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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无人应答,只是风钻樟木的声音,如鬼魅般不停的煽动牢里的苗子。
如果不是他有所交待,子雁恐怕早就被折磨死,她一言不发,刑部肯定是要严行烤打的。
宋玉清俊的脸因为怒意,浮起红色,他生平第一次厉声,“子雁,实话实说!”
子雁愣愣看宋玉一下,撇开脸。
半晌后,宋玉又问,“难道……你不想知道公主现在的情况?”
终于,子雁的眸子有了生气,她干裂的唇开启,声音哑了,“公主,死了吗?”
宋玉心里松口气,他认真道,“你先告诉我真相。”
子雁垮下肩,死声道,“宋大人,奴婢无话可说,毒是我下的。”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推开她?”
“奴婢听到宦臣传话,陛下到了。”
宋玉拽住子雁的手,他冷冽道,“你根本是在说谎,若是要杀公主,何必要等到现在?你有无数次机会……”
子雁动也不动,眼泪却一滴滴的往下落,“公主对我情深义重,但妹妹的仇总要报的,以前,我曾经求过公主,让妹妹离开清凉殿,公主不肯。我早就怀恨在心。我子雁从小到大,咽下多少怨气,受过多少的苦,都是为了子愚。”她的眼睛看向宋玉,“宋大人,你说,我怎么甘心?既然行事账败露,要杀就杀。”
宋玉忍无可忍,他一向冷静自持,想不到这时竟沉不住气,落寞的起身,他说道,“子雁,你的命在公主的手上,如果公主明天醒不来,我……我也救不了你。”
子雁兰花一样的脸上竟闪出一道光,“她还活着?”
“你根本是在关心公主。”宋玉苦笑。他温柔的注视子雁,“子雁,难道,你没有要对我说的吗?”
她只是背对着宋玉,“我和子愚,都是苦命人。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孙翼。”
“子雁……”宋玉停住脚步,大牢里的空气很潮湿,他圈抱起子雁,绵绵的热意传到子雁身上, 她无力抵抗,冰一样的心,一道道的破开。
她听见,身后的男子,沉重的说,“如果,明日你死了,我娶你的阴灵,你再不会无家可归。”
“宋玉,你这又是何必?”她强迫自己狠下心,但还是无法开口。
一滴温热落在他的手上,宋玉明净的笑是云雾中的一点光,他扳过子愚的身子,弯腰盯着她的眼,“生不能相聚,死相聚。子愚出殡之日,我宋玉说过,一定要娶子雁为妻。”
子雁颤抖的阖上眼,脑海里闪过白光,耳边的嗡鸣声渐渐恍惚。
那一天,她也在哭。那个男人盎然而笑,“子雁,不如你嫁给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她恶狠狠的凶了一句。
宋玉晃着玉扇,俊眸微挑,“你若是嫁给我,兴许不会哭吧。”
她呆愣在原地,宋玉眼里,春花渐放,“因为子雁哭起来,真是丑。”
宋玉眼底有淡淡的忧伤,他是臣子,她是罪人。命该如此,他也情深不悔。
他拥住子雁。她缓缓伸出手,回应他,有什么还在藏在心里,却又有释怀了,“不嫌,我哭得丑吗?”
他闷笑几声,“那时是骗你的。”他执起子雁的手,放在胸口,“我的心,会疼。子雁,命是你的,你要给公主,我不挡你,只是今夜,能不能让我在这里陪你?”
黑暗的冰牢,她弯唇而笑,握住他的手,她多想和眼前的男人白头到老,那也是……子愚一生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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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审理,子雁不置一辞。
骆尉纵是有心想为她翻案,也找不出门路,他只是个人,再聪慧,心思再缜密,也需要有人提供线索。况且,此案牵涉皇家后宫,本来也不归他管。
皇上交由刑部,公开审理,也许是给宋玉一个机会。
士卒来报,宋玉一整夜都陪着子雁。审案时,他守在堂沿,虽是聆审,神色却异常平静。
他向来苛公守法,开审前,竟私下跪求骆尉,“念在同朝为官,私下相交的份上,你……可否不对她用刑?”
