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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是绸缎,很容易被扯坏。不过我可管不了这么多。、
套了两下,让我套了上去。我便冒险,借着这临时绳索的力道,慢慢地爬到了房梁上。
于是我便沉住气,躲在房梁背后,等着。
过了一会儿,徐氏果然来给我送晚饭。她在门口叫了几声,我都没有答应。她大约是以为我在使小性子,便自己开了门进来。
这屋子太大,她一时没看到我,也没有在意。只自己去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可是她找了几圈,又叫了几声,皆没有回应,她便急了。
“韵儿?韵儿?!”
我在房梁后面,屏息凝神。
她急得团团转,找了丫头进来,在屋子里找了好几遍,就是没想到我一个女孩子家会爬到房梁上来。
最终,她果然如我所想,急得一头栽了出去,门也没有关,就满院子呼喝着让人去找我。
我又等了一会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用外衣缠着柱子,从上面滑了下来。想不到我做这档子事还挺有天分。房门大开,外面一片闹哄哄,谁也没想过要再进来检查一遍。
我躲在门后躲了一会儿,隐约听到徐氏叫了到外院去找。然后门外的嘈杂声便渐渐远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慢慢地从门后溜达出来,出了门。
当年跟着安于宁,上树爬墙,无恶不作,柳家哪里有个狗洞,又在哪里有个矮墙,我了如指掌。我明明在自己家里,却非跟偷鸡摸狗一样,偷偷摸摸地摸到了内院竹林的边缘。此时人声是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我正放松,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回头一看,却是燕氏。
她怀抱着一个婴儿,正受惊地看着我。
我抬头看了看,这才想起来她的身份是妾,虽然女主人已经过世,却也不允许和主人住的太近。所以她的院子在这边缘地带。
她怀里抱的,大概就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有些慌乱地走上来,道:“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你今天,在这里看到我的事情,绝不能说出去。”
她一怔。
我才不管她,自己熟练地搬了几块石头来踮脚,爬了墙出去。
一落地,我就傻眼了。
我为什么要逃跑?跑出来,去做什么?难道去松下坡找安玉宁?可是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很清楚。我去了,只能成为累赘。
那我究竟……
一摸索,身上没有银两,但是有不少零碎却值钱的首饰。我咬了咬牙,打算去买一匹马,快马加鞭赶回贤溪,看看小福的处境究竟如何。到了那里,安玉宁的许多旧部都在那里,不怕保不住我周全。
路上也不过两个多时辰的路程,不要紧。
我不是没想过安玉宁他们可能会担心。不过此时我心里已经全是愤怒。因为安玉宁竟然把我锁在屋子里,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是向着我的。
一怒之下,再加上担心小福,我也管不了这许多。但是我也没有莽撞,当了一对耳环。虽然伙计看我一身狼狈,有心宰我。但是东西摆在那儿,他就是坑我我也能拿到够用的钱。
我拿着钱,先买了一身小男童的衣服,在衣服铺里换了,扮成一个年轻的小公子。然后跟店家买了一匹马。今天是放宵节,所以有夜市。也亏得我能买得到这些东西。
然后我就骑着快马,一路狂奔。
一切顺理成章。
月光打在薄凉的松花岩上,光芒清冷。
松下坡。
一个儒衣男子站在松花岩旁,好像在看月亮,又好像在望着远方。
然后,一个身形瘦削修长的白衣男子,慢慢地从矮松后面,绕了出来。
谌容没有回头,却笑了。他道:“你看,玉宁。你分明就是记得的。当年我们师兄弟三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就不穿白衣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不必再强求
半晌,安玉宁冷淡地道:“因为白衣。总是容易弄脏。”
谌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然后露出一个有些讥诮的笑容:“那是因为你开始喜欢上了一个黄毛丫头,你天天跑到人家家里去偷看人家。不敢光明正大,就只能爬墙。这还不算,你还把人家一起骗出来。从此你就不穿白衣了,因为做这些勾当不方便。
安玉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冷笑道:“你穿成这样,简直就是个笑话。难道特地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谌容也不在意,只笑道:“你是想见见你的宝贝女儿?”
安玉宁满不在乎地道:“她不在你手里。”
“哦?”
