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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里斯已经忘记了这个年老的仆人长。但是,突然,想到叶妮琪卡姑姑死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出生,那么,这个仆人长现在是把我当成……
“我不是耶夫南·贞奈曼。”
“啊?那么……”
“耶夫南哥哥很久以前就死了,我是他的弟弟。”
“啊……”
老人因为太老了,好像连孩子的年龄、外貌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贞奈曼住宅里只有一个叫耶夫南的孩子,所以一直念念不忘那个孩子而已。但是,过了一会儿,望着波里斯的老人的眼睛湿润了。
“那么善良的少爷居然去世……”
波里斯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着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为哥哥的死而悲伤,觉得心里有不知名状的东西涌上来。波里斯好不容易抑制自己的感情,他向老人问道:
“小孩儿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涂尔克管家吧?”
“他一直在这里的吗?”
“是的。看到他来到这里,就知道优肯主人已经不在世了……但是真没想到。您也知道他不是优肯主人的第一心腹吗?我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背叛的人,绝不肯相信他改变了心意。但是几年以来涂尔克对勃拉杜主人忠心耿耿,现在才明白那原来只不过是为了给勃拉杜主人致命报复的漫长的准备。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那么……”
波里斯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以前的情景。他还记得,小时候见过的涂尔克是多么阴险可怕的人物。
“那个人……是他掳走了小叶妮小姐。那天是叶妮小姐的生日。来看叶妮小姐的人太多了,所以暂时不见叶妮小姐也没在意,大家都以为她是跟别的客人一起玩耍。但是宴会结束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见两小时了。太太、主人、奶妈、女仆们……家里顿时乱成一团,最后在涂尔克管家的房里发现了一封信。看完信。勃拉杜主人像疯了似的,不停地说要把叶妮小姐找回来,然后就出去了。”
孩子的名字叫叶妮吗?因为波里斯不太清楚勃拉杜叔叔和叶妮琪卡姑姑的事情,所以感到很意外。姑姑那么悲惨地死去,居然还给自己的女儿起这样的名字?
“可以看看那封信吗?”
“主人拿走了,内容大概是这样的。'小孩儿的生命,将会用来偿还逝者的血债'。主人没有说要到哪里去,但是好像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还有那一瞬间,波里斯也感觉到了。
涂尔克带着小孩儿去了哪里,还有勃拉杜怎么会知道是那里……只有纠缠在这个命运上的人才能知道的最后的地方……只有那里。不会有比那里更适合替父亲报仇的地方了。
还有……那里正是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一直在旁边嘀咕的叔母,开始大声喊起来。一开始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但是随着声音变大,可以清楚地听到她说的那些毛骨悚然的话。
“这是在偿还以前的血债!我早知道这种日子总有一天会来临的……神的磨虽然转得很慢,但绝不会放过一颗麦粒。你以为这种惩罚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但是死人是不会瞑目的!是你的罪恶夺走了叶妮,是你的罪恶!”
看着以不知是哭是笑的奇怪的声音吵闹的叔母,波里斯的脸变得僵硬了。他向仆人长转过头去,终于开口了。聚积了几年的对勃拉杜的怨恨,那种怨恨有谁会比他更深呢?
“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向叔叔问清楚,过去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因为叔叔的固执,父亲和耶夫南哥哥失去了生命,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几年之间越过数十回死的门槛才艰难地活过来。贞奈曼家族的士兵也四处离散或者失去生命了。要做造成这种后果的事情的时候,分明会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吧,只有听了这个理由之后,我才能决定自己该怎么办。但是现在问不了了。以后如果叔叔回来了就这样转告他吧。”
“怎样转告?”
