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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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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在我办公室。”
  柴工头迟疑着向外走去。程玉明示意一个年轻刑警跟上。
  好一会儿,柴工头才拿回一个破破烂烂的本子,果然只登着名字,在哪月开多少工资,确实没有基本情况登记。程玉明拍着本子问:“就这么个东西,没有别的了?”
  柴工头低声道:“没有了,我们接受教训,今后一定严格管理……”
  程玉明手点着本子上一个人名:“是这个人吧,张林祥。是他吧……”
  柴工头看看本子,又看看蒋荣,嘴动着却不出声。蒋福荣同样说不出话来。程玉明又转向室内几个打工者:“你们谁知道张林祥家住在哪里……有人知道没有?”
  工棚里空气好象凝固了,没有一个人出声。
  程玉明向蒋福荣笑了笑:“蒋所长,你看你们这暂住人口是怎么管的,真要出了啥大案子查个人,上哪儿查去呀?行了,这属于治安部门的事儿,我管不着。只希望你们下点力气,尽快把这个人的住址帮我们查到。”
  蒋福荣松了口气。“行,行行,我们一定当事办,查出来马上报告!”
  程玉明转身向工棚外走去,可刚走出一步又站住了,回身提起另外一个问题:“哎,还有个事差点叫我忘了……”
  他说,有一个外地警察来乌岭后失踪了,问大家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他还特别指出,这个警察有特殊任务在身,有可能化装到矿井来打工。
  几个人听完互相看看,都做出同一个动作,摇头。才工头的脑袋摇得更是成了拨浪鼓,连说:“没有,没有,我拿脑袋担保,我们这里没这个人!”
  程玉明只好采取迂回策略:“那么,你们最近三天之内,有没有新招的雇工?”
  这……
  几个矿工又是互相看看,然后望向柴工头。柴工头只好开口:“这……我们这里人流动很大,来来去去是常事……嗯,这三天,有一个,在井下干活呢!”
  “是吗?”程玉明眼睛里燃起希望的火花:“我们要见一见他,走,带我们下井!”
  “这……这可不行,下边太不安全,你们不能下,我把他叫上来吧!”
  程玉明:“那也行,要快,我们要问一问他!”
  柴工头答应着出了工棚奔向井口,等了大约十几分钟,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子走进工棚,他满身煤渣,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面目,进屋后就用吓人白眼球看着众人,一言不发。程玉明询问了一会儿,又看了他的身份证,确认他不是要找的人,就让他走了。
  一无所获,程玉明只好离开。这时,蒋福荣恢复了常态,再三挽留他吃晚饭,说要跟他好好喝一场,可程玉明说还有别的事,要马上赶回去。见实在留不住,蒋福荣又亲热地把他拉到一边,对着他耳朵说:“程大队,听说现在有政策,五十开,陈局快五十了吧,我把你的情况跟我哥说了,年富力强,有能力,有水平,我哥对你印象也挺好……”
  程玉明被他吹得耳根子发热。这个蒋福荣虽然只是个企业派出所长,可因为哥哥是县长,平时牛得厉害,谁也不放在眼里,对县局也横横的,现在忽然一反常态这么谦虚热情,还真让人有点受宠若惊。可是,他心里明白,他这种表现肯定是有原因的。
  井下,一班人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儿来。豁子扔了几锹煤,实在憋不住了:“操,他们找的那个警察是不是昨天……”刚说了一半就被赵汉子一脚踢在屁股上:“妈的,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伙都觉得,赵汉子今天的脾气不太好,就谁也不吱声,只是闷头干活,可是心里都有些画混儿。干了一会儿,豁子又忍不住开了口:“赵大哥,照片上那个人,你是不是认识啊……”
  赵汉子没有马上回答,当豁子第三次问的时候,赵汉子把手中铁锹咣当一声扔到地上,蹲到一旁抽泣起来。几人一看全愣了。
  4
  一种又麻又酥又凉的感觉从尾椎顺着脊骨爬上来。
  那是恐惧,真正的恐惧。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可是,现在它来了。
  恐惧过后是极大的愤恨,愤恨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脾气,挥起手臂狠狠地打在蒋福荣的脸上,同时恶狠狠地骂起来:
  “事情都坏在你身上!他妈的连这点事儿都办不好,办不好也就罢了,你还撒谎,哄弄我,昨天夜里,我就觉得你有话没说出来,原来是这事,你……你他妈的可坏大事了!”
