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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然的声音。也许这号早被废了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每天时不时去尝试着拨打一下,仿佛非要听听看,才能够安心。
苦笑着合上手机盖,我回过头,朝身后望了一眼。
俄塞利斯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只是视线越过我的身体看着远处,不知道在观望着些什么。
遁着他的目光,我转头朝前面看去。
远处慢慢走着一个熟悉背影,高高的个子,金红色柔软的长发掠在脑后,随着风,轻轻抖散……
“阿森!!”我惊叫,猛地加快速度朝那条背影冲过去:“阿森!!”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叫声,依旧走得不疾不徐,而我立刻不顾一切地抓住了他的衣服:“阿森!你去……”
话音,消失在那人回过头来的刹那。
有点惊讶,有点无措,虽然脸上还带着点微笑,却并非我熟悉的那个笑容。
不是阿森……
“对不起……”我松开手,而随即,一只温暖厚实的掌心将我的肩膀揽住。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仿佛是香片残留在空气中最后一丝甜美,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揽住我的人,是俄塞利斯。
被我突然抓住的年轻男子看了看我,又看看俄塞利斯,然后带着种奇特的笑,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我怔怔站在原地。鼻尖没来由地一酸,很快,一滴泪,突然从眼眶内,顺着脸颊冷冷滚落下来。
三楼那家的狗死了。那只肥肥的短腿小京巴,在病了两周左右的时间,死于一个晴朗而安静的早晨。
说起来,那只狗得的病有点奇怪。它的眼睛本来是纯黑色的,溜圆,因为突出所以总给人种斜眼看人的感觉,俗称——狗眼看人低。可是两周前它的瞳孔突然无缘无故变成了绿色,毫无瑕疵的绿,仿佛洁白的眼球上镶嵌了两颗绿宝石。
听人传说的时候我还在想,绿眼睛就绿眼睛吧,波斯猫两个眼睛不同色还不是照样觉得它美吗,绿眼睛狗也未必就差,只要不是吃不下喝不动,这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有天回来在楼道乍一看到它,我竟被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
那天白日当空,可它那对碧绿的眼睛,寒流般划过了我的心脏。一直以为它眼睛的绿会和波斯猫一样,玻璃般剔透,但没想到它的瞳孔居然会是绿到发亮的那种,就好象……狼夜间觅食时发出来的光,
它用那双眼睛一直一直看着我,蹲在二楼的楼梯口,一动不动。直到俄塞利斯的脚步声在我身后轻轻响起,它才低哼了一声,转头跑开了。
之后没多久就得知它死了。
那天经过三楼时看到狗的男主人阴沉着脸拎着只沉淀淀的黑色垃圾袋走下楼,而女主人唉声叹气地站在门口,搂着不断在她怀里抽泣着的女儿。
这狗养了快四年,感情早已深得像一家人。
可是我的脚步却再也挪不动了,在经过那位阿姨身边的时候。
我看到她的额头有一块鲜红的血迹,顺着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淌。而她和她的女儿都浑然不觉。
只是在半分钟后她有些不耐地瞥了我一眼,也许是因为我的目光太放肆,也在她脸上停留了太长时间。然后她拖着女儿转身朝屋里走去,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她身影消失在我视野的同时,我听到俄塞利斯,在我身后轻轻叹了口气。
三天后,那家的女主人暴毙,死因是意外事故。
一大早她出去买菜,不知怎的,在楼梯上绊了一下,人就直直载了下去。二楼到一楼,我上次跌交的地方,只是她不幸,是头朝下撞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他们说,抬起尸体的时候,她只有额头上一处伤痕,大股大股的血从那块洞里冒出来,顺着她的鼻,她的唇,她的下巴,不断往下淌……
他们还说,怎么会这么巧,头着地的地方,不偏不倚就有那么一粒石头,正敲在她脑门心上,那洞好深……
我出门的时候尸体早已经被运走了,连地面上也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但楼道口依然涌着大批围观的人,有的叹息,有的兴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而我却是无措的,站在二楼到一楼的梯阶上,欲下不能。因为我看到三楼那位阿姨,满脸的血,满脸的惊恐,手中抱着她那条雪白的京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
“小优……”我看到她嘴唇动了动。
“小优你能看到我……”她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期望。抱着她的狗,她似乎想靠近我。不料刚刚移动到台阶处,她似乎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惊跳着朝后一缩:“啊!”
