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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会议继续进行,是新一届人大常委会的选举。
还好,下午的选举没再出现任何意外,邱仁礼顺利当选为新一届省人大主任,程在顺等人当选为新一届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格局和上届变化不大,也就是说,基本还是程在顺的班底。
明天就是省长选举和闭幕式了,如果说最初放出风声和今天上午的意外,在对方一步步逼近的背后,意图已经一目了然了。但因为对方借助齐省庞大而复杂的本土势力关系网,让孙习民无计可施,也让邱仁礼几乎束手无策,就为夏想直接敲响了警钟。
更让夏想明白一点,此去岭南,面临的困难可能会比齐省更严峻。不提岭南有一帮虎视眈眈等他前去的军中人物,就是岭南的本土势力之间的团结,因为隐蔽而低调,比起齐省本土势力之间的强势的联合更难对付。
强势在外,漏洞就会明显。低调在内,就不容易发现突破口。事情都是有利必有弊,虽然在齐省的最后一班岗,夏想也经历了平生最严峻的一次大考,而且还是被迫应战,但也提升了他的耐心,历练了他的人情世故。
晚上,夏想和吴天笑、温子璇又见一面,除了三人之外,还有一人作陪,如果让秦侃发现此人是谁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
正是何江海。
何江海悄然来到鲁市,除了夏想之外,几乎无人得知。
何江海恭敬地坐在下首,双手微微颤抖,拿着夏想递过来的厚厚一叠材料,只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叹息一声说道:“老程不识时务,夏书记,能不能放他一马?”
“程主任是人大副主任,和我平级,我可管不了他。放不放他一马,得中央说了算。”夏想脸色平静,平静之中,隐含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冷峻。
“秦侃现在算是和我同一阵营,我虽然退下了,但总不好背后捅秦侃一刀……”何江海将程在顺抛到一边,又为难地说到了秦侃。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古人的话,都有大智慧。”夏想的语气很淡,淡到没有一丝波动,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夏书记……”何江海还是下不定决心,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夏想。
“江海兄,你已经退下了,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既不是这个阵营的人,也不是那个阵营的人,是自由人。你想保全自己,想保全一帮老伙计,就做你该你的事情。我把人情卖给你,也是不想让事情闹得很不愉快。我的意思很明显,首恶必办,胁从不问”
何江海脸上的冷汗流了下来,他以前一直以为夏想是温文尔雅的性格,不想今天露出了獠牙的一面,不但冷峻得吓人,而且还手段狠绝,不留后路,几乎让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夏想就是以前的夏想。
“如果你还想不好,我就将材料交给周鸿基了。”夏想伸手要从何江海手中拿回材料。
何江海受惊一样将材料抱在怀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想好了,想好了,夏书记,我来做,我一定做好。”
夏想目光漠然,凝视了何江海片刻,忽然目光又柔和了许多,语重心长地说道:“江海兄,我也是念在和你不打不相识好歹也是朋友一场的份儿上,要不,材料就直接交给周鸿基了,相信周鸿基恨不得立刻将齐省闹一个天翻地覆。许多老同志老领导,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落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我不忍心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再万一牵涉到你……”
何江海的汗水流得更多了,几乎打湿了手中的材料,他也不顾形象了,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夏书记请放心,我现在就是局外人,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齐省老领导老同志的利益,其他问题,全不考虑”
第1783章 更深远的政治目的
