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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的这条路对吗?”
“你如果是个战士,你应该知道。”
这一带极为偏僻荒凉,已经好几个小时没见到羚羊的纵迹了。于是长老再度以稳健的步伐,带领着族人往前走。苏提则退到豹子身边。她原本躺在一顶简陋的轿子上,此时则对那六名因自己能为黄金女神抬轿而深感荣幸的努比亚人说:“让我下来吧,我想走一走。”
这几名战士照着她的吩咐做了,随后则唱起了响声震天的战歌,威胁着要将敌人碎尸万段,使敌人的神奇威力尽数失灵。
豹子一直绷着脸,苏提便问:“你生什么气?”
“冒这种险太愚蠢了。”
“你不是想赚大钱吗?”
“我们知道我们的金子在哪里呀,何必要冒着渴死的危险,去垂涎一笔虚幻的财富?”
“绝不会有任何努比亚人渴死,而我也不是垂涎虚幻的财富。我这么说了难道还不够?”
“我要你发誓,一定会陪我去找回我们的金子。”
“你为什么这么固执呢?”
“为了这笔金子你差点没命耶,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又杀了叛国的将军,哪能得手?人向命运挑战也要有个限度。”
苏提一听不禁面露微笑:豹子把这些事都看成了个人的利益纠葛。其实,他并非觊觎那个叛贼的金子,他只不过是替沙漠行道,除掉一名背信弃义并想逃过首相法庭制裁的杀人凶手罢了,而这笔自动送上门来的财富,恰好证明了他做得没有错。
“也许失落之城到处都是黄金,而且……”
“你那些疯狂的计划我不想听!我只要你发誓一定会陪我回山洞去拿金子。”
“我一定会的。”
黄金女神这才心满意足地又上了轿子。
他们来到一座山脚下时,路中断了,山坡上却满布着发黑的岩石。风横扫过沙漠,烟尘弥漫的天空中,既没有猎鹰也没有秃鹰盘旋。
长老坐下来,其他族人也跟着坐下。
“不能再前进了。”他对苏提说。
“你害怕什么?”
“我们族长能和星星对话,我们却不能,过了这座山就再也找不到水点了。那些不信邪硬是进入失落之城的人,最后都逃不过被沙石吞噬的命运。”
“可是你们的族长却没事。”
“因为他有星星带路,但是他的秘密也跟着他走了。反正我们不能再前进了。”
“你不是想死吗?”
“但不是这种死法。”
“你们族长从来没有透露过什么吗?”
“族长并不多话,他只付诸行动。”
“他每次探险的时间大概多久?”
“月亮上升三次的时间。”
“黄金女神会保护我的。”
“她要跟我们在一起。”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你想死在沙漠里,那是你的自由,但我们只待到月亮第五次升起时,然后我们就回绿洲。”
于是苏提走向豹子,此时的她显得更加迷人了,在风的吹拂与太阳的照射下,她的皮肤呈现出琉璃的色泽,头发愈益金黄,也更突显出她桀骜不驯的野性。
“我要走了,豹子。”
“你要找的那座城根本不存在。”
“其实那里遍地黄金。我要寻求的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种生活。当初我被关在书记官学校里就梦寐以求的生活。这座城不仅存在,而且还属于我们。”
“我只要我们的金子就足够了。”
“我看得比你远,远得多了!也许我杀死的努比亚族长的灵魂已经附到了我身上,并且正引导我走向一笔莫大的财富……有谁会笨到拒绝这样的机会呢?”
“又有谁会笨到轻易就去冒险?”
