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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有这样生气过,血气四溢,他强力拽住炎夕的身体,“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桃林已经消失了……你看不见吗?你既然爱他,就心狠一点。”
“心狠?那么容易?你们一个个的都逼我。宇昭然这样,你也这样。我怎么心狠?看着你们为我而死,好叫我自己内疚一辈子吗?你不如一手掐死我,杀了我这个祸害。”她怒道。
他的目光由坚硬变为柔软,心疼的叹息,似有似无,“宇昭然就是不想你觉得亏欠才那样对你。可是,我不同。炎夕,我和他是不同的。”
“来,跟我走,你一直停在这儿,我的血岂不是白流?”他诱哄着她往前,她不得不走。踏过红莲,他温柔的笑,暖意传至她的身上,一直流进她的骨髓里,“我啊……生来就是为了你。天意而已,当年,我选了测意。”
“测意是什么?”
“测意是一门玄术,虽然玄星是大法,可我,还是钟于测意。我测的……就是你啊。”他略带满足的笑了笑,“可知你平不平安?可知你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也可知道……你最爱的是谁?”
她低头不语,双手紧紧握住他的大掌。
“我是见过宇昭然的,他临走时,将你交给了我。我们这样为了你,你怎么能说死就死呢?炎夕,将来,你一定要很幸福才行。你的父母有一样是共通的,那就是你。”
“我还会有将来吗?”
“怎么会没有?”雪芜笑着指向天际,“我们……帮你和天争,所以,你自己更不能放弃。”
他停了一下,敛笑深深凝望她,“夕儿,不要恨我。更不要觉得亏欠了我。你只要一直笑下去,像画中人那样,永远笑下去,那才是我一生所想望的全部……”
他终于撑不下去,倒在她怀里,雪地很冷,他很温暖,这漫天的大雪忽然停了,她抬头,是把大伞,一抹翠色飘然入眼。
降子夜已经说不出话,她的眼睛红肿一片,她没有看炎夕,没有责怪她一句。她有什么资格?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她跪在降雪芜身边,他还是清醒的。将他的手臂圈在自己肩上,降子夜说,“雪芜,我带你走。出口就那端,让她自己走过去吧。”
炎夕扯住降子夜的衣角,她是神医,不是吗?“子夜,救他。”
“我会的。”她当然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降雪芜点头,从袖里拿出什么,炎夕只觉得指上一凉,“这是……”
降雪芜道,“千年不化的小冰人。拿着它,你即能成为桃源人氏的有缘人。”他松手,见她不动,无力的催促一声,“快走啊。”
“雪芜,别再说话了……”降子夜呜咽地说。
冰人寒透心骨,炎夕艰难的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他果真在望着自己,他对她一笑,见那白衣在身的风华少女,眼里闪着泪光。
她说,“你说过,十二月,冰山的雪莲开了,你要与我共赏,雪芜,你不能再骗我。你许下的承诺,我都是记得的。”
他阖眼,终于点头。
雪暴很快隐去了她的身影,那么快,他才抬手,像要抓住什么,只是太迟了,总是迟了一点。降子夜道,“真的是你……拿了千年不化的小冰人。”
“总有一天,她需要它。”
“世上,还有千年不化的小冰人,我已得到了它,雪芜,我有了最后一味药,你会好的……”她唇角微动,作势要起身,却被他拉住。
“不要现在。”降雪芜道。
“可是,你在流血。”
“止住它。止不住的,就让它流吧。”
降子夜急了,“雪芜,你怎么这么固执?你只是她的守护人,领路人。你们已经缘尽了。”
“还没有……还没有……”他自顾自的说,“你没听到吗?她要我信守承诺。”
降子夜凝视他,伸手拧开他的血衣,眼泪直流,“如果,她出不去,你准备流血到死吗?”
降雪芜忽然笑,“冰山的雪莲马上就要开了,往后,也许再也见不着。那年,她就说过,她还要陪我到雪峰看一次花。好不容易,她记起了这个约定,我不能令她失望。”
降子夜没有阻止,“好。好。我扶你去。”就算他会死,她也随他去,她不会再成为他的障碍。
降雪芜望向她,眼光如水,转眼成冰,“子夜……对不起,我不想忘记她,哪怕,我早已知道,她永远不可能是我的,我还是不想忘记她。”
她点头,她懂的,她明白的,“所以,你强迫自己记住她,所以,你过目不忘。”那才是竹笙的意思,她降子夜不够爱降雪芜,她所做的一切从头到尾为的都是自己,而降雪芜……他爱炎夕胜过了自己。
降雪芜没有回答,他突然记起,那年入皇宫时,他依竹笙所托,前去探望袁夫人。
袁夫人一边绘归山图,一边对他说,“雪芜……无雪……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辈子守护我的女儿?”