我忍不住朝下走,谁知刚举步,肩膀却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别动。”我听到身后俄塞利斯低低的声音,近似耳语。而就在同时,她怀里的狗忽然朝我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森冷的绿,仿佛夜间觅食的狼。它用这样的眼睛看着我,小巧的嘴巴微微张着,吐着舌头,一如过去天热时慵懒而急促地喘息。然后,那扁平的嘴,轻轻朝上扬起,弯出个大大的弧度。
我的背脊一阵恶寒。
狗在笑,这只狗居然在对我微笑?!
不由自主的,我朝上退了一步。而就在这个瞬间,那只对我微笑的狗猛一回头,一口咬在了她主人毫无防备的脸庞上!
她甚至连声惊叫都来不及发出,怀里抱着那条狗,而整个上半身,却随着自己的头颅一点一点挤进了那只狗大张着的口中。
那只狗仍然在微笑着,嘴巴像蟒蛇般随着吞噬的猎物体积大小而扩张和收缩,不超过十秒钟,那女子痉挛般抖动着的灵魂,整个儿被它吞了下去。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起来,和普通的狗几乎没有任何两样。然后它从半空跳落到地上,因为从那女子上半身被它吞掉之后,它就一直是悬挂在半空中的。
抖了抖毛,撒开四条肥肥的短腿,它一颠一颠穿过周围围观议论着的人群,消失了。
“优,”我感觉身后温热的气息,软软喷在我冰冷僵硬的脖颈上:“上班要迟到了。”俄塞利斯轻声说着,揽着我的肩膀,带我朝楼下走去。
之后的一整天,那狗的笑容时不时会在我眼前晃动,为客人结帐时如此,中午休息吃饭时,亦是如此。
俄塞利斯依旧和往常一样坐在靠窗角落那个位子,那个位子是单座,有着隐蔽的独立,良好的视野,明媚的日光……唯一的缺点,它是单座,这让不少情侣为之惋惜。而现在,它几乎成了俄塞利斯的专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跟着我,甚至包括上班时间。他不会影响我,不会干涉我,甚至可以把他当成空气,因为他总是安静得让人可以完全忽略他的存在,但和我相距的距离,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就没有超越过十米。
我曾问过他原因,那是在一次从公共厕所出来,然后看到他手插着口袋靠在女厕所门口发呆的时候。怒气和质疑就那样不可抑制地爆发了,因为他让我深深感觉到,他比之前监视过我的那些警察,更加严重地妨碍了我的人身自由。
“俄塞利斯,你到底为什么老要这样跟着我?!”
没有理会我的质问,他的眼神有些茫然地越过我的肩膀,看着我身后某个地方。
“你成天这样跟着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他依然没有理会,那双凝固在我身后的目光,变得更为专注了。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吸引着他的目光。
身后人来人往,最醒目的,是一辆停在路边的机车。通体艳红,张扬得如同一团火焰。
“原来是这样……”就在我有些气馁地想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我的心一动,以为他会对自己的行为解释些什么,却不料他直起身,径自走到那辆机车前,对它看了看,然后点点头:“你们这里的车果然不是用马来拖动的,”他指指机车,看着我:“很显然,这么小的壳子里根本装不下马,是不是,优。”说完他笑了,有些得意的样子,一口雪白的齿,阳光下折射着珍珠般的光泽。
而我当时想的是,该用手里的包砸他的脸,还是他的脑壳。
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去摆脱他这种跟随,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不管我是在人潮如海的商场突然发足狂奔,还是在街道纵横如蛛网的巷口玩失踪,每每当我气喘如牛地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一抬头,总能看见他不紧不慢地在十米开外若无其事地朝我走来。
