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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长白觅亲
一 再遇飞花(1)
新年过了便是早春,若在江南该是积雪融化,万物吐芳的时节,但在气候酷寒的长白山,这里依然是一片银装素裹、冰天雪地。
一日,积雪覆盖的官道上飞快驰过一匹骏马。马上坐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身着一件白色的裘皮,面红齿白,俊朗非凡。那少年看来有什么要事,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从他向路人问路的状况看,那少年的目的的便是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苦寒之地宁古塔。
“小伙子,你何必要到宁古塔去呢?”客栈的伙计听那小伙子向他问路,撇了撇嘴,说道,“那里可是朝廷流放钦犯的地方,据说是阴风阵阵、白骨累累。”
“多谢这位小哥了。”那少年向伙计抱了抱拳,谢道,“在下赶路要紧就不在叨唠了。”
说着那少年便拿起伙计刚刚包好的几个馒头,跃马而上,一路飞奔而去。
那个少年是我乔装打扮的。自那日在万花楼听秋兰说起朝廷派人前往长白山致祭,我便想起了自己也应该到长白山一行,因为我实在太想见见我的父亲。
在我的记忆中,对于父亲的记忆是模糊的。我只是依稀记得我的父亲是一个饱学的儒生,他曾经把我抱在他的怀里对着吟诗,他还曾经手把手教我写字。除此之外的记忆,便是那天父亲被官兵带走,我和母亲拉着父亲的衣襟大哭。快二十年了,或许我真的该去看看父亲,尽尽我这个做女儿的孝道。
不管是逃避也好,不管是思亲心切也好,我当天晚上便整装出发,甚至见春桃和庄姨都没有告诉,只是匆匆地留下了一封书信。
宁古塔!我只知道我的父母被流放到了宁古塔!至于宁古塔在哪里?我根本一无所知。于是我便沿路打听,好不容易已经到了黑龙江的境内,按说离宁古塔应该不远了。
“这位公子,天气冷,下来歇歇脚吧!”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一个客栈的伙计拦住我的马,说道,“小店的客房干净,饭菜可口,公子不妨品尝品尝。”
我见天色已晚,想到这几天日夜兼程也非常疲倦,便依从伙计之言进来客栈。
客栈不过两丈见方,陈设也非常粗陋,大厅里胡乱摆着六七张桌子,已坐了十来个客人。我见墙角的桌子还空着,便坐下随意点了一盘馒头和几样小菜,慢慢地品尝。
“大哥!”正吃着,只见一个黑*子夺门而入。
那男子一进门便警惕地扫了厅中众人一眼,见看不出什么不对,便凑到西面桌上的一个男子的耳边,嘀咕了几句。
虽然我无意刺探他人的秘密,但见那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觉得这帮人应不是善与之辈,便有意运用内功仔细聆听。
“三哥,点子的下落已经打探清楚了!”那黑衣男子说道,“要不要今天晚上我们就……”
“不忙!”那个被称为三哥摆手道,“那点子硬得很,大哥吩咐我们不要轻易妄动,等大哥请了援兵过来再说,你就负责监视,别让点子逃走了就行。”
“好!大哥我这就去!”那黑衣人说着便飞快地奔出门去。
从这群人的说辞看,他们似乎要对付什么人。看那黑衣人的身手不弱,想来也应该是武林中的有名有姓的人物,这么多的武林高手聚在一起,他们要对付的人又是谁呢?
我此行本就是探望父母,并不愿多惹事非,所以虽然洞悉了一点内情,我依然若无其事地吃饭,只要这群人不找我麻烦,我也乐得袖手旁观。
吃罢晚饭,我便在伙计的安排下进了客房睡觉。因先前那几个江湖人物出现,我不敢入睡,只是盘膝在床上打坐。
约莫过了三更时分,突然听见离客栈不远的树林里传来一阵打斗声。凝神一听,似乎是十几个武林中人在围攻一人。起初那人还勉力支撑,但不过一盏茶功夫,那人便喘息阵阵,危机四伏。
虽然我不想多管闲事,但听那人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便也忍不住想前去看个究竟。等我施展轻功到达树林,看清那人是谁,便不由为自己的好奇心感到庆幸。
因为那个被围攻的人居然是我久寻不得的飞花!
