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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塌处,陈雅已然安静下来。一侧,那宫中来的大夫正低声说道:“雅主子刚醒过来。这个时候情绪太过激烈,对病情很不利。”
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众人便是一肃,然后,发现卫子扬牵着冯宛的手,走到了陈雅的塌前。
陈雅正微闭着双眼,感觉到气氛不对,便睁开眼来。
这一睁眼,她又对上了冯宛的脸。
腾地一下,陈雅脸孔涨得紫墨,她双手挥舞着想要爬起,嘴里则尖叫道:“你怎么还没有死?杀了她,杀了她!”
陈雅叫得声嘶力竭,气喘吁吁,众婢仆大惊,正在阻止,卫子扬冷冷一眼扫过,他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连忙住了嘴。
那大夫也是,他正想上前,腰间一痛,却是卫子扬头也不回地把佩剑抽出少许,正好让剑把抵在了大夫的腰间!
这威胁之意如此明显,那大夫哪有不明白的?当下他住了步,也闭上了嘴。
寝房中,所有人都安静了,除了陈雅,她还在挥舞着,尖嘶着叫嚷着要杀了冯宛。而她这般叫着,却无一人相劝,特别是冯宛,不但没有退后,反被卫子扬微微一推,让她亲密地靠着了陈雅。
如此近距离地对着自己痛恨的人,特别是害得自己如此悲惨的凶手,这种痛恨,直是无法言说。
陈雅恨到了极点,气到了极点。她拼命的喘息着,一顺过气便是一阵尖骂,怒叫。
可她如此愤怒,那些奴才却无一人上前相助。这让陈雅的恨和怒火更是高涨。
她紫涨着脸,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时刻,很多人都涌出一个念头:她不会被气死吧?
就在陈雅双眼欲突时,卫子扬突然清声一笑。
他这一笑极为突然,众人不由自主地向他看去,连陈雅也停止了咆哮,向他看来。
卫子扬微笑着,绝代风华的脸上,如微风拂过明月照耀的大地。他温柔地看着陈雅,慢条斯理地说道:“陈大夫,听说这梦里醉服了解药后,情绪不可太过激动?若是激动得过了,余毒会浸入血液,会让人容貌变得灰暗而显老丑?”
站在卫子扬身后,那宫中来的太医呆呆地点了点头,干涩地说道:“将军说得是。”
五字一出,陈雅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仿佛那脱口的鱼,又仿佛有鲜血要喷薄而出。
卫子扬看着她的双眸,依然笑得温柔,他伸出手,轻轻的在陈雅的脸上拍了拍,浅笑道:“既然如此,大公主那就好好养着吧。再这么对着我的妇人喊打喊杀的,也别老得太快是不是?”
说到这里,他哈哈一笑,牵着冯宛的手,袍袖一甩便朝外面走去。
一直到出了门,冯宛才突然发现,他牵着自己进去,便是为了激动陈雅,便为了给她出这么一口恶气。
卫子扬跨出房门后,慢慢收住笑容,侧着头,似笑非笑地睨了妩娘一眼,向那城门司令道:“这妇人行龌龊事,居然敢攀扯我家阿宛。李公,这件事可不能轻忽了。”
那城门令马上躬身笑道:“将军说得是。”
卫子扬点了点头,他看着妩娘,慢条斯理地说道:“这个妇人的亲人,我已着人去请了。”一语吐出,妩娘腾地抬头,她脸色苍白如纸地瞪向卫子扬,而卫子扬的声音还在传来,“那些人,也得劳烦李公了。”
“将军言重了,此乃我份内之事。”
卫子扬点了点头,他牵着冯宛来到坐骑前,把她轻轻一扶,令得她坐上马背后,卫子扬回过头来,对着那瘫软在地上的妩娘阴着血眼,慢慢一笑。这一笑,极冷,极寒,极嗜血!
几乎是突然间,妩娘明白过来。便是他什么也不知道,便是冯宛真正指使过自己,在这卫子扬的眼中,自己想要攀咬冯宛,便是罪不可郝!自己的家人,便也讨不了好!
这个绝望的认知,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气力。而远处,卫子气纵骑而出,哈哈一笑的声音,正迎风飘来。它是那么的放荡不羁,那么的张狂任性!