安玉宁笑得很冷酷:“就算她在你手里又怎么样?谌容师兄,我了解你,就算你一辈子不把她还给我们夫妇,你也不会伤害她。我倒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养大了我女儿。”
听他这样说,谌容的面色有些复杂。他这一生,绝不是像孙思文那样的正人君子,更不是像安玉宁那样的真性情之人。许多人都知道,他狡猾,无耻,阴暗。但是安玉宁说得对。他却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坏人。
他不会杀了安小福,而是会将这个孩子养大。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吐出来的话,却还是恶意的,冷漠的:“我知道你一向是个冷心肠的人。你在意那个女娃,胜过在乎你自己的嫡长女。那如果我告诉你,女娃娃也在我手里,你会怎么样?”
安玉宁一怔,果然动容。
谌容笑了,道:“我总会找到让你在乎的东西的。”
十多年前,或许将近二十年了吧。师父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找到了这个号称天才的男童。他骨骼精奇,更难得的是悟性奇佳。
师父教他练武,采取的完全是侠客的方式。偷偷潜入,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教导。他偶尔会被带上,坐在那家的墙头上,看这个据说是天赋高出自己数倍的师弟,和师父一起,在月下翩跹舞剑。
他生得真好。虽然年纪这么小,面色冷漠如霜雪。剑光夹杂着月色闪过,他的双目却从来平稳,艳丽的双唇,触目惊心。
谌荣也说不清自己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师父明显很器重这个弟子,有意倾囊相授,让他继承衣钵。而他,从小练剑,刻苦坚韧。师父却从来不看在眼里。
不是妒忌。绝不是。
他是师父的嫡传弟子,也是唯一一直跟在师父身边的弟子。所以师父把芦歌剑,传给了他。他自惭形秽,于是把这柄剑,双手奉上,交到了那个人手里。
可是却被拒绝了。
那个时候的安玉宁,年少气盛,正是白衣怒马,风姿飒踏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我志不在此,此剑是绝世宝剑,交给我,是糟蹋了。师兄请自己留下吧。”
谌容不明白。他明明是个绝世剑才,为何说自己志不在此。
安玉宁又道:“我习武,不过是为了强身。”
不过是为了强身。
谌荣突然有一种,将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拱手让出,却被人拿来狠狠践踏的感觉。他试着说服安玉宁。他很有耐心,一年不行,就两年,他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说服这个不走正道的师弟。
可是安玉宁开始从商。背着家人,背着师父。他手里的财富越滚越大,他这个人也越来越冷漠。他开始流连在烟花场所。跟人争夺花魁,将那烟花女子金屋藏娇。
谌容打断了他一条腿。
可是安玉宁不在乎,他只当这是抱得美人归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然后他却连这个美人也不在乎了。要抢走便抢走吧。
他好像是没有心的,不管付出了什么,不管自己有什么天赋,全都可以毫不在乎地抛掉。别人的心意也被他拿来践踏。他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玩弄了他。
当年云霜就是一个例子。她与炼博然相好,炼博然无法为她赎身。她便想办法勾了安玉宁上钩。安玉宁为了她折了一腿,将她带走。然后他谌容,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成全了她和炼博然。
她利用了安玉宁,却还让安玉宁担了一个仗着财势夺人所爱的恶名。
安玉宁是何等聪明,被这么狠狠地阴了一笔,事后怎么会想不通?