飞花怎么会长途跋涉来到了东北?飞花怎么会被人围攻?凭飞花的武功,这些江湖人物根本不能伤他分毫,为什么他居然应对如此艰难?
正想着,突然听见飞花闷哼一声,接着便看见他的左臂鲜血淋漓,想来是让其中的江湖人物刺中了一剑。
“小子,你还是投降吧!”其中一个黑衣人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只要你乖乖地将那女人交给我们,我们兄弟便考虑放你小子一条生路。”
二 再遇飞花(2)
飞花冷冷地扫了那群江湖人物一眼,随手点了左臂的几处穴道。他的嘴角依然挂着一丝微笑,但明眼人看来那微笑带着几分凄厉。
“小子,负隅顽抗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那黑衣人继续说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小子犯得着丢了性命吗?”
飞花没有说话,挺剑向黑衣人攻去,虽然招式依然是非常凌厉,但明眼人一看便知其后继乏力。
“小子,看来你不成了!”那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兄弟们,我们一鼓作气,干掉那小子,那个小娘们就跑不了了。”
其余几个黑衣人闻言便一拥而上,招招直攻飞花要害,惹得飞花一阵手忙脚乱。
我见飞花险象环生,便赶紧上前助战。有我加入,场上形势立变,几个武功稍弱的黑衣人还没弄清状况,便已被我的剑刺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虽然我脸上带着面具,但飞花一见便知道是我,见我及时出现,飞花顿时长长地舒了口气,杂乱的剑法也顿时有章起来。
在我和飞花的夹攻下,那几个黑衣人便不是我们的对手,刚才说话的那个黑衣人见情况不妙,便找了个机会退出了战圈,冲着众人大喊:“点子硬,扯呼!”
众黑衣人闻言,边战边逃,不过片刻就已消失地无影无踪。
俗语有云“穷寇莫追”,何况此处我人生地不熟,飞花又受了伤, 我便也由着那群人逃窜。
“吟雪,你怎么会在这里?”飞花撕下衣襟用牙齿咬着这缠紧伤口,笑着问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我上前边帮着飞花包扎止血边问道,“上次在京郊你丢下我一个走了,而后就行踪全无,到底怎么会事?”
“此时说来话长!”飞花苦笑道,“现在我要赶紧回去,杜若一个呆着可能会有危险。”
“杜若?”我闻言一愣,“你说的是万花楼的姑娘杜若?”
“是的!”飞花点头道,“现在没有时间解释,我们先回去再说。”
我闻言也不多问,便跟着飞花赶去杜若的藏身之处。原来杜若就藏在树林深处的一间小木屋里,那间木屋四周都被大树环绕,若不到近前还很难发现。
“杜若!我回来了!”还没进门,飞花便冲着屋子大喊。
但屋子里似乎没有一点反应,我赶紧上前和飞花一起推开木门,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杜若的影子。
“怎么回事?”飞花见状,大惊失色,“刚才杜若明明躲在屋子的里,屋子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杜若怎么会不见了!”
“二师兄,事到如今着急也是无用。”我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屋子,说道,“不如你告诉吟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吟雪这个局外人帮你参详参详。”
“好吧!”飞花长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焦躁的情绪,开始讲述事情的原委,“那日我点了吟雪你的穴道,便准备深入裕亲王的侍卫营营救师母,但等我找到机会潜入侍卫营,却发现师母已经不见了。”
“师母应该是为疾风救走了!”我接口道,“虽然疾风一直不肯跟我相认,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疾风。”
“疾风?”飞花闻言一愣,“看来疾风真的没死!”
“二师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闻言追问道,“那日在京郊,我跟你说起是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将我从奇门阵救出,他还送了我四颗药丸,你一见那药丸便神色异常,你当时是不是就怀疑那人就是疾风。”
“不错。”飞花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天下懂得奇门阵的人可能有千千万万,但是能够拥有‘天魔舒体丸’的人就寥寥无几。”
“我听二师兄你说过,‘天魔舒体丸’是天魔教的圣物,那么疾风怎么会有这样药丸呢?”我心中疑惑,继续问道。
“能够拥有‘天魔舒体丸’的只有是昔日天魔教教主的后人,但疾风不是,因为他的药丸是我送给他的。”飞花沉吟了半晌,说道。
“只有天魔教教主的后人才能拥有,那飞花你……”我闻言一愣,喃喃道。
“不错,我就是昔日天魔教教主唯一的后人。”飞花答道,“当日天魔教覆灭,我尚在襁褓之中,是师父救了我,所以我便拜在了他的门下。”
原来如此,想不到飞花也有着如此不平凡的身世,但是飞花既然是昔日天魔教教主的后人,那么他和前明朝廷岂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他为什么还要帮助师父反清复明呢?
