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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说话了。他的声音盖住了发电机的轰响,在房间里圆荡着,猛地吓了我一跳。这不是幻觉,他是用猴语说话,声音却是地球人的或梭罗尔星猴子的,
两个科学家脸上透出得意之色,用狡猾的眼光注视着我,欣赏着我的惊异。我忍不住要叫定来,它们赶紧做手势制止,要我仔细听下去。男人的话断断续续,没头没膪,可能在研究所关了很长时间,所以总是重复护士或学者们常用的只言片语。高尔内留斯很快命令停止实验。
“我们的成就仅此而已:他说话了。”
“简直不可恩议。”我嘀咕着。
埃留斯说:“你还什么都没看呢,他说话就像鹦鹉或留声机一样,可是那个女人的成绩就好得多。”
“怎么好得多?”
“是好多了,”商尔内留斯肯定说,它十分激动,“你听我说,这个女人也会说话,她的话非常有意义。天才的埃留斯用一种物理——化学的综合方法,不仅使她恢复了个人的记忆,而且恢复了对整个人类的记忆。受到电流刺澈之后,她开始讲述,于是你眼前仿佛出现了一支非常古老的族系,重演着几千年前的往事,尤利斯,你明自我说的是什么了吗?”
我觉得高尔内留斯简直是发疯了,因为猿候中间确实有疯狂症,尤其在知识分子中间。这时埃留斯已经调好电极,并接到女人的大脑上,女人开始也象男人一样没有动,接着就长长透了一口气,开始说话了。她也是用猴语。声音虽然很清楚,却有点发闷,而且声调时常变换,似乎不是她一个人在讲话。她说的话都探深地铭刻在我的脑子里。
“这些日子,”女人带着不安的声音说:“这些前一时期几乎要绝种的猴子,现在不断地繁殖起来,照这样下去,它们就要和我们一样多了……。这还不算,它们还越来越狂妄。现在竟敢直视找们。我们驯养它们,让那些当仆役的享受一点自由,实在是太错特错了。正是这些猴子最不服管,有一天。我被一只黑猩猩推倒在街上,我举起手来,它却用那么凶狠的眼光瞪我,使我役敢打下去。
“在实验室工作的安娜告诉我,那里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她已不敢一个人走进笼子;晚上,笼子里传出嘁嘁喳喳的声音,好象谁在低声说话,甚至还有冷笑声;有一头大猩猩居然学着主人的一种怪来嘲弄他。
“女人忧愁地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又接着说:”这下可好!一只猴子会说话了。这是真的,是我在《妇女月报》上读到的新闻,还拍了它的照片,这是一只黑猩猩。“
“第一个会说话的是黑猩猩,我早就肯定这点了!”高尔内留斯兴奋地叫着。
“不断出现新的会说话的猴子,报纸每天都有新的报导。一些科学家认为这是一项扳可喜的科学成就,而看不出将给我们带来什么后果。一头大猩猩似乎在丈声地骂着粗鲁的脏话,它给语言派的第一个用场,是来反抗我们的命令。”
女人的声音停了,接着是一个男人用教训的口吻说道;
“目前发生的事情是可以预料的,但是头脑的懒惰侵蚀了我们,我们不再读书,甚至看侦探小说都成了极费力的脑力劳动;不再进行体育比赛,只在万不得已时,才用纸牌占卜;连儿童电影都失去了吸引力。这时,猴子们在暗暗地筹划着,它们的大脑在寂静的思索中得到了发展……最后终于会说话了!噢,它们讲的很少,除了轻蔑地拒绝那些还敢向它们发号施令的莽汉之外,几乎不和我们讲话。但一到夜里,等我们走开后,便交谈着各自的感想,互相传授着。”
又停顿了一下,换成了一个忧伤的女人声音:“太可怕了,我简直恬不下去了!我宁愿让位给我的大猩猩,于是从自己家里逃了出去。
