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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日子,宫中出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明月公主的婚事告吹。原因是敕勒族大王子抵达京城后并未进宫面圣,却日日流连青楼,红粉追欢乐不思蜀,终于在一间花楼中与人争执闹出了人命,丧命之人还是一位奉旨查案混入青楼的京城捕快。此案上达天听,皇帝盛怒本欲问罪凶犯,敕勒族忙于洗脱大王子嫌疑连谴数名使臣前来做说客,并献上金银器皿数百,却再也没有提过和亲一事。于是明月公主的婚事就此不了了之。
而第二件,则以苏静萱枉受牢狱之灾荏弱体虚,不耐冷宫寒凉为由,奉旨搬回紫阳宫。腹诽之人自不在少数,但皇帝圣旨已下,谁还能驳回圣旨不成。容贵嫔知道后也只砸了几个瓷器便罢,连劝阻皇帝都没来得及。而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也只眼皮跳了跳便继续去念佛了……
明月公主倒是开心,没忍几日便去了紫阳宫串门。
苏静萱体虚,面色苍白病态,于是依旧卧床,手中一本书却半晌未见翻动,眼帘低垂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在看书。
“明月公主驾到——”
听见房门“咿呀”一声被推开,苏静萱却不抬头,依旧低垂着眼。
“你们在外头侯着,本公主不宣不得进来打扰。”
“是”
一干随行退出房间,并缓缓带上房门。
转身见苏静萱头都不转一下,也未对她行礼,明月公主不悦地噘了噘嘴。
“你做什么呢,见了本公主也不拜。以下犯上了哦!”
苏静萱轻轻叹气,阖上书,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
“公主。”她掀起被子准备起身。
“哎哎,好了好了。你躺着吧,别下来了。”明月公主急忙制止她。她也不欠她的礼,只对她的视而不见有些不高兴罢了。
苏静萱遥遥头,依旧下了床,对着明月公主拜了拜,而后便坐在桌前,倒了热茶给她。见状,明月公主也坐在一旁。
“你身体好些了吗?皇兄说你在牢中受了凉,几日前还高烧不退。怎么不叫太医看看呢?”
苏静萱浅笑,这谎话说得煞有介事的。
“一点小病,何至于劳动太医。如今也都大好了,谢谢明月公主挂念。”
“我还未谢你呢。果真如你所言,皇兄一早便安排好了。枉费我那时哭那么惨,若不是你劝慰我,怕我都坚持不到他们滚蛋。”明月公主说得真诚,那一脸笑容再没有一点公主架子。
“怎敢当公主这一谢,我那拙劣的法子并未派上用场。”
“嘻嘻,那倒是。还是皇兄的法子好,速战速决不说还赚了不少银子。皇帝到底是皇帝,谋略不是吾等女子可比的。”夏侯明月的眼中满是对自家哥哥的崇拜与尊敬。
苏静萱低垂了眼,唇边一抹浅笑。皇帝的谋略,通常不介意伤及性命或毁其人生的。她又怎比得了……
犹记他对舞娘下手时眼都不眨一下的坦然,虽然严格算来是她害死了舞娘,但若不是他那出乎预料地一手,舞娘当不会这么快死。也许吧……
“你怎么了?”明月公主终于觉察出异常,精致小巧的脸凑到苏静萱跟前。
“没什么,有点担忧罢了……”
“担忧什么?你终于离开冷宫了,该高兴才是。其实当时她们都说你害了龙裔,我倒是很怀疑。区区人偶能咒杀性命的话,那些朝中大员都不知得死多少次了。”
闻言,苏静萱不禁看了她两眼,能有如此见识的宫中女子怕是不多,且也没几人有此胆子说出这样的话。到底是公主,似乎只要不是和亲她就天地不怕。
“我担忧,我那些蔬果鱼儿无人料理……”
“哎呀,这倒是呢!”明月公主一听是那一院葱翠,立即跳将起来,“我去跟皇兄说,从御花园调派几个仆役过去,好歹收了这一季。”
“恭送公主——”
终于送走了这位大小姐,苏静萱起身缓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铜镜。
镜中的容颜虽比不上木易那般倾国倾城,却也是姣好绝美的,眼如琉璃眉似黛,精致小巧的鼻,红唇嫣然,肤白胜雪。比她上一世美了不知多少倍,一点妆容也无地素颜,依然清丽动人。
她要以这张脸,这身子,在这深宫中站得一席之地。因为除了这张脸和这具身体,她什么都没有。即便曾经有,她也不记得了。
一想到要以色侍人,苏静萱又想去死了。
