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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有好几个咱们的校友,万一有一天你穿帮了怎么办?龙琪那里你怎么交待?不如,我先去跟他们一一打个招呼,也好有个防范。”
“不用,龙琪她知道我叫汪寒洋。”汪寒洋微笑,“其实,我们酒店的人都叫我寒洋,也有人叫我汪秘书。只有你,叫我小丸说我是日本人。”
陆星吃惊,“你再重复一遍。”
“我在这里一直都叫汪寒洋,从来没变过。那天知道你要来,想跟你开个玩笑。”
“所以你跟龙琪串通一气骗我?”陆星的脸色很不好看。
“怎么叫骗,开个玩笑嘛。”汪寒洋不以为然。
“好,很好!”陆星站起来,愤怒地走了。
无论是作为校友,还是反贪局局长,他都可以接受这个玩笑。他是男人,而且是个聪明的男人。但作为一个满怀挚爱的人,他无法接受。这让他很受伤。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汪寒洋叹了口气,人只要有感情,伤心就是难免的。她一口喝完杯里的茶,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喂,老板吗,我,寒洋,那个人出现了。对,就是他,扈平。你在哪?什么,你撞死一个人?”
一滴血溅在小方脸上,滚烫、腥咸。但不是他的。
就在刚才的生死一瞬,从拐弯处滑出一辆雪白的车,闪电般地撞过来,只听“哐”一声闷响,那辆摩托车被击飞,然后是肉体落地声,骨胳断裂声……血雨飞溅,扬洒在小方的头上、身上……
他惊呆了。
他被地狱之门乍开又合的诡异局势弄糊涂了──谁要杀他又是谁救了他?
车窗摇下来,竟然是龙琪。
小方呆呆地盯着她,感觉竟然跟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一样的头晕目眩,一样的浑身发麻,好似一生的喜怒哀乐全从心间流过……
为什么会这样?又怎么会是她?而他刚从她的故事中出来她就出现了。太巧了,但无巧不成书。
“你没事吧。”她问。她的声音很温和,她的眼神里有一种难言的亲切。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问。他的心在慢慢地悸动着,一种甜的,苦的,甚至还有点儿酸涩的东西在来回搅拌。
“我正好路过,这条街比较僻静,没有红绿灯。”
她回答了,他却更迷惘了。──路过?那她从哪里来,又要去哪里?她没说。她为什么要说?她跟他不过只见过两次面而已,他们几乎是陌生的。可是他知道了她的很多事。但这又算什么?
他依然看着她,像佛家弟子看着“禅”,他想领悟,可云里雾里不得其门而入。
“上车吧,”龙琪拉开车门,“我报了警,你的同事们一会儿就来了。”
小方乖乖地上车坐在龙琪身边,龙琪给了他一张面巾纸,“擦擦脸。”
小方接过来,车上音响是开着的,放的竟然是《二泉映月》,这首出了名的凄凉悲伤的曲子,轻轻地,柔缓地在车内盘旋、低回。
“你喜欢阿炳?”小方问。他不觉得龙琪是喜欢阿炳的人,他认为她更应该听贝多芬的《命运》,或者是充满杀伐之气的《十面埋伏》。
龙琪却说:“人的笑容,在很多时候都是假的,但大多数的眼泪却是真的。这首曲子,就是阿炳的心在哭,他用眼泪告诉世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那你觉得这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小方很想知道答案。
龙琪没有回答。小方看见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在害怕。她撞死了人,鲜红的血浆洒在了她雪白的车上,惊心刺目,她也害怕,但无疑,她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一旦危机临头,她将不择手段。
可她的手在抖,像秋风中的树叶,小方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想握住那只手,告诉她,“别怕!”
