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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恪在她咄咄逼人的问句里,颓然松了手。
他倒回床上,一手遮面,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身体有轻轻的颤抖:“果然,我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明知答案的背后很可能是万丈深渊,我还是忍不住往下跳。可是初青,我多么不甘心。”
林初青默默无语。
他若不甘心,那么她呢。四年的养育,一夕间全成了泡影,Angel在生活里消失的干净,却永远在心里留下了烙印,谁人能知她有多么不甘心。
可她没有再盛势凌人地说出她这番感受,何必伤人伤己。
她还是选择离开这里,留他一人空追忆。
但她显然高估了陆行恪。
她以为他是如斯强大的人,怎么会走不出这样一个坎,可事实证明她用在他身上的论调都不太适用。
林初青将他放在房间里不闻不问,照旧出门上班,忙到天昏地暗筋疲力尽以驱赶内心巨大的空洞。
然后她正常下班,面容稀松平常,除了眼底憔悴,其它看不出异样。
她以为等她回到家,陆行恪已经自动消失。
但她房里依旧透着暖色的灯光,林潇潇拉着她的胳膊往里拖:“Mom,Mom,我觉得Uncle不对劲哎。你去看看他怎么了好吗?”
陆行恪果然还躺着,唇色苍白,四肢随意摊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皱巴巴了。
她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眼皮,就被他骇人的高温吓到。
他居然发烧了,在她印象中永远刀枪不入的陆行恪,惊悚地在她房间里发烧了。
林潇潇嘟嘟哝哝埋怨她:“我打了好多电话催你回家看看Uncle,你都没有理我,现在信了吧。”
林初青连反驳的话都无法说出口。
最后她只能打120,因为陆行恪软绵绵的很不好摆弄,而且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她实在是搬不动。
救护车乌拉乌拉赶来,林初青没让林潇潇跟着,独自一人和救护人员一起进了救护车。
她对这一切无比熟悉,当年的车祸后,她也是这样亦步亦趋上了救护车,心焦难耐。
她没有料到这样一个消息对陆行恪的打击有这么大,颓废,示弱,生病,似乎都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
但她确确实实遇到了。
医生的检查很迅速,没过多久就扯着单子来找她:“问题也不算很大,是病毒性感冒引起了发烧,加上轻微的并发症和肺炎。注意好好挂水吃药就行,不会住很久的院。”
林初青皱眉:“还需要住院?你不是说问题不大吗?”
医生冷眉倒竖:“怎么不要住院,虽说问题不是很大,但也是问题!你怎么可以拿病人的身体当儿戏呢?”
她也就不抱怨了,缴了费用,有在医院附近买了些口味清淡的食物回到病房。
陆行恪在打了退烧针后朦朦胧胧总算是醒了过来,辗转后地第一句话便是:“初青……”
“咔嚓”,她手里先前明明转的好好的苹果皮应声而断。
他竟然因为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微微笑了起来,冲她招了招手。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顺手帮他按了服务铃。
他只有打着点滴的那只手离她近一点,但还是碰不到她。
陆行恪挣扎不过,竟然一把撕开了胶布拔掉针头,毫不留情的样子看得她眼里心里皆是一酸。
然后他捉到了她垂在身侧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初青,我们结婚。”
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看起来可以商量的字眼,即使是躺在病床上,他的态度也依旧强硬霸道。
这才应该是真正的陆行恪。
要报仇
…
公子舞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浓郁的笑意,脸上因为刚才的情事而变的潮红,更是增加了几分妩媚。他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双手枕在头下,仰面躺着。
即使已经深秋,但是这个南方的小城似乎不减夏日般的水润。妙轻雪并没有进屋,她呆在外面,思索着某些事情。
小憩了片刻,公子舞冷笑道,“当年的我?我早已经不记得了。”
妙轻雪不打算再和这个后辈纠缠这个问题,她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了咯吱一声的开门声。
“现在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以后没有特别的事情,尽量别出去了。”
他只是随意的穿了一件色彩艳丽的锦袍,赤着脚。他的脸上难得没有笑容,语气似乎多了一分凝重。
妙轻雪止步,她幽幽的问道,“我只是一个消失了十七年的江湖前辈,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为何?公子舞苦笑,他道,“十年前,如果不是你的歌,你的琴,你的话,恐怕我早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妙轻雪轻笑,她挑眉道,“那就是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了。”
南方的气息终归太过潮湿,风中夹杂着微薄的水露的味道,在这里住得久了,心里多少都有些湿漉漉的。公子舞突然想起来那个满空繁星,月色银白的夜晚,一个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他的嘴角不自觉再次翘起。
“对,是救命之恩。”
妙轻雪看出他的心不在焉,“那你想如何报答呢?”
