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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魄闻言却是满脸狡黠,走过去在桌上摊开包裹,只见包裹里琳琅满目,皆是饭菜飘香,勾的馋虫几欲跑出来,见拂影抬起脸来看他,却是狐狸一般的笑了:“我说的那人自是本尊,轩辕菡那小子怎会那么知冷知热,把饭菜给你送来!”
拂影才知他是在戏耍她,脸上不觉尴尬,心中方才自嘲的笑了,隐隐才发觉有几丝失落,顿时心中一惊,忙敛了神色平静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银魄脸上顿时落出不忿之色,不甘道:“若非受人所托,我才……”话刚说出,却觉说错了话,忙闭了唇,却是为时已晚,拂影已经抬眼警觉看他,问道:“谁让你来的。”银魄暗悔失言,只不再答,脸上却勾起一个迷人炫目的笑容来凑到她脸前,放大的一张俊脸逼过来,拂影忍不住仰了身体,他却隔着桌子双手撑地逼过来,头上发丝顺势滑落,几缕落到她的肩上,只闻淡淡清香,隔的那么近,可是清晰的看到他纤长的双捷,双目却是妖异魅惑的厉害,与那人深邃的目光截然不同,拂影心中微惊,方才意识到失神,却听他吐气如兰的戏谑开口:“喂,做我娘子怎样。”
恐是被他这句话吓住了,拂影半晌没回过神来,这时身体却被握着肩扶起来,慕容澈的手握的有力,隐隐的似有怒气,拂影不觉转头去看他,他只平静盯着银魄,映着外面雪光眼底反射略微的冷意,只听他淡淡道:“阁下在在下面前公然对内子这般不礼貌是否太逾越了。”
银魄一双美目不觉定定瞧他,眸中妖异如能惑人一般,慕容澈亦是半丝不让的与之对视,半晌,银魄却是笑了,优雅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细尘,勾唇似笑非笑的道:“开个玩笑而已。”他方才抬起脸来,高傲的对慕容澈扬下巴:“喂,来者是客,不给我准备客房么?”
慕容澈果真唤了一声侍女,让她带银魄去客房休息,屋内侍女自银魄进来,那双眼睛便一直粘在他身上,被慕容澈一唤才回神,忙红着脸将银魄引了出去。
微风轻摇庭树,吹得枝干上细雪如帘一般娑娑落下,落到石阶上,只如花积。慕容澈立在朱栏下,偶也沾染些许雪渍,轻盈薄透的落在他白皙的脸上,透明的几欲化去,许是伤这雪花转瞬即失,他脸上掠起淡淡的忧伤来,在萧条庭院的背景里,那样清晰。
拂影看着那样的他,不知为何心中酸涩,只喃喃唤了声:“二哥……”却是再也不知说什么。
慕容澈转身背对着她,目光盯着庭内因风飘洒的雪色,淡淡道:“既然那人能找到你,只怕轩辕侯和皇上都已猜到你的行踪,此地不易久留,我们收拾一下快些离开吧。”拂影只是不语,他抬手握着冰凉的朱栏,上面的积雪只让手都凉的没了温度,却兀自用了力,只见修长的指上泛起淡淡的青色,他却语气平静的道:“方才是我失态,我们离开这里还要你那位朋友帮忙,我这就去向他道歉。”
却一点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离了朱栏大步走到回廊上,因着回廊曲折,他的身影渐渐的再也看不见,拂影不觉转过头,只见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细细的撒了一些雪渍,朱栏上只见隐隐指印。她走过去,伸指拭了去,只叹了口气,苦涩的叹道:“二哥……”
硝烟滚滚。
因着下了雪,天边灰蒙蒙一片,站在城楼之上向远处眺望,只见方圆几里处去战火,渺无人烟,愈见萧条。轩辕菡一身盔甲下了城楼,方入大帐,听得韩落急匆匆的从身后赶过来,他边走边解了身上的披风交给一旁的蓝墨,头也不回的问道:“什么事?”
“主子,匈奴大汗派人送来密报。”韩落不觉抬起头说道:“想来是想与主子连成一气,共同进退。”
轩辕菡闻言不觉勾唇冷笑:“蛮夷之族,实在太过小看我等。”大步到了案前,猛然回身,身上盔甲瞬间反射尖锐冷光,略到周围账上,只如利剑一般,他眉宇间满是浩然霸气,勾唇微笑道:“韩落,回信,只说他若再不退兵,吾将让这万顷国土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韩落不觉猛然一震,亦是心潮澎湃,方大声答道:“是。”
轩辕菡才朝他点头:“下去吧。”
韩落不在言语,无声拱了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帐帘被人掀开,只见一个娉婷身影款款进来,手里捏了一方帕子,正徐徐冒着热气,蓝墨见状,忙接了过来,微责道:“小姐,您忘了韩落的嘱托了,现在您的手可碰不得水,这等闲杂事务让我们来做便是。”
女子在才笑了,温和道:“我娘家姓柳,你唤我柳娘就是,别小姐小姐的叫,听着甚是绕口。”
蓝墨不由扑哧一笑,接了她手中的帕子,调促道:“好姐姐,这样叫可不把您叫老了,便叫你柳姐姐吧。”柳娘又是一笑,只不再答,抬眼只见轩辕菡端坐案旁,一身戎装衬得眉目越发英朗,臂上却缠着绷带,隐约渗出几丝血色来,不由道:“你受伤了?”
