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是随一个电视剧组进京拍戏的。我和赵燕在东海的宿舍里不期而遇,为此东海招来了他的一大帮狐朋狗友。俗话说:小别胜过新婚,何况有意外的惊喜。
无论怎样无礼,我们还是坚持把东海赶出了他的宿舍,在一片狼藉之中插上了房门。
赵燕问我:“我有田恬性感吗?”你就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
我的回答是“漂亮当然包括性感啦!”继交换彼此的立场之后我们又交换了几种姿势。然后是妙不可言的高潮。我们疲惫地分开。如果说我们仍然紧贴在一起,是因为东海的单人床太窄了。我们又开始争辩,彼此都知道至少在一两个小时内不会需要对方。
一小时以后呢?那就很难说了。我有时候甚至觉得我们拼命争吵、刺激对方只是为了互相提醒:不要睡过去。最后一次我怎么也无法完成它。天快亮了,窗户发白,我很着急,赵燕还在一个劲地催促。她困顿不堪,想马上就睡。要是此刻她把我掀下来,可就惨了。
我的思想也变得非常迟钝,脑子里光有一些零星的名字,可她们的身体拒绝呈现,还有她们那淫荡的怪癖、撩拨人心的技艺。我一路默念下去,好像神汉念叨着那些亡魂。终于,在王玉和田恬之间我激动了。在她们之间,或者从王玉开始到田恬结束。
第一夜
王玉站在门边,比想象中的要黑,也许是穿着那条黑裙子吧?
她上身穿一件黑背心,露出两侧的裸肩,随东海进屋里来。东海一头扎到布帘后面去了。他匆匆进出了两回,拿什么东西;后来好半天没有出来。我向王玉解释杨真的病情,她很有礼貌地问了更多的情况,后来我就问她一路上是否辛苦?交谈时我一面观察她,主要还是在询问我自己的记忆(或想象)。她与那个传说中的王玉有哪些不同呢?
的确是有些不同之处的,但不是和我的想象比较——她就在我的眼前,使我毫无想象的余地。我是说和那些司空见惯的姑娘,特别是和无所不在的许城姑娘相比,她的特色马上就显露出来了。
她使我很自然地想起了南方、边疆、神奇的岩溶和众多的民族。她使我联想起植物。
久居城市的人往往有某种自然崇拜的心理,特别是念过几天书的人。于是在和王玉的交谈中我不免掺杂了几分好奇和欣赏。她像土人那样不可思议地害羞起来。
等东海忙完我们来到桌边吃饭,我客气地问:“饿坏了吧了”王玉不好意思地说她不饿,接着脸又红了。她说他们已经在外面吃过一点了,不过她“还可以再吃一点”。
我和东海讨论起火车误点的事来,他有些心不在焉,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我也是的,火车晚点有什么可讨论的?他们不是已经顺利抵达了吗。
东海吃得很快,话不多,也顾不得招呼客人。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布帘吸引住了。也难怪,让他焦心的事也真够多的。给杨真换完药后还得喂她吃饭——她的一条胳膊肿得已无法弯曲。喂完人后还得喂猫。那猫现在可是杨真唯一的伙伴了,她疼它就如儿子,宁愿自己不吃也不能让黄黄受到委屈。这件事东海是不敢怠慢的。他俩(杨真和她的猫)
吃喝以后还得大小便,这自然也是东海份内的事。
由于主人愁眉不展,饭桌上的气氛沉闷起来。老保姆垂手而立,如惊弓之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猫尿的酸臭。另外这里面还有某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使我坐立不安。
饭吃好了,坐的椅子向后撤。王玉去水池旁洗了脸,完了问毛巾挂在哪里?我就对她说:“你不住这儿。我那儿地方大,你跟我去演武二村。”王玉就又将毛巾牙刷香波等一套东西放回塑料袋。我起身背上王玉的背包,对东海说:“那我们就过去了。”
东海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竭力挽留王玉,坚持说他家里好住,比我那里方便。可我们还是坚持走了。
我和王玉来到外面,就像从监狱中逃脱出来一样感到非常地自由。由于自由的晚风、自由的夏夜、自由的街道和灯光,我感到我们比初见面时亲近了许多。我推着车,和她并肩走在马路上。虽说我可以骑车带上她,可我们中并没有人提出来。我们就这么走着,一直走到了我的住处。飞逝的五十分钟里,我反复体会自己的心情:多么地坦然和放松。
由于朱浩的存在,我和朱浩的渊源关系,王玉和我之间是不会发生任何事情的。她不过是朋友的女人,我要好好地对待她。
你知道,离婚以后还从来没有以如此放松的心情对待过一个女人。我总是抱着明显的目的,而那卑劣的目的又总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要么我就拒绝与任何女人交往,要么我就无端地紧张。我几乎都怀疑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和可能了。回到演武二村,我把我的苦衷告诉了王玉。丝毫也没有挑逗的意思,我只是为自己刚刚获得的最佳状态而兴奋。要是把这种轻松的状态运用到别的女孩身上,那一定是会大获成功的。我发现了自己极大的潜力。
我和王玉的话题自然涉及到朱浩,而且主要就是朱浩。王玉这次去济南似乎不太顺利,两个人似乎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我问:“本来不是说好两人一块儿来的吗?”王玉说她也不知道,朱浩临时变了卦,说不来了。他倒是主张王玉先别急着回南宁。朱浩让她一个人来见我,让我领着她在许城转转、散散心。我听了一愣,难道他们已经到了散散心的地步了?
