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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道：“不是这样的，姨娘并没有瞒我，她有对我说过那个鞋子的事情……也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安玉宁抓住我的手，声音有些严厉：“小韵！你就是耳根子太软，心也太软！我不在你身边，你就这么懦弱好骗？还跟我说什么没有我也没关系！”
我急得几乎要神魂出窍。他怎么这么说话。回头一看，刘姨娘的脸色果然已经煞白。
我知道这件事可疑，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这样挑明。就算姨娘有嫌疑，却也只是嫌疑，并没有证据。这样平白伤了她的心，他怎么做得出来？！毕竟，她是我们的家人啊！
半晌，刘姨娘看了我一眼，道：“连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一急口齿就又不利索，只道：“不，不是……”
刘姨娘笑了。这笑容有些萧索的意味。
她道：“好罢，是我不识抬举，我现在明白了。”
说完她就要走。卢先生正迎面匆匆赶来，似乎也是听到了我们争吵。迎面对上姨娘，发现她脸色不对，便出言询问，结果姨娘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要跟上去，结果被安玉宁拉住。
他低声警告我：“小韵！”
我急得甩他的手：“你怎么能这样？！你疯了不成？”
他冷冷地道：“狗改不了吃屎。”
我几乎要给他一巴掌，可是却连手都抽不回来。他实在太混蛋了。
我知道姨娘从前也许……可是她毕竟一手把他带大，他怎么能这么说？！何况她人还没有走远，他怎么就能这样？！
不管这件事情是不是姨娘做的，可是他这个态度实在让我心寒。他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我那个外表冷漠其实心软温柔的好良人。他哪里还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安玉宁？！
他拽着我的手的力道也不分轻重，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会弄痛我。
我急起来，直接对他吼了一声：“你给我放手！”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可是泪珠却在眼眶里打转：“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自己不理我，你自己没有照顾好我，然后现在你就迁怒我身边的人。姨娘是我们的家人，不是下人！你有什么资格骂她？！”
他被我骂得一怔。
我用力把我自己的手抽回来，努力忍着眼泪：“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么？我告诉你，你才是狗改不了吃屎！姨娘说得对，你回来做什么？！要么你就别回来算了！省的我一看到你就心烦！姨娘照顾我，我自己都没说什么，轮不到你来管！你自己又不理我，只会迁怒发脾气，说混帐话！”
一霎那我们周围都变得鸦雀无声，连刘姨娘也不走了，和卢先生一起有些诧异地看着我们。
安玉宁的手抬了起来，看起来是要打我。我被他抬手的那个动作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被伤心的情绪占领了我整个心房。我甚至还把脸往上送。
“你要打我是吧？你打啊！”
“你以为我不敢？！”
我冷笑：“你怎么会不敢？你安玉宁有什么不敢？！”
我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脸上已经被刮了一下，不疼，比起被打，更像是被用力摸了一下。我一时怔住。
刘姨娘失声尖叫：“安玉宁！”
我半天反应不过来，明明觉得应该不是挨打了，可是脸上却一阵火辣辣的。一抬头看他，发现他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一看到我看他，又换了一张冷漠的神色。我摸摸脸，半晌，吐出一个字：“好。”
“柳，柳韵……”
我笑了出来，其实眼泪却啵啵地流：“这日子没法过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想去找谁就去找谁，我再也不管了。你的人也全都自己照顾好！”
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穿着宽大的女冠袍，似乎正听到我这句话，便远远地停住了，犹犹豫豫地不敢靠近。原来弄玉也被我们的动静吸引了来。
我捂着脸跑了。依稀听到身后安玉宁在对什么人说话，声音有点急，一个女子的声音柔柔弱弱的。
“柳韵！”
还追上来做什么！忙你的去吧！
我跑回屋子里，一个人把门反锁了，用背顶住门。
他在门外用力敲门，叫了几声，失去了耐心，几下用力几乎要把门推倒。我站在门后面，半步不肯让。他似乎也觉察到了，只压低了声音道：“你让开。”
我咬了咬牙。我才不让，被门压死我也不让。
他大怒：“你给我让开！”