轩辕菡本在闭目养神,听她发问,只扫了伤口一眼,不在意的道:“小伤而已。”蓝墨听他这样说,只递了帕子给他拭脸,见柳娘脸上流露担忧之色,便笑道:“姐姐不用担心,韩落已给主子包扎了,没有大碍。”
听到韩落的名字,柳娘却是异常的放心,只不再说,轩辕菡才淡略看她一眼,淡淡道:“军中旅途劳累,你身子弱,下去歇息吧,这等事让她们做就是。”
语气里却是带着少有的温和,听的人心中一暖,柳娘闻言一怔,不觉笑道:“又认错人了吧。”
轩辕菡也是一怔,脸上不觉浮现淡略怔松来,随即痛苦的别过头,闭目不语,脸上却又恢复如常漠然来。
柳娘不再说话,微微叹了口气,这才掀帐出去了。
蛮夷入侵,蛮夷入侵……如山的奏折里没有一个是捷报,笔上的朱砂鲜艳醒目,如血一般,他紧紧捏着,不觉惶惶的想,这朱批,他还能用几天,金黄的宝座上刻的是飞龙在天,一双龙目恍若先皇们的犀利的目光,正看着他,看着他怎样将这江山葬送在蛮夷手里……
不!
他霍然起身,狭长的丹凤眼里流露深邃的阴蠡,宝座上逼人的金黄透着寒冷流光,射到金地缂丝孔雀羽毛袍只见丝丝缕缕的金线细密繁杂,牢固的任谁也夺不去,他脸色愈沉,只喊了曹应田一声,曹应田会意,双手捧了一个紫檀木锦盒过来,巴掌大小,放在手中,不如指长,皇帝扬袖接了,沉吟一声方才打开,只见细腻入玉的红呢布面上放着一颗莹白蜡丸,殿内烛光照射,只见冷光闪烁,没想到他还是用了,他只这样想着,却“啪”的一声合上锦盒,平静的开口,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拟旨!”
慕容澈下了朝,中途下了轿子,徒步绕了一圈,方才进了胡同,到了新搬的住处,小风开了门欢欢喜喜的喊了声:“少爷。”慕容澈却似没有听到,径直进了屋,小风不解的望向他身后的秦泰,问道:“秦大哥,少爷这是怎么了?”
秦泰只是不理他,也径直走了过去,小风气的牙根痒痒,龇牙咧嘴的跟上去,只听慕容澈语气凝重的对拂影道:“皇上亲自南下迎接轩辕侯回朝,封轩辕侯为泽瑞王兼护国大将军,并可进驻皇城,令其驱逐蛮夷,保家护国,泽瑞王已经派兵前往。”小风不由插嘴道:“这么说不用打仗啦,这不是好事么?”
