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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一笑,说道:“程队长,这位好像是人民饭店的徐经理,他们饭店的工作人员耍流氓,殴打客人,他也有责任吧?”“对!徐经理,请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程新建反应挺快的,一伸手就抓住了徐经理的腕子。
“住手!”徐国昌皱着眉头走出包厢。
“你们这是干什么?为啥胡乱抓人?”“哦,徐局长,你好。”在这位向阳县曾经的风云人物面前,程新建倒也不敢托大,连忙放开了手。
我对方奎使个眼色。
“什么叫胡乱抓人?我们现在报案,人民饭店的工作人员耍流氓,殴打客人。我们都是受害者!”方奎见机挺快,马上叫嚷起来。倒也并非完全的草包。
“明明是你们赖账在先,怎么这么冤枉好人?”那服务员见经理和徐局长都出面了,杨部长也站在一旁,顿时胆大了起来,叫道。
“我们赖账?你眼睛瞎了,这不是钱是什么?笑话,我们会赖账!我们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这几个家伙就冲进来打人,耍流氓调戏妇女,你们说是不是啊?”方奎立即指着桌子上一大摞钱,神气活现地道。这小子,不枉了他老子是检察长,串供的本事不错。其他几个得了眼色,马上也跟着起哄。一口咬定是饭店的厨师耍流氓。
“徐局长,不好意思啊,既然现在有人报案,我们就得处理。徐经理,走吧!”“你……你怎么能单凭一面之词,就说饭店的工作人员耍流氓?”徐国昌急眼了。徐经理是照他吩咐行事的,这要被整进局子里去,也太对不住人了。
程新建将脸一板,说道:“徐局长,真相如何,我们自然会调查清楚,秉公处理。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要搁王本清在位的时候,自然是徐国昌说一就一,说二就二,哪有程新建说话的份?如今情势大不相同,身后就杵着严明和柳俊两个衙内呢,孰轻孰重,程新建掂量得可清楚。更别说方奎这一干小子,背景也非同一般。徐国昌一个过气的副局长,程新建自然不会过分怵他。
徐国昌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扭头去看杨部长。却只见杨部长已折返回包厢里面去了。
我不由大乐。
地区组织部的副部长,再笨也有点官场常识,哪会真掺和那么深?你把事情做漂亮了,他帮你去上头传传话,散播点风言风语啥的,勉强可以。叫他赤膊上阵纠缠到县里的具体事务里去,直接和现任县委书记打擂台,那还是省省吧,你老徐脑子进了水,人家可不奉陪。
我从椅子上一跃而下,笑嘻嘻地道:“徐局长,你要是觉得人民饭店的人冤枉,那你可以去公安局帮他们作证啊。”“你是谁?”徐国昌这才想起,就是这小屁孩来了之后,一切才突然逆转的,顿时死死盯住我,犹如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我是谁并不重要。徐局长,你知道,你为什么老是吃瘪吗?不是你运气不好,也不是你水平不够,而是你的人品太差!”“你……”“你什么呀你?有本事直接找严玉成和柳晋才的麻烦去。算计人家小孩子算什么本事?真丢脸!”徐国昌一张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气得呼呼喘息,却也不敢真个扑上来打我。
我懒得理他,转身收起桌子上那一摞钱,抽出三张在徐经理面前扬了一下又丢回到桌子上,其余的揣回口袋。
“徐经理,麻烦你,开个收据吧,到时可别说我们没给钱。”“对对对,开个收据。”方奎一干人又跟着起哄。
我一眼扫过去,吓得他们赶紧闭嘴。这个小屁孩,随随便便口袋里一掏钞票一大摞,指使公安局的人好似自家亲戚,再几句话将徐国昌训得跟孙子似的,实在让人不服不行。
我朝程新建点点头。
程新建就说道:“你们虽然是报案人,按规定,也要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一起走吧。”方奎他们几个自然不怵,倒是严明有些犹豫。
我走过去,低声道:“这个程队长是严伯伯提起来的,不必担心。”严明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也压低声音道:“小俊,谢谢你。”我微微一笑,朝他做了个没关系的手势。
“哇……”刚刚出门,方奎几个就一声怪叫。
