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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和李爱林一起返回了燕市。
晚上和徐鑫在燕风楼见面,夏想没有叫人作陪。
他和徐鑫算是有过几次接触了,也不必过多寒喧,直接入座之后,点了饭菜,然后就边吃边谈。徐鑫也听说了曹永国住院的事情,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纪风声的死,给我的触动很大,以前我一直认为在官场之中,耿直和刻板的人没有可用之处,其实想法太武断了,以纪风声的性格,他还是很适合在纪委工作的,老徐,你在组织部工作多年,也肯定有一套用人上的心得了,你说说看,纪风声要是不死的话,当一个纪委副书记是不是挺合适?”夏想喝了几杯酒,就借酒说酒话,“就是我们之间的私人谈话,随便说说,不当真。”
市长在人事上面是没有书记权力大,但他也是市委的第二号人物,有建议权,有些关键位置的任命,一个强势的市长完全可以顶住压力,让书记不敢轻易拍板。但夏想还是强调是私人谈话,徐鑫自然心知肚明。
同时让他暗暗心惊的是,夏市长一语双关,点明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内情,就让他心里又敲锣又打鼓。
市纪委副书记的许诺,是皮不休亲口向纪风声说出的,他当然知道其中的曲折,就说明夏市长表面上不管不问纪风声的事情了,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调查,没有放手。
现在又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先前又通过渠道让他主动提出私下里的见面,难道是说夏市长已经知道了什么?徐鑫感觉额头上开始冒汗,他对夏市长的了解越深,就越畏惧他的手段和沉着,越知道夏市长是轻易不放手不退缩的性格。
“老纪挺可怜,就是心眼太直了,爱钻牛角尖,所以才走向了绝路,唉,同事一场,我也很痛惜,我都认识他十几年了。他也是,扔下老婆孩子不管,一个人死了是清净了,但男人要有担待……”徐鑫接连喝了几杯酒,有点酒入愁肠的感慨。
跑马县的事情肯定会引发新一轮的冲突,而且必然会有人事上的调整,因此事先适当地敲打一下徐鑫非常有必要。组织部长在外人看来位高权重,实际上只能掌握中层以下的干部的升迁,关键干部的调动,全是书记的手中,要民主,也要集中,而且实际上大部分地方都跳过了民主直接集中了。书记大权在握,说一不二。
也是无人敢反抗书记权威,如果有一个强势的市长和一个有原则的组织部长,完全可以在人事问题上对书记形成有效的牵制。夏想想要的不是拉拢徐鑫,而是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而且以徐鑫的性格,想让他正面和陈洁雯对抗也不可能。
主要还是,夏想就想让徐鑫主动透露一些内情,他很想知道纪风声在临死之前和徐鑫到底说了什么。
“男人要有担待,老徐,纪风声是你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为什么要走向绝路,他想了些什么,恐怕你比别人了解得都更多一些……”夏想当然不能说得太直接,就旁敲侧击。
徐鑫脸微微涨红,不知是喝酒的原因还是心里有鬼:“夏市长,我……我也想不通,以他的性格,都挺了十几年,不应该……”不应该什么,他说不下去了,低头喝酒。按说以徐鑫多年的官场历练,睁眼说瞎话从来不会脸红,但在夏想面前,他却总觉得所有秘密都暴露了一样,让他坐立不安。
“跑马县为范明伟、赖光明申报英雄事迹,老徐你有什么看法?”组织部长也有权审查范明伟和赖光明的材料,也有发言权。
“我还没有细看,单从表面上看,是一件好事。不过听说具体情况和申报材料有一些出入?等我回去后再详细了解一下。”徐鑫还是不想说实话,绕着圈子走。
夏想也就含糊其词地“哦”了几声,不再提正事,而是天南地北地聊起了奇闻轶事。说归说,但往往点到为止,否则谈兴太高,就成了自我吹嘘了。
吃完饭,两人握手告别,夏想就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马上就到春天了,天泽市的春天虽然来得晚,也早晚会来临,要提前做好天气转暖的准备,才好适应变天。”
变天一说一语双关,徐鑫脸色变了几变。
夏想在车内看着徐鑫远去的背影,心中明白恐怕他会有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一早,夏想就接到了徐鑫的电话,徐鑫的语气十分恭敬:“夏市长,我中午开完会,要是您方便的话,我想和您一起回天泽。”
从燕市到天泽,路途漫长,有许多话可以说,夏想自然不会拒绝。
夏想又问询了曹永国的病情,得知几天后曹永国会回燕市休养几天,他就完全放心了,就又交待几句,让曹殊黧好好陪陪曹永国,他必须现在返回天泽了。
曹永国还再三叮嘱,让他以工作为重,赶紧回天泽,不要分心。岳父的心意他明白,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他一直守在岳父身边,一个副省长岳父,一个市长女婿,就会进入不少人的视线之中,会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闹不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将两人的关系和职务相提并论的话,放到网上,就是一起口诛笔伐的事件。
路上,徐鑫坐上了夏想的车,他的车在后面尾随。夏想和徐鑫坐在后座,先是说说了天泽和燕市气候上的差别,然后话题一转,徐鑫说出了一句实话。
“夏市长,我向您坦白,纪风声临死之前,找我喝过酒。”
徐鑫原以为夏市长肯定会大吃一惊,不料夏市长一点也不惊讶,点头一笑:“然后……说了些什么?”