“这头猩猩到我家已经好几年了,一直忠实地为我服务。可是,它慢慢变了:晚上常常出去开会,学会了说话,什么活都不干;一个月前,它竟然命令我去做饭,洗餐具。它开始用我的盘子和刀卫吃饭,上星期又把我赶出卧室,在客厅的椅子上睡觉。我再也不敢斥责它,也不敢处罚它,只好来软的。于是,它嘲弄我,对我越来越苟剡,我太不幸了!我只好让位j。。
“我和别的同命运的女人一起,挤在一座营房里。也有男人,不少男人未必比我们勇敢。我们在城外,过着悲惨的日予。刚开始的几天,我还玩玩纸牌占卜,现在连速份气力都没有了。”
女人不说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认为自己找到了治癌的药物。就象以前的发现一样,想试一试。但是还不够。猴子不愿意做这些试验,这已经有些时候了。黑猩猩乔治,我是让翻个助手把它抓住后才关进笼子的。我准备给它注射致癌剂,先让它得了癌才好用药来医治。乔治表面上顺从了。它一动不动,可是一双狡的眼睛却越过我的肩膀窥视着,我留下来准备做鼠疫实验的六头大猩猩跑了出来,这一个大阴谋!等我醒悟过来,已经晚了:它们把我们抓了起来,而乔治就用我们的语言指挥着行动,逼真地模仿我的言行举止。它命令把我们绑到桌子上,大猩猩们麻利地完成了。接着,它就抓住了注射器,给我们三人注射了这种致命的液体,我就这样得了癌症。不用再有什么指望了,因为新发明的药还有值得怀疑的地方,而致命的注射液可是早就发明了,而且表现出了效用。
“注射管空了,乔治亲昵地拍了拍我的脸颊,完全象我对猴子常有的动作一样,我对它们向来很好,总是爱抚,很少打它们。几天之后,我躺在笼子里,开始出现了最初的症状,乔治也同样。我听见它对别的猩猩讲,它要开始治疗了,真是可怕的消息!尽管我明白自己要死,可是我对自己发明的治癌药不相信,说不定会让我死得更快!晚上,我想法弄倒了大猩猩,逃了出来,躲到了城外的营房里。我还能再活两个月,成天占纸牌,打盹儿。”
下面又换了一个女人讲道:“以前我是个女驯兽师,用二十头猩猩表演节目,那是聪明绝顶的动物。面今天,我却成了它们的笼中之物。和马戏团其它的演员关在一起。
“说句公遵话,猴子们待我们不错,吃的很丰富,稻草铺太脏时也给换新的。它们并不那么凶恶,只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不愿意跟它们耍把戏的人。它们真是先进,我拜倒在奇迹面前,我用小腿爬行,蹦蹦跳跳,所以,它们对我很好。我无忧无虑,日子过得不坏,大部分人也都跟我一样。”
说到这里,女子停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讲话,这时,高尔内留斯一直盯着我,把我看得很难受,我太懂得它的想法了:这样懦弱无能的人类,这样俯首昕命的人类,难道不是气数已尽,难道不该让给更高贵的生物吗?我脸红了,避开它的眼睛。女人又开始讲了起来,声调越来越阴郁:“现在,它们占领了全城。在这些破房子里,我们只剩下了几百人,处境不稳,在城外形成了人类的最后一个核心。然而,猩猩们不会允许我们在离它们这么近的地方自由生活的。其它营房里有几个男人逃跑了,跑进了遥远的热带丛林,有的人却饿得回转来找吃的东西。我们因为懒惰而一动不动地呆在原地,成天睡觉,因而不能组织起来抵抗……
“我害怕的事情终子发生了:外面传来一阵野蛮的嘈杂声,好象是一种拙劣的军乐……救命啊,是它们,是猴子来了!它们由巨大的太猩猩领着,把我们包围了。它们手里拿着我们的鼓号,穿着我们的军服,当然还举着我们的武器……没有,它们手里并没有武器。噢,天哪,令人痛苦羞耻,无以复加的侮辱!它们的军队逼过来了,手里舞动着的,却原来是些鞭子!”
