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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轩辕走至窗边,负手说道,“炎夕,帝王道在先发制人,你不侵染他朝,并不代表,安世于外。”
“你的意思是要先发制人,又启战事?”她语音结冰。
宇轩辕道,“并非朕要大动干戈,而是天时所择,唇亡齿寒,你未免将时事想得太多简单。我不起战,自有人起。”他凝眸又道,“朝内也不太平,你以为,昭然之死就能平复一切?”
“你知道?”
宇轩辕的笑意如尖刀一般,逼向炎夕,“朕不是神,你不说,朕不会逼你。”
他的冷漠如暴雨一般将她淋醒。
朦胧的醉意化作恶毒,鬼爪般抓得她伤痕累累,他怀疑她……
看着她陡然苍白的脸颊,他的面容略缓下一分,但语调却是坚定的,“朕要美人,也要江山,浩浩天下,东朝岂能困于方寸之牢,哪个帝王没有野心?”
“好个帝王的野心。宇轩辕,难道时事真是逼你到非要启战的地步吗?还是,你一心系在千古霸业,枉故民生。”
“你竟这样想我?”
“敢问陛下,你今日是因何出宫?”他根本不是带她出游,何必欲盖弥彰。
他坦然说道,“出宫见人。”
“见人?”
他精目定神,道,“不错。朕带你出来,也无意瞒你。朕一早安置在各朝的棋子,已开始运作。他们将各朝的消息送到朕的手里。”
炎夕指向皇图,继续问,“这是西朝,你也要攻打西朝吗?当日一纸和书,你已经许下承诺,五十年内互不相侵。”
“朕绝非背信弃义之人。”他甩袖道。
“那这朱色是什么意思?宇轩辕,你早有准备,处心积虑的设局,对吗?”他瞒着她,现在才提。
他抿唇不语。
此刻,有人叩门,是竹目暖音道,“陛下,公主,该回宫了。”
回宫路上,宇轩辕与炎夕只是漠然相望,她撇开头,心中五味杂陈,所谓天真,便是如此,他的轮廓被黑雾蒙去,炎夕发现,她根本看不透这个男人,当年,她为了和书嫁到东朝,为国也为家,她绝不会帮宇轩辕成就霸业,攻打自己的国土。
子雁与竹目回避后,大殿之上,只有他们二人。
清凉玉殿,炎夕背过身,道,“陛下,还是回龙玦宫就寝,名不正,言不顺,清凉殿怎敢留帝王之尊?”
宇轩辕扣住她的手肘,他绝不允许她如此的疏离自己,“炎夕,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她只是需要时间冷静,“陛下,既然你有意侵犯西朝,有没有和书又有何区别?”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冲动?”宇轩辕呵道。
炎夕愣了愣,贝齿一咬,勉强挺直腰。
她的冷漠清楚印在他的瞳心深处。
骤然放手,宇轩辕决绝的转声,他最后沉声道,“如此猜忌朕,你怎么坐得稳凤座?”
片刻后,她仍屹立不动,叶叶清风已架起银河间的鹊桥,四周却冰凉一片,怎么坐得稳凤座?她从来,就不稀罕皇后之位。
月融至深,清凉殿檐上偶停几只云鹰,它们寂寞的叫了几声,无趣飞开。
大婚的仪队正在排演欢庆的鼓乐,如同记忆中的那日,炎夕站在和高高的铜镜前,子雁静静的为她着穿,先是白绢衣,上等的丝缎由南显江南的织纺所织,是商族送来的贺礼之一。然后,五凤重彩金丝蝶,比翼双飞,喻意华美。
镜中的人儿,面如秋月,却毫无喜气。
几日前,宇轩辕的声音仿佛还在炎夕耳边回荡,如此猜忌,如此冲动。她颓然软下肩,子雁手一顿,“公主,您怎么了?”
“没有。”不知为什么,心中像被千斤石压着喘不过气,但她仍是和颜悦色的说,“子雁,今日我偶遇宋玉,他提到你。”
子雁没有回话。
炎夕道,“宋玉家中三代为官,他婉拒了几位朝臣的美意,倒是在我面前提起你。子雁……”
“公主。”子雁背手跪下,恭敬道,“奴婢配不上宋侍郎。”
炎夕笑道,“子愚可以是将军夫人,为何你不能做侍郎夫人?”