  蒋福荣经常打别人了,可从来没有挨过别人的打,这一耳光又如此之重,打得他脸上火烧火燎,心里的火也就腾的冒了起来,嘴里骂了句:“妈的”就要还手,却被乔勇一把拉住:“老三,你想咋的,敢跟大哥动手?”
  蒋福荣终于忍住了。倒不是被什么“大哥”的字眼震住,而是想到自己确实惹出了大祸,心里有愧。可他嘴上还是不服:“这也不能都怪我呀,要是依着我,早把他处理了,可你非要把他带回来……”
  “混蛋,”李子根压着嗓子骂道“这不是为了保险吗?要是在外边处理,被人发现怎么办?尸体暴露了也麻烦哪,咱乌岭这么多矿井,往哪儿一扔谁能知道?再说了,你要处理他,就彻底点啊,为啥还留了活口?”
  蒋福荣嘟哝着:“他那么个大活人,是那么好带的吗……谁想到那么老高他会往江里跳哇,我在他跳下去之前开的枪,当时,天那么黑,山崖那么深,底下又是江,寻思他肯定好不了,所以就没有下去……有啥了不起的,他不是还没醒过来吗!”
  “咋的,还没啥了不起?”李子根咬牙骂着:“妈的,等他醒了就全完了……我早看出来了,自你哥当上县长之后,你就翘起尾巴来了,平时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你惯得越来越不象话。妈的,别说你,就是你哥哥又怎么样,你回去问问他,他这县长是咋当上的?是他水平高还是政绩突出?他那两下子谁不知道,就是那大学文凭还是我给他买的呢。从矿山局副局长到局长、再到副县长县长,哪步不是我给他铺的路?他跟别人牛,可啥时见了我不是恭恭敬敬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却跟我装起来了。你拍心口窝想想,我平时对你咋样?你就这么报答我吗?你们……你们以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吗?可我是为了谁呀?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是谁呀,还不是夫妻吗?可我把你们嫂子都豁出来了,你们说我为了谁?你们想想,我李子根如果真完了,你们能好得了吗?行啊,真要是有那一天,你们就都推到我身上,我也认了,谁让我是大哥呢?为了兄弟,我把一切都担过来,只愿你们都平平安安就好,我……我……”
  李子根突然掉过头,捂着脸抽泣起来,肩头一抖一抖的,看上去真的很伤心。
  蒋福荣有点懵了,心里也少见地生出一丝愧疚。看看乔勇,乔勇对他使个眼色。他上前一步,怯生生地说:“大哥,你……你别生气,都……都怪我,怪我无能,惹你生气。我知道,大哥你都是为我们弟兄,我……你再打我几下吧,打死我也不说个‘不’字……”
  李子根泣泪交流地转过脸来,一把抓住蒋福荣的手:“老三哪,有你这话,大哥就是为你死了心里也痛快呀!”擦着眼睛:“行了,这事也怪我,到这时候了,发脾气有啥用……还是那句话,没啥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来,咱们商量商量,这事咋办好吧!”
  乔勇看看蒋福荣:“这……妈的,我看,反正不能让那小子活过来,要是他张嘴说话啥都晚了!”
  蒋福荣想了想:“嗯,是这个理儿。我打听了,他现在好象还昏迷着,得想个法子不让他醒过来!”
  李子根擦干眼泪,长叹一口气:“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我早说过,咱们都是被逼的呀。不过,这回一定要想万全之策,再不能出一点漏洞!”
  蒋福荣:“对,这……大哥,我看这样,先给杨平和汤义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先打听清楚,是哪个医生主治,大林子咋个情况,然后再想别的法子!”
  李子根看着蒋福荣:“那就依你了。老三,这事就由你来办,你以我的名义给杨平和汤义打电话,他们肯定会尽力的!”
  蒋福荣:“行,大哥你放心,这事如果……如果真漏了,我一个人承担,绝不连累大哥你!”
  李子根摆摆手:“你别这么说了。事在这儿摆着呢,你说不连累就不连累了?”改变语气:“不过呢,也用不着草木皆兵,没啥大不了的。只要把他的嘴堵上,别的事儿都好办!”
