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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梭梭,她的脸上那些许恨意毫不掩饰的呈现出来,夹杂着不甘以及他忘不懂的忧伤,在朦胧的夜色中清晰的可以伸手触到。
他的心弦终忍不住被张素颜无声的拨了一下,改变主意穿过门廊进了屋内,黑衣拂过带进夜风中香淡的清凉。
拂影紧张的要唤守卫,她知道院子里的人本就挡不住他,他在这里惊动了母亲和院内的人只会带来烦恼,可是深夜到访,他又是所欲为何。
面对她的一脸戒备,轩辕菡倒是面无表情,熟捻的走近,居高临下的看她,却是抬手捏了她的下巴,一双深邃眼眸淡淡的打量。
下颚带着轻微的凉,又被不轻不重的捏着,依稀可以闻得到他指尖清凉的荷香。
正想拂开他的手,他却俯下身来,四目相对,鼻息相容,如兰的气息在唇间拂过,掠起那份熟悉而清香的暖湿。
那双眸依旧深的望不到边际,妖娆的仿佛随时都被吸进去。
窗外的风浪穿过枝叶间,沙沙作响。
他突勾了唇角,略略皱眉,捏着她下巴得指腹在光滑的肌肤上轻轻摩挲,似是低笑般的喃喃:“几日不见,拂儿倒是瘦了!”
身后光晕将他的脸隐在暗处,细碎斑驳的似是墙上漫天的藤叶,那样的语气却是声色俱佳,一刹那,拂影真的以为他是为了看她而深夜到访的老朋友。
自嘲的笑了笑,断然的抽身,蹙眉冷冷看他,淡淡讽刺:“主子深夜到访,可不是为了专程来看这个过期奴才的吧。”
轩辕菡微怔,隧抬眼看她,眸中似笑非笑:“拂儿的嘴倒是越发厉害了。”
却不再答,见案上放了账本,俯身坐到岸旁,修长的指翻开蓝色的封纸,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账目上,脸上却是深海般的深沉:“要嫁人了?”
拂影本来要夺他手中的账本,听他这样说手却是一滞,突又觉好笑,冷冷扫他一眼,口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许自嘲:“托您的福,府里的二夫人给我找了一个婆家,便是胖子的第五房妾室,你可是高兴了!”
轩辕菡略略挑眉,脸色微沉,隧不在意的又将注意力放到那账本上,轻启薄唇:“你嫁不掉。”
很是平淡的陈述,却带着一种让人轻易相信的错觉。
拂影一怔,突有些恼意,她的事凭什么由他说了算,忍不住冷嗤:“我自然要嫁我想嫁的人……”一眼看到他正在翻那写满字的纸张,想着这是楼府的私密,万万不可泄给外人,也顾不得未说完的话,忙只身去抢,口中喊道:“把它还我!”
她总不是他的对手,指尖未触到他的衣,他已经轻易的将她的手抓在掌中,抬起头,他的脸却是带着冷硬的寒气,危险的眯了眼眸,唇角隐隐带着怒意的弧度,声音也猛地降了温,清风满盈的屋内缓缓流动着慵懒而寒洌的笑意。
他薄薄的唇微微的开启,声音低沉而残酷:“那么拂儿,你想嫁给谁?”
拂影在他的声音中怔忪,却总不喜欢他语气中的那份倨傲,倔强的抬头看他,冷冷笑道:“自然是我爱的人!”
曾经,她不是也曾那样以为么,可是如今,她也只是逞强而已。
轩辕菡却是一怔,淡淡瞥了她一眼,那末深沉在转头中一闪而逝,指尖却停留在账本的某个位置,轻轻的敲击。
沉闷轻微的声音,在灯光中有节奏的响着。
拂影终于发现不妥,忍不住坐下身来,抢过那个账本仔细察看,半晌有些吃惊的开口:“这个地方……”
是空缺的……
她猛然抬头看他,他却也在毫不掩饰的看她,目光那种孺子可教的赞许,让拂影禁不住一愣。
再看时,他已经换上冷漠神情,站起身来,背对着她冷嗤:“必要时一定要掩其锋芒,有些东西不是硬抢才能得来,要让人心甘情愿的攻守相送才是智者。”
拂影立即不舒服起来,捏紧了手上薄薄的纸,有些怔忪,她想,什么时候她可以毫不弱势的站在他的面前,不受他嘲弄,也可以将他踩到脚下,报这个失身之仇呢?