第151章 再破(求粉红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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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骑冲出了赵府,冲入了黑暗的街道中。
一到街道,几十人手举的熊熊火把,便把大地照得通亮。
冯宛倚在卫子扬的怀里,他身形瘦而结实,肌肉坟起,这般抱着她时,坚实强劲,一股温热的体温正透过衣裳传过来,让她浑身暖暖的。
就是太暖了,都让她有点醉了。
这时,卫子扬轻声问道:“阿宛,刚才你害不害怕?”他声音有点沉,“事情太多,我来得迟了。”
冯宛摇头,她微笑道:“我一看那城门司令的态度,便知道他不准备为难我,心下也就不怕了。”
卫子扬双臂收紧,脸埋在她秀发间,低低说道:“阿宛聪慧,甚好。”在这个世间,他也是孤军作战,他不喜欢那种永远无助的等着别人来相救的人,冯宛的从容和沉稳,让他感觉到踏实。
这时,冯宛低低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太小,刚一说出,便卷入风中,不可听见。
卫子扬凑近她,问道:“你说什么?”
连问了两声,冯宛低低的,温柔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来,“我今天很开心。”
卫子扬听出了她话中的羞涩,先是一愣,转眼大喜着哈哈一笑。也不顾街道四周时有行人向这边看来,他在冯宛的秀发上胡乱一吻,得意地说道:“阿宛欢喜了,如何奖励我?”他在她的耳边轻轻吹出一句,“今晚,与我共浴罢?”
腾地一下,冯宛脸又红了,她咬着唇嗔了他一眼,低声恼道:“你就会说这个!”
卫子扬伸手搔了搔头,郁闷地说道:“我天天想着盼着,不说这个还说什么?”
这一下,冯宛噎住了。
一行人回到卫府时,时辰已经不早。卫子扬扯着冯宛胡乱玩笑几句,便匆匆赶往了书房。
他一走,冯宛便好好泡了一个热汤。
这个晚上,她倒是睡得前所未有的好,有两次还从梦中笑醒过来,可惜梦到了什么,却是根本记不住。
第二天转眼就到了。
一大早,冯宛便带着众护卫施施然出门,朝着使者行馆走去——昨晚的事,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没有消息,冯宛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与她意料的一样,她那马车走到哪里,便被人围观到哪里——陈雅中毒的事没有传扬开去。他们看她,是因为昨天卫子扬那一抱。
此刻的使者行馆,已经住满了人。大国有北鲜卑,小国则有六个。
使者最东边,正是北鲜卑诸使所住的地方。冯宛进去时,清映公主和那个清俊的使臣都聚在花园里。
缓缓走下马车,示意众人不必通报,冯宛悠闲地朝着花园中走去。
今天的她,是一袭紫色的,绣了雨后莲花的春裳。这次她没有着男裳,冯宛想着,既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女的,穿不穿男裳也就意义不大。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朝庭实是不欢迎这些使者的,在不用担心朝庭迁怒的前提下,她想用这身女裳会一会某些人。
便这般,冯宛穿花拂柳,翩跹而来。
坐在院落里的众人,刚开始还只是瞟了一眼,接着,一个一个都向这边看来。再然后,清映公主和那清俊使臣也掉头向冯宛看来。
清映公主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冯宛,一袭晋裳,广袖凌风,裙裾飘扬,秀发用玉钗随意地挽起,那一缕缕飘垂在额前,白嫩颈后的发丝,垂现出一种凌乱中又透着雍容的美。
明明极雍容,却又极颓废,明明极飘然,却又有着似沧桑似冷漠的寂寞。
看着看着,坐在清映公主身侧的一个青年目光灼热地看着冯宛,低呓道:“这便是晋之仕女?”他的目光有点恍惚,有点失神,“久闻晋国世家子,闲适都雅,翩然有神仙之姿,却直到今日才看到。”
鲜卑人对于晋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在这种情结下,他们苦心模仿着晋庭世家子弟的每一个爱好,年复一年的痴迷中,他们甚至比晋国人还要在意风度,在意外表,在意那种衣履风流。当然,风度两字,从来不是一件衣几件佩饰能体现出来的。它们是一代又一代,把知识和智慧沉于血脉,把对这世间的认知浸入灵魂,再由内而外,慢慢浸润而出的。所有,鲜卑人中,罕见有风度者。
此刻,冯宛给他们呈现的,便是一种风度,一种风华,她雍容而来,飘逸中透着淡淡的冷。仿佛是一个天生高高在上的人,她冷眼旁观太久了,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沧桑和无所谓。
这一刻,便是美如清映公主,也显得俗了,太俗了。
看着看着,清映公主慢慢抿起了双唇,低下了头。
冯宛微笑地来到了众人面前。
望着清映公主和几位正使,冯宛唇角浅浅一抿,微微一礼,还没有开口,那清俊使臣已哈哈一笑,站起来走向她,“冯夫人好风采!”