波里斯退后一步,低声地说:
“你的罪恶,不是被凡人的手,而是将被命运之手收起。当有毒的酒杯轮到你这里的时候,你无法躲避,也无法被饶恕,就这样说吧。”
波里斯转过身去。年老的仆人长和女仆们,还有已经失去一半理智的年轻的夫人都怔怔地望着,直到少年的黑色披肩飘然消失在门外。
“是琼格纳的传言。”
柳斯诺,被称作坎恩选侯大人的“一翼”的他没去见总统也有好几年了。接到找出拿着灰特拉的少年的命令,已经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这是他接到这种任务以来第一次连续失败。
有好几次差点接近了他。但是他比谁都清楚,把灰特拉完全掌握在手中之前,“差一点”这个词是个多么没意义的词。
最近他发现自己身上也存在叫做焦虑感的东西。等了那么久,反复了好几次从头开始的调查,终于找出一点头绪来到了这里。但是真的好像是回到了最初起点的感觉。他们找来的地方就是奇瓦契司,克瓦雷城。
与“四翼”尤利西·普列但也是久违地在一起了。因几次丢了波里斯的踪迹而自尊心很受打击的两个人,分开了一段时间,分别进行调查。几乎把大陆的情报网全部动员起来,努力调查的结果在这里重逢了。一想到波里斯投入到灭亡的地方之后,又去往克瓦列的方式,他们算是做出了几乎是不可能的调查。
两个人查到克瓦列的人们明确地记得“波里斯”这个名字和人。然后,终于找到了波里斯逗留过的铁匠铺。
伪装成波里斯的朋友,终于得到波里斯被大商人杜门礼·卡尔兹雇用而向安诺玛瑞出发的情报。好不容易得知到处寻找的目标终于留下了踪迹,没想到从坎恩选侯大人的魔法师琼格纳那里传来这种哭笑不得的消息。
听到柳斯诺的解释之后,尤利西马上发出了惨叫。
“他出现在罗恩?气死人了!”
“是的,据说出现在勃拉杜·贞奈曼的住宅之后消失了。尽管不知道老仆人和女仆们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噢,我开始对那个家伙产生敬意了!这次是罗恩?真是到处乱窜的家伙!”
柳斯诺面无表情地看着尤利西的反应,说道:
“不晓得你知不知道……勃拉杜·贞奈曼的女儿被偷了。”
“什么?那女儿才几岁啊,就被人家偷?到底是谁啊?”
“不是那个意思啦……据说是勃拉杜的心腹中有一个人背叛了他,带着小孩子消失了。那个心腹是勃拉杜以前消灭的亲兄弟……也就是我们追逐的那个少年的父亲身边的家伙。那个家伙为了报仇,好像刻意委屈自己,等待了好长时间。”
“那是因为雇用了背叛自己主人的人。背叛别人的家伙。再怎么有能力也是个祸根。”
提出典型的奇瓦契司人的意见的尤利西接着问道:
“那么我们现在是去罗恩吗?”
“我也在想。如果少年出现在勃拉杜的住宅是事实的话,我觉得很可能是为了复仇,因为叔叔杀了父亲。如果不是为了复仇,就没理由现在去找他吧。”
“就算是吧,但是没有真正出现又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了。那个少年的相貌也肯定变了很多。在连故乡都不是的地方,真的会有能正确认出那个少年的人吗?老仆人和女仆们认错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有可能……”
“既然是这样,就不能马上去那里。但是还有一件不能掉以轻心的事情,就是勃拉杜的女儿。勃拉杜真的是因为丢了女儿才离开住宅的吗?”
“什么话?如果不是因为女儿……你是说勃拉杜这个家伙是为了躲避那个少年逃走的吗?”
“那也有可能。据说这个少年在我们找不到的期间,已经成长为相当水准的剑客了。你不觉得勃拉杜有可能以女儿消失为借口,故意躲起来吗?”
“真是怪复杂的。那……该怎么办呢?”
“分开行动吧。”
那是理所当然又有效的回答。尤利西点头说道:
“那怎么办呢?一人去安诺玛瑞,一人去罗恩吗?”
“不。没必要去罗恩。如果少年是为了复仇去追踪消失掉的勃拉杜,如果勃拉杜真的是为了寻找带走女儿的家伙出去的话,如果把女儿带走的人真的是少年父亲的心腹的话,我们应该去的地方不是罗恩。”
“那么是哪里?”
“隆古罗多,他们的故乡。”
过了一会儿,尤利西也点头道。
“也不远啊。”
对于在奇瓦契司的无数血雨腥风中成长起来的两个暗杀者,做出那种想象并不难。为了向杀害主人的人报仇,委曲求全地低头忍受了几年的忠实仆人,终于掳走仇人的女儿之后,到主人的住宅杀死仇人的女儿,这不就是最完美的剧本吗?
