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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僵持了一个多月,鹤城终于传出欲行和谈的消息。
夏侯拓应允,然而就在使臣自城门出来的那一瞬,夏侯拓亲自率军攻入了鹤城。
历时九个月的战事结束在这一刻,却已是民不聊生。鹤城之中一片荒芜,传闻最后几日已有人开始啖食人肉……
最让夏侯拓意外的是,他竟在俘虏中看见了夏侯绮。
二人见面后,竟都仰天大笑起来。
笑过后,夏侯拓淡淡地问了句:“可有话要交代?”
夏侯绮依旧笑得桃花满眼,道:“无话。先你一步去见小萱儿,本王高兴。”
一句话,夏侯拓的笑便凝在唇边,半晌后道:“替朕问好。”
“你自己去问。”夏侯绮大笑着走出去。
刀光过后,一地艳红的血迹。
夏侯绮勾结敕勒族欲谋中土,却因不得敕勒族信任而并未得到兵权,仅作为参谋在敕勒军中献计。那些兵不刃血便拿下的城池,自然是他游说之下的结果。而几十万的大军进犯,其实不过幌子,敕勒族兵力最多十万而已。
第三章(1)
休憩整顿几日过后,大军开拔准备回京,而皇帝则先行一步回到戍城。
将军府依旧守备森严,只因圣驾未离。
夏侯拓去见叶忆之时,这少年正在逗鸟雀,院阶上撒了些细碎稻谷,引来鸟雀啄食,有些胆大的甚至直接落在了他肩头。阳光照在他明艳的笑脸上,一副恬淡温暖的画面。
他走进,惊飞了一地鸟雀。
叶忆之回头,原本的笑容变得淡了些,淡得几乎看不见。
“叩见皇上。”他行男子之礼,双手抱拳。
夏侯拓立在他身前,静静看了他半晌,而后才道:“你是何方人士?”
“回皇上,草民来自翼北叶家庄。”叶忆之答,看着夏侯拓的眼带着静澈清明的光。
“多大年岁?”
“十六。”他随口答着,估摸着自己这身量,作为男子来说最多也就十六,而且还是发育不良的十六。
“嗯,即日便随朕回京。”夏侯拓说着,不容他拒绝的语气。
叶忆之瞬间深深蹙了眉,然后拱手应下。
“草民遵旨。”
这个结果对叶忆之来说并不意外,在被夏侯拓带回将军府时便已猜到他不会轻易放他走。不过无妨,回京之路万里迢迢,总有机会离开。如此想着,叶忆之才应得这般爽快。
翌日清晨,夏侯拓派人陪他回了趟一叶斋。
叶忆之笑着对罗老大及罗小梅说,要替圣上办些事,暂时去趟京城,并叫他们不必等他,随时都可回乡。而一叶斋则交给掌柜打理,他带了部分银两走,剩下的用以周旋书斋用度。并未说何时回来,只叫他们照看着就是。
如此交代一番后,叶忆之便随着圣驾上路了。
因数万大军行进较慢,圣驾便先行一步,只带了御前侍卫几十人马,也收起了金黄驾撵,只乘马车。只那马车的装扮亦足够引人注目,幸而有那几十的铁甲侍卫在侧,倒是无人寻衅滋事。
那马车足够大,车内还置了一张酒水檀桌,三面皆是坐塌,上铺暗红色的锦缎棉垫,坐塌之下为搁置行李的木箱,于是整个坐塌大得出奇,足够四、五人并列而坐。如此宽敞的马车中,只皇帝一人卧在其间。
叶忆之骑马行在一旁,与一侧的御前侍卫谈天说笑,一派悠然。
“郑大哥果然好福气,如今可算是儿女双全了。”叶忆之爽朗地笑着,细长的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哈哈……是啊是啊。叶小哥儿你年纪小,当是还不曾娶妻吧?”那姓郑的男子笑得开怀,顺口道。
“嗯,尚不曾娶妻,不过已说好了一户人家的女儿。”叶忆之随口胡诌。
“叶小哥儿长得这般俊秀,只不知是何等国色天香的女子才配得上你了!”