骆尉伫在原地,久不作声,他领会了宋玉的意思。
子雁的案子未审已结。
骆尉叹了口气,子雁签下罪状,即刻斩首示众。
神洲之风拂遍绿妆,却有哀鸣划破寂野。
子雁冰一样的眸子湛满水际,囚车游街,宋玉便服一身,带着家奴,一路跟随。重罪之人于民所不耻,围观的百姓不断的朝她丢来秽物。
宋玉为她阻挡,冷峻的表情,坚定无比。
若是情深,相知无悔,她闭上眼,已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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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来袭,吹动白绫千丈,翻雾滚滚。
有人朗声宣读罪状,子雁跪在地上,额际青丝凌乱。宋玉慢慢替她擦拭脸颊,用手指为她梳齐额鬓。
他的风仪可比秋月,罗衣缠身,貌比潘安。
萧索的死地上,他仍是一派盎然。
宋玉喂子雁一口八宝饭,她咀嚼之时,只听他悠悠诉道,“八宝饭又称富贵粮,今天是你我的吉日。花轿已在刑场外等候,只等吉时。”
“什么时候是吉时?”子雁凝视宋玉。
他笑了笑,“正是午时。”
子雁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覆上一层水雾,“那真好。可惜,我不能跪拜你爹娘。”
“我娘是通理之人,她也是贫寒出身,我爹很听她的话,早前,我请画师画了你的肖像,爹娘看了都很满意,说你长得娇俏。所以,你是我宋家堂堂正正的媳妇。我宋玉明媒正娶的妻子。”
子雁弯唇,苍白的颊畔染上桃色,相映泪光,“结发的那种吗?”
宋玉放下碗,清俊的脸上,润着春晓之光,“嗯。”他握住子雁的手,沉吟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子雁脸色一黯,如何不相离?
她忽然有些明白当初子愚的话。
“姐姐,子愚这辈子都很笨,但却做了一件最对的事。”
这个选择,也是最对的吧。子雁灭去心底最后一盏灯,她尤记得灵堂上的孙翼,眼前的俊雅男人难道要成为第二个孙翼……固守着妻子的陵墓,朝夕相思吗?
她说道,“昨晚,你答应过我什么?”
宋玉径自收碗,面色如常,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心里的慌乱。
“宋玉,我不要你的不相离,守妻丧最多不过三年。三年之后,你娶别的女子。”
宋玉的嗓音中有些许笑意,却格外哀戚,“你真是贤妻,还没进门,就要夫君娶别的女子。子雁,三年,怎么够?”
宋玉又说,“昨夜,我只承诺,我不会追你到黄泉。”这,也是极限。
“可你爹娘只有你一个孩儿,你不娶别的女子,难道不怕……”
“天下的女人,我只要你做我孩子的母亲。”宋玉箝住子雁孱弱的双肩,看进她的双眼,
“现在还来得及。子雁,你说出来。有我在,你把一切都说出来。”
子雁咬着唇,随即悲凉一笑,“你哪……还不死心?就算今天我逃过一死,嫁给你宋玉。公主若是活不下来,你宋家恐怕会因我而灭门。宋玉,皇上虽然是皇上,可他也是男人,是先帝的儿子。午时一过,前程往事将会化成云烟,所有的罪我一人承担。”
“你……”宋玉眯起双目,“子雁,你知道什么?”
“北歧向东岳下了战书,陛下接下了。”她淡淡回答,眺望暖阳,阴云阵阵覆上,“从此,再无和书。你说,公主若是知道,会怎样?”
宋玉端视子雁很久,她身后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个消息只有重臣才知道,封锁在内阁院里,根本无一外人知晓。
“公主睡了……也好。”子雁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说,“只要不死,有一天,她一定能重回西朝。”
“你……到底是谁?”
子雁扯出一抹笑,“我?我是子雁啊,延曦公主的近身侍婢。”她拉起宋玉的掌心,上面的纹路异常清晰,一滴泪滑落,温热融进宋玉的心。
子雁说,“这样,我就只愧对你一个人。”
宋玉阖上眼,刽子手喷了口热酒在长刀上,骆尉咬牙,朗声道,“行刑!”
满脸胡须的大汉,凶目一瞪,果敢的落下刀。
白日竟见流星,急驰而来,割断素绫。
孙翼挽弓,沉声道,“刀下留人!”
宋玉紧绷的身体松开,手心已湿透一遍。
远处,宫廷仗仪长入,撵车上走下一个人。
日光之中,她杏眸凤裳,面色虽苍白,却无损那出尘的美丽。
士兵绕台而拜。
炎夕在一个婢女的扶持下,走进子雁。
她轻声道,“子雁,说出来吧。此案由我亲审。”
烈阳高照,子雁旁若无人,抱着炎夕的膝,哭出声来。
良久后,宋玉将子雁抱起,佩剑的侍从退开一条道。炎夕冷声说,“回宫!”