埃留斯也许是因为成功而忘乎所以,没能管住自己的舌头,它取得的成绩有几项终于传了出去,弄得满城风雨。说是一个科学家让人开口说了话。另外,报界也就发现的古城遗迹进行了评论。尽管受到了歪曲。结果,居民中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它们对上层阶级处理我的问题越来越不信任,表现出令人日益担忧的态度。
高尔内留斯是有敌人的,它不敢公开宣布它的新发现。以扎伊尤斯为首的猩猩集团在策划把它搞垮,大谈什么反对猴类的阴谋,话里话外把我说成了一个捣乱分子。大猩猩们还没有公开表态,但它们总是反对一切扰乱社会秩序的事情的。
今天,我盼望已久的日子终于来了。诺娃生了一个男孩。
我有孩子了,我在棱罗尔星上有一个儿子!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儿子,秘密的守护者们越来越严厉,产前整整一个星期我没能见到诺娃,只有姬拉经常来把她的情况告诉我。不管到什么时候,它至少是一个忠实的朋友。它见我实在太激动了,便设法安排我和她们母子见了一次面。产后几天的一个深夜,它领着我到了诺娃那儿,因为白天老有人监护着婴儿。
我看见儿于了,那是一个漂亮的婴儿。他象一个新生的基督一样,缩着贴着母亲的胸膊,躺在稻草上。他长的象我,但叉不乏诺娃的美丽。我推开了门,诺娃发出了一阵威胁的嗥叫,她也十分不安,站起来,张开手指想撕掳什么,一看是我,便安静下来。新生命的诞生使她在生命的台阶上跳了好几极,眼睛里不熄的火,代替了过去那暂短的闪光。我不再去想聚集在我们头脑中的阴云,含情脉脉地抱着自己的儿子。
他的容貌和目光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将来必定是一个真正的人。是我,重新点燃了圣火#是我,使一个人类社会得以复活,井将在这个行星上茁壮成长。他长大之后,会成为始祖,会……。
噢,等他长大了!我一想到他的童年,想到在他的道路上的坎坷,便不寒而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相信胜利是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因为现在诺娃站在我们这一边,即使她仍然象这个星球上的母亲一样奇怪地舔自已的婴儿,她的面部表情却已经孕含着文明的精神了。
我把孩子放回稻草铺上。我对他的本性放心了。现在他还不会说话,但是……。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呀,他刚刚三天!……但他一定舍说话的。体璩他开始低声啼哭了,那是个小人的哭声,而不是小动物的叫声,诺娃也听懂了,心醉神连地注视着该子。
这次姬拉没有再固执已见,它走过来,竖起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一言不发,用一种严肃的神情,对婴儿看了很久,然后,它示意我不能再耽搁了。要是让别人在这里碰到我,对我们三人都太危险,还说会很好地照看这个孩于。
热烈地拥抱了妻子和儿子后,我走了。我又回头时,发现姬拉俯下身子,轻轻地把唇贴在婴儿的额头上,然后才起身把笼门关上。诺娃居然没有阻拦它,想是她已经习惯这样的爱抚了。想起从前她对姬拉的那种敌视态度,我不得不认为这又是一个新的奇迹。
走出来的时候,我的手脚一直都在哆嗦,姬拉和我一样的激动,它擦着眼泪,放声嚷道:“尤利斯,有的时候我仿佛觉得这也是我的孩子!”
我给自己规定好定期去看望安泰勒教授,他的健康情况愈来愈坏。他还经常发狂,老想咬那些看守。于是,高尔内留斯试着换了另一种方式:把他放刭一个普通的笼子里,让他睡稻草,并把他在动物园里一起睡觉的那个姑娘还给他作伴。教授用动物式喧闹的欢悦迎接姑娘,举止立刻变了,又恢复了生话的乐趣。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那姑娘在一起。他显得很高兴,比以前胖了,也显得年轻了。我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地去和他交谈。仍然毫无进展。他只注意我带来的糕点,袋子一空,他便转回去躺在那女人身边,让她舔脸了。
“你看见了,思维是可以消失的,正象能获得一样。”有人在我身低声说。
这是高尔内留斯,它来不是为了看教授,而是找我进行一次严肃的谈话。我跟着到了它的办公室,姬拉正在等拢们,眼睛红肿,好象剐哭过。它俩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告诉我,可谁也不敢开口。
“我儿子出事了?”
“他很好。”姬拉急忙说。
我知道孩子是绝好的,不过我有一个月没见他了。门岗又加严了,姬拉受到当局的怀疑,被监视得很严。
“棒极了,”高尔内留斯又说了一遍。“你的儿子会笑,会哭,象我们的婴孩那样哭……而且会说话了。”
“三个月就会说话了?”
“自然是婴孩的语言,不过一切,都表明他一定会说话。真的,他早熟得出奇。”
我情不自禁露出了作父亲的怡然自得,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