可是他也不在乎。他说,既然云霜另有所爱,那他成全了便是。他还帮他们养孩子,还在她身后把她妹妹带在身边。
他就像一阵风,总是飞得这么高这么高,谁也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好像你已经找到了他的方向,下一秒,他又与你渐行渐远。
师父含恨而终。临终之前想见安玉宁最后一面。因为师父有一桩旧恨,想让这个最得意的弟子给他报仇。
可是安玉宁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好轻巧的一句话。
师父的倔劲上来,不许弟子再为他报仇。
谌容有心,却没有办法。就像一拳,软绵绵地打在棉花上,心里非常的不痛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总是不停地挑战安玉宁的底线。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没有心的,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见到那个女娃娃。神情呆呆的。跟在安玉宁身后。年纪小的时候便牵着安玉宁的手,没人的时候就让安玉宁抱着背着。大了一些,大约是懂得羞了,不敢再这样,便一直拽着人家的袖子,不然就是被安玉宁拖着袖子。
安玉宁走到那儿都带着她,像个奶妈子一样照顾她,甚至让她踩在自己肩上去够开得正好的桃花。
谌容却不敢肯定了。不过是一个女娃,看不出任何价值。好像只是有趣罢了。即使后来安玉宁娶了她,他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又是第二个云霜。安玉宁为云霜断了一条腿,却可以连云霜都不在乎,何况是这么个女娃。
他开始觉得,这个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在乎什么了。他大约会做一个一世悠闲的贵公子,白马拥轻裘,直到老死。
可是安玉宁却是在乎的。很在乎,抛弃一切也要去在乎。他从不强迫任何人,可是自从娶了新妇,这个新嫁娘就吃尽了苦头,天天被他强迫。软禁,欺瞒,他还真是无恶不作,为了把人留在身边,什么手段都用。
那女娃子。人虽然小,却很倔。典型的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脾气。这应该是很好诱惑的类型。因为这种人往往喜欢钻牛角尖,你若是叫她受了委屈,她必定要记恨的。
可是她却不是不懂事。
谌容是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这一辈子,见过很多人。软弱的,坦荡的。每个人心中,总会有这么一两个隐晦之处。也总会有这么一两个不确定的东西,可以加以引导,利用。就连坦荡如孙思文,也曾经被他迷惑。
他可以很快地把每个人都分门别类,然后确定用哪种手段。
可是这个女娃。和安玉宁一样,却明显都不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
安玉宁是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他没有办法。可是这个女娃,他却是看不透。你说她呆,她的确呆。可是她并不是不明白。有的时候,她甚至比你更清醒。
就像那天,她在旷野里对他说的话。她说:世人都说安玉宁薄情,可是她却知道,安玉宁其实最重情义。
她说这句话的样子,可真是叫人惊讶。
就像,安玉宁刚刚说那句话的时候的样子。
他说:我了解你,就算你一辈子不把她还给我们夫妇,你也不会伤害她。
谌容笑了,这声音,在月光中,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萧索。
他轻声道:“别人的心意总被你拿来践踏,活像你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你说说看,你怎么就没想到你会有今天呢?要么,你这辈子都这样好了,为什么又要在乎呢?”
安玉宁颦眉道:“小韵在哪里?”
谌容悠然道:“你以为我会让你再见到她?你放心,她的玲珑美貌,即使不在你身边,也会有人愿意待她如珠似宝。就算我一辈子都不将她还给你,她也会过得很好。”
安玉宁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谌容轻蔑一笑,道:“怎么,你想对我说什么?”
风将他们的衣料,吹得簌簌作响。安玉宁高声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想对我说什么?你劫我妻女,到底是为了什么?”
谌容从怀里取出一个东西,却是一对耳环。朱红的光芒,在月色下闪烁着酒色。他笑了,道:“你看这个东西,眼不眼熟?”
安玉宁不说话。
半晌,他轻声道:“把你的条件说出来吧。”
“如果我要你的全部身家?”
安玉宁平静地看着他:“我给。”
“如果我要你的女儿?”
“……我给。”
“如果,我要你的命呢?”
安玉宁笑了。声音清冷如月。他低声道:“你要,便拿去。把我娘子还给我。”
锵地一声。谌容的兵器出鞘。芦歌剑在月色下瑟瑟寒光。
他咬牙切齿地道:“跟我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如果你输了,就跟我回齐云山,苦修十年,继承芦歌剑,然后下山替师父报仇。到时候,你的娘子还是你的,你的家产还是你的,你的女儿也还是你的。”
“那,如果我赢了呢?”
谌容笑了,道:“师弟,不管师父怎么称赞你是个天才,但是你现在未必就打得过我。皇天是不会辜负有心人的。他的几十年如一日,怎么会比不过一个所谓的天才。
安玉宁不为所动,只又问了一句:“如果我赢了呢?”
谌容沉下了脸:“那我便放你走,再也不纠缠,一个人回到齐云山上,苦练剑法。”
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