一瞬间徐鑫明白了,他和纪风声会面的事情,夏市长早就知道了,就一直是在等他透露详情,他忽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就如大冬天没穿衣服走进冰天雪地一样,浑身刺冷。
徐鑫知道,他必须说实话了。
第966章 授意,试探
夏市长太有手腕了,明明知道了他最不见光的一面,却一直隐而不发,就等他主动说出,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想在夏市长面前卖弄聪明,最终会自食其果。
汽车内的温度调得十分舒适,徐鑫还是感觉浑身发热,大不自在。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了口:“纪风声找我,是想让我出面帮他缓解一下来自皮不休的压力,我出于明哲保身的考虑,没有同意。我还劝他想开一些,皮书记未必就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再说……”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脸色很差,也许是内疚,也许是恐慌,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夏想轻轻拍了拍扶手,对李爱林说道:“老李,放一首舒缓一点的曲子。”
李爱林早就知道夏市长爱听轻音乐和古曲,作为司机,必须提前做足功课,就忙打开了音乐,将音量调到不高不低。
舒缓的声音缓解了车内沉闷的气氛。
“老徐,今天的谈话也是私人谈话,过耳就忘。皮不休让纪风声写影射我的生活作风的文章,纪风声不愿被人当枪使,他找你,其实是让你给他生的希望,你计算了得失,觉得帮助他得不偿失,所以就拒绝了他的求助。作为组织部长,你对下级的关心不够。作为朋友,你又没有担待。”夏想说是私人谈话,明显是以上级兼私人的两重身份,“我刚到天泽,双眼一抹黑,现在正慢慢睁大眼睛。但这个时候还有人想捂我的眼睛,我是不会同意的。徐部长,你是组织部长,多配合书记的工作是职责所在,但天泽市的经济发展,也需要你贡献一份力量。”
软硬兼施,边敲打边拉拢,徐鑫的心中就又敲又打,乱成一片。
陈书记在省委有靠山,夏市长也有。而且很明显,夏市长在省委更吃得开。不过现在省委风传宋省长可能要动一动,万一传言成真,夏市长在省委最大的靠山就没有了……徐鑫心中左右权衡,难下决断。
从长远看,当然是夏市长更有前景,但他毕竟是组织部长,不和书记一心,很难开展工作。眼下夏市长在天泽市根基渐稳,而且他手腕高超,让人防不胜防,总体来说,时间站在夏市长的一边。
纪风声家人的悲凄和绝望又在脑中浮现,徐鑫心中很不好受,猛然下定了决心:“夏市长,人死不能复生,纪风声就算被人逼迫而死,但软刀子杀人不用偿命,他也只能白死了。”
夏想点点头:“确实是,也许不能从法律上追究任何人的责任,但仍然有别的渠道可以为他讨还公道。”
见夏市长一脸坚定的表情,徐鑫心脏急速跳动几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夏市长对纪风声这么用心,人都死了一段时间了,还要抓住事情不放。
随后,徐鑫向夏想透露了一些细节和内幕,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让夏想收获不少。
到了京城,徐鑫下了夏想的车,坐上自己的车先回天泽了。如果他一直坐着夏想的车直接进了市委大院,才是一件引起天泽市委轰动的大事。
夏想在京城稍事停留,让李爱林找一处宾馆先等他,他独自见了肖佳一面,看望了女儿,又和肖佳商量一下投资京北新城的事宜。
肖佳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女儿身上,几乎不再过问公司事宜,全权交给李沁和丛枫儿打理,对于夏想的提议,她不假思索就点头了。