何江海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吴天笑和温子璇心中的震憾久久不去。
想当年,何江海何等威风,在齐省一呼百应,是齐省本土势力明面上的领军人物,虽然不如程在顺暗中的势力广大,但也算是一号人物,至少表面上威风八面,不少齐省本土势力都对何江海望风而拜。
何江海在台上之时,在夏想还没有前来齐省之前,他可是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厅长,大权在握,又势力遍布,在齐省本土势力之中,威望一时风头无两,连程在顺也有所不及。
就算夏想上任齐省之后,也是联合了孙习民、周鸿基,并且背靠邱仁礼的大树,居中策应,充分利用何江海和周鸿基之间的矛盾,再借势借力,才一点点将何江海连根拔起。
何江海虽然一退到底,但他的余威还在,在齐省还有不少追随者,再者以何江海多年的为官经历,不至于被夏想几句话就吓得汗流浃背……
让吴天笑和温子璇内心震憾的不仅仅是夏想刚才冷峻的一面——他们自认和夏想算是熟识了,也是夏书记在齐省最密切的下级,却从未见过夏书记严厉如冬夜的时候——而是谁都猜不透夏书记交给何江海的厚厚的一叠材料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何江海惧怕如斯。
更让吴天笑和温子璇难以理解的是,他们几乎天天跟在夏书记身边,怎么不知道夏书记什么时候变戏法一样暗中整理了如此一叠材料,想想就让人后怕夏书记的深不可测。
二人都在暗中一想,仔细回忆起在夏书记身边,并没有偷偷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一直对夏书记忠心耿耿,才都长长出了一口气。
话又说回来,吴天笑和温子璇也都能猜到夏书记交给何江海的材料大致是什么,吴天笑还好,有些事情他亲力亲为了,温子璇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心中对夏想的敬仰,就更是高不可攀了。
夏想将身边两大亲信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思电闪之间,脸色一缓,呵呵一笑:“最后一战了,只许胜不许败,所以必须加大力度,不能让何江海有任何缓和的想法。有时候,只有逼得他只能背水一战,他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吴天笑知道夏书记话里话外的意思,忙说:“请夏书记放心,我的工作也一切准备就绪。”
“我的工作也全部安排妥当,明天就可以派上用场。”温子璇也坚定地说道。
“好,辛苦天笑和子璇了。”夏想微一点头,或许是感觉今后再坐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就又说道,“下到地方上,要好好锻练自己,争取做出成绩。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一直关注你们的成长。”
吴天笑只是默然地点了点头,神色很黯然,倒是温子璇淡定地说道:“夏书记,也许我的想法有点不切实际……能不能让我一直跟在您在身边?”
温子璇话一出口,吴天笑就后悔了,为什么他没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夏书记的秘书,又比温子璇年轻,他更应该紧跟夏书记的步伐才对。
夏想摇头一笑:“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子璇,你和天笑的成长地都在齐省,齐省的情况又特殊,而且齐省天地广阔,可发挥的空间很大。我认为,你们留在齐省,对你们个人的成长,对齐省今后的发展,都是好事。我希望有一天,你们凭借自己的努力,再重新回到省委大院办公。”
“会的”吴天笑双手紧握,神色坚定。
“我会努力,一定不辜负夏书记的重托。”温子璇双眼模糊,她清楚,今天和夏书记之间的会面,应该是夏书记在齐省最后的嘱托了。
“齐省是个好地方……”夏想无限感慨地说道,他离开齐省在即,而且还会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一种方式,心中没有伤感,也没有兴奋,无喜无悲,心静如水,相比迷雾重重的前路,齐省的最后一战,也许可以一举奠定齐省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安定,“齐省人勤劳勇敢,而且团结,齐省又是儒家思想的发源地,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如果能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特有的发展道路,齐省在国内的分量会越来越重。所以说,你们留在齐省发展,也会是一条捷径。”