  蒋福荣答应着往外走了一步,又回过头来:“对了大哥,除了这事儿,还有那个警察的事儿,程玉明说那小子的单位来电话打听了……我看,是不是把老四也找来核计核计呀,他脑筋好使,道儿也多!”
  李子根看看蒋福荣,又看看乔勇,忽然长叹一口气:“咳,你们到现在还没看出远近?我不是说老四不可靠,可他再可靠能跟你们俩比吗,咱们可是真正的桃园结义呀,他再近,也是后来的呀,别看他是妹夫,可在我的心里,还是你们俩最亲哪,你们连这还看不出来吗?”
  “这……”
  乔勇和蒋福荣愣了一下,都现出感激的神色。乔勇一拍大腿说:“大哥说的不假,谁也比不了咱们哥仨……大哥,有你这话,老二我就是为你掉脑袋心里也乐和!”
  蒋福荣也急忙说:“大哥,真没想到你……大哥,啥也不说了,我把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你放心,这事儿是我惹出来的,我一定把他平了!”
  蒋福荣说完向外走去,可刚迈了一步又被李子根叫住:“等一下……对了,刚才你说,陈英那个傻儿子添乱是吧!”
  蒋福荣回过头:“可不是,当初安排到所里时我就不同意,素质太差,现在应验了吧,大哥,得马上想个办法!”
  乔勇在旁气呼呼地:“妈的,辞了他算了!”
  李子根:“不行,不管咋说,他爹是公安局副局长,还主管刑侦,就是辞也得过了风头……我看这样吧,让他到保安大队去……不行,也不合适……对,把他交给老四,让他到办公室去打杂,就说是当秘书。就这么定了,我跟老四说一声,明天就让他到办公室上班,不过,工资调一下,每月多给他开二百元,估计陈英奇也说不出啥来!”
  蒋福荣放下心来,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哎,大哥,也许是我多心了,齐安今儿个突然问了我一句:‘你看着我姐没有’,我装糊涂说没看见。妈的,我担心他知道内情造反,是不是早下手把他也处理了哇!”
  李子根:“别,千万别这么干,眼前一定要稳住他,一切从长计议……现在咱们统一口径,都说他姐有事出远门了,过些日子回来。”转了话题:“当前,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他们……”自言自语地:“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乔勇哼声鼻子:“我看,不死也发昏了!”
  4
  乔勇的话不准确。此时,志诚既没死也没发昏。他还活着,只是活得不那么滋润。此时,他又冷又饿,在黑暗的地下瑟缩成一团。
  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中,他一直在希望、绝望中挣扎。在最初的呼号挣扎之后,他陷入了绝望,认为再无生路,曾坐下来等待死亡的来临。可是,过了一阵子又重新燃起希望之火,就又开始寻找奔突,可最终的结果还是绝望地停下来,可是,过一阵子却又不甘心地挣扎起来,如此反复再三。当然,除了难以忍受坐等死亡的滋味之外,冷也是一个原因,这里距地面总有二三百米,阳光不可能照下来的,也没有取暖的地方,他又把那件大衣留给了齐丽萍,如果长时间坐着不动的话,有点受不了。因此,他的挣扎,既是寻找出路,也是为了活动身体,产生热能。
  活动就是走动,就是寻找,就是呼唤。头上的矿灯电已经不多了,为了节约,他打着矿灯往前照片刻,就摸黑走一段,边走还边呼叫几声:“喂,有人吗,救命啊……”看到分支的巷道就拐进去,走到尽头无法往前走了再往回转。就这样不知走了多远,拐了多少个巷道,也没有一点应声,更见不到一点亮光。万幸的是,他一直没产生憋闷的感觉,这井里空气倒还一起够用,这也给了他一点希望,或许,这个井有什么地方通气吧……由于他非常小心,每走一步都要试探之后再迈步,加上又捡了一根木棍探路,所以也没出什么意外。而且,巷道内有的地方有水,有的地方还很干爽,走不动了,可以随时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就这样,挣扎、奔走、呼叫、绝望、希望……反复再三,直至现在,精疲力尽地瘫在地上。
  现在,他真的有点绝望了。瘫在地上,他心里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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