两个人相视点头之后,决定开始行动。
94、告别
风声响起。
好像是通过深洞的声音,是如果人不通过鼻子直接用肺呼吸就会响起的那种声音。
那种声音从眼前的巨大的废墟里传出来。
嘘,呜呜呜呜……
波里斯跳下马,抬头望着已完全变样了的住宅。他所看到的住宅的最后景象是被抗争的火花包围住的黑暗中的轮廓。所以才更加没有真实感吗?记忆中熟悉的住过十年的住宅和现在的面貌有太大的差异了。
这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的住宅了。曾经被毒药腐蚀过,加上长时间的风雨和气温变化,用木头做成的部分都已经腐烂了。垒起来的石头很多都碎了,或者出现了裂痕。绕着住宅慢慢转一圈的时候,波里斯发现黑苔盖住了整个墙壁。
像一个巨大的坟墓……但是谁也没有睡在里面,有的只是一些丢掉的工具。奇怪的是波里斯只是觉得住宅荒凉,并没有感觉到悲伤或者遗憾。反而觉得像是别人的家。但是那里面有他和耶夫南嬉笑玩闹过的屋子、长廊、食堂等。
来这儿的路上,他心里一直想着勃拉杜的女儿叶妮。波里斯从没见过那个孩子,但是,记得以前在抓住一个女暗杀者时,从她那里听说过勃拉杜有女儿的事情。如果那个女人说的话可信,叶妮应该是个很纯洁又讨人喜欢的孩子。
那个孩子其实是他的表妹。从来没有过妹妹的波里斯,不知不觉地格外关心着她的存在。因为是小孩,又没有罪,能救的话救出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越是要那么想,对勃拉杜的憎恶就越发抬起头来。他找到勃拉杜的住宅区不是为了原谅他。当他决心去完成为了纳乌普利文和耶夫南所能做的那件最后的事情时,想到如果自己这次失败就会连惩罚勃拉杜的机会也没有了,所以是为了可能会是最后的对话而去的。他想知道的是排除掉哥哥的遗言和自己的憎恶心之后,自己是不是可以原谅那个家伙,他和自己之间存在着死之前必须清算的债。
勃拉杜在这时候会觉得自己是在承受上天的惩罚。想起了勃拉杜因为消失的小女儿快疯了的样子。波里斯起了怜悯心的同时,他的脑海里重新浮现了被勃拉杜追踪的幼小的哥哥和自己的样子。涂尔克管家带走叶妮肯定是为了偿还父亲优肯·贞奈曼的血债。管家尚且如此,作为儿子的自己难道要救出那个孩子吗?
但是,孩子毕竟是孩子。
那样想的瞬间,波里斯发现二楼一个窗户上有光亮闪过。
难道是错觉吗?虽然转瞬即逝但因为太清楚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这里没理由住着人。虽然说是被废弃了,但这里依旧是贞奈曼,勃拉杜·贞奈曼的领地。想进入优肯总统的亲信……贞奈曼家族的领地生活的人,恐怕没有,况且是那种阴森恐怖得好像随时有鬼出没的破旧的住宅里。
但是,分明见到了。
虽不是全速,但是毫不停歇地跑过来的波里斯实在是有点累了。进行战斗之前或许需要短暂的休息。离太阳落下还有半小时,波里斯向住宅入口走去。
进来之后,波里斯才想起最后一天屋顶破了一个洞的事情。没有人照看的这段日子里,那个洞变得越来越大,树叶、雨雪、灰尘等相互交织,积在屋子的每个角落里。
本来想去自己的房间,看到入口上钉着木板就放弃了。耶夫南的房间也一样。或许还剩下可回忆的东西,但是波里斯毫无迷恋地上了二楼。
看到父亲书房的门稍微敞开着,就暂停了脚步,但是径直走向了曾经的宴会厅。那里就是透出灯光的地方。
门关着。
以小时候为了吃美味的宴会餐而从门缝偷看时的那种动作,波里斯小心翼翼地拽了一下门。本来尽量想不发出声音,但是意外地像脱了螺丝一样门向后敞开了。波里斯好不容易再抓住门把,探头要往里看的时候,有个声音响起了。
“请进来吧。”
虽然预想到了一些,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