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3C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暴风骤雨-第4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
  萧队长瞅着郭全海问道:“他们家里干过黑心事吗?”
  郭全海晃晃脑袋说:“老实巴交一家人,啥也没干过,就是落后。跟韩老六家有一点亲戚,韩家瞧不起她,她又瞧不起旁的穷人。”
  老孙头插进来说道:“她是穷人长富心。”
  萧队长眼睛瞅着大伙说:“各屯都有这一号人吗?”
  几个声音回答道:“哪能没有呢?”
  “有的是呀。”
  “不多,也不能少。”
  萧队长在大伙七嘴八舌嚷着的时候,寻思一会,就站起来说:“会就完了,大家回去,要继续纠正侵犯中农的偏向。还要想方设法,发动落后。要使参加运动的人数,占全屯人数百分之九十二,除开还不投降,还没改造的大地主,要把所有的人都团结在农会和农会的周围。发动落后的人们参加斗争和生产也是件大事。明儿我回元茂屯去试摸一下,看怎么办。”
  老孙头笑眯左眼说:“对,萧队长回咱屯子好,咱们农会,又宽绰,又暖和,不像这儿窝窝蹩蹩的。坐我爬犁去,两袋烟工夫,管保就到。”老初打断他的话:“别罗嗦了。萧队长,二流大挂①的家伙,咱们要不要?”
  ①懒懒散散,流里流气。
  萧队长回答:“要,要了慢慢改造他。”
  散会以后,人们都走了。萧队长带着铺盖卷,坐老孙头的爬犁回到元茂屯,住在农会郭全海的房间里。他俩连夜合计发动落后的事情,造了一张落后分子的名单。可是怎么着手呢?躺在炕上,萧队长还在想这事,老也睡不着。他挑大灯亮,躺着翻看头天的《东北日报》,冷丁从第二版读到拉林的通讯,叙述他们发动落后的经验和办法,他连忙起来,叫醒郭全海,两个参照拉林的办法,酌量本屯的情况,想出了一些法子,打算明儿就着手。
  17
  太阳照着窗户的上半截。窗外,柳树间的家雀在软软的枝条上蹦跳和叫唤。萧队长从炕上爬起,披好衣裳,一面洗脸,一面和郭全海合计布置两个座谈会:一个是老爷子和老太太的会,会场在农会的里屋。一个是二混子①的会,地点在农会的东下屋。老人的会,叫老孙头两口子和老田头两口子作陪。二混子们由郭全海和张景瑞招待。今儿停止开旁的会议,农会的其他的干部去清理果实:人分等级,物作价钱,成件的玩艺都一件件贴上徽子,标明价值。
  ①二流子。
  吃过头晌饭,开会的人都来了,上年纪的人走不动,农会派几张爬犁,来回接送他们。
  全屯的屯溜子都来到农会的东下屋。彼此一看,来的尽是这一号子人,都忍不住笑了。他们住在一个屯子里,谁干过啥,彼此都心照。桌子上摆着一堆葵瓜子,一个烟笸箩,一叠卷烟的废纸,二流子们有的嗑瓜子,有的卷烟抽。一个名叫李毛驴的二流子站起来,歪歪脖子问郭全海道:“郭主任,请咱们来贵干?”
  郭全海说道:“新年大月,找你们来见见面,唠唠家常。你们对农会有啥意见,都只管提提。”
  李毛驴做个鬼脸,用半嘶的嗓门说道:“没啥意见,都挺好的。”
  二混子们有的挤眉弄眼,有的东倒西歪,有的把那吸在嘴里的烟喷出蓝圈圈。李毛驴脊梁贴在炕头墙壁上,一声不吱,闭上眼皮在养神。郭全海为了引他们说话,又开口问道:“开全屯大会,你们为啥不来呀?”
  旁的人都不吱声,李毛驴睁开眼皮,嬉皮笑脸说:“咱成份不好,说啥也不当。”
  张景瑞问道:“你算啥成份?”
  李毛驴笑道:“大地主呗。”
  郭全海说:“人家都把成份往下降,地主装富农,富农装中农,你倒往上升,这安的啥心?”