舞娘那雪白的一团浮现眼前,转过来的猫脸上有生气的,开心的,慵懒的,不以为然的,狡黠的……各种不同神色。以前从未细细看过它,如今却如潮水涌入脑海,竟记得那么细那么清楚,好似伸手就摸得到。
眼睛再度湿润了,苏静萱迅速擦去眼角即将落下的泪。
够了,她不想再哭了,已经哭得很累了……她会活下去,即使在人间地狱,她也会活下去。她的命是他救的,是他以自己的魂魄救的,她没有再去死的借口。
生命一旦背负了牺牲,便会沉重得让人不敢轻抛。
“来人,替我梳妆。”
苏静萱目前要做到事有两件,一件是调回小竹,另一件则是查出一直以来欲致她于死地的人。
第一件事在辰妃前来探她的时候便完成了,不过几日小竹便回到她身边。
而第二件事则不易办到,虽多次袭击却都已时过境迁,况且她对于自己的过往实在了解太少。于是与小竹谈了彻夜,将过去细细问了,一时倒也看不出异样。
不过一位普普通通的千金小姐,擅琴艺,工刺绣,略通书画棋艺。
这身子的娇弱曾让她头痛不已,不过清理一下庭院菜地便气喘吁吁,真真一个弱柳扶风一般的纤细人儿。于是那时为了能伺候好那一院蔬果,同时也为强身健体,苏静萱打了大半年的太极,重伤之后停了近月后复又练起,所以才挺得住牢狱两日的滴水未沾。
如今她身子已基本恢复如初,也不再是戴罪之身,是时候着手做些事了。
此时已值初冬,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整整一年。
第一章(1)
京城位居北地,冬日多风雪。
早朝之时往往天色尚暗,并非所有官员都有资格掌灯前行,于是宫中沿途灯火便得亮得更早。因之前有过官员途径乾云殿时,宫灯未亮而不慎跌入殿前池中,那日的掌灯女官便被杖责三十,险些丢了性命。
有此一例,董珍不敢马虎,在自己当值的日子便起得非常早。费力地拖着长梯,在漆黑的宫殿长廊中将廊檐上的灯笼逐一点亮。
这一日,她一如往常那般去点灯笼,点完官员早朝的必经之路后,她便拖着长梯回女官院。行经碧云殿后院的时候,她突然听见一声女子娇俏的笑声。
董珍好奇,谁人在这寒冬之际天色未明便如此嬉闹。
她将云梯靠在墙边,透过院门的隙缝看进去——
这一看之下,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堪堪退了一步却挂倒了立在一边的梯子。
一声巨响之下那嬉笑之声嘎然而止,院门也在这一刻被一阵疾风冲开。
脑中一片空白,她转身想逃,然而下一刻便背心一痛。
她怔怔地低头看去,胸前已嫣红一片晕染开来……
后仰倒下的那一瞬,她看到一张脸,一张她本不该看到的脸。
“死了吗?”
院门之内传来女子娇柔一声。
被唤之人长身玉立,黑发披肩,一身暗红锦衣衬着那双桃花眼甚是妖娆,即便杀人之时也姿态优雅万分。
只见他啪地一声收起折扇,轻轻一挥甩去血迹,转身信步回到庭院中。
“你说呢?”那声音慵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沙哑。
他反手关上院门,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是谁?”
“迷途的猫儿……”
“不要啦……都这个时辰了,你不上朝么?”她推开他毛躁的手。
“呵,这就赶本王走了。好生心狠的女人……”他说得哀怨,语中尽是不舍,一双手臂环着那女子不肯放开。
“啐,没良心的。若不是为你,我何至于……”她瞥见他无懈可击的笑颜,倏地住了口。
她太明白他的一颦一笑意欲为何,也太清楚他的蜜语甜言听起来会多么真,但却次次都忍不住动心。
“罢了,走到时候莫忘了把门前清理干净。”她说着,反身抱住他的腰身,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
此生,注定只有这个人,能在一眼之下一语之中,便让她彻底沉沦……
这皇宫之中,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保守好自己的秘密不容易。一些丢了自己秘密的人可能会死,而知道他人秘密的,大概会失踪。而失踪,则是比死更麻烦的事。因为失踪的人其亲眷还在,私逃皇宫之罪,自然要其亲眷背负。
而究竟是死了,还是失踪了,大抵都不是本人说了算。
这一日,未到辰时苏静萱便已练完了两遍太极拳。幸好寝宫内室宽敞,虽空气不甚新鲜也将就了,好过吓着一干女官太监。
门上响起叩门声,伴随小竹的声音传来。
“萱嫔娘娘,起了吗?”