我连理都不想理他。一抬头看到今天早上他留下来的那件沾了汗的中衣，丫头还没送去洗，我又一阵心酸。想起那时候的爱恋缠绵，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刚刚他那一巴掌到底有没有打下来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伤心死了。
窗户的位置突然一声巨响，竟就这样被他大力砸开。我吓了一跳，连退好几步。待看清他只是站在窗户外面，用手扶着窗栏，还没有跳进来，我又松了一口气。
勉强定了定神，我道：“你别进来。”
“……柳韵！”
我摸摸脸，道：“你若是进来，不但我保不住，你的子嗣也保不住了。你总会在乎那么一星半点吧。”
“柳韵！”
我们对峙了一会儿，他终于颓然地垂下手臂，站在窗口，道：“我们别再闹了好么？”
我抬了抬下巴：“不好。你要去向姨娘道歉。”
他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哑：“我不会再让她靠近你。”
我擦了擦眼泪，别开了脸：“我也不会再让你靠近我。”
他突然就从窗户里跳进来，我吓得急退。眼看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我脚下一歪，就摔倒在地上。他似乎急了，步履加快了几分，但是我还是往后退，他便停住了。
半晌，他低声道：“你一定要这样么？”
我摸着脸，已经完全要崩溃了，不管不顾地大哭大闹起来：“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一定要这样么？你到底要怎么样？！”
“……小韵。”
“你不要靠近我！我不要！不要！”
饶是我哭成这样，他还是强硬地一把把我抱起来。混乱地挣扎中我抓到了我自己头上的簪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脸上就见了血。我怔住，连哭声都止住。
第一百六十一章：拿什么拯救我的爱人
他紧紧地搂着我不肯放。苦笑：“这下你该满意了，可扯平了吧？ ”
我悲伤欲绝。这样怎么算扯平？难道我们夫妻，要用这种方法来交流？
他轻轻地亲吻我的眼角：“你要怎么样都可以，可你怎么能不要我呢？”
我已经连哭都没有力气了：“你要去向姨娘道歉。”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你不能不要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真的没有力气了，便不再说话，靠在他怀里任他揉捏，一个劲地哽咽。
他把我脸上的鼻涕眼泪都擦干。我抬头看到他脸上的血和汗黏在一起，不由得别开了头。
他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会弄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我闭上了眼。他一口咬在我嘴唇上，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苦涩的味道，还有些悲伤的意味。
“小韵，你还生气么？”
“生气。”
“你还是不要我？”
“我不要理你。”
他苦笑：“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我又累又伤心，一时也想不了这么多，只咄咄逼人：“你后悔什么？你安玉宁也会后悔的么？”
他轻声道：“后悔极了……算了，别人怎么样我也不管了，你不要再这样了。”
我哭得伤心，一下子就朦朦胧胧的累极睡去。梦中也觉得嘈杂不休，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馥甜香气，几乎要叫我窒息。
等我睁开眼。却发现他还在。脸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和头上已经歪七扭八的伤口一起，神情有些萧索。这个样子可怜极了。他好像正在出神，头偏在一边，连我醒了也没有发觉。
我伸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他的手微微一颤，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醒了？可觉得难受？”他把我扶起来。
我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平气和。他的神情很疲惫，好像又有一些苦涩的意味。
他把头搁在我膝盖上，像小孩子一样，好像需要从我这里寻找一个依靠。
我便伸手轻轻摸他的头发，一边，就低声道：“你……这两天，有些不寻常。”
他苦笑：“并非，我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常，但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小韵，我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大约就要成为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我愕然，一时只说不出话来。我只知道他这两天很讨人厌，连我都想狠狠踹他几脚，因为他变得这样刻薄尖酸。难道他并不是单单在家里才这样？也不是只为了我发脾气？