我明白我斗不过这个怪物,所以我只能选择妥协。因此现在,每一个漫漫长日里,只要经过我们这一带的麦当劳,你就会看见靠东角落那面干净明亮的玻璃墙内,总是坐着个低头看书的长发男子。
永远那么安静,永远那么优雅,即使手里头捧的是几块钱一杯的廉价咖啡,即使眼里头看的是破烂得连封面都没了的《三国演义》。当阳光穿过树叶跳跃在他脸上的时候,你甚至可以从他深得抓不到一点情感的眼里,辨别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暖意。
他的指在字里行间静静游移,而阳光,在他脸庞起伏雅致的线条上静静游移……
下班后,同往常一样去菜市场逛一圈,这似乎已经成了种惯例,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和周围那些家庭主妇们看齐了……自从家里来了这尊活菩萨之后,超市的速成食品已经被遗弃成了冰箱速冻柜的一部分,我正考虑准备到过年把它们整和整和做一锅杂烩汤吃。
菜市场的大门俄塞利斯是坚决不会涉足的,他总是在门口处停下,然后一脸忧郁地看着我昂首阔步地走进去。每当这时我都会有种错觉,仿佛我踏进的不是菜市场,而是刑场。
其实俄塞利斯不肯进菜市场,并且打破平时不离我十米距离的惯例,那是有原因的,并且我知道那原因是什么。记得第一次他跟我来到这里时,曾试图跟我一起进去。那时候天还比较热,里面的人又恰好比较多,所以在他走进去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他脸上几近呕吐的表情。
后来他很含蓄地表示不陪我去市场了,然后很耐心地守在市场门口等我出来,不论多久。
有时候我会刻意在里面逗留比较久的时间,因为一个人的自由,以及室内菜市场里面的昏暗和喧闹,能够让我酷爱神游的大脑,不受约束地恣意活动片刻。这是俄塞利斯在周围时所享受不到的,虽然他安静一如空气。
在蔬菜摊位消磨了差不多半小时后,拎着一堆新鲜黄瓜和番茄,我决定去卖鸡的地方看看。俄塞利斯第一次喝鸡汤时,那种孩子般单纯而满足表情到现在都让我记忆犹新,于是每次买菜时都留了个心眼,看看有没有新鲜的鸡卖。不过想想也满失败的,为个白吃白住的人一次满足的笑就那么有成就感,男人骗女人下厨房,还真是简单……
走到禽畜类摊位的时候,周围空气开始让人不好受起来,当然比起鱼虾海鲜类的摊位还是要好上那么一点点,但我的脚步绝对没有刚才那么悠闲了。
“这只鸡多少钱一斤啊?”
“啥?这么贵,宰人啊!便宜点不?”
“嘿,你这人!人家便宜的多了,不肯还就不肯还,别的地方鸡有得是!”
一路走,一路讨价还价声不断,在腥膻郁闷的空气中,嘈杂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鸡倒是只只精神抖擞,肥肥壮壮的,拥挤在笼子里,用着精灵古怪的目光默然注视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点面临宰杀的觉悟。
都知道猫狗通人性,可是有时候我觉得,鸡,也是极通人性的。如果你仔细看它们的眼,你会发现,那里头有着遗传自老鹰的冷静和犀利。每天每天它们面对自己同类的死亡,等待着这样的时刻某一天,某一刻在自己的头上降临。它们安静而妥协,没有一丝挣扎,亦没有一点绝望,它们的眼睛清澈而认命,仔细看看他们的眼,一生一世在它们的眼底徘徊……
我忽然猛地一个激灵,为自己脑中涌现的这些奇怪突兀的想法。然后我摇了摇头,让自己被浓郁肮脏的空气熏得有点混乱的大脑重新集中起精神,走到其中一个摊位:“阿姨,这鸡多少钱一斤?”
那卖鸡的女人嘴巴似乎动了动,我却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因为我的注意力被她身后的东西给吸引住了。
她身后是两排塞满了鸡的铁笼子,大大小小的母鸡在里头唧唧咕咕哼叫着,和四周所有笼子里发出来的声音一样。可是有一点不同,那是它们的目光,或许明白我是个将它们其中之一推向死亡的人,它们竟不约而同地都在盯着我看。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过同时被几十只母鸡盯着看的感觉,那滋味……我只知道,脸被那些目光灼得生疼。
有种冲动,转身立刻逃走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