“吻我吧,黄金女神,你会为我带来好运的。”
她的唇炽热一如南风,最后她只说了一句:“既然你敢离开我,你就必须成功回来。”
苏提带着两袋咸水、几片鱼干、一把弓、几支箭和一把巴首便上路了。他没有骗豹子:被他打败的敌人的灵魂,的确会指引他的去路。
他站在山顶凝视着一片气势惊人的景象。只见一道红士峡谷蜿蜒穿过两面陡峭的悬崖之间,连接在另一头的则是一望无垠的沙漠。苏提义无反顾地走进了峡谷,就像一个泳者钻入一片巨浪当中。他可以感觉到有个陌生国度在呼唤他,那里所投射出的万千光芒在令他无法抗拒。
他轻易地通过了峡谷,没有鸟、没有野兽、没有爬虫类,仿佛一切生物都不存在似的。喝了几口水之后,他找了一块岩石的凉阴休息,直到夜晚降临。
星星出来后,他抬头仰望,希望能解读出其中的奥秘。星群之中似乎有一些怪异的图案,他便在脑中用假想线将星星连在一起。忽然有一颗流星划过天空,留下一条轨迹,苏提牢牢地记在心里,那就是他要走的方向。
仅管苏提与沙漠有着心灵上的默契,但酷热逼人,每走一步都痛苦不堪。他紧紧跟随着那颗肉眼见不到的星星,好像他已经脱出那副痛苦的躯壳一般。最后,水袋终于空了。
苏提跪了下来。遥不可及的远方有一座红山,他是没有力气到那里去找水了。
不过,至少他并没有弄错,此时的他多希望自己变成剑羚,一跃而上阳光高处,完全忘却身体的疲劳。
为了向沙漠证明自己重新获得了力量,苏提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他的两条腿已经因沙地里的火热脱了一层皮了。当他再度跪倒在地,膝盖竟压到了一片陶士碎片。他不敢置信地将碎片捡了起来。
有人在这里活动过,可能是游民的部落。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连续听到几声喀喀的碎裂声,竟然到处都是一堆堆的瓦罐、瓦盘、瓦瓶碎片。虽然脚步越来越沉重,苏提还是努力地爬上一座挡住了视线的瓦砾堆。
往下一看,正是失落之城。
那里有一间砖砌的岗楼,已经半倾圮,还有几栋破落的房子和一间没有屋顶、墙壁也摇摇欲坠的庙宇……红山之中坑道纵横,一旁则有承接冬天雨水的水池、几张用来淘金的倾斜石桌,以及矿工放置工具的几间小石屋。到处都覆盖着红沙。
苏提迈开打颤的双脚,使尽最后力气跑到水池边。他双手攀在池沿,让整个身体滑入水中。温温的水,感觉真是美妙极了。他先让水滋润全身的毛孔之后,才饮水止渴。
喝完了水,他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与激动,开始探索这座城池。
到处都找不到人或动物的骨骸,整座城的居民就这样突然间弃城而去,只留下无数开挖出来的矿藏。每间屋子里都有纯金纯银打造的宝石、杯盘与护身符,光是这些物事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苏提想确定矿脉依然可以开采,因此他便经由那些坑道,深入山的核心。他手眼并用地查验着多条又长又容易开采的矿脉。山中金属之多,实在是任何人也想象不到的。
他要教努比亚人将这笔不可思议的宝藏挖掘出来。相信只要稍加指点,他们必定可以成为很杰出的矿工。
当努比亚的太阳升上红光粼粼的山颠之际,苏提已经成了世界的主宰。如今富可敌国的他,带着沙漠的秘密在属于他的黄金之城中来回穿梭,突然间该城的守护神出现了。
就在城门处,有一只鬣毛火红的狮子,它静坐在原地,打量着这个入侵者。只要它一爪挥过来,苏提很可能就得身首异处。传说中,这只狮子总是随时睁开着眼睛,从不睡觉,假如传说属实,那么如何逃过狮子的戒备呢?于是苏提张开了弓。
狮子却忽地站起身来,以缓慢而壮严的步伐走进一间破败的建筑物。苏提原可趁机逃离的,然而在一股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却弯着弓,跟了过去。
狮子不见了,昏暗的屋内,静静地躺着几根金条。而失落之城的守护神化身为狮子,将这笔被遗忘的宝藏送给了苏提之后,已然返回了冥冥之中。
豹子真是惊呆了。
这么多的宝物,这么大的财富……苏提真的办到了。黄金之城果真是属于他们的。当她欣赏宝藏的同时,苏提正带领一群努比亚人,以熟练的手法采集脉石中的黄金。他们用榔头和十字镐将石英岩敲碎,并清洗干净后,才将黄金分离出来,有些色泽澄黄,有些暗黄,有些则带点红色,颜色都很美。好几条坑道里,含金的银矿果然不负“光之石”的美名,在黑暗中闪闪发光,这些银的价值绝不比金子低。
依照惯例,努比亚人先把金子制成块状或指环状,然后才开始进行搬运。
苏提在墙壁几乎要倾倒的破庙里找到了豹子。她没有注意到苏提的到来,只是一个劲儿地试戴着项链、耳环和手链。
“我们要把这个地方修复,”他语气坚定地说,“你能想象用金子打造大门,用银铺造地板,用宝石塑造雕像,那种金碧辉煌的景象吗?”