他抓住我的手，好像有些不安。
我回过神，伸手摸摸他的脸，轻声道：“玉宁，你不要想那么多了。也许只是太累了，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他还是苦笑：“我们不是刚从震泽回来？还休息什么？如果我再要休息。卢先生也不会放过我。”
我握紧他的手：“那我陪着你。”我一时就把他打我，他说那些混帐话，全都忘掉了。
他深深地把头埋进我怀里，也许血迹沾到了我衣服上。我伸手拥抱住他，轻轻地，安抚地拍他的背。就像他常常对我做的那样。
有人来叫门，唱歌似的唱着那句老歌词：“爷，弄玉夫人有请……”
他迅速要坐起来，我把他搂回去不给他动。
我高声道：“你家爷已经休息了，替我同弄玉嫂子说声抱歉吧。”
外面那人犹犹豫豫，只道：“那，小的先下去了。”
安玉宁不做声，爬上来，把头枕在我肩头。我被他压得往后歪，最后倒回床上，他便搂着我，半晌，低声道：“为什么说谎？你不想我走吧？ ”
我打了个哈欠，结果被他把脸掰过去，他认真地看着我。我笑了笑，道：“我不想你走。哪个女人会想自己的相公去见别的女人。”
他笑得有些得意。伸手揭开了我的衣服，光滑的肩膀的就露出来。他翻身上来，轻轻地亲吻流连。
我抵住他的手，气息有些不稳，却也知道不该这样。我得替我的孩子着想。于是我低声道：“我给你煲汤好不好？大中午的还没吃饭呢。”
他挑了挑眉毛：“你还会煲汤？”
我笑：“我会啊。”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我便亲手焚了宁神的沉水香，像哄小孩子一样给他脱了鞋，还把他的脚搬上床，给他盖了被子哄他睡觉。
他脸上的伤口已经清理过，这样看来，他的脸色又显得有些苍白。我给他拉了拉被角，笑着俯身亲了他一下。他这个样子真可爱。
他失笑，但还是乖乖地呆在被子里，没出声，任我戏弄。
我轻声道：“你便先睡一会儿，我待会叫你起来喝汤。”
他捏住我的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不会趁我睡着了偷偷逃走吧？ ”
我反捏住他的手，垂下了眼睛：“怎么会？”
他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我自然只当他开玩笑，安抚地亲了他一下。他拉住我的手不肯放，倒像个孩子。我便哄他说等他睡着以后再走。
他很快便睡着了。
我定了定神，起身第一件事，却是先去看了小福。
煲汤这回事，我的确不太在行。至多就只是一个会，完全达不到安玉宁那种刁钻的标准。所以我也没打算一个人给他煲好。厨房的大姐帮忙准备了食材，我意思意思给他把配料丢下去，然后就抱着小福去找刘姨娘。
她屋子的门没有锁，她果然在收拾行李。
小福突然哭了出来，里面的动静一顿。刘姨娘高声道：“是谁？”
我抱着小福推开门走进去。
她看到是我，似乎一怔，然后继续忙碌，低着头，道：“怎么你又到处乱跑，玉宁会担心的。而且你的身子也没有好。”
我拍着小福，有点手忙脚乱。刘姨娘看我这样，倒是把小福接了过去，轻声哄了一会儿，小福就安静下来了。
我看着一屋子的大包小包，饶是早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心酸，于是上前去拉她，低声道：“姨娘，你果真要走？”
她抱着小福，却不看我，眼睛瞥向一边：“我想过了，我手头也有了些积蓄，可以回绣庄去，安居乐业倒也不错。”
我有点想哭，只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放：“姨娘，你不要把玉宁的话放在心上……”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小韵，如今我也是要走的人了，有些话我便直说罢。玉宁现在实在太荒唐。你是有身子的人，不如你去同他说，你要回娘家去待产，可好？”
我噎道：“为什么我要避开？”
她抱着小福，别开了脸：“我不相信你真的不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他常常到弄玉嫂子那里去对不对？他常常惹人生气对不对？可是，姨娘，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他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人……”
刘姨娘似是有些急了。道：“人都是会变的，小韵，你执迷不悟不是好事。”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姨娘，话都挑明了说，你也不用顾虑这许多。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若是走了，我赤手空拳，孤身一人，更不是对手。如今玉宁又成了这个样子，我又有了身子，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
刘姨娘终于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