“好漂亮……”我顿时就沉下脸来,大步走出去,果然这几个混蛋盯着梁巧移不开眼睛了。
“方奎,你下次再敢盯着我姐看,我打断你的腿!”我拉起梁巧的手,眼望方奎,冷冷地道。
方奎吐了吐舌头,乖乖下楼去了。到了楼下,我听他低声在问严明:“明哥,这小孩是谁啊?”瞧他年纪比严明大了两岁,居然叫“明哥”可见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家伙。
严明扭头瞥我一眼,说道:“我柳叔的儿子,柳俊。我告诉你,别看他小,可厉害了,我爸都经常夸他。你千万别惹他。”方奎又吐吐舌头,笑道:“原来是柳主任的儿子,难怪口口声声叫你哥呢。你放心,我可不敢惹他。”这件事以和解收场。人民饭店向几位当事人赔礼道歉,当事人宽宏大量不予追究。方奎和文化局周局长的儿子原本有些不甘心,见严明点了头,也就不说话了。说到底,是他们想吃白食在先,颠倒黑白也要有个度,太过了不行。毕竟地区杨部长也在场呢,太过了容易授人以柄。
严明倒没考虑那么长远,他怕的是闹大了让严玉成知道。
但严玉成还是知道了。
我告诉他的。
严明和方奎几个年轻人吃点苦头原本没什么,但这事既然涉及到地区组织部的副部长,就不能瞒他。
严玉成黑着脸听我说,等我说完了,他的脸也黑得像个锅底。老爸这个陪客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啊,竟然用到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不错嘛!”严玉成从牙缝里嘣出一句。
我笑笑,说道:“严伯伯,其实这事你也不必生气。都过去了。”“我不生气。自己儿子不争气,我生气有什么用?”严玉成深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呼出来,随即露出笑脸。
“好小子,这事处理得不错。好手段!”“跟你学的。”“跟我学的?我啥时候教过你?好像没印象……”我笑道:“言传身教,身教重于言传。我在伯伯身上,着实学到不少东西。”这就是公然溜须拍马了。好在他以本衙内的岳父自居,拍拍自家岳父的马屁,也不算过分罢?
老爸淡淡道:“严书记,统计局还差一个副局长。”严玉成同样淡淡道:“你是革委会主任,革委会下属局委办的人事调动,你看着办吧。”呵呵,统计局!
第96章 忽悠五伯
五伯的犟脾气发作起来,还当真不好说话。
“联产承包责任制?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五伯听我一说这个意思,立即将那颗花白的头颅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摇了一阵,就开始批评我。
“小俊,你小孩子家怎么老想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装出大惑不解的神情:“五伯,怎么叫稀奇古怪的事情。联产承包责任制,早在五十年代就搞过了的呀,实践证明,那就是正确的办法。”“你懂个什么?”五伯很不客气地道:“这是搞‘工分挂帅’,是被批判的东西,要犯错误的。不行,绝对不能搞。”五伯这个态度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像他这种坚持原则惯了的老党员,要彻底改变他脑子里的思想,绝非易事。
“五伯,其实全国很多地方都已经搞起来了。”五伯望我一眼,笑道:“小俊,你哄你五伯呢。这个东西,全国很多地方敢搞?要真敢搞,报纸上怎不见报道呢?”我顿时语塞。五伯可是坚持每日看《N省日报》的。
别看去年搞“大宣传大讨论”N省走在了全国的前列,轮到“联产承包责任制”这样的现实问题,N省又瞻前顾后,缚手缚脚,一直在持观望态度。
我想了想,决定换一个方式跟五伯交流这个问题。
“五伯,先别说犯不犯错误的问题。咱们客观地来看,生产责任制是不是确实能提高生产效益……呐,五伯,您是长辈,可不许讲假话哄我小孩子!”五伯笑骂道:“给五伯下套子呢?好,我实话实说,联产承包责任制确实是些好处。这人都是顾自家的,这田分了,地分了,牛马农具都分了,下死力气耕种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你说的那个……那个生产效益确实是能提高呢……”“那不就行了。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不做?”“慢着,我这才说了一头呢。还有另一头啊……东西和田地都分到个人了,还要集体做什么?往后再有修路,修水利这些公家的事情,谁给你出力气?”我搔搔头,说道:“给钱啊,谁出工就给谁工钱。只要有钱,还怕没人干活?”“说得轻巧,钱从哪来?”“提高生产效益,自然就有钱了。”“那也是私人的钱,不是公家的钱。”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理论水平确实不咋的。连五伯这样一个只读过两年私塾的老人家都没办法说服。