“我不要住在这里。这里是不祥之地啊,苏提。居民都被吓跑了。”
“我不怕魔咒。”
“不要再挑战命运了。”
“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做?”
“我们能搬走多少算多少,然后去取回我们的金子,再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定居。”
“你很快就会厌烦那种生活的。”
豹子撇了撇嘴,苏提知道他说中了她的要害,便继续道: “你想要的是一个王国,而不是僻静的乡间角落。你不是希望成为贵妇人,并拥有一大群仆役吗?”她掉过头去,苏提却不住嘴,“除了在皇宫之内,面对一群又羡慕又忌妒的贵族之外,还有什么场合更适合佩带这些珠宝项链呢?不过,我还能让你更美丽。”
他拿着一小块磨得亮晃晃的金子,擦过豹子的手臂与颈项。
“好舒服啊……别停,继续。”
于是他手上的金子往下滑过她的胸前,又绕过整个背部,然后到达最隐秘的私处。豹子随着苏提的节奏摇摆着;当那宝贵的金属,那凡人几乎不可能碰触到的众神血肉在她身上游移之际,她仿佛真的变成了努比亚人所敬畏的黄金女神了。
苏提的手在豹子身上四处游走,任何小地方都没有忽略掉,那块金子就像是油质香膏一般,使得豹子的身体在一种慵懒的愉悦之下微微颤抖着。
她在破庙那金片闪耀的地板上平躺了下来,苏提立刻趴到了她身上。
“只要塔佩妮还活着,你就不属于我。”豹子忽然叹了口气况。
“别想她了。”
“我非让她化成灰不可。”
“你都快当皇后了,难道还要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你是心疼她?”
“其实她对我已经够宽大的了。”
“你会帮我对付埃及吗?”
“你这么做,不怕我掐死你?”
“努比亚人会杀了你的。”
“我可是他们的首领。”
“我却是他们的女神!埃及遗弃了你,帕札尔背叛了你。我们报仇吧。”
苏提忽然痛苦地大叫一声,然后滚到一旁。豹子看到偷袭他的原来是一条在石板底下的黑色蝎子。
苏提将被咬的左腕咬破,吸出毒血后吐掉,然后喘息地对豹子说:“你就要变成名不正言不顾,但却最富有的寡妇了。”
第十九章
帕札尔将奈菲莉紧拥在怀中,妻子的温柔一扫他旅途的困顿,也使他重新恢复了斗志。他把自己帮助卡尼并对抗美锋诡计的经过都告诉了妻子。她虽然为他感到高兴,却也难掩忧虑的神情。最后她才终于说出:“查鲁堡垒有消息了。”
“是苏提!”
“他失踪了。”
“是什么样的情况?”
“根据堡垒指挥官的报告,他是逃走的,但是由于防军接到命令不得出城,因此没有派出巡逻军找寻他的下落。”
帕札尔抬头看着天空,轻轻地说: “他会回来的,奈菲莉,他会回来帮我们。可是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担心呢?”
“我只是有点累。”
“说出来吧,求求你。重担不要一个人扛。”
“美锋已经开始散播谣言中伤你。他不断地宴请一些达官贵人与各省省长,西莉克斯也总在一旁静静地微笑作陪。他说你缺乏经验,说你的狂热控制不当,说你的严苛近乎荒谬,说你能力不足,不懂阶级制度的微妙,跟不上时代的潮流,紧把着过时的传统价值不放……这些都是他攻击你的重点。”
“他太多话,会自我毁灭的。”
“他毁的是你。”
“你不用担心。”
“我不能眼看你受到如此的诬蔑。”
“我倒觉得这是个好预兆,因为美锋会有这番动作就表示他还没有把握获得最后的胜利。他刚刚遭受的重创,严重程度可能超过我的预估。他这种反应真的很有意思,对我也的确是不小的鼓舞。”
“还有,文书总监找了你好几次。”
“找我做什么?”
“他不愿意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