他把她虚扶一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说道:“那一日在皇宫中,某见到夫人风采,便想着,怕是整个晋地,也难有夫人这般人物。今日一见,更是嗟叹不已。”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清映公主,哈哈笑道:“清映,你虽是美貌,论风姿,却比冯夫人逊色多矣。”
他说这话时,许只是随口道来。只是话一落地,清映公主的脸色便变白了。
她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冯宛,看了一会,清映公主勉强一笑,低声说道:“冯夫人自是不凡,不然,也不会让卫将军那般喜欢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朝着冯宛一福,垂眸说道:“冯夫人稍侯,清映马上过来。”说罢,她急急退了席。
厨房中,清映公主忙活了一阵后,端起一个瓷壶转身便走。
刚刚转身,一婢轻步上前,她扯了扯清映公主的衣袖,急急说道:“公主,不可,万万不可。”
清映公主脚步一僵。
那婢挡在了她身前,她朝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这边,压低声音又说道:“公主,那冯夫人是代表卫将军和陈朝前来,你这样,会激怒他们的。”
清映公主的手颤了颤,她苍白着脸低低说道:“可我不想再看到她了。你不知道,昨晚……”
声音一哑,清映公主慢慢地把手中瓷壶放在几上。她低着头,慢慢的,一滴,二滴,三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那婢女连忙掏出手帕给她拭泪。清映公主一把接过,用手帕抹着眼,哽咽地说道:“自从在战场上见到他,我就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做梦是他,吃饭是他。我不顾一切,向母后求着前来和亲,便是想与他在一起。可他,你看他那样子,哪里是能容得下别的女人的?他整颗心,都给那有夫之妇夺了去!”
眨下几滴泪水,清映公主哽咽道:“没时间了,可我不能这样回去,我要留下来,要留在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清映公主腾地抬起头来,她低低的,急急地说道:“英姐姐你放心,我这是世间奇药,它要半载后才发作。现在服下去根本没表现,便是最了不起的大夫也查不出来的。”
清映公主双眼熠熠发光,轻轻说道:“她服了这药,我便是必须回去,也可以安心了。我可以等半载,半载后,我一定会让他答应娶我的!”
婢女对上她的泪眼,蹙眉低头。
见她动摇了,清映公主得意的一笑。她用那手帕在眼睛上拭了拭,轻步走了出来。
这时,那婢女说道:“公主,这个由我来奉上吧。”说罢,她伸手接过了瓷壶。
花园中,冯宛果然还在,远远看到那清俊使臣凑在冯宛面前说着话,清映公主的脸上闪过一抹冷笑,不过转眼,她便恢复了那甜美乖巧的模样。
轻步走来,清映公主甜美地唤道:“冯姐姐。”
这声音当真动听,刚才她还是一脸不愉,这一转眼便恢复了?
冯宛回过头来。
这时,清映公主已经脚步轻快地在她身边落坐,她仰慕地看着冯宛,娇脆地说道:“姐姐身上这衣裳真好看,它是哪里做的?我也要去做一身来。”
在她与冯宛轻快地寒喧中,那婢女走了过来。她朝着冯宛微微一福,举起那瓷壶,在冯宛的杯前斟满。
酒水汩汩而下中,清映公主清脆笑道:“冯姐姐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叫青碧,是收集雪山的水,研以雪莲花,再配以青果,与碧玉一起蒸莨而成。它味道可好着呢,姐姐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