“我希望你们都发挥自己长处,扬长避短,同时坚持原则,一切以为国为民为底线。只有拥有了正确的方向,才能走到正确的地点。我希望有一天等我再来齐省时,你们已经身居要职,并且为国为民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在人大会议闭幕之前的前一天,在一个十分寻常的冬夜,夏想对温子璇和吴天笑语重心长,淳淳教导,对二人的成长寄予厚望。
温子璇和吴天笑并不知道夏想今夜的教导,是夏想从政以来的第一次。以往,他离开之前,只会对身边人简单地叮嘱几句,从未像今天一样,沉下心来,不但说得深刻,也说得长远。如果让温子璇和吴天笑知道他们在夏想心目中的分量的话,他们更会坚定跟随夏想脚步的想法。
冬天,虽然是夜长天短,但夜再长,也是转眼即过,天亮了,齐省人大会议的最后一天的省长选举和闭幕式,如期来临了。
上午九点许,全体领导和与会代表到齐,除了请假三人之外,其余代表全数到齐,符合法定人数,邱仁礼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突然,意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几名代表站了起来,郑重其事地将一份提案提交到了主席台——按照规定,相关提案应该在幕后向主席团提交,而不是当众提交——当众提交的用意就很明显了,就是要将事情做到明处,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让主席团有机会将提案扼杀在审议环节。
好手段,真要真刀实枪上阵了。
人大副主任陈亥风亲自接过了提案,先是简单一看,然后一脸严肃地宣布:“58名人大代表联名提出对省长孙习民同志的不信任议案,要求全体会议进行表决,并提名夏想同志为省长候选人,希望本次提案列入会议议程……”
在规定的时间之内,在法定的人数之内,正式提出的对孙习民的不信任议案和对夏想的提名案,时机拿捏极准,就赶在即将举行选举之前,就说明了一点,对方所要达到的目的不仅仅是图穷匕首现,而是要一击必中。
就算议案不会列入议程,也借陈亥风之口当场宣布了出来,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就是要让孙习民威望受损,要让夏想被黑。
陈亥风不向邱仁礼请示,就直接当众宣布了提案,完全是无礼邱仁礼权威的做法,要的就是先斩后奏的效果。毫无疑问,陈亥风是程在顺的先锋官。
一瞬间,孙习民的脸色极度阴沉。
孙习民也知道他在省政府的权威不够,在人大的分量更是轻了不少,就连邱仁礼也镇不住场,何况是他?他也设想了各种可能,认为对方的出手的最佳时机,就是在分组讨论之后,私下向主席团提交议案,然后邱仁礼出面,联合他和夏想,就能在内部将议案扼杀。
不想,程在顺胆大包天,竟然鼓动若干人大代表,直接在会堂之上提交议案。提交也就算了,而陈亥风不经请示,直接当众宣布,就是明目张胆地挑衅行为。
更进一步讲,何止是挑衅,简直就是借齐省本土势力大阅兵之际,直接联合起来,向邱仁礼、向他、向夏想发动政治攻势。
再从更深远的政治目的推测,也是以程在顺为首的齐省本土势力,对中央任命外来的省委书记和省长间接地表达了强烈的不满,是变相向中央的权威挑战,是向中央传递一个强烈的政治信号——如果齐省不恢复到以前齐人治齐的局面,保不准中央派来的省委书记也好,省长也好,甚至是省委副书记,都将会在齐省寸步难行。
也就是夏想的意外调任齐省打破了齐省的怪现象,而在后世,齐省依然是齐人治齐,几乎所有的省委常委,包括省委书记和省长,全部是齐省人。
夏想的蝴蝶翅膀,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历史进程,但齐省强大的惯性还在,今日之事,就是齐省本土势力向以邱仁礼为首的外来者的一次无声的宣战,也是公然违抗中央权威的一次严重的政治事件。
陈亥风说完之后,他的声音在会堂之中四处回荡,整个会堂一片寂静,没有一人发声,近千人的会堂一点声音也没有,静得吓人。
事态严重到了失控的边缘。
更失控的事件,还在后面……在沉默了片刻之后,一个最不该发言的人发言了——既不是省委书记邱仁礼,也不是省长孙习民,而是此时最应该保持沉默并且避嫌的夏想。
从表面看,意外提案事件,对邱仁礼的冲击最大,因为事件的发生,是邱仁礼无法掌控大局的失败。从本质看,孙习民威望受损最大,省长权威被当众质疑,前无来者。但从长远来看,受害最大的人却是夏想。
……夏想的第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第1784章 天大的笑话
换了一般人,此时被人架到火上烤,成为焦点人物,最应该做的事情沉默。
不承认,不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