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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言又止。
窦清接话说,“是不是想问昭然?”
窦清还记得最后一天见宇昭然的情景,他晶丽的指节泛着白玉的光芒,“窦医士,你知道了?”
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好像在谈的并不是自己,“这毒,世上只剩最后一份。”
这种病,这种毒,窦清的指忙弹开,“你明知……”他明知自己是谁,为何又让他把脉?
宇昭然收手,神情怆然,“不要告诉我娘。”
窦清只是叹气,他点头的瞬间,那少年的笑,美如牡丹。
很久,陈环摇头说,“你写的离歌,我知道了。”
窦清默然以对,深深看向陈环,似乎要将内心埋藏几十年的感情全部释放,她浅笑着,离他如此近,此时,他的心已不像当年那样失控跳动,情意像酒一样,在岁月里发酵,浓到极至,渗进了他的骨髓,连同灵魂也不能幸免,带着悠悠的醇然。
窦清说,“人老了。许多事,却都还记得。”如此清晰,昨日就在眼前。
陈环说,“窦清,我发现,我最喜欢的……”
“是牡丹。”
陈环笑,“不。是红梅。”
窦清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笃定道,“下一世,阿环,下一世,我还跟着你,还送你红梅。”
情深催人肠,何如莫相识?
离亭归晚,他们步出后,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几步之后,窦清终于回头,如同她嫁入宫廷那天,如同每年冬来,送梅入安慈宫角落的夜晚,他站在那里,径自独望她的背影。
嫣红的晚霞笼在她身侧,渐渐模糊,久久,他还移不开视线。
这并不是他见过最美的霞光,桃嫣分娩那日,天上飘着五彩祥云,霓光四溢,盈亮那座府宅。
只是,景,因人而异,有她的那处,才是最美。
窦清仰头,紫幽的痕影印出他眼底的湿意,那一点美,从此不再。
陈环一直走,走过记忆的花海。
日落无人,前方一片萧条,
她看见当年的自己,隐在梅园里,大哥正好经过,行进交错间,她瞥见他身旁的那个男人,他回望了她一眼,龙眸倨傲,冷若冰霜。
隔年,是五月。
却是他,摘了彭宇花房的一朵白牡丹,递给她,璨笑道,“美人如花。”
她最喜欢的是红梅,却接下了那朵牡丹。
即使那是假的。
她一直知道,那是假的。
入府前,陈环才回头,
月,冉冉而升,原来黄昏与黑夜只在一线,
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那么做?
因为他们没见过握着白牡丹的那个少年,
那种笑,后来,她再没有见过。
唯有她生昭然那年,有个男孩单手摸着昭然的脸颊,朝她微笑,“娘,弟弟,真美。”
淆然泪下,原来,牡丹一直在她身边。
她得到了,也丢失了。
(本章完)
异地而困
北风呼吹,朝都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子雁拢着被褥,身后是五六名宫婢。
年小的才刚入宫而已,见子雁不在,她不解的问,“公主不是不住在这儿了吗?”每日来扫,这是为什么?
稍长的宫婢睨她一眼,“小丫头,做好你手里的事,小心舌头被割了。”
她努努嘴,抖了抖新帐帷,眼神往里瞟,里殿那儿不知有什么,她们都进不去。一个恍神,绣鞋不慎踩到长曼上,身子一个踉跄,她猛地闭上眼,疼痛却未预期而来,手腕被人箍得紧紧的。
她回眸一看,猝然跪下,“奴婢……奴婢见过公主。”
这一声,吓到里殿的子雁。她匆忙步出,伏了伏身,“公主。”抬头时,炎夕的神情一如往常,子雁这才走过去。“公主,这个时辰,您怎么在这儿?”话一出口,子雁心中一揪。
殿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宫婢们换褥,打扫的声音,悉悉的伴着风声。
炎夕突的一笑,“折子都批完了。忽然想起旧处所,就过来看看。”
子雁也笑,扶着炎夕往外走。
炎夕道,“你瞧我,搬出清凉殿也望了支人来这里收拾。还是子雁细心。”
子雁低头不语,炎夕偏头,暗缝里的内殿阴暗不明,黑檀锦榻边有细微的沙土,忽明忽暗的窜入她的眼底。她又回头看子雁,子雁蓦的抬头,嫣然笑了笑。
炎夕随意道,“今夜我在清凉殿就寝。”
子雁没回话,只是看着地上。
炎夕停下脚步,日晌的光华点在她的眉心,逐渐荡开,她盈盈的弯起唇角,从袖里取出锦帕,低语道,“子雁,怎么你流汗了?”