“子愚是子愚,子雁是子雁。”想起妹妹,她的眼神黯淡几分。“公主,您还是看看大婚的礼服,若是不喜欢,还有几件可供备选。”
大婚……她移首直视镜中的自己。西朝延曦公主吗?为何看起来,如此陌生,她黑白分明的眸眼,不再飘有断絮,那菱唇,她曾立于金銮殿,一字一句掌控东岳王朝。
时至今日,那人竟然对她说,她坐不稳凤座。
宋玉早上曾亲自到清凉殿。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公主,大婚将至,你与陛下似乎……”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一向巧舌的侍郎官竟噎在一半。
炎夕自然是不解,宋玉一派盎然,“察颜观色是重臣的本事,陛下这几天过分勤于朝政,我旁敲侧听也猜到七八分。依我之见,公主不如定下心,好好与陛下一叙,以免有所误会。”
宋玉的言论的确有道理,炎夕闭目而下,宇轩辕这几日不曾来清凉殿,他是要她亲自去龙玦宫找他,她已经不是过去的炎夕,那天也不知为什么,竟控制不住脾气,哪个帝王没有野心,况且和书系于三朝,若是北歧反悔,东岳朝自然不能被动受击,设计以备,是为周全。
她睁开眼,正巧望见云鹰飞过,不由得一笑,真是只没长大的云鹰。
“公主要去哪儿?”
“龙玦宫。”
此时正是夏日,宫阙次第而开,龙玦宫的侍从跪地问安,无人敢拦她,炎夕一路无阻的直至龙玦宫里。
日光万丈,黑玉砖冰凉,龙凤相依,缠绵恻恻。
他不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只有炎夕,她一步一步的迈向他的寝殿。
螺状的龙雕凤刻,一圈圈的萦绕身边。
她立于案前,单手抚过朱笔,熟悉的字迹……是他的。
案上摆着酒斛,还有余香,却空空的。想必主人昨夜喝了许多酒。
她蹙了蹙眉,又舒开一抹笑,袖中的冰凉是玉盘,她要对宇轩辕坦白一切,消除他们之间的猜忌。
听到竹目的声音,“陛下,章公子求见。”
炎夕略微一笑,正想离开,广袖碰落朱笔,她弯腰拾起,恰恰看见身旁的黄锦半掩着,熟悉的触感令她身子一滞。
那是什么……
此时,他翩然而至,目光与她相撞,他略微皱起浓眉。
无从躲闪,她一把掀开黄锦,
倾刻间,愤恨,恼怒,世间已无任何言语足以表明她的心情。
那恬淡的光芒如此看来,竟如芒刺一般。
最终,她苍白着脸,不愿低头的说,“宇轩辕,原来你从来没有信过我。”
他似要开口,却顿足不前,“朕不见他。”
竹目应了一声,便退离龙玦宫。
他走进殿宇,她屹立不动,火焰的红衣灼热四周的空气,她不冲动,这次,绝不冲动。
他仿若什么也没发生,执起朱笔,瞥见地上的黄锦,他又放下朱笔。
“你都看见了?”
她缓缓走到他身边,冰凉的碧玉映在她的雪肌之上,“为何你有玉盘?”
“那是先皇后之物。我说过,绝不会让你死。”
先皇后之物,原来,他早有准备。她哼笑一声,躁热的空气掺有微凉,她顿悟道,“真是步步设计,原来我摔碎玉盘,只是中了你的圈套。我真傻,还以为那日青障中,(奇*书*网。整*理*提*供)你是要保护我,原来,根本没有保护的必要。”
“炎夕!”他冷硬的声音传来。“我并非有意瞒你。”
“并非有意?宇轩辕,你明明知道我的玉盘已经碎了。”枉她还以为自己强登凤座,死路一条。“你是要试我的忠诚?还是其他?或者,你想知道我适不适合当你的棋子?”
他只抿着唇,斧刻的五官更显突兀。
他为什么不说话?炎夕闭了闭眼,这算不算是默认。她悠声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为了天下屈服。”
“朕从没有把你当成棋子。”
两两对望,有一刹那,她再次坠入他黑色的漆眸之中,只要他再说一句,她便会完全相信他的话。
他放柔的刚毅面容,如同晨曦的初阳,黑色的瞳心深处印着她红色的俪影,他屹在原处,缓缓开口,“炎夕……”
此时,院中一片喧闹,章缓跪于中庭之外,强硬的不肯走。
“陛下。”
是章缓,炎夕道,“是章缓吗?”
侍卫手一松,章缓忙不迭的跪在殿外。
宇轩辕沉声道,“章公子,朕已经下了圣旨。”
“陛下。”章缓跪至殿外,连叩了几个头。他抬眼正好望见炎夕,清莲般的脸颊死灰一片。
“来人!送章公子回府。”
疾步声逼进,慌乱当中,章缓扬声喊道,“炎夕,炎夕,你劝劝陛下,不要拆散我和朝若。炎夕……”
她所有思绪都纠结成一团,“站住!”炎夕呵令一声,快步走至章缓跟前。
“你说什么?章缓。”
他匐在地上,声音已经模糊不清,“炎夕,陛下下旨,今夜临幸朝若。”
宇轩辕冷声对侍从说道,“你们聋了吗?朕说,送章公子回府!”