“前人的恩怨我已不想再理会,如今我所做的便是要报答师父的养育教诲之恩。”飞花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解释道。
三 再遇飞花(3)
“那后来呢?二师兄你怎么会遇到杜若的呢?”我回到正题,继续问道。
“我找不到师母,便赶紧离开,但还是被巡夜的侍卫发现了,幸好当时裕亲王和一些精锐的侍卫已经先行回京,所以我轻而易举地冲出了侍卫营,但不巧的是在营外,我遇上了从外面归来的‘关外四怪’。”
“‘关外四怪’!那四个怪物武功稀奇古怪,倒是十分难缠!”我插嘴道。
“正是,我被那四个怪物缠上了便脱不了身,众侍卫又追来了,我寡不敌众,便为那个朱大怪打了一掌,受了内伤。”
“我听万花楼的姑娘说过,杜若姑娘是回天津老家探亲的,想来是她路过救了你!”我接口道。
“不错!”飞花笑了笑,说道,“当时杜若正好坐马车经过,她见我受了伤便拉我上了车,这样我才能够逃脱。”
“原来如此,那为什么你们不回京城,反而来到了东北苦寒之地呢?”我继续问道。
“那日摆脱了侍卫的追踪,我便想独自离开,杜若见我伤势甚重执意要留我养伤,我见盛意难却,便跟着杜若回她在天津的老家,但谁知我昔日的仇家恰好追来了,杜若他们一家人为了救我,都让我的仇家杀了。”说到这里,飞花便长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戚容。
“那么你和杜若来到东北也是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我拍着飞花的肩膀安慰了几句,接口道。
“不错,我那个仇家武功高强,我重伤未愈自不是他的对手,我知他还有一个死对头住在长白山,便一路北上,希望他能够知难而退。”
“那群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我想了想,问道,“他们的目标似乎是杜若姑娘。”
“那群黑衣人是我们前几日在一个小镇上遇到的,他们见到杜若,便垂涎她的美貌要强抢她给他们的大哥当媳妇。”飞花咬牙道,“可恨我重伤未愈,不然怎能让那群小毛贼欺负。”
“原来如此,看来杜若如今失踪最大可能便是落到了这群人的手中。”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只要能够找到那群黑衣人的藏身地,自然不难找到杜若的下落。”
“那群黑衣人就藏身在前面不远的铁线崖,我们这就去救他。”飞花说着,便要起身。
“二师兄,你素来处事冷静,怎么如今也如此冲动。”我按住飞花说道,“如今你伤势未愈,贸然行动岂不是送死。”
“可是,我担心杜若……”飞花急道,“昔日我就是思虑太多,才让倩儿……”
倩儿?听来像是一个女子的名字,难道她就是飞花昔日的恋人。我想起飞花自从上次回广州后心性大变,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倩儿,听飞花的口气那个倩儿似乎遭遇了不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如今飞花心绪烦乱,我也不敢多问,只是随手点了飞花的穴道,运用内功为飞花疗伤,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打通了飞花的经脉。
“飞花,你自己运气调息一下,现在已经天亮了,我先出去打探打探!”我在飞花耳边嘀咕几句,便出了木屋。如今飞花伤势已经好了七八分,即使有敌人闯入想来飞花应该也能够应付。
出了木屋,我沿路打听,不过一个时辰就赶到了飞花所说的铁线崖。
“铁线崖”顾名思义以险要著称,那山崖如刀削一般,险峻峭拔,再加山上那千年积雪,更是难于攀爬。上山的道路是一条蜿蜒的小径,沿路都有身穿黑衣、头戴黑巾的喽罗把守。
“去!去!去!”我正寻找着上山的其他路径,一个喽罗拉住我,喊道,“这里不是什么山水名胜之地,你这个酸书生快走!”
我闻言一愣,但即刻想起自己是一副书生装扮,便笑了笑告了声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