女儿肖夏一岁多了,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但和夏想很生疏。夏想也觉得很是对不起肖夏,几个孩子之中,就肖夏和他最疏远,就连梅亭有时也能享受到他的父爱,肖夏却是和他在一起最少的一个。
也没有办法,现在他和夏东、连夏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官儿越做越大,但属于自己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人之一生,在得到的同时,必然有另外的失去。
和肖佳只呆了两个小时就踏上了归途,近来夏想会常来京城,因为投资和一些私人事情,他也决定要多陪陪肖佳母女。几个女人之中,肖佳是对他最死心塌地并且从来不求回报的一个,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不光彩的事情,她现在能如此对他,他就得记她一辈子的好。
回到天泽,一切风平浪静,杨剑在跑马县还没有回来,原野也下到了跑马县和杨剑见了面,也不知原野如何说动了杨剑,杨剑还挺欣赏他,留他暂时在身边。虽然原野既不是记者,又不是官方人员,身份有点尴尬,但也没人说什么,领导身边常有来历不明的人也是常事,谁多嘴,谁就是自讨没趣。
曹永国生病的消息在天泽市委没有几人知道,最近几天,天泽市委的注意力都被省政府的一项决定吸引了目光,就是国家发改委批准了单钢和宝钢的合并项目,单钢和宝钢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组建单宝集团。
开常委会的时候,吴明毅就突然提了一句单宝集团的成立是一件大好事,可以充分利用宝钢的技术优势来提升单钢落后的技术,陈洁雯也附和吴明毅的说法,陈天宇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说宝钢的技术先进,恐怕不符合实际,我的看法和吴书记有点出入,既然谈到了钢厂的合并问题,我就说说我的个人浅见。”陈天宇是经济出身,在经济上的见解比在座的各人都有远见,当然,夏想除外,他见众人都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稍微深入地说了一说,“说宝钢技术先进,赢利高,其实夸大其词了,为什么这么说?这其中有一个垄断的原因。宝钢前期投资上千亿,矿石全部进口,成本比国内其他钢厂高一大截,高额的银行贷款压得抬不起头,光是每年的利息都是沉重负担,怎么办?为了保证宝钢的利润,国家整整10年国内没有批准一家船板、汽车板的项目,从行政上保证了宝钢的垄断地位鞍钢、本钢都被压制了10年,何况其他企业?是技术先进保证了高赢利能力?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陈天宇的话直指问题的本质所在,吴明毅顿时火了:“天宇同志,请摆正你的立场,不要张口闭口国家怎样。国家站在战略的高度上全局看待问题,在下很大的一盘棋……”
“很大的一盘棋下了很长时间了……”夏想说话了,说实话他很反感这句话,因为后世一旦有事,总有人跳出来拿国家在下很大的一盘棋来搪塞问题,完全是外交部发言人的口气,一直在下棋,从来没赢棋,南海众多小岛都丢了,放水岛也快丢了,都火烧眉毛了还在下棋,不是镇静,是掩耳盗铃,“问题是,棋局好像就没有赢过。再往小里说,全国是一盘大棋,凭什么不让单钢当车,让宝钢当过河卒子?谁是棋手先不管,问题是,谁也不想当马前卒”
一句话说得众人都鸦雀无声,半天无人反驳。
陈洁雯觉得夏想的话抱怨的成分太多了,就说:“夏市长的说法也有道理,但也要理解国家的苦衷,发展不平衡,地区有差异,总不能面面俱到,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国家自有国家的难处,我们就为国分忧。”
“我倒想为国分忧,可惜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