  李毛驴自己也忍不住笑,说道:“你反正是这样,在早穷人倒霉,咱是穷人,如今地主垮了,咱又是地主。论分量,我较比你们轻,我要锻炼一下,再来开会。先走行不行?”郭全海留他不走,他又舞舞爪爪说些别的鸡毛蒜皮的事,光引人发笑,不说正经话。萧队长进来,他还只顾说着。萧祥悄悄地问道:“他是谁?”郭全海低声地告诉他:“李毛驴。”
  “怎么叫这个怪名。”
  “这是外号,他本名叫李发。‘康德’五年,他从关里牵两头毛驴,娘们抱个五岁的小嘎,骑在一个毛驴上,另一个毛驴驮着马杓子、碗架子、笊篱子,叽哩杠榔,来到这屯。租了杜家五垧地。咱们这儿,毛驴是极少的,大家稀罕他牵俩毛驴,给他起下这外号。租种两年地,两个毛驴都贴了,光剩下个外号,小嘎又闹窝子病①死去,娘们走道②了。往后,他不种地,是活不干,靠风吃饭。逛道儿,喝大酒,看小牌,跳二神③,都有他的份,农会成立,大伙说不能要他,他也不来。”
  ①伤寒。
  ②改嫁。
  ③跳大神的巫师的助手。
  萧队长说:“往后你约他来谈谈。”
  萧队长走到屋子的当间,大伙都敛声屏气,李毛驴也停止唠嗑。萧队长说道:“新年大月,找大伙来谈谈,彼此见见面,认识认识。咱们都是庄稼底子,都姓穷,不姓富,你们没有姓富的吧?就是干过一星半点不该干的事,也是在地主社会里死逼无奈,不能怪大伙。”
  脊梁贴在炕头墙上的一个耍大钱的屯溜子点点头说道:“嗯哪。在早这屯子的风情可坏呐。下雨天,大地主带头耍钱,不耍不行,不顺他的意,饭碗也摔了。”
  萧队长接着说道:“比如说:李——”他说个“李”字,差点带出毛驴两字来。
  他停顿一下,才说:“李发,”李毛驴听到萧队长叫他的名字,给楞住了。多少年来,屯子里人没有叫过他本名,光叫他外号。这回他很吃惊,也很感动。吃惊的是萧队长连他名字也知道,感动的是这八路军官长不叫他外号,叫他本名,把他当个普通人看待。娘们走道以后,好些年来,他自轻自贱,成了习惯,破罐子破摔,不想学好了。没存想还有人提他的名字,他用心地听萧队长往下说道:“李发乍来这屯子,可不也是一个好样庄稼人?租地主的地种,临了,两个毛驴都赔进去了,小孩也闹病死了,娘们养活不起,不久走道了。乍来那时候,他要钱吗?”李毛驴顺下眼睛。他想起他的毛驴、孩子和娘们,他想起娘们走道以后的头一个下晚的阴阴凄凄的情景。他想起来,有一年,青黄不接的时候,饿得慌了,到人家地里劈一穗苞米,被人家抓住,打得皮破血流,昏倒在地上。他想起往后的日子,人呆得住,嘴呆不住,结交一帮二混子,放局子,跳二神,正经活不干。人家瞧不起他,他不在乎,因为自己首先就瞧不起自己。这回萧队长却叫到他的名,也不轻贱他,这却使他不知咋办好。萧队长还在说着,态度很温和。
  “早先不好的事,都是地主逼咱们干的,不能怪咱们,如今害人的坏根抠尽了,再不学好,再不朝前站,那就要怪自己了,到了人民当权的时代,大伙都应该改造,分了地,就得好好生产,做个好样的人。你们多唠一会,我去看看老爷子跟老太太他们。”
  萧队长从屯溜子的座谈会上走出来,参加老人会。他坐在门外,屋里人都没有看见他。他听见老孙头正在说道:“穷棒子闹翻身,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老爷子,别说你岁数大了,太公八十遇文王。咱们五十上下的人,也算年纪大?上年纪的人,见识广,主意多。不瞒老哥说,萧队长有事还问咱。这回上三甲开会,咱说,有了牲口,就数车子最当紧,老初偏说,碾盘顶要紧,临了,萧队长还是说老孙头我说的对呢,老初算啥呀?咱过的桥比他走的道还多……”
  老田头见他扯远了,打断他的话,改换话题道:“没有共产党,咱们不能有今天,咱算是领共产党毛主席的情。在座的人,哪一位没有得到共产党的好处呢?”
  一个银白头发的老太太移开嘴里的烟袋,连忙接过话来说:“谁不领共产党毛主席的情?早些年,总是锅盖长在锅沿上。这下穷人算是还阳了,比先强一百套①了,咱们都得挺起胸膛来。”
  ①一百倍。
  一个老头子顶她:“你干啥不挺起胸膛?光叫人挺起胸膛,头年你二小子哭着要参军,你还扯腿呢。”
  白头发老太太说道:“你胡扯,我扯什么腿?我还叫他不用惦念家,要好好地干,对地主恶霸,不用客气,咱们把他得罪了,他心有咱们,咱们也得加小心,脚不沾地地干。”
  老头子笑道:“光说得好听!”