“说是让我来找你,又不给我你的地址。最后几天他整个不见了,搬到办公室里去住了。他们厂的大门我又进不去,这才给东海发了一份电报——他的地址还是三年前在南宁时给我留的,也不知道对不对。”我就把那个黑裙女的笑话讲给王玉听,她又说:“我虽然给东海发的电报,心里想着的还是你来接。我们不是没有见过面吗?所以就署了个黑裙子。”
后来我们分别洗了澡。王玉换上睡裙、拖鞋从卫生间里出来。
我们席地而坐,又谈了一会儿。对待王玉我就像对待一个久违了的老朋友一样,要不是考虑到她旅途劳顿,照例是应该聊一个通宵的。考虑到她是一个女人,我就适可而止了。我把自己的床让给王玉睡(这属于我的待客之道),那里的条件比另一个房间里的另一张床要好一些。我整理出一套较好的卧具(包括枕头、席子和线毯)运过去,自己用挑捡后剩下的。电风扇和电蚊香都给了王玉,我用折扇和冒烟的蚊香。对待王玉一如对待我的朋友朱浩,虽然他们的关系看来已经了结了。
这是第一夜。
一九八七年
那是一趟西宁始发的过路夜车。我们的两张硬卧车票中有一张是下铺,于是就坐下来先喝啤酒。当时已近十点,火车正穿过西部若干荒凉的地区,窗外一片漆黑——贴近车窗可以看见自己的面孔。夏天日长,太阳其实刚落不久,可车厢里已是一片鼾声鼻息了。我和朱浩是从兰州上的车。我们上来以前很多人都在睡觉,车过兰州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醒。当火车再次移动起来车厢内很快就恢复了安静。这与登上混乱的始发车的情形是不同的。我和朱浩坐在黑暗中,慢慢习惯了周围的环境。
一周以前我们有一个机会在兰州相聚——一家私人书店的老板异想天开要编一本实验诗集,拉了我和朱浩及上海、广东的一些诗人去给他拟定名单。结果可想而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眩大家正争得不可开交之际,当地宣传部门的一个指示否定了整个计划,最终解决了问题。
在兰州时人来人往,我和朱浩没有交谈的机会。此刻我们单独相处时却感到了寂静的障碍。要谈的事实在太多了,而且有些是很重要的。在此三年的时间里我们都结了婚,作为情况,至少也得互相通报一下呀?除了婚姻还有另外一些感受,也许是更为重要和不可忽略的。我们喝着啤酒、撕扯烧鸡,准备着开常打着饱嗝,放松的身体也渐渐下滑。
如果我们错过这次机会,就此一别恐怕又是几年。
茶几对面的下铺上也坐着两人。他们是从西宁上的车,对环境较之我们更熟悉。他们带着老前辈般优越的目光打量我们——倒不是因为年纪大,不过是比我们多了几小时坐火车的资格。他们自以为是,又很排外,故意用水杯和帽子在小桌面上占据了很大的面积。由于那顶有徽章的帽子,我们才发现了他们所干的行当:他们八成是外出办案的公安人员。
看到这一对活宝朱浩笑了,他笑得很轻蔑,发自肺腑。看来他们的确是来自西部的两个土公安,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时,他们点燃了一种很细的雪茄,呛人的烟气立刻把我和朱浩的希尔顿盖住了。我看见朱浩像变魔术一样也从身上摸出一盒雪茄烟,巴山牌,六支装的那种。我知道这是当时市面上最粗的一种雪茄了,正好适合此时此地的我们。
我和朱浩换抽雪茄,希尔顿掉过头来对火。由于口径悬殊,光对火就对了好半天。