霎时间,子雁像吞了石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炎夕的笑模糊而又清晰,令她十分迷茫,只能静静站在那儿。她后退几步,才能呼吸,“公,公主,奴婢……”
炎夕收起帕子,淡笑道,“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吧。不碍事。”
子雁点头。
两人绕过玉淋池,她倚着玉栏,望那一池绯色,说道,“这几天,朝里太平得很。我都快忘了,朝外有战。”
“公主,陛下定会凯旋而归。”
炎夕眸里的光芒沉去一分,黑白相间之处,越发清晰动人。她喃道,“你怎么不和宋玉在一起?”
子雁放松了心,笑眯眯跟上去,“我就在这儿伺候公主,要不,公主一个人多寂寞啊。”
“你这嘴,话越来越多了。”
子雁坚定的答,“子愚虽然不在了。可是还有子雁。”
炎夕笑了两声,她背阳而立,白衣上浮起彩匹,似真似幻,子雁不解她为什么突然不走了。正想开口时,炎夕指着玉淋池对她说,“你瞧那池水,表面上,满池颓靡,池下的情况却不得而见,或者一派平静。”她顿顿,定神道,“或者,汹涌无比。”
她转身,眯着眼直视残阳,云霞披在她身上,染上拂然秋色。
子雁杵在原地,顺光而望,不自觉的紧张。
炎夕张口道,“雪芜留给我的话,我本来还有些困惑。现在忽然明白了。”
“公主明白什么?”
炎夕唇角酝着苦笑,声音融在风里,刀片一样的薄凉,“我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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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仙鹤,万丈不离峰青雾。
那男子飘衣带雪,眼睫上沾着淡淡的晨水,荀荀而立,好似仙人。蜿蜒的阶路仿佛由天上而来,绵延往下。
“大叔,你怎么不走了?”有个戴着蓑苙的小儿探出脑袋。
被称为大叔的砍柴人,面露尴尬,移开视线。瞧瞧吧,他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五娃嘿嘿的捂着嘴笑,“大叔,我早说了,先生生得好看。”
吴二沉脸,憨憨而笑,他们这种偏僻的小村子,竟会出这等离奇的事。他刚搬来,本是不信的。曾听村上的人说,早些年有对私奔的小情人,躲到这里,那容貌是一等一的富贵相,谈吐更是不得了,最难得的是,二人还恩爱的很哪。
那也是,若不是大富人家的孩子,用得着逃婚吗?他和他家的婆娘,对上眼,也就成了。他不过出门几个月,村子就热闹起来。说是来了位好看的教书先生,只听人说他姓降。他的妹妹早早就在这里等他,奇的是,哪儿不住,偏喜欢这种荒山岭地。
五娃已经走上前,赤着脚丫子,缩了缩头,“先生。”
降雪芜微微而笑,衬着迷蒙的雾,缥缈无痕,“今天休息,怎么来这儿了?”
五娃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娘又骂我爹了,说他只会种木棉。”他叹口气,他是他们家老五,有日,老大告诉他,“小五啊,爹娘常吵架是有原因的。想当年,你还没出生,尤婶婶家里来了对小夫妻……”
说那男的对娘子可好了。老二悄悄说,“长大后,要能娶到像炎姐姐一样美的姑娘就好啦。”五娃还小,原本不懂那些,经过先生的妹妹降姐姐的指点,他恍然大悟。比如,他家后院的小野花,被土堆称着,漂亮极了,他一个高兴送给了先生,那花被降姐姐摆在先生的后院,和半园子的白芙蓉一比,那真是窘到洞底。
五娃当场哭出声,回去后,他娘狠狠训他,“你这个臭小子,送木棉也比送株小花强。”
这丢人的事,五娃是死也不肯说的,连降姐姐问起,他都犹豫了许久。
挠挠头,五娃抬头,只见先生和蔼的笑,好像去年庙会上见过的菩萨,叫人舒到心底。
吴二放下肩上的柴,怪不得啊怪不得,他家的婆娘近来勤快的紧,拉着村上及笄的姑娘有事没事就往山上跑,他从头到脚将那男子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是不真实,敦厚之人的不同处大约是对人对事都以诚相待。
吴二笑道,“降先生好。”人家不收钱的教村里的孩子,他恭敬一点也是应该的。
五娃咧嘴道,“先生,吴大叔是我的邻居。”
降雪芜点头。
“降先生,冬日山里寒,不如搬到山下。”吴二道,“瞧这天气,再过些日子,该下雪了吧。”雪积一厚,山路更不好走。
降雪芜不语,五娃插话说,“吴大叔,降先生说了,今年不下雪,明年属暑,得防虫。”
吴二嘡的瞪大眼,嘿,木棉村是年年雪来的,教书先生又不是神仙,哪能说不下雪就不下?
