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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大江却像是没看出王妃的窘迫,“就是说呢,这个叫‘赛张飞’的无赖可是手里攥着人命案子呢。去年他打死了个卖字画的穷秀才,可刑部依旧把案子给压下去了,甚至都没敢告诉虎贲将军他们审过这个案子。要不是那个‘赛张飞’犯事儿刚好碰在您老手上,哪有人敢去逮他?如今我要是重判了他,就等于打了虎贲将军的脸,倘或那无赖的娘的侄女儿再跟虎贲将军吹吹枕头风,下官就连命都没了。”
“行了,你说你们这些窝囊废。”子攸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外边没能耐也就罢了,还跑到王府来歪声丧气的。”她小心地瞧了一眼,司马昂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只不过与其说是动气,子攸更觉得他像是在悲哀,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她心里便有些不大好过。
“下官是想求王妃娘娘教我个妙方。”范大江嘟囔了一句,“要不然仍旧放了他罢。像他这等作恶多端的,早晚会有哪个江湖游侠会砍了他的脑袋。”
“啪”地一声,子攸把手里拿着的茶盅子拍在花梨木桌面上,把他的话堵回去了,子攸气变了脸色,就算司马昂在她身边看着,她也再压不下火气,装不下去淑女了,“你说什么呢?等着江湖游侠?那朝廷还不如散伙!留给那些人私设公堂,天天火拼去算了。朝廷法度定出来是为了干什么的?难道只为脸面好看吗?还是留着欺压穷苦百姓的?”
“是是。”范大江吓得站起身来,司马昂也吃了一惊,不过倒不是被子攸拍出来的那声响惊着的,是他总没想到子攸会有这样的话,平日里瞧着她,总以为她只不过是穆家一个木讷的笨丫头。
却听见子攸叹口气语气又缓和了,“可我也不能放着你去硬碰我哥哥,十个你也不够他贬的。你虽然糊涂,可还知道是非,如今也算难得的了。”司马昂转过头去看着子攸,她的脸色略微有些红,微微咬着唇,全是小女儿家赌气时的娇态,可说出的话来却偏偏并非闺阁女子所有的。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引得子攸转过头来看他,他从前极少看着子攸的眼睛,现在仔细看去,那双眸子里很有些澄澈灵动的意思,与人四目相对时也不会避开,竟像能看进人的心里去。
他转开了视线,被这样的眼眸看着,他就快要……“这事只得变通一下了。说到底他只是个无赖,你哥不会成心保他,多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如今只要拿到他得罪你哥哥的证据,那时再审,你哥哥自然不会再阻挠了。”他低声说。
“他怎么可能有胆子得罪我哥?”子攸惊讶地说。
司马昂看了她一眼,话却没继续说下去,只是清了一下嗓子。他不能说得太多。子攸却不解何意,睁大一双秋水盈盈的眼凑过来看着他,“嗯?你说什么?”
他无法,忽然发觉子攸这样的女子,只要沾惹了就不知道该如何处之。屋里原没有下人伺候,范大江一进来子攸就把下人都遣出去了,还叫六儿在门口守着。他知道此时说话并无外人听去,无可奈何只得说了,只不过说得有点艰难,“不是只有歹人才会栽赃。”
子攸如梦方醒,忍不住笑出来,看着司马昂的眼神很是有些敬服,“是了,我怎么没想到。”不过接下来她当机立断来的太快了,快到连司马昂都觉得有些诧异,有点头晕目眩,“今晚,穆家当铺就该有艘货船从江南回来,都是贵重珠宝绸缎。范大江,你先派能干的差役化了妆,到京城第一帮派秃头李三那儿,用‘赛张飞’的口气约他在水沅码头火拼,再用李三的口气去挑衅‘赛张飞’的手下,可要记住了,要口头下帖子,别留书面文案对证,两方头领碰面的地方就要定在我家的货船上,记着,是插蓝旗的货船。我家货船上的人定然不会让他们上,到时自有一场混乱,你再带第三批人马,也就是你的差役去抓捕他们两方人。我自会在当铺账目上做些改动,账面上我们家的当铺里会有些损失。明儿一早你再去见我哥哥,就说你得了线报,有人要抢我们家的货,现已逮住了。我哥听到有人太岁头上动土,火爆脾气必然上来了,那时节谁再跟他说别的都没用,只会让你严惩这些匪徒。你就干脆来个搂草打兔子,连同秃头李三的人都收拾了吧。”
范大江听得张大了嘴,好半天才顺清了这话里的前后关系,愣了半天,“行,王妃娘娘,您这运筹帷幄的能耐可不比张子房差。讨了您这个主意,我这就去办,回头我再来回话。”