  萧队长怕老头子把老太太顶得难堪,连忙站起来,拿话岔开:“大伙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农会今儿请大伙来开交心会,问问大伙的意见。地主垮了,咱们也不受人支使了。翻身以后,工作还多着。老年人也有老年人的事干,咱们成立一个老年团,团结一心,跟着共产党,跟着农会走。谁再落后,谁再不许少的来参加,大伙开会批评他。赞成不赞成?”
  到会的老人都叫:“赞成。”大伙不嗑瓜子了,三三五五,交头接耳,合计成立老年团。萧队长记起郭全海说的老王太太来,他问老孙头:“老王太太来没有?”
  车老板子张眼望一望人堆,便说:“她没有来。那是一根老榆木疙疸,挪不动的。”
  会开完了,人都散了,萧队长邀郭全海同去看老王太太。他们迈进王家的东屋,看见这老太太穿一件补钉摞补钉的青布棉袍子,盘腿坐在南炕炕头上,戴副老花眼镜,正在补衣裳。瞅他们进来,她冷冷地招呼一声:“队长来了,请上炕吧。”
  她仍旧坐着,补她那件蓝布大褂子。萧队长和郭全海坐在炕沿。郭全海找话跟老太太唠着。萧队长看她炕上,炕席破几个窟窿,炕桌短半截腿子,炕琴上叠着两床麻花被,又破又黑,精薄精薄的,看来岁数不小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粗黑眉毛的男子歪在炕头,这大约就是她的娶不到媳妇的大小子。他闭上眼睛,装睡着了。北炕铺着一领新炕席。炕梢一对朱漆描花玻璃柜,里头高高码着两床三镶被,两个大枕头,一色崭新。郭全海一面掏出别在裤腰上的小蓝玉嘴烟袋,装一锅子烟,一面问老王太太:“你儿媳妇呢?”
  老太太连眼也不抬地说:“谁知道上哪儿去了?”
  正说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推门进来了。她穿一件半新不旧的青布棉袍子,一对银耳环子在漆黑的鬓发边晃动。她噘着嘴巴,不跟人招呼。老王太太瞪她一眼,嘴里嘀咕道:“出去老也不回来,猪都饿坏了。”
  年轻女人一面退到外屋来,一面顶嘴道:“你们在家干啥的?”
  老王太太听到这句话,沿脑盖子上,一根青筋绽出来,扔下针线活,跳到地下,暴躁地骂道:“你倒要来管我了?这真是翻了天了。”
  新媳妇脱下半新棉袍,准备烧火煮猪食,一面又道:“翻了天,就翻了天咋的?”
  老王太太嘴巴皮子哆嗦着说道:“萧队长你听,她这还算不算人?”
  婆媳两个针尖对麦芒,吵闹不休。歪在炕上的大儿子起来劝他妈道:“妈你干啥?你让着点,由她说去,反正在一起也呆不长了。”
  萧队长和郭全海也劝了一会,退了出来。在院子里,遇见西下屋的军属老卢家,笑着邀他们到屋里坐坐。老卢家对火装烟,就小声地一五一十,把老王太太暴躁的原由,根根梢梢,告诉了他们。
  原来老王太太的做欤B匠的老儿子,凭着耍手艺,积攒了一点私蓄,娶了一个小富农姑娘。兄弟娶亲了,哥哥还是跑腿子。老王太太成天惦念这件事。大小子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干活是好手,人却有点点倔巴。又没有积蓄,年年说亲,年年不成。赶到今年平分土地时,富农老李家怕斗,着忙跟穷人结亲,愿把姑娘许配老王家,彩礼也下了。近来纠偏,富农知道对待他们和对待地主不同,老李家托底,再不害怕了,对这门亲事,就有了悔意。男家送去一床哔叽被,女家不要,非得麻花被不解。哔叽被比麻花被好,这明明是跟老王太太为难,知道她拿不出麻花被子,找碴子,想赖掉亲事。他们来时,老王太太心里正懊糟,对客人冷淡,跟儿媳吵嘴,都是因为心里不痛快。
  萧队长和郭全海一面往回走,一面合计。两人同意从果实中先垫一床麻花被子给老王太太,作出价来,记在账上。待到分劈果实时,从她应得的一份里扣除。
  民兵把麻花被子送到老王太太家里时,她乐懵了,笑得闭不上嘴,逢人便说:“还是农会亲,还是翻身好。”
  老王太太请媒婆把被子送到亲家,自己冒着风雪,上农会去找萧队长,萧队长正在跟李毛驴唠嗑。只听到李毛驴的半嘶的嗓门说道:“叫我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2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