“嗯,进来吧。”她抹了抹额头的汗,在梳妆台前规规矩矩坐着。
小竹看看她,不禁摇头笑了笑道:“萱嫔刚才在做什么?怎么一脸汗呢。”
“没有……天热。”苏静萱嘟囔着拿起帕子洗脸。
这可不纯粹说瞎话了么,虽未下雪却已是初冬时分,一些耐不得寒凉的贵人们大多已在屋里生了火盆了。
小竹无奈地叹道:“你可仔细些,这些日子你身子才愈,莫瞎练些奇怪的拳法。”
“哪有……咕咕噜……”苏静萱一边漱着口一边反驳。
“把身子练成男子那般刚硬当心圣上嫌弃。”
“噗……呸!”苏静萱急忙一吐,这话差点让她把漱口水咽下去,“说什么呢!再说,你这丫头如何知道男子身子什么样?嗯?”
一句话让小竹的脸瞬间涨红,说话都坑吧起来,“不,不……不是啦!是……”
“行了,替我梳妆吧。”懒得听她结巴,苏静萱解了发辫,拿起梳子梳头。
“奴婢来吧。”小竹取过她手中的发梳,将长发细细整理了,“萱嫔想梳个什么发髻?”
“随你就是,利落些别太繁复。”她哪懂什么发髻。
想了想,小竹给她梳了回心鬓。
“这样如何?”小竹一边替她簪上珠花、步摇,一边问道。
“凑合吧……”对她来说最满意的是马尾,不过为了合群,还是算了,“妆别太浓,掩了苍白面色就是。”眼见小竹拿起胭脂粉盒,苏静萱急忙吩咐。
“萱贵嫔,你一会儿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妆容太素未免失礼,你且忍忍吧!”
小竹不管她抗议,按礼制替她上了妆,又选出一身桃红色衣裙,正要拿过来便看到苏静萱瞪圆了眼……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套浅紫色罗衣,看见她一脸勉为其难,小竹恨不得咬牙。
小竹给她换着衣裳,苏静萱突然问道:“小竹,皇上可曾临幸过我?”
小竹手中一僵,面色略红地抬眼看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萱嫔你还真忘得干净……”
“……意思是,有过?”她觉得自己眼皮跳了跳,心中郁闷得想吐血。
“没有啦!”小竹飞快地说道,“你进宫时正值洪涝之期,皇上亲临了重灾之地根本不在宫里,之后又是疫情不断……那时的妃嫔大部分都好几月未能见到皇帝,直到半年后皇上才开始翻后宫的牌子。而未过多久,就发生了容嫔滑胎的事……”
太好了——苏静萱忍不住得嘴角向上弯。
目前她刚出冷宫,即便为了安抚容贵嫔,皇上都不会立即来她这里才对。
“萱嫔……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小竹忍不住嘴角直抽,她这是在高兴什么?
“好了,去给太后请安。”
刚走出紫阳宫大门便看见辰妃的轿子停在门口,宫人掀了帘子,辰妃笑魇如花地下了轿走上前,亲热地开口道:“萱姐姐,我正要找你一同去太后那边呢。刚好你就出了门。”
“叩见辰妃娘娘。”苏静萱屈膝下拜,却被辰妃一把拉住。
“你我之间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都起来吧。”她招呼女官们都起身,便携了苏静萱的手,“姐姐的轿子呢?”
苏静萱一怔,有些茫然地看她。
辰妃瞬间变了脸,恨恨道:“定是内务殿的人欺软怕硬,竟不给姐姐这里配轿子。改日我遣人去替姐姐要。”
“无妨的,甘泉宫不远,步行也不过半刻钟便到。”苏静萱浅笑着说道,“辰妃娘娘且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到。”
“这……我陪姐姐一起走吧。”
辰妃说着便要遣退轿夫,苏静萱拉了她的手,“辰妃娘娘,太后那边若个个都去得如我这般迟,怕是她老人家会不高兴的。你倒是先去替我遮掩片刻,好让她莫怪罪于我才是。”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辰妃转而一想倒是这么回事,于是欣然应允上了轿离开了。
小竹站在一旁暗自心惊,自家小姐的忽悠功夫越发炉火纯青了。是何时开始的,那个懦弱胆小的小姐,不时便向她哭诉的小姐……变得这般心机深沉。
第一章(2)
来到甘泉宫,苏静萱不紧不慢地进了前殿,抬眼看去发现太后还未到,于是寻了最靠门边的位置坐下,宫里的女官立即奉了热茶。
正要去端茶,小竹碰了碰她手肘,示意她抬头。
苏静萱无辜地眨眨眼,向内殿扫了一圈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