五娃做个鬼脸,他就是喜欢他们家先生,先生说的话,他都听,眼角扬起,五娃拉了拉降雪芜的衣角,“先生,降姐姐来了。”
五娃偷笑,他和降姐姐交换了秘密,全村只有他晓得,那降姐姐不是先生的亲妹妹,又唤一声,“吴大叔,再不走,回头大婶可饶不了你。”
吴二脸一红,忙忙道别了降雪芜,拎着五娃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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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子夜温婉的笑笑,碧云顶端只剩他们俩。往最高处往下俯瞰,白雾缭绕,看不清底端,偶现的竹轩是他们相居之处,她一直在这儿等着降雪芜。
“雪芜,这是给你的。”
那是柄绿箫,碧色剔透,是玉中极品,降雪芜毫不迟疑的接过玉箫,子夜诧异,她原以为,降雪芜会犹豫或是拒绝。
“后院的夕颜又残了吗?”
降子夜点头,那片白英,晨晓才开,夕至便阒相凋残。她全部的注意重新落在降雪芜身上,眼前的他此刻离她如此的近,为什么她却感到他们之间隔着千岩万水?
林间雀吟,降雪芜抚着玉箫,纯墨的眼眸慢慢凝聚,如深潭般诱风沁入。
“又在想她?”降子夜不得不承认,自己极不愿提及那个名字。她的表情在瞬间黯淡,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散。
降雪芜抿着唇,绿光恍过,他投至而来的目光,欶欶抵住她的心口,怀里一乱,很快,她回复镇定,扬音道,“雪芜,当年你不选玄星术,是因为你十二那年,抽中了刻有她名字的竹牌。”
降雪芜唇边的笑痕凝定一缕光,声调平稳,“子夜,你的修为越来越高了。”
降子夜几乎怪异的打量降雪芜,时至今日,她依旧看不透降雪芜。
须臾后,降雪芜温润的嗓音继续说,“我已经随你归去,子夜,我们原本遁隐于世外,完成各自的职责后,对红尘再不该有所眷恋。”
降子夜听懂了降雪芜的意思,她有一丝恼怒,也有几分不甘,“没错,我是眷恋红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好好活着,只要……”她心伤的看着降雪芜,缓缓伸出双手,握住降雪芜的手臂,“只要你陪着我。雪芜,就算一辈子圈在木棉村,当个无知妇孺,我也无怨无悔。”
降雪芜笑,“子夜,你若是眷恋红尘,更不该留在这儿。”
降子夜情真意切的说,“雪芜,你难道不明白吗?其实……我……”她闭目咬牙,问,“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过?”
降雪芜波不惊起的答,“我一直当你是妹妹。”
妹妹?她的五指渐渐松开,无力,下垂,妹妹……他总是回得那样快,这是她认识的降雪芜,从不犹豫,从不动情,永远隔世而立,遥听尘音,掌心还带着雪衣的柔温,一颗心却掉进了冰窖,冽烈的怮动。
降雪芜道,“子夜,我们师承同门,久居在桃花源,原本就与人间毫无联系,乱世混浊,你又何必踏足而入?”
降子夜瞪着降雪芜,再也忍不住,“你问我为什么踏足而入?雪芜,你可曾问过你自己。”
“你说职责,竹牌是刻炎夕的名字,你的确有职责当她的守护人。舍弃玄星术也是你的自由,我可以不提。但你为她做的,已经远远逾越了你的身份。”
“人们都说降先生心肠软,他们怎么知道?你的心其实比谁都硬。”
面对降子夜的指责,降雪芜始终面不改色,他问,“你在怪我吗?”
“我一个叛族之臣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谈恨。”她说的是事实,她不恨,她只是心疼,“雪芜,你知道的对不对?虽然你不懂玄星术,可你一定是知道的。芜回是你的族啊。你怎么能帮宇昭然灭了芜回?”
降子夜声声犀利,“第一次,是为炎夕不知所踪,你利用天相困住芜回军队,以至殇王大败。第二次,你又作何解释?宇苍武尚知保住他母亲的族落,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就随军而征。这个世上只有你知道,芜回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