是的,他很想,想得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他对她了解的越多,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原来,高高在上的她也是有伤心事的,也是可以让人疼怜的。
可是,他不敢握她的手。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心底,竟隐隐约约潜藏着一丝对她的畏惧。
──心灵的默契是一种尊严。怕往往是爱的初始。他尚不知道,他心底的那颗种籽已经萌动,生根、发芽,顶出心田,令他又痛又痒,又怕。
警笛声响起,而且越来越近,小方说:“你得跟我回局里,录口供。”
“你来开车吧。”龙琪说。
这个要求不难办到,小方正要下车跟她换坐位,听到有人冲过来,猛敲车窗,龙琪摇下窗玻璃,小方一看,原来是杨小玉,她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抓住龙琪的手,“快,爷,你快下来,警察就要来了,迟了就来不及了,你快下来……”
“小玉!”龙琪厉声喝止。
“你快点下来,要不坐到那边去,一直都是我为你开车的,出了事自然算我的,你不会有事的。”杨小玉的整个身子都快伸进来了,于是也就看见了小方,“你!?”显然,她很吃惊,看他的目光活像大白天见了鬼。对视了几秒钟后,她迅速地抓起车上的香水瓶恶狠地向小方的头上砸去。
“小玉。”龙琪架住她的胳膊,动作敏捷利落而且……轻松。她的身手好像比杨小玉还好。杨小玉已经够好了。
“你……护着他?”杨小玉不敢相信地看看龙琪。
“她不是护着我,是护着你。”小方说着将杨小玉手中的香水瓶拿过来,同时心中涌上一股暖流──龙琪在“护着”他,他的口气不由地缓和了,“你知道你这叫什么行为吗?这叫袭警,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杨小玉怔怔地看着小方,小方也在看着她,他印象中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她像是开在阳光下的野花,那抹浓烈的色彩泼泼辣辣姿肆横逸无遮无拦,可她居然也会像月下的百合一般柔情切切。
杨小玉看罢小方,又盯着龙琪,眼中流露出一种非常特别的神情。小方突然间嗅到她们之间仿佛有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送走杨小玉,乔烟眉也准备回家了,在安全岛上等着过马路的已没几个人了,车也好像稀少了,唉,毕竟秋天了,秋夜长风如水,凉水。
绿灯亮了,左转弯的车还没走完,乔烟眉略等了等,却有一只手又搭在她腰上。她今天的腰就似抹了蜜,老是招蜂惹蝶。但她心里已有防备,她正要出手,对方开口了。
“你一个人?”
乔烟眉回过头,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女郎,高高的个子,眉宇间露出一股英气。
“上官警官,你也一个人?”
上官文华有点愕然,她见过乔烟眉的照片,但乔烟眉又是如何认识她的?
“一年前……”乔烟眉提醒她。
噢,上官想起来了,一年前,她还在区派出所,有天清晨,她正在胡同里走着,一颗子弹从她身边擦过,伤了她的胳膊,她抬起头,一个男青年从胡同口匆忙跑出来,甩给她一叠钱掉头而去,仅仅只有一个照面,但对方的容貌却深深印进她的脑海。过了两天,省城出了一桩连环谋杀案,案发时间就是她被枪击那一刻,而那个凶手,则被指认为伤她的那个男青年。于是,她去了省里,她是警察,虽然那男青年伤了她,但对方肯定不会是凶手。她成了他的时间证人。而在那在案子中,乔烟眉也是一个重要人物,她俩是因这个案子结缘的。可是事过境迁,加上当初乔烟眉叫的又是另外一个名字,上官对她的印象就模糊了。乔烟眉却还记得她。
“你还记得我?”上官总是有点好奇。
“是你的行为让我记住了你。”
这话让上官有点脸红,那件案子,真的是太离奇了,连她,也被人利用了。如果是个平常人还好说一点,可她是个警察。但,乔烟眉说,“你只是实话实说,把看到的一切说出来,法律不正是这样要求的吗?你做了应该做的,这已经足够。”
这话让上官文华对乔烟眉顿生好感,那件事,当时让她很下不来台,但她确实是无意的。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做一个好警察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她还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理解她,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看清她的心。
“谢谢!”她说。她是由衷的。这一刻,不论乔烟眉是什么身份,她都会感激。
人与人的沟通,往往就在不经意间。而且往往是,你以为应该了解你的人却并不了解你,你认为根本不可能了解你的人,却偏偏很了解你。──意外之获才是最大的收获。
“你去哪里?”一个问另一个。
“我回酒店。”这一个说。
“离这儿不远了,走好。”
“那你呢?”