叶忆之正欲开口,却突听得身后的马车停了下来。
那姓郑的侍卫立即调转马头行过去,片刻后又过来,对叶忆之说:“皇上叫你上马车。”
“哦。”他应了一声,翻身下马向皇帝所在的马车晃过去。
行至马车前,叶忆之在车外行礼道:“叩见皇上。”
“进来。”
听见夏侯拓应道,他登上马车掀了帘子进去,只见夏侯拓斜依在坐榻上,正在喝酒。眼帘半阖,清瘦的脸颊上一片不正常的绯红,只着一件玄色罩衫,中衣的襟口未合好,敞着一道缝,隐约看得见精瘦的胸膛。
叶忆之看了他一眼后,便端正坐在马车靠近门边的坐榻上,眼观鼻鼻观心。
“过来,陪朕喝酒。”
夏侯拓的声音带着慵懒和不羁,全然没有平时的威严大气,甚至有些沙哑。
叶忆之起身,来到他身前,静静看了他半晌,俊秀的眉间慢慢蹙起。只见夏侯拓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却洒出大半地递给他。
然后,他仰头,饮尽自己手中的酒,复而又倒了一杯在手。
“为何不喝?”他冷笑着看向叶忆之,欺身上前,凑近他脸庞说道。
叶忆之缓缓抬起手,搁在他额前,感觉掌中一片滚烫。
果然在发烧,原本以为是酒醉而红了脸,却想起他曾在侯府中的酒量,当不至于这点就醉。于是他夺了他手中的酒杯,道:“皇上,你受风寒了。请传太医吧。”
夏侯拓看着叶忆之笑了,道:“胆敢抢朕手中的杯子,你倒真胆大。咳咳,咳……”说着,他便俯身咳嗽起来,脸颊越发红起来。
叶忆之伸手轻拍了他后背,片刻后夏侯拓才止了咳嗽。
“我去寻太医。”
叶忆之说着便起身欲走,夏侯拓立即拉住他手腕,道:“不必。”
“可你……”
“朕说,不必。”夏侯拓目光冰冷地看向他,唇边抿出冷酷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从未见过夏侯拓这种神情,至少,两年前的他不曾有过这般冷酷如寒冰利刃的神色,似乎下一刻便会被他夺取性命般令人心底发颤。
“好。”叶忆之垂眸,淡淡应了一声,而后目光瞥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片刻后,听见夏侯拓浅笑,道:“你可知道,你不仅声音似她,连许多神色、习惯,都与她仿佛。哈哈哈……咳咳咳咳……”
猛咳嗽一阵,夏侯拓接着道:“可惜,你不是她……我遍寻天下女子,似她之人不少,却没有一个是她。”
闻言,叶忆之深深蹙了眉,心口蔓延而上的刺痛逐渐涌入眼眶,却终究被他压了下去,只垂眸静静坐着,一语不发。
“咳咳,咳咳咳……”
夏侯拓躺倒下去,平息了咳嗽后长出一口气。片刻后,传来他均匀的喘息声,似是睡着了。
叶忆之取过坐塌内侧的棉被,轻轻盖在夏侯拓身上。而后她便支着下巴,一直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自额角到眉眼,再到鼻尖,嘴唇……她细细看过去,对比着记忆中那曾经朝她温暖笑着的神色,真的已恍如隔世。
她与他,都再也回不去的那段时光……
车队终于出了荒山野林,进入城镇。而皇帝的风寒也终于重了起来,随行的太医虽开了药方,却因药材不足而不得不去城中采买,皇帝这般病着也无法再上路,于是几十人便住进了城守知府的家中。
第三章(2)
用过晚膳,叶忆之来看过皇帝一趟,只见他依旧面色发红,显然高烧未退。依太医所言,皇帝因连月劳累不曾好好休息,已是精疲力竭,当是积劳成疾才感染了风寒。照此状况看,三日内他是没指望下床了。
有知府家的两位小姐亲自伺候着皇帝,叶忆之看过一眼后便离开了。
才走出房门两步,便感觉有人扯了他衣袖,叶忆之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胖嘟嘟的小丫头仰起头两眼放光地看着他。
叶忆之笑着蹲下身,道:“你是谁?”
“大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做我相公好不好?”那小丫头嘴里似乎还含了糖,嘟囔着婴儿肥的脸颊说着,同时还伸手摸了他的脸。
叶忆之立即大笑起来,歪着头笑眯眯地对她道:“比我漂亮的人很多,你嫁得过来?”
小丫头摇摇头,甩得羊角辫飞舞起来,大声道:“大哥哥最漂亮!陪君君玩啊!”说着,这女娃娃便拉着他的手跑起来。
叶忆之笑了笑,倒也不拒绝。直到那小丫头跑得太急而一跤跌倒,鼻子狠狠撞上了大地。叶忆之急忙抱起她,道:“没事吧?”
那丫头强忍住眼泪,一声不吭地抹了一把鼻子上的灰,咧嘴笑道:“不痛!”
本以为她会大哭,那跌跤的姿势看起来娴熟无比,似是经常摔的。叶忆之一时不解,照这小娃娃的装扮,该身份不低,却为何孤身一人到处跑着没奶娘带?
他轻拍了她身上的泥土,道:“慢些走,大哥哥陪你。”
“真的?”她立即两眼放光,璀璨得如天幕繁星。
叶忆之笑着点头,牵起她的手向凉亭缓步行去,“你爹娘何在?”