“是!”侍从齐应。
章缓已不再挣扎。
无力的是夏蝉之音,嗡嗡的在她耳边鸣响。
凄冷的黑玉砖,将凉意从脚心打入她的心里,
“那朝若呢?”她的心隐隐作痛,深吸口气,她挺直背脊,“你今夜要临幸朝若?”
“不错。”
他竟想也不想的承认。
浮浮清风,猛烈的光线疏淡他们的身影。
她咬了咬唇,握紧拳头,良久以后,她优雅的跪下,冷然道,“陛下,清凉殿非我安适之所,请赐炎夕冷宫。”
“炎夕,朕说过,当不当皇后由不得你。”
“哼,真可悲,我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吗?”她不畏的仰视他。
“你对我的猜忌难道没完没了吗?”他豁然起身,“啪”的一声,朱笔落地,点点红樱。
“陛下既然喜欢朝若,我又何必枉做小人。”她冷冷回道。“国公死前也曾说过,只要陛下喜欢,就算只是一般女子,他也愿意倾力相助。如今国公不在,我愿意倾力助她。”
他的胸膛上下起伏,嘲讽道,“你敢说,陪在我身边,是你衷心所愿?是应了监国公临死的要求,还是和书?你心里既然没有我,又何必咄咄逼人?”
缓下怒气,他又说道,“安稳的当东朝的皇后。大婚在即,你在任性什么?”他又将玉盘放在桌案上,“炎夕,收好它,你是朕唯一的皇后。”
“大婚?”她倔强的撇开脸,泪散光圈,她悠悠起身,执起玉盘,退到远处,冽然应道,“你以为我稀罕皇后的宝座。”她从袖里取出碧玉。
不顾他的诧异,她平静的说,“想不到,我也有玉盘吧。”
“你要威胁朕吗?”他锐利的眸色直逼向她。“你后悔没有杀朕?”
炎夕的心暗去半截,“我从不后悔,即便是回到你重病之时,我仍不会杀你。”她的泪滴在玉盘上,脆弱不堪,渐渐散去。
“宇轩辕,玉盘我收下,七夕那日,是我太冲动。”她以袖角拭泪,背过身去,心里酸涩不止,“我不威胁你,我绝对会成全你。”
他侧过脸,沉沉的说,“你是朕命定的皇后,别再像个孩子,动不动就耍脾气。朕不管你心里有谁,你马上就是朕的妻子。”
是吗?模糊的视线里,她只看到他冰冷的侧脸,依旧是俊美无俦,却再也温暖不起来。“对你来说,我只是个孩子?我长大了,宇轩辕……你没看见吗?”
他陡然回视,那一刹那,他们的眼光竟无语在同一条直线上分叉,错开。
她清丽一笑,有如琉璃般清澈唯美,却毫无焦距可言,“世上没有两全其美,公主,我已经当累了,昭然做得很对,人,总要为自己奢侈一次。你说得对,我坐不稳后座,我不懂什么是皇后之道。”
俊美男子,冰封的侧颜,冷然道,“朕现在就在教你,什么是皇后之道。”
多可笑的谎言,三月的暖风竟在倾刻间化作箭雨,万箭攒心,炎夕维持最后的骄傲,她泪湿着眼,抓紧两片玉盘,讽刺的是夕阳,不知何时缓缓依山而落。
清凉殿里,子雁点上烛光,低声道,“公主,入夜了,是否合上窗?”
“关窗?”不!她不关窗。“子雁,打开所有的窗子。”
她要亲眼看着东方露白,亲耳听到有人来报,宇轩辕是否真的临幸朝若。
她抱膝靠在锦榻上,散发如缎般垂落,几寸青丝落在碧玉之上。
记忆一点点的消失,天方白肚,她模糊的回想里,只有他深沉的嗓音,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微微一笑,眼底的湿意再也承载不住,她略微侧首,脸颊靠在膝骨上,晶莹的泪低低流下……
鱼尾般金灿灿的早霞吟亮东方,
几更天了?
炎夕抬头,脚底已是一片酸麻。子雁也是一夜未眠,一早是去探听消息了吧。
朝若还是处子之身,床上的落红便是凭证,是否临幸一目了然,她颤抖着手,听见有脚步声,子愚苍白着脸,低头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