他也像子夜这样,毫不犹豫的点头。
袁夫人放下笔,归山图已经完成,她温柔的对他笑,“这幅图,我是为你而画的,现在你要它无用,但它是属于你的,将来,你一定要亲自去取。”
黄昏时,他在未召宫的阁楼上,向下望,那少女一个人孤单的坐在那里,远远的,另一抹人影伫立不动,他对袁夫人笑了笑,“西朝太子似乎对您女儿别有他意。”
袁夫人并没有看向另一个人,反是紧紧盯着他。雪芜奇怪,于是,望过去,那清灵的飘逸女子神情莫测,她不带感情的勾起唇角,对他说,“你要记住,你对夕儿,只是路人而已。”
雪芜不免笑,“路人?今生不可能了,她可是我要守护的人,我还得陪她走上一段路呢。”
“那就当我说的是前世。”袁夫人的笑柔和许多,“路人总归是路人,雪芜,你千万不能忘记。”
“路人总归是路人……”他自言自语,她的一切,他都记住了,唯独忘了这句话……
许多年前,他第一次听到,并不觉得怎么样,如今,为什么如箭穿心……
前世,我是路人,所以,今生才能陪你一起走。
前世,如果我只是路人,为什么今生还要让我爱上你?
前世,因为我只是路人,所以,今生,你永不会爱上我。
降雪芜
户州正是烟花纷飞,白衣少年夹着画卷在树下作画,下笔随意,画的只是普通的柳絮烟台,路人一开始不以为意,忽然有人惊喊,“画得真好哪。”
素衣小童寻声走过去,头抬也不抬,“哪比得上我家崔先生?”
那人连忙点头,“那是,那是。”谁不知道崔之清被誉为一柱神笔。小童正是崔之清的家仆,崔安,他不免得意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过去。
天下竟有如此少年,剔透如雪,仙清玉骨。长是长得神俊,只是太过自不量力,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这可是他家先生设台评画之日。崔安叹口气,虽然先生为人谦慕,乐于切搓技艺,但今年的画选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只因前年输了的青年自觉画艺不如先生,自卑之下,放弃了画业,先生可惜,“那少年是极有天份的。”于是决定今年之后,再也不游众作画。
崔安惋惜地摇头,顺便探头看看,他家主人来了没有。
人们都是慕名而来,开始聚集在此处,谁知一个接一个的离开阁楼,停在户外。拿着扇子的才子们,赞美之情溢于言表,瞠不能言,不懂画的人倒是说得勤快。
“好画,好画……简直一模一样。”
“要命哦……这位公子,您不看的吗?”
崔安这才注意到,那少年是背对着景物作画,且双眼聚在纸上,一瞬不瞬,他不免好奇,多看了两眼。
画纸足有三尺长,一尺宽,中幅的画作,他不作框架,由左至右,一笔而成,有如神来这气融入山水之间。
一寸未差呵,一寸未差。崔安惊呆了,白衣少年的表情却镇定自若,转而他退至一边,只待纸上墨干。
轿子到了,崔之清走下轿,手里抱着宣轴和笔具,远远就瞧见崔安呆在这里,他不禁摇头,这个画童向来心浮气躁。崔安的眼睛眨都不眨,一遍遍的确定自己不是眼花。
崔子清咳了一声,“崔安。”
“先……先生,你快过来看。”崔安急急的唤。崔之清无奈只得走过去,他只看见一个轮廊而已,画师天生的灵敏令他眯起双眼,正想好好看清时,画卷却被人收起,入眼的是位翩翩美少年,模样甚是年轻。
崔安小声地在他耳边说,“先生,就是他画的。”
崔之清只以为他是为了评画而来,扬手请他入内,少年摇头,潭深似的黑眸,无澜无波,“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我无意参予画评。”
柳下一片躁动,轰轰的炸开,有人道,“崔先生相邀还不愿意哪?”
“真是怪人,怪人哪!”