“保护你的周全。”
这句话说起来如此的简单,保护你的周全,以她的处境,保护她的周全,那也就是说,要与整个武林为敌。她妙轻雪即使对他来说有救命之恩,那这个回报,也未免太过严重了。
妙轻雪冷哼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公子舞从门中走出,他凝视着前面那个太过聪明的女人,心里暗笑自己的不直接,他勾住自己散乱的发丝,娇媚的说,“对,真的没有说的那么简单。”
“那究竟是为何,为何对我如此。”
为何呢?他自己也想知道,那个简单的少女,那双明亮的眼睛,那个假装要扮采花大盗,悄悄吃他豆腐的少女,呵呵,也许理由就是这么简单吧。因为曾经救过自己,因为是她唯一的亲人,不知道,自己因为知道她是她的女儿而重视她,还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而保护她。
这种绕脑子的问题,他一般不会想的,想的太过,只会让他的容颜逐渐失色。
妙轻雪早已经转回身,她定定的看着眼前那个绝美的男子,替他回答道,“是因为我的女儿吧。”
公子舞假装扶额,一副无奈的模样,他道,“有个这么聪明的娘亲,怎么会生出那么没脑子的女儿呢。”
虽然是不好的言语,但是却充满着爱护的语气,妙轻雪的脸色僵硬起来,她语气冰冷,“你不适合她,还是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谁料公子舞听后不满的瞪着她道,“喂,是她在打我主意好不好。”
妙轻雪根本不理会他的狡辩,而是直接说,“你的报恩方式我承受不起,明日我就会离开。”
公子舞脸上的浮夸消失,他正色道,“你觉得,除了浮花城,如今哪里还容得下你?”
“江湖之大,总会有我喘息的地方,这个自然不劳你费心。”
她说完,想要再次迈步离开,却听到公子舞沉沉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出面解释清楚。”
“解释?请问,无伤门已经放出的信息,我又要用几千张口去解释呢?也罢,这些人都该死,都该死,如若不是我总是迟到一步,那么他们也自然会死在我的手中。”
“就为了这个如若,就要背负所有的强加之罪吗?呵呵,还真是会帮那么暗度陈仓的人啊。”
“哈哈”妙轻雪突然大笑,笑的放肆,她的手紧紧握起,恨恨的道,“即使他们不找上我,我也是会找上他们的,十七年了,那种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我又怎能不报。”
公子舞似乎有些倦了,他不经意的问道,“十七年前的那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一句话,刺到了妙轻雪的心坎上,惨白的手面上,条条青筋绷紧着,她的眼睛变的血红,那晚上,那个被血染红的夜晚,那种绝望,那种诀别。只是因为他们,一个至亲,一个至信,真是可笑啊可笑。
无伤门,怀眠,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会让你痛不欲生,然后下去与我家人陪葬。
他没有回答公子舞的问题,而是语气坚决的说,“明日,我会离开,我想走,谁都拦不住。”
虽说妙轻雪是前辈,但是因为戴着面纱,情态轻盈,公子舞很难用“前辈”两个字眼称呼她。她看着即将走远的妙轻雪,突然问道,“你要去哪里?”