“君君没有娘,爹爹很久没有见。君君不知道!”小丫头朗声道,声音清脆如雀鸣。
叶忆之垂眸看向她笑着的脸,对这丫头的身份已有了大概的猜测,于是唇边泛起无奈的笑——当是知府老爷三妻四妾的结果。
他俯下身,直接抱起这女娃娃坐在凉亭中,笑着说:“你叫什么?”
“沈非君。娘以前常说,非君不嫁,所以叫我非君。”
心下涌上怜惜,叶忆之伸手轻轻掐了她肥嘟嘟的脸颊,引得她咯咯笑个不停,在他怀里扭动肉呼呼的身子。虽身份低下,但看来倒并未在生活上苛待这小娃娃,万幸。
“谁告诉你,一定要寻个漂亮的相公?”
叶忆之陪着她聊天说话,知道这女娃娃在这府中当是个如同透明的存在,没有人会陪一个身份低下的庶女玩耍,连名字都是她已故的娘随心取的,可见她爹对她的无视已到了何种地步。
夜色渐沉,叶忆之就这样抱着这女娃娃玩耍了半天,直逗得她开怀大笑在他怀中打滚。终于玩累了,便躺在他怀里睡着了。因叶忆之倒还不困,况这夜色着实好,朗月当空,星辉透云,耀出点点晶亮。风吹过,带来浅浅荷香。
于是,他便抱着这小娃娃,坐靠在亭中的红柱上静静看着月色,只可惜没有酒,否则当更应景。
也不知坐了多久,叶忆之双臂已酸,抬头看去,月至中天。
此时,一阵轻微的细响自前方皇帝所在的屋旁传来。就见门边的两个侍卫顿时软倒下去,落地的瞬间两名黑衣人扶住两人的身子,轻手轻脚地放在地上以防发出声响。
叶忆之在亭中屏息看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怀中的小丫头睡得沉沉倒是很静。
——刺客。
她脑海中窜过这两个字,下一刻便见那两名黑衣人缓缓推开房门,同时向一侧招手。顿时便见四、五个黑衣人窜出来,紧贴着墙角来到门边,交替地进了房门。
叶忆之脑中急转,乘着那些人注意力都在房中,轻手轻脚将那丫头放到凉亭下的草木之中,抓起放在一侧的佩剑,几步奔上前冲进房间。
月光映了剑尖倒影,黑夜中照出一片刺眼的光芒。兵器相交之声惊醒了病榻上的皇帝,他立即起身看去,想下床却觉身上无一丝力气,双臂重得似灌了铅。
于是夏侯拓大声喝道:“什么人!”
这一声大喝引来在庭院驻守的卫兵,顿时脚步声四起。
而那些刺客的攻势却更加密集起来,似欲速战速决。夏侯拓眯起眼却如何都看不清,只觉得床前一片刀光剑影,似是有人在极力护着他……
几声刀剑划过衣衫,而衣衫破裂的声音过后,那些刺客立即飞身破窗退出房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御前侍卫拎着灯笼烛火冲进房间时,屋中已无一人,只地上斑斑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微臣该死,护驾来迟!皇上可有受伤?”御前侍卫立即齐压压跪了一地。
夏侯拓一手掩唇,不住地咳嗽着,直咳得面色绯红。
“去追!”
“是!”几名轻功好些的侍卫立即飞身出了房间,其余人则留守在屋舍四周,不敢再有一点疏忽。
天亮后,那些追着刺客而去的侍卫才回来禀报,却是一无所获。于是,那几名侍卫被夏侯拓罚了几十军棍,打得快奄奄一息却无一人喊叫出声,皆咬牙忍着。
只那棍子敲打在肉身之上的声响,听得人心烦意乱,于是吵醒了叶忆之。
他懒懒地出了房门,晃到庭院中,蹙眉看着这一幕。
心下思付片刻,便出声制止了行刑,然后朝着端坐在院中的皇帝跪拜下去。
“皇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何时惩罚不是罚,待他们回宫后再行追究不迟。”叶忆之淡淡地道,脸色苍白一片,唇边一点血色也无。
夏侯拓垂眸看着他,缓缓勾起嘴角笑道:“倒是有理……你这声音,当真是让朕拒绝不得……准奏。待回宫后,自去领受那余下的军棍。”
“谢皇上隆恩!”
几名侍卫立即大声道,相互搀扶着起身跪拜谢礼,而后他们纷纷朝叶忆之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你也起来吧。”夏侯拓对叶忆之说道。
他缓缓起身,脚下却晃了晃,唇边扬起笑意道:“皇上龙体安好?听闻昨夜似是不太平。”
夏侯拓看了他半晌,才冷生道,“你似是精神不佳,怎么,朕的风寒传染了你?”
闻言,叶忆之倒是配合地轻咳了两声,这才道:“不敢。只草民身体荏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