“五伯,那我问你,集体生产搞了十几年,怎么公家还是那么穷呢?”这军将得厉害,五伯呆了好一阵子也没说出话来。
“总之犯错误的事情不能做……”五伯咕哝道。
“五伯,我看呐,你就是害怕。”请将不如激将,我决定激一激五伯。
“胡说八道,我害怕什么?”“你就是害怕搞了生产责任制之后,大家各忙各的去了,再没人理你这个支书了。”五伯浑身一震,怒道:“他们敢!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柳家山谁敢不听我的?”“对啊,那你怕什么?无论到什么时候,五伯你老人家在柳家山都是说一不二的角色。”我趁热打铁:“我跟你说五伯,你就把这个联产承包责任制搞下去,让人家放手去干。一天到晚管着几亩田地,你不嫌委屈我还嫌委屈呢,多少大事等着你去管。”五伯笑道:“你五伯一个土农民,不管田地还能管什么?管工厂?”“对,就是管工厂。”“你说什么?”五伯大吃一惊。
“我说,你应该去管工厂,不要老盯着这几亩地,地里长不出金子来。”“好家伙,我倒是想管工厂啊。问题工厂在哪呢?从地里冒出来?”“嘿嘿,只要你从几亩地里抽出身来,我就给你建一个工厂。”强攻不行,我决定对五伯进行利诱。
“什么?”五伯正要骂我“癞蛤蟆打哈欠”抬眼看了看远处田垄里隆隆作响的三台制砖机,硬生生将讽刺的话咽了回去。这个侄子,年纪是小点,却不能小看呢。每次给自己出的主意,都搞成了。这次说不定又有什么新点子。一念及此,五伯换上了笑脸。
“小俊,又有啥好主意?”“五伯,你得答应我,把‘联产承包责任制’先搞下去,我才告诉你。”我眨眨眼,卖起了关子。
“好家伙,你这是要挟你五伯啊?这联产承包责任制和搞工厂有啥关系?”“你不将田地分了,一天到晚忙乎出工收工的事,我就是把工厂搞起来,也没人管。要是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我倚小卖小,索性胡搅蛮缠。
“好,只要你说出个名堂来,五伯就依你。”五伯一拍大腿,发了狠话。
我大喜过望:“五伯,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许反悔。”五伯认真地道:“只要你说得有理,我绝不反悔。”呵呵,五伯又中了我的“奸计”“是这样的,五伯,我想在柳家山建一个加工厂,专门生产制砖机。”“什么?专门生产制砖机?你这不是自己抢自己的生意吗?这制砖机多了,我们自己的砖还怎么卖得出去?”五伯大惑不解,以为我脑子出了毛病。
我笑道:“五伯,你这就小家子气了。红砖这个东西,并不是很值钱的。一个制砖厂的辐射范围,也就方圆三五十里地。再远,光运费就不划算了。”五伯虽然没有现代营销知识,脑袋可不笨,想了想,说道:“是这个理。”“再说,这个东西有个市场饱和度的问题。眼下咱们制砖厂烧出来的砖,光一个火电厂都还供应不了。你想想,这段日子,附近那些公社,到咱们这里来买砖的人不少吧?”五伯又点点头。
大革命结束三年了,向阳县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逐渐在提高,建新房子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
“今后啊,人民群众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各种建设也会越来越多。需要用砖的地方那可是太多了。与其让他们去外省外市买制砖机,千里迢迢运回来,还不如咱们卖给他们。制砖机是个大家伙,运费不便宜。能少走一里地就能省一块钱的运费。”五伯越想越对,连连拍着大腿说道:“有道理有道理。可是小俊啊,建个制砖机厂子不容易吧?咱柳家山可是既没有钱有没有技术。”要说投资建工厂的硬件,柳家山可真没一样够格的。没有资金,没有技术,没有厂房,交通不便,诸般不利因素倒占得十分齐全。但柳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