子攸扇着扇子,瞧着范大江一径去了,忍不住高兴,“这下子热闹了,可恨我不能同去瞧热闹。”又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猴儿似的坐不住椅子,司马昂看着她不觉微笑,只是随即便将视线转到别处。
第七章 糊涂朝政
第一卷 第七章 糊涂朝政
“事已经妥了。哎哟,王妃娘娘,下官这老命,早晚有一天要断在娘娘手里。”范大江又跑回了王府,累得汗流浃背,腿都跑得直有些哆嗦,也不等王爷让,他连忙自己先喝了一口茶。
“得了,那也比老百姓戳你脊梁骨强。”子攸笑了,又忘了司马昂还在这儿了。虽然背后她讥讽过这个京兆尹,可在司马昂看来,这两人倒像忘年交,他真有些不明白,她一个小丫头是怎么交下这个朝廷正经官员的。其实她认识范大江已经有三两年了,范大江是老没正形,她是无法无天,倒相投契。
范大江哈哈一笑,依赖卖老,话也说得更加肆无忌惮,“说起戳脊梁骨来,王妃丫头,你知道户部那个吴冠昀吧,就是上次被你当面说他名字就没官运的那个,他祖籍在河阳,祖坟也在那儿。今年大水,他到江兰县督办赈灾,好嘛,款子都被他卷走了,这老百姓没了粮食吃,就成了流民,离了家园一路往北走,刚好就到了河阳,结果猜怎么着,吴大人的祖坟就被流民给挖了。”
子攸笑了出来,可随即又叹口气,“我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叹。”
“唉,后面的事儿还有呢,刑部责令河阳县丞把那伙流民逮起来,哪知道河阳县丞孙安延倒有骨气,回说——流民流民,就是流动的快嘛,早没影了,抓不着。把吴大人气了个半死。”范大江又喝了口茶,比比划划地说着,引得子攸又笑了。
范大江喝了一杯茶,停了半晌,“可是吴大人岂能善罢甘休,怂恿着兵部出了一道命令,派了当地戍卫的一个百户,到底追上了那伙流民,唉,听说,杀了一百多人,也不会男女老少。”
子攸不笑了,叹息一声,忽然抬起头来,“我说你个范大江,你跟我说这事儿干什么?是想让我保那个河阳县丞吧?”
范大江笑了,“下官就知道王妃丫头聪明,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那孙安延着实是个硬骨头的好人,吴大人却哪里肯放过他。王妃娘娘,倘或这样的人被吴大人治死了岂不可惜?”
“你当我是谁啊?有那么大能耐?让你办点事儿,你就敢跟我替旁人讨人情。你这老家伙。”子攸差点火了,她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大将军府里的军官了。司马昂见惯了宫廷里的各式女人,还头一次见到像今天子攸这样的,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的眼睛闪着光亮,一张小脸看着也极有生气儿,怎么以前她看起来那么低微呢,在家里只是一味愁眉苦脸病仄仄的,若是一遇到他那就更是畏惧退缩。这么说起来,平日的子攸在他面前是戴着面具的,呵,是啊,他又何尝不也带着面具呢?
两假会相逢,皆因一个姓穆,一个姓司马。他在心里隐隐叹了口气。
那一边范大江却不怕子攸的脾气,依旧笑哈哈的,仿佛子攸越是骂他,他就越舒坦。“王妃丫头,你要是不管,那他一准儿是个死。如今既能在朝廷里保有权势,能在穆家说得上话,又有良心的人,就唯有王妃。”他话是说给子攸听的,眼睛却向着司马昂。司马昂看了他一眼,小老头看着昏聩,可眼里却精光四射,司马昂心里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话是说给自己的,他是在提醒自己。这么看来,这个京兆尹,为人不但正直,还颇有几分心机深远的意思。
子攸却没受他的马屁,“我在爹爹那保得人太多,前天爹还说我都快有一党了,我看哥听了之后脸色就不好看了。我哥虽说是武将出身,可他的心眼儿,大的大概能抵上针尖儿,这时候我再去说这事儿,不被哥知道还好,若知道了,只怕这个河阳县丞反而要遭殃了。”
司马昂也是见过穆建黎行事儿的,如今突然听见子攸极爽利地这样去形容,就有些忍俊不止。
“王妃丫头,您还别担心,您知道我潜心研究周易之学也有些年了,如今可是很有些手段。我来的时候给您老卜了一卦,您这一生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总归是好运气。”范大江扯上了旁的,“只是呢,您现在可说是不露形的天下第一富商,可您太富了些,所以将来会遭些穷困。”
“别是你在这儿跟我打秋风吧?”子攸故意嫌弃地看着他,“难不成你想要钱?我又怎么会遭穷困?那我遭了穷困之后又会怎样?”