“报仇。”
丢下这两个字,妙轻雪已经没了踪影。
报仇?找谁报?怎么报?公子舞突然发现自己是太过无聊,想的也太多了吧,他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回屋,准备好好的补上一觉。
…
因为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所以他们并没有走出很远,天就微微落黑了,怀无伤听着身前少女肚子的咕噜声,无奈的说道,“今晚上就留住在前面镇上的客栈吧。”
饱饱是第一个表态的人,态度积极而坚定。
进镇后,怀无伤他们下马走路,幻舒城接过怀无伤手里的马绳,牵着两匹马走在他们的最后面。
进镇没走多远就有一家客栈,怀无伤没有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小二看到他们,远远的迎过来问,“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
住店,小二哥,我饿了,先弄来一桌好吃的吧。”怀无伤没有开口,抢着回答的是饱饱。
听到饱饱的声音,小二才留意那个白衣公子旁边的穿着月黄衣服少女。那个少女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特别明亮,犹如初春的阳光,暖暖的。小二不自觉也跟着她轻松的笑起来,他嚷道“好嘞。”
这家客栈的饭菜上的还算快,饱饱刚坐下歇歇脚,小二就端着几盘上好的小菜出来了,边摆放饭菜便问,“几位客官,要酒吗?如今天气凉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怀无伤完全注意不到店小二的热情推销,直接道,“不用了。”
这家客栈不是很大,但是吃饭的人却不少,怀无伤慢慢的饮茶,鼻息中不断嗅出阵阵的杀气。幻舒城似乎也察觉到了,他与怀无伤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继续低头吃饭。
“真想不明白,不是已经下了英雄帖了吗?见到妙轻雪格杀勿论,为什么帮主还派出我们这些人出来暗杀?”
“好啦,你都抱怨一路了,小心隔墙有耳。”
刚刚抱怨的大汉就坐在饱饱他们的邻桌,所以即使声音不大,但还是能清晰的听到他们的对话。
“大哥,老六的消息到底准不,妙轻雪真的在江南出现过?”
“老六是专门搞消息搜索的,怎么可能会有误。”
那大汉突然猛喝了一口酒道,“那妙轻雪,一夜之间能灭一门,武功自然奇高,我们这一去,你就是去送死吗?”
“老三,你什么时候这么怕死了?”
“擦,谁不怕死,你不怕吗?要知道,老子还没娶媳妇呢。”
再相见
…
怀无伤微微的抬起头,看向旁边正在认真吃饭的饱饱,看她似乎并没有注意邻桌的对话,才稍微的放下心来。只是,玉剑绝尘怀无伤,鼎鼎大名如他,又怎么会不被别人注意呢。
他捏了捏手中冰冷的剑鞘,对上了隔壁投送过来的目光,在与他视线交接的瞬间,看向他的人脸色突变。
“老三,别吃了,我们快走。”
正在咬着鸭脖子的老三停下动作,不满的看向老大说,“还没吃好呢,干什么去。”
老大似乎急了,总觉得再晚走一步,他们会有性命之忧,他压低声音怒道,“你他妈的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跟我走。”
老三虽然莽撞无脑,但也不是白痴,感觉到大哥的异常,再也不敢顶嘴了,只能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中的鸭子,跟着老大出了客栈。
老大的脚步很大,而且越来越快,即使是深秋,这样走了半天,老三跟的浑身发热,脸上溢出了点点汗滴。
直到出了小镇很远,老大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老三似乎憋不住了,再次开口问道,“大哥,我们吃的正好呢,为什么要冲忙离开啊。”
老大的双手紧握着,脸色变的苍白,他用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那句话真的很难说出口,最后只是艰难的吐出了七个字,“玉剑绝尘怀无伤。”
虽然有位置空了出来,但这丝毫影响不了客栈的热闹,怀无伤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人,嘴角突然抿出了一个笑意,那个笑,速度隐藏着某种气息。
他往饱饱碗里夹了些许青菜道,“别只吃肉,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呢。”
饱饱心里一暖,鼻子竟然再次发酸。她把青菜塞进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