“我去红月亮,找一个人。”
“谁?”
上官沉吟,乔烟眉本是无意,见对方为难,马上觉察到自己问话的对象警察,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
上官倒是笑了,“没什么,是我们方队的女朋友。”──这又不是什么机密,顶多是一场风花雪月的情事。何况上官对这份差事本就毫无兴趣,这不是她的职责,顶多算个友情客串。
“方队的女朋友?”乔烟眉一脸纳闷,她去红月亮做什么?“她也是警察?”
“她不是,她……准确地说,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
乔烟眉想了想,“她不见了,是吗?准确地说是在红月亮失踪了,而且已经有好几天了。”
上官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她要是还乖乖地待在家里,或者去那里和朋友玩,你就不用找了。”红月亮酒吧乔烟眉知道,一个纯粹的声犬色马的场所。
上官笑了,“你应该来做我的同行。”
乔烟眉摇了摇头,“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怎么?”上官看着对方的神色,凭直觉,乔烟眉应该有话要说。
“我想,她应该已经出事了。”乔烟眉淡淡地。
噢?上官再次吃惊。
“她是‘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所以她对人没有防备之心,而她偏偏又身处一个需要处处防备他人地方,你想──”
乔烟眉将“无忧无虑”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上官心惊,她已经听出点儿意思来了。
“你……”
乔烟眉微笑,“有人叫我女巫。我并不反对。”
上官不相信巫术,她是唯物论的现代警察。但,如果乔烟眉做了警察,说不定会作得很好。她有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第六感,可以穿透纷繁的世相直达本然。但上官宁愿她是错的。因为她才是警察。她多少有点不服气。
“再见!”
“对了,”正要走下安全岛的乔烟眉停住脚步,“你们方队怎么不亲自去?”
“他是个工作狂。”
乔烟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许是,但爱情也是一种职业,他是敬业的。通俗一点说,你们方队他是个情种。”
上官也笑了,方队会是个情种?女巫也会出错的。“你不了解他。”
“我见过你们那位方队。见过两面。”
“我认识他两年,做同事半年。”
乔烟眉则说:“了解一个人跟爱一个人一样,只需要一秒。”
上官心里一动,再一抬头,乔烟眉已经走远了。背影飘忽,恍然是游荡于俗世的一个谜。
“你知不知道是谁想杀你?”欧阳明问小方。他已经亲手给这位爱将倒了好几杯水了。“嗯,阴谋袭警,太恶劣了,一定要严办、重办。”他很少这么正言厉色。
小方心里也没有个明确的目标,干他们这行的,难免不与某些人结怨。他想了想后,说,“想让我死的人恐怕为数不少吧。”
“可是能让你死的人却不多。”欧阳明语意深长。
小方心中一动。应该不会是黑道杀手,这些人有行规,替人消灾为求财,所以轻易不与警方正面冲突。至于街头的小毛贼,吓破他们的胆。难道,是龙琪?她故意杀他再救他?不对,她是那种坐看风云的人物,不会演这种捉放曹的小把戏,她一出手,那可就是大手笔。再说,她有必要讨好他吗?
小方摇头,他只是个小小的刑警队长,说穿了也就是给老百姓看家护院的。龙琪她没必要,如果为了文室的案子,他小方死了,还会有人来继续办下去。而且她确实是救了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万一法院量刑说她防卫过量,她就完了。他又想起刚才录口供时她的态度,既不因救人而得意,也不因撞死人而后悔,平平淡淡,好像是吃了一碗老豆腐,抹抹嘴,没事了。
这就叫大家风范吧。
他接着又想起刚才杨小玉的态度,几乎是疯了般地要为龙琪顶罪,作为一个秘书,未免太敬业点儿了吧?她几乎是忘我,见了龙琪,就把自己忘了。她好像一个人,像谁?噢,对,就像那个《东方不败之风去再起》中的雪千寻。雪千寻对东方不败就是那个样子。可是雪千寻和东方不败是“那种”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