“嘿嘿,下官还算不到那么远去。”范大江讪笑着,“只是眼下南边糟了水患的灾民都堆在京城外,头户部拨下来的银钱一向到三不到两的,本就没几个。现在越发一文也没了,说要我这个京兆尹自行筹措,您说这不是摆明了不管吗?”
子攸叹了口气,“罢了,明儿我打发钱庄的老曹给你先送点银子去。只不过……你千万可别叫我哥知道啊,不然我就要死了。”
“是。”范大江正色道,又停了停,“论说王妃娘娘做这样的事儿也不是头一遭了,只是外头没人知道娘娘的好,可惜了。”
子攸笑了,“得了,如今天下政出多门,老百姓活得难,我呢,也还算知道独乐不如众乐。穆家的产业算是皇商产业,做生意本来就不纳税,我如今拿出这些钱来,就权作税银了。这样更好,倘或从户部一走,那又不知道要被盘剥去多少。可是,”子攸叹了口气,司马昂听这一声太过疲惫,竟不像个小女孩的叹息,她又接着说,“我就不明白,南方的水患,怎么年年都治不了,你看看年年一到秋天,那么多的灾民,倘或灾民生变那可怎么好?可户部呢,又不停地亏空,爹爹打仗都没钱,如见北边的蛮子还是每年扰一次边,我看他们就是在试探咱们的虚实呢,哪一天他们真的打进来了,我看咱们的军队都穷得打不起仗。到那时节可怎么好呢?”
范大江摇摇头,这些话,子攸说得,他却说不得,再待了一会,他也就告辞了。
司马昂坐着没动,竟有些发呆,脑子里不断地是子攸那些话,“如今政出多门,老百姓活得难”,“户部不停地亏空”,“南方的水患年年都治不好”,“咱们的军队都穷得打不起仗了”。他越听越是心惊,穆文龙不让他接触朝政,这些他都不知道,再说也没人敢跟他这个皇子说这些下边的实情。而这些事哪一件发展下去,都是不得了的,都是会惹来亡国祸的,他还在这里韬光养晦,想着保全自己,想着怎么从穆氏一族手里夺回兵权,他其实还不及一个小女孩知道忧患。
“王爷,你怎么了?”子攸的短手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范大江絮叨得太烦了?”
司马昂看着子攸一笑,“我在想,我真成了井底之蛙了。”
这一笑把子攸看呆了,司马昂什么时候朝她笑过——除非冷笑。她就站在那傻呵呵地看着司马昂。
“你到底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还是糊涂蛋呢?怪不得你跟那个范大江交情那么深厚,倒是一路人。”司马昂随口说。
“嗯?”子攸迷糊地看着他,范大江是什么样的人,她倒没细想过,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是个丑人,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也很难看么?”
司马昂看着她,没有回答,她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她知道自己不是顶好看的人。虽然别人都赞她生得美,可她觉得自己到底是比不过司马昂那个表妹萧吟的。
“你没吃饱饭吧?叫人给你拿些糕来吃罢。”司马昂突然又说了这么一句。子攸因为这一句关心的话,心里忽地乐起来,司马昂眼看着她的面庞一瞬间就熠熠生辉,心里真有些迷惑子攸的心到底是怎样的,复杂起来少说也装得下一个京城,那是穆家人共有的特征,可她要是简单起来,你说一句话都能立刻叫她满涨起无边的喜乐,那完全没有半点城府的样子,绝不是装得出来的。
第八章 好梦昼初长
第一卷 第八章 好梦昼初长
司马昂一晚上都跟她待在一起,这可真是从没有过的好事。司马昂一般这时候都会自己待在书房里,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过来,那时候一般子攸已经睡着了。她会睡在很里面,给司马昂在外边留出足够的地方。天亮的时候,他又会比她起得早。她知道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