慕容澈却低头沉吟,也不答他,只道:“泽瑞王若是一直进攻,这江山必然是他的,只是新帝继位,必然人心不稳,又值外族入侵,定会让他背负受敌,他能将唾手可得的江山白白推掉,可见此人目光直深远,心胸之开阔,又实为百姓着想,如果尊他为王……”他低低喃喃道:“也未尝不可……”
拂影听他直言不讳,忙唤道:“二哥!”她不自觉地看向四周,压低声音道:“隔墙有耳,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说着神色怔松起来,眼前蓦地出现轩辕菡杀人的情景来,不由嘴硬道:“他生性扈厉,杀人如麻,只怕当不好皇帝。”
慕容澈正要说话,却闻银魄一阵轻笑,只听他凉凉道:“我倒是觉得那皇帝好极,九五之尊,竟能向自己的臣子低头,可不是要比轩辕菡强多了!”慕容澈脸色又是一沉,只蹙眉道:“这就是我正担心的,皇上能放下身份去求轩辕侯,心中一口气定是难以下咽,此人做事阴损……”他不由看了拂影一眼,担忧道:“我只怕……”
拂影脸色一滞,不觉轻抚了腹部,别开头恍惚道:“二哥放心就是,天下人都知道轩辕侯大义灭亲灭了楼家,我也必然恨极了他,他对我亦不是真情,皇帝还有什么好拿捏的。”
屋内被光照的一片白亮,油了漆的窗格被雪光一映,只如鲜血欲滴,那抹殷红正落在她耳后,便衬得她脸上白皙的没有半分血色,却如梨花绽开,显露另一方光华来。慕容澈这才别过头不看她,唇角苦苦一扬,喃喃开口:“但愿吧。”
这一答,倒不知是答得前句还是后句了。
只隔了几日,轩辕菡手下的军队一路北上,将外族驱逐出境,皇帝与轩辕菡一同班师回朝,沿途百姓皆颂轩辕菡名号,呼声原高于天子呼号,皇帝心中不快,只能强颜欢笑,一些学士本对轩辕侯举兵造反颇有异议,并联名骂其奸佞之臣,经此之事,皆颂之,皇帝偶而闻之,面上一笑置之,心中愈恨。
回朝之后,要举行轩辕菡的册封大典,又要对手下将士论功行赏,对外族破坏的郡县加以整顿,这一忙便是个把月,拂影也到临盆之时,皇城已恢复常貌,慕容府多处受损,慕容澈命人只加快修复,又因怕皇帝手下找到拂影行踪,便将她安排到别院,又有银魄随之左右,方才放心。
平常人家这般时候,常到观音庙祈福观音赐予,因着终日闷在屋内,拂影只想出去走走,况有银魄跟在身边,便想去寺庙祈福,叫小风和慕容澈说了,慕容澈听闻银魄跟着,方才应了,两人怕引人注目,带了斗篷遮掩一番,方才出去。
轩辕菡出了皇宫已是午时,大街上已渐渐恢复原貌,几月过去,已到初春,到处洋洋一处新春气息,许是这新春气息感染,他心情甚好,见轿子正拐向王府方向,冥冥之中只想到街上转转,方才掀起了轿帘吩咐道:“停轿!”
因着身上还穿着蟒袍,不便徒步出行,只乘着轿舆在街上闲逛,过了片刻只觉扫兴方吩咐了回府,不想半路却是停了,他隔着帘子侧头问道:“怎么回事。”
外面阎风恭敬回道:“回主子,不知是哪家轿舆,遇到咱们的轿子竟是不让,在街上僵持着呢,属下这就去让他们让开。”
他只觉不耐烦,微掀了轿帘望过去,只见前方四个轿夫互不相让,晃的轿舆帘楣上流苏细细,看样子倒像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富家小姐的轿子,只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定是不甘心给旁人让路,这样争下去又有何意,遂皱了眉吩咐道:“去吧,不要大肆声张。”阎风会意,方才点头去了。
轿外叫嚷得厉害,本来两人共乘一轿就觉拥挤,偏偏银魄好胜,硬是不给人家让路,轿内便觉得燥热起来,拂影哭笑不得,边笑便劝道:“咱们让开吧,这有什么打紧。”
银魄一脸的跃跃欲试,听拂影这样说,反倒笑起来,托着下巴闲闲道:“不让,为何要咱们让,他们怎么不让。”见他不听劝,拂影微掀了一角看过去,见对方乘的是官轿,不由说道:“对方是朝廷大员,咱们不让开可是犯了罪责,还是让开吧。”正愈吩咐轿夫,却见随行的黑衣侍卫突然转过身走到轿旁低语,他头上戴的硬盔幞头遮住了半脸,远远看去只望不清楚面貌,也不知轿里的人说了什么,却见他点了点头,朝轿夫挥了挥手,轿子随即却让出一条路来,停至一旁,似要让他们过去。拂影微诧,放了轿帘不由对银魄笑道:“如此一来,倒显我们小气了。”
银魄却不在意,挑眼只露出些许狡黠笑意,似又怕对方反悔一般,只连声催促吩咐轿夫起轿。
因着这街并不是繁华地界,路略有些窄,并行两轿尚算勉强,那轿舆过去,也只余了一点空隙。擦肩而过之时,忽的一阵微风吹过,对面轿舆轿帘微动,细腻的风中只夹杂淡淡清香飘散过来,魂牵梦绕一般的熟悉,轩辕菡不觉猛然一惊,抬手掀了帘子看过去,只见那轿身颤巍而行,已然走远。
是她,抑或不是她,这种心思只在脑中不停的回旋,倒像是失了理智的赌徒一般。
阎风本欲吩咐起轿,却见轩辕菡眯着眸盯着方才走远的轿子出神,午时日光尚好,沉沉落到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却觉带着几丝恍惚柔和,他不由一怔,迟疑着唤道:“主子?”
他这才回过神来,幽深的眼底几抹复杂流星一般滑过,落人深邃瀚海中只没了踪影,他方才心不在焉的勾了唇,眯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