崔安有礼道,“公子,佳画当与人共赏。”
“这只是即兴之作。”少年表情无辜。崔安不由得一颤,即兴之作尚且如此,若是有意构思,那岂不是……
崔之清一颗心被吊着,实在难受。他年至中年,近年来,极少看见这样灵动的画作。不顾旁人的劝说,少年自顾自的收拾墨砚,纸台。
“真是不识趣的少年。”崔安咕哝一声。
“不得无理。”崔之清斥道,然后,亲自上前,“公子,一叙又何妨?”
少年回头对他微微而笑。
崔之清以手相抚,一而再,再而三,笔锋锐利,丝毫不差,他也是学画之人,只可惜这不是人像,要说作画最显功力的便是画人,他看那个少年,虽然年轻,但眉宇之间,藏锋隐芒,绝不是一般人。
“崔先生,有意与我一搓画技?”
崔之清直接道,“降先生,有什么条件?”他心里也是明白的,随兴之作,那少年尚不肯轻易给他,更何况是要切搓画艺?
降雪芜浅笑道,“粮王崔延年有家宴,先生也受邀其中。”
崔之清疑惑,他一介布衣,如何得知?
“我受一位朋友所托,请先生勿必答应。”
这场家宴是崔延年所设,实际是为了赵如良,那赵如良官品不佳,崔延年想巴结他,请自己为他作画,这也就罢了。还要他动用祖传的名贵画纸,天下间,只有一幅双面藏纸而已,他怎么舍得?
降雪芜又从竹囊里取出一幅卷轴,他徐徐摊开,画上只有一双眼,那双凤眸微微斜倾,先而挑,继而沉,仿佛带有灵魂一般,单由眼睛便叫人神往。崔之清暗叹,手撑桌面,细细端祥,良久之后,他终于点头。
阁楼上,他目送少年远去,崔之清的妹妹问道,“哥哥,你怎么将双面藏纸送给了那人?几日之后,你作画用什么?”
崔之清笑道,“双面藏纸贵在中有夹层,我还有仿的,在别人眼中,大致也是一样的。”
“那真假又有何不同?”
“真正的双面藏纸,遇火不化,遇水不融,墨留永在,你即便是拆了它,也能复返。”
他妹妹抱怨一声,“你怎么舍得送给他?”
崔之清表情神秘,“大约是希望,他能送还给我,祖先留下这幅双面藏纸,无非是要后人留一幅万年不朽的佳作。”
“呵,哥哥,你已是甘拜下风了。”崔小姐不禁失笑,“就算你要借他的笔,你肯定他会画你认为合适的东西么?”
崔之清也笑,“他说生平只画一个人,我想,必是那双眼的主人。”
赵如良慌张离去后,降雪芜摊开了画纸,先以火烘,再至水……画纸烂去,他遂笑了笑,重新摊起一轴白宣,徐徐下笔,屏风后,走出位男子,他有双美妙的丹凤眼,行姿如云,恍若夜游的牡丹。
夹起那金帛,他侧头道,“真是糊涂!竟然真将皇室之物交由那赵如良。”
“若不是如此,他怎么敢拼了命的出头?赵如良不过是个鼠辈,江滩的主事才麻烦呀。”
“三哥自有办法,他成不了气候。”
降雪芜落下最后一笔,这幅寿图一点不差,宇昭然凝神看了许久,轻喃一声,“果真是一模一样。”
降雪芜未免失笑,由他手中接过金帛,“你当真想好了?这一藏,万事既定。”
宇昭然轻笑,“你做什么,我不曾过问,我做什么,你怎么如此多话?降雪芜,我相信你,亦如你也相信我。我们是凭着那一点共通,才走至今日。”宇昭然低头,一手拿着金帛,一手提着玉壶,对降雪芜说,“皇家金帛的秘密只有皇室人得知,它遇火不化,隐字入内,只要以液击打三寸,膜软之处即会淤积。”火光中,金帛上显出两个字,那是“谢环”。
降雪芜似有似无的叹息,“你府里的那位姑娘,我也是见过的。你情深如此,为她做的,也够了。”
“子愚,已经死了……我也不光为了她而已,人一个接着一个去了,近夜,我常不能安睡,尤其是那日,我跪在母亲面前,发现她老去许多,想起小时候,我曾许诺,为她种片牡丹园,却始终无法邀她入府来看。”
宇昭然问,“我们各行各的,知道了,无须多言。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