对面的两个马上蔫了,捻灭了小雪茄,手直往腰间探去。他们触摸了腰间手枪的皮套,但没有勇气将手枪拔出来。朱浩大口地吞云吐雾,两个可怜的乡下孩子就被烟雾笼罩住了。这以后他们的交谈就有了野蛮和血腥的内容。大约他们觉得我和朱浩像文人,想借一些耸人听闻的故事把我们吓祝他们谈到西部的监狱、广袤无垠的沙漠,他们谈到杀人与被杀。他们当然是前者,杀人的人,似乎他俩都干过几次。而被杀的,就像我和朱浩这样的。他们几乎是根据我们的相貌描绘了被他们杀戮的对象。我们的惨状,乞怜和卑贱。他们的牛皮吹得如此之大,竟有了严肃的意味。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朱浩以绝对抒情的语调向我讲起他和王玉度过的一个夜晚。
我想这个夜晚应该是在他们公开接吻之后。简陋的学生宿舍里,我想是那年的暑假。
经过她的精心安排他们在一起过夜了。他们分睡的两张床上(集体宿舍里床多得是),中间隔着几张课桌。皓月当空,窗户开着。一些月光洒进来,同时带进一些树枝灯杆的投影。他心静如水,没有要求,因为他爱着。她主动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了。一件一件,也不过两到三件,她已为这一时刻做过准备。
最后,就是她的裸体了。他在自己的铺上没有动,静听她脱衣的悉萃之声。他盯着天花板,在月光的照耀下看清了她日常寄宿之处的全部简陋,心里不禁感到悲哀。她唤他过去,于是他就过去了。她让他看她,自己却闭起眼睛。他按照她的想法看了她,他看见了。她喃喃低语,说了一些“我怎么样?”之类的话,而他一手撑着上铺,衣冠整齐。这是一个对比。另一个对比有关他的妻子。还有这破旧的宿舍,这肮脏的垃圾,这是她生活其间的地方。他为这么好的东西放置在这里而感到辛酸。月光和皮肤,那纯粹的美更自不待言。
还有他自己的心境、幻觉和青春。她将他的手拿过来,放在她的乳房上。没有猥亵的因素,只是静静地放着,似乎是在遮挡他们两个人的羞耻。他以同样的方式抚摸了她的全身——她拿着他的手,他的手被她而不是自己拿着。他的手因此变成了她的。她引领着它完成了整个的仪式。她在和她的贞洁告别,恋恋不舍,非常自怜。
这里的描述大都出自我的想象。尤其那唯美的调子肯定是附加上去的。当时朱浩已不再是一个夸张的人。他叙述的动人之处完全在那一时刻的神情,在于他十分特殊的语调。断断续续的话语、绵绵无尽的声音,有时候你几乎以为他睡着了。也许他真的睡过去了一会儿,突然,那扬起的声音有如梦呓。慢慢的,一切都是慢慢的,慢慢的。慢慢地喝酒、放瓶子,慢慢地扯开烧鸡,慢慢地嚼,吸烟,吸进、吐出,烟雾慢慢地缭绕。
往事在沉默中慢慢地流淌,被思索和理解,被继续。那个明月之夜被套入了如今这个夜晚,一切都是缓慢的、抒情的、失真的。朱浩以他特有的温柔和色情平伏了两个公安的血腥和狂暴。不知何时他们已安静下来,也在听。他们加入到慢的沉浸中来,唯有那火车狂奔而去。
公安和我都同样关心一个问题。良久,朱浩终于说:“那天晚上我们什么也没有干。”
东风新街
本来是不会有第二夜的。就在王玉来许城的前一天我收到一个会议通知,要去安徽开一个改稿会。会址选在滁县琅岈山。另一个吸引我的地方就是我的一个学生,她也将前往。
去年夏天我受聘于《诗歌杂志》下设的函授学院当老师,分至我名下的学生有两百号人。我的任务就是每学年之内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