罩子内的灯火突“啪”的爆了一下,将他笔直的身影映的模糊。
他却似知她所想般的回过头,眯眸淡笑:“拂儿,你斗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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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故人篇:第十章忆君迢迢]
昏黄的光,引得几只飞娥围着灯罩乱撞,有一只直直坠了进去,传来“刺啦”轻响,不大的口子,徐徐冒出淡淡轻烟。
拂影突然觉得自己就是这飞蛾,明知道会灰飞烟灭,还是忍不住试一试,就想他说的,她本就斗不过他,却还是会不甘心。
夜风吹过,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声音不大,却鼓一般的落到拂影的心上。
她有些紧张的站起身来,见他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气恼问道:“你到底什么目的,请你赶快离开可好?”
说完却是微微一怔,一时情急,也顾不得礼数,平常对人这样说,只怕能把人给气坏了。
他却面无表情的看她,仅是淡淡一瞥,随即转过头,面目清冷的隐在背光中,依稀可以看到冷硬优美的侧影,顺直的发绸缎般的泄下来,柔顺的让人嫉妒。
拂影是怕被人发现他的,总觉得,只要有他在,自己的尊严骄傲就会被踏得一文不值,亦或者,眼前的人太过难测,随时都会面无表情的杀掉一个鲜活的生命,有时候,她可以清晰的回忆起他那修长的手卡住自己脖颈的感觉,听到自己脉搏流动的声音,听到死亡不紧不慢的迈着步伐向你走过来。
那样的日子,半刻也不想再忆起。
回廊里脚步声越来越大,珠帘随风碰撞的声音若有若无,接着,小环欢快的声音从门口响起来:“小姐,水来了!”
拂影猛然一惊,像是做了一场恶梦,惊的冷汗涔涔,转过头朝轩辕菡站立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见夜风凉凉,人去楼空。
原是,不知何时走了。
空气中淡淡漂浮着他身上但发出来淡荷的寒香,施了法似的,久久不散。
小环见她怔怔站在案前发呆,忙湿了块帕子,拿在手里给她擦拭,拂影一手抓住,小环脸上溢于言表的关心便清晰的展现在眼前,暖暖带着湿热的温度。
“小姐,可是累了么?”
小环不解的看她,手中沾着水的帕子滴滴答答的渗下几滴水珠,落到地上,无声的消逝。
拂影也不明白自己无端端怎么了,竟望着那个人离开的地方发起怔来,接了帕子,轻轻地擦着脸,笑道:“没什么,怕是困了!”
“那便早些睡吧,小姐,床奴婢早就铺好了。”
拂影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望见随意扔在案上的账本,想起那个奇怪的空缺,兀自闭了一会目,这才道:“睡吧。”
二夫人帐下的开支有些地方竟是空缺的,可见有些开支并没有写到账上,是什么,让她不能报账呢……
拂影睡意迷离时这样想着,却很快意识模糊起来,倒也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便是洛州一年一次的花市,每每这个日子,花农们便将自己养的花搬到姿语苑供才子们咏赏,在评选中选出花王、花后,便会按照排名依价卖出去,由于书生才子前去的人数众多,也少不乐附庸风雅的诗会,后来便形成了习惯,花王花后的得主不仅要有最高的价格,还要是诗会诗王的得主,两者缺一不可。
往往美人爱花,更爱才子,花市时各家的小姐去的自也很多,指不定哪家小姐碰到哪家公子,一见钟情,似定终身,也是常有的事。
小环知道拂影要去花市竟比她还要焦急,早早的就把拂影从榻上喊起来,忙着为她梳洗打扮,就连盈盈也被叫过来帮忙,忙了整整一个清晨,拂影被折腾得昏昏欲睡,这才罢了。
天生丽质的美人上妆有上妆的精致,粉黛未施也有其中芙蓉出水的纯净,小环和盈盈手巧的很,将这两种特质巧妙地结合,诺大的铜镜中,拂影只看到自己的脸熟悉而陌生的花一般的绽放开来,艳而不骄,将那份清丽适宜的展现出来。
发梳到一半,拂影的手却是一颤,突然抓住小环熟练的手,纤细得指隐隐的泛着白。
铜镜中小环诧异的抬头看她,她的脸色微白,抿了唇淡淡道:“换个发式。”
“小姐,你不是最喜欢这个样式的么,去年……”
说到一半,看到她脸色猛然一白,突也明白为了什么,忙住了嘴,盈盈见状忙接过手,柔柔笑道:“奴婢给小姐梳个新的吧,这些日子可是有了新发样了。”