骆尉问孙翼,“为何不见陛下?”
孙翼看向炎夕,虎眸里布满黯色,他策马离去,不往宫廷,而是酒肆。
又见夏阳,她含笑凝望。
醒来那时,只见那英俊的男人,如太阳一般,表情却似冬日之霜。
“我以为,你要睡到死。”
炎夕不想说多余的话,“子雁呢?”
“在刑场。”他看了看刻漏,“午时行刑。”
“宇轩辕,你明知道她是宋玉的心上人。你非要这么做?”
他冰冷的看向炎夕,不加掩饰的漠然如同他高高在上的身份,无人可及,“一个小小的宫婢如此深得你心。我这步棋是下对了。子雁的命在你手上,由你亲审,如何?”
炎夕问“你要什么?宇轩辕。我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可与你交换的。”
他山一般沉凝不动,半晌后,他说道,“我向来信守承诺,如果你不醒来,子雁必死无疑。既然你醒来了,交给你来审,未尝不可。”
他唇边有淡淡的笑,原是润泽春云,此刻却格外刺目。他竟然用子雁的命来威胁她,逼迫她。炎夕单手握拳,径自起身。
见他迈步向前,她冷笑道,“既然信守承诺,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只要我醒来,你什么都答应我。”
宇轩辕停在殿门中央。身影挡去临午的光阳。“你要什么?”
她不求宇轩辕放过子雁,一切秉公来办,只是,情累至此,也该有个了断。风欶欶划过帐帷,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宇轩辕,你我此后,永不相见!”
那一刻,他转过偏望她的侧脸,流溢的黑眸在瞬间失去光彩,他关上了殿门。
幽暗的内殿,燃点火烛,一束束烟,蜿延而散。
子雁跪在地上,眼里充血,“公主,子雁……愿意承担所有的罪行。”
“子雁,你并不想杀我。否则,怎么又要推开我?”
子雁抬头看炎夕,“公主……奴婢的罪行,不止这一条。你还记得子愚是怎么死的吗?”
“子愚……”炎夕怎么会忘记,子愚因中芒毒,体虚而亡。
子雁哽咽道,“毒芒是她自己扎的啊!因为她喝了那碗冰雁糖水。”炎夕踉跄后退,子雁伏跪在地上,扯住她的裙角,哭着哀求,“公主,奴婢那时要毒害的是你啊……”
瘫在地上的她,继续说,“还有陛下……”
“你说什么?”
“冰雁糖水只有我会做,公主可还记得那天在青障的林子里,陛下也喝了它?那种毒,无色无味,用银针也测不出。”
“你受谁的指使?”炎夕用尽气力,拽住身体发抖的子雁。
子雁咬了咬唇,“奴婢不知道,只是听命而已。”
“是……宋嬷嬷?”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管制后宫的老妇。
“宋嬷嬷在奴婢入牢的前一天,已经自谥。”子雁平静的答道。
气血上涌,炎夕重咳一下,白绢上满是血迹。
“公主……你……”
她一把推开子雁,见她仍是默不作声,她缓了口气,“子雁,你还隐瞒了什么?”
“该说的,奴婢全招了。”
炎夕不相信,幕后之人将时机掐算得精确无比,宋嬷嬷一个老宫婢能起什么作用。再说,毒物从何而来? 又是谁有办法搜到这种罕见的奇毒。
寂静,笼在殿堂之上,
一道白光刺破死寂。
灵潮的声音传至殿中,“她不说。我来说!”
灵潮的双眼从未如此清明,她身上的宫衣是素丧白缎,未绾的长发披在身后。
“公……公主。”子雁懵了,按地的手指充血泛白。
灵潮扶住炎夕,担忧看她一眼,她马不停蹄的赶回朝都,想不到……还是迟了一步。
“子雁,子愚死前入宫,见的,不止是你一个人。”灵潮对子雁更多的怜悯,“她不确定冰糖雁水里有没有毒,所以才用毒芒扎自己,为的,是公主,也是你。”
灵潮仍记得,那时正是朝晨,有人扣响潇湘殿门。
有位少妇身材娇小,灵潮嫉妒的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红晕。
子愚微微一笑,额上有细微汗渍,“公主,是我。子愚……”
灵潮笑不出来,只是愣坐着。子愚心里了然,潇湘殿里有茶剂,她浅浅泡了一杯。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瞒的。
子愚沏上一壶茶,“公主,这是孙翼最喜欢喝的,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