拂影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却也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她便是梳了那个发式和慕容迟去的花市,慕容迟惊艳不已,望着她连连失神,她面上矜持不语,其实是乐在心里,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日子实在是单纯无暇,哪里有今天这般累苦。
心中仍是有些发涩,勉强调整了情绪,外面通报慕容澈已经等在府外,想着他身子不好,便让盈盈省了那些繁琐,略略的修饰一下,就带着小环一起出了府。
门外停了一两顶轿子,大多是乘两人的中轿,颜色是偏冷的云锦深纹,轿帘处清一色的坠长流苏,拂影没看到慕容澈,却意外的看到一抹白色背影,身长玉立的站在轿旁,熟悉的心痛。
似乎察觉到身后来了人,慕容迟这才缓缓转身,见到拂影,眼眸深处掠过满满的痛楚,张了张唇,才低低唤道:“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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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故人篇:第十一章花落谁家]
拂影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痛从脚底缓缓的升到心脏,那痛毫不留情将心脏涨得肿胀,撕裂一般的痛。
有一刹那,拂影觉得,比起轩辕菡,她更不愿意见到的,便是眼前的他。
她想,为什么他们还会见面呢,在这样尴尬的身份,这样难堪的场景。
清晨的风将梳好的发吹得凌乱,遮住了略略发白的脸,袖中指紧紧握在一起,却没有去拂眸前的发,总觉得只要拂开,就会看清他们之间那道越来越清晰的沟壑,深的不见低,也宽阔得无法跨越。
慕容迟习惯性的去替她拨开眼前的发,指尖碰触柔软发丝的那刻,他可以清晰地问到熟悉的兰花香,情不自禁的伏过身子去,拂影却猛然警觉,微微侧了脸,那指便和那缕清香,缓缓的擦肩而过。
拂影看着那指滞在空中,随后无力的垂下,有些悲哀的想着:
错过,他们之间,终究只有错过。
稳定了心神,拂影对他福了福,这才客气的低眸开口,声音却有些略略得沙哑:“二哥说要过来的,他怎么……”
慕容迟眼眸一黯,笑得深沉而伤痛,目光落到她如墨的鬓间,见丝丝顺滑柔软,暗香拂面,终也只能默默的站着,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让他觉得有些无力,半晌才低低的答道:“二哥突然发起咳来,怕你着急,让我先来接你。”
拂影一怔,也明白慕容澈这是为两人制造机会,可是错过便是错过,再多的语言也只是徒劳而已,况且,他终不会一人去花市,随行的,自然还有他的娇妻吧。
低头浅笑,客气的维持着唇角僵硬的微笑,问道:“二哥的身子不要紧吧。”
他定定看她低眸敛眉的神情,眉眼还是那幅眉眼,却多了一层他无法跨越的生疏与冷淡,他从未想过曾经在他面前笑颜如花的拂影,有一天在他面前也会有这样的神情,心情沉重得近乎窒息,想抬手握住她的肩摇醒她,问她为什么不问,这其中变故她果真不发一言,只是无关痛痒的询问着二哥的病情么。
微抬的手还是徒劳的放下,紧紧地握起,也只木然的答道:“无碍,他们一会便到。”
拂影僵着唇角点头,不再说话。
慕容迟蠕动唇角,仍旧没有开口,两人,便这样直直的立着。
春日似是到了尽头,墙院里的粉嫩一夜之间落了满院,那些娇嫩的瓣铺了一地,像是暗香浮动的地毯,细细软软,踏脚过去,满是沁香,有一大片落出了院落,高高的墙垣瓦片上依稀落了几瓣,风一吹来,散的到处都是,那一望无际的花墙,清风吹过,便下起了粉嫩花雨,落得发髻上满是浅淡清香。
拂影也被吹了一身,忍不住抬袖去挡,他却已经挡了过去,见她落得睫上一片,粉嫩的色渍随着弯曲得眼睫轻轻颤抖,花蝴蝶一般,一时忘记了方才的僵持,仿佛回到儿时那般顽劣熟捻,忍不住笑道:“美人如花,这瓣怕是来寻觅主人来了。”
拂影忙着拂去花瓣的身子猛地一震,突然忆起,以前两人便也是这样开着玩笑,他的嘴刁,表面上夸赞,实是笑她自夸,她在嘴上自也不会认输,不服输的回嘴,往往变成了无理取闹,每次总是他认输求饶,她这嘴上不饶人的性子,只怕也是他宠出来的。
慕容迟似也想到这点,脸上动容万分,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