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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糊涂吧,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亚里莫明其妙,“办什么婚礼,看你这样子,快给嫂子逼疯了,我哪还敢结婚?”
程万里转头望窗外说:“那正好,维维考上了舞蹈学校,要一笔学费,把你办婚礼的钱先借我。”亚里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好,好,能当领导的债主,我这不成了领导的领导了?”
“你小子别乱嚷嚷,我慢慢还你。”程万里也转头笑,像松了口气。
“小白同志,你可要手下留情,南疆这几年打击分裂势力,社会治安全面好转,那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到的,也不是南疆公安局一个部门的功劳,当然我们的一线干警,为此的付出是无庸质疑的,还有的人牺牲了宝贵的生命。”
李东阳与白晓莎等几名记者边说话边走向办公楼前停车场。
“李局长,希望能提供给我们一份牺牲人员的名单,我们想逐一采访他们的家属。”
“没问题。这个思路是对的,你们最好把镜头多对准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属。另外,南疆市政府各个部门的基层组织,都是功不可没,他们长期工作在艰苦的地方,任劳任怨,默默无闻,也应该更多的去采访他们。实话告诉你,可歌可泣的事迹,在基层可谓俯拾皆是。”
“嗯,我们打算多呆一段时间,争取全面展示南疆公安、南疆人民彻底消灭了分裂势力,建设美好家园的真实概貌!”白晓莎是第一次当主持人,她没想李东阳会这么配合。
李东阳听她这么说,皱眉道:“彻底消灭分裂势力?这个说法有问题,目前分裂势力只是躲到阴暗处,我们一时还没找到,他们绝不会甘心失败,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白晓莎笑说:“李局长,不要那么计较字眼嘛!我们这个专题要跟各省的电视台交流,目的是为了宣传我们南疆,排除外面目前对南疆的一些偏见。外省人都觉得南疆很乱,经常有分裂事件发生,许多人不敢来旅游,不敢来投资,我们要打消他们的顾虑。”
“那也不能因此而讲假话呀!对不对?”李东阳一时也难以解释清楚,“哟,小白同志,不好意思,我得马上走了,以后有时间再好好谈谈这个问题。好,再次欢迎你们到南疆来!”
“李局长,我是第一次主持采访,你这么合作,还帮我出主意,真是太感谢你了!”
“我还是那句话,反分裂是全疆人民的大事,也是全国人民的大事,希望更多的人加入到这场斗争中来,因此,我们也很需要新闻单位的配合与支持。”
李东阳和白晓莎握手告别,上了一辆车。车子开走,其他记者也向开来的采访车走去,白晓莎转身时,刚好看见马赛从办公楼里走出,两人都吃了一惊,呆呆地对望。
“你……真的是你!想不到你会来找我。”马赛先是跑了几步,靠近时又慢了下来。
白晓莎也有所激动,很快变成冷笑:“哼,我来找你?别臭美了,我来找南疆公安局长,是你吗?”马赛一脸尴尬,摸摸脑袋:“哦,原来采访局长的记者是你……你、你还是老样子。啊,恭喜你当上主持人了!”
“谢谢!我要走了,别人等着我。”白晓莎突然感觉鼻子发酸,扭头小跑上了采访车,车门关上,眼泪也掉下,怕被别人看见,脸朝窗外,只见马赛像一尊失神的雕塑站太阳下。
采访车开车了,马赛抱头蹲下,猛地又站起,跑出公安局大门,拦住一辆的士。
李东阳来到市委,刚走出电梯就听到赵副书记在走廊里说话。
“还没来吗?”
“刚打电话,李局长已经过来了。”
看见李东阳,赵副书记迎上前两步,与他握手说:“哎呀,老李,我以为调查组又去找你,想去打个电话帮你脱身。”李东阳感激地笑说:“调查组今天到县里去了解情况了。有记者来采访,耽误了一下。什么会?”
“市委市政府对你的报告非常重视,特意组织一些著名的宗教人士座谈,商讨如何防止分裂分子利用宗教活动搞分裂。你不来,很多情况我们都不了解,那这个会就没什么意义了!”
“好啊,我也有许多问题需要他们解答。哦,人来了吗?”
赵副书记打开会议大门:“已经开始了,快进去吧!”
李东阳蹑手蹑脚进了会议室,也不声张,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与会人不少,除了两三个干部模样的人做笔记外,宗教人士打扮的人坐满会议桌旁,大部分是老者,白须飘飘,蔚为壮观。其中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在讲话,赵副书记跟后进来,也没有打断,静静地坐在李东阳身边。
“他们这些人,是当过塔里甫,我承认,有一些还是我的学生的学生,但是,他们讲的不是古兰经,我也从没教他们讲这种内容。比如说,关于圣战,他们说成要杀死不接受伊斯兰教的异教徒,事实上,古兰经是这么讲的吗?不是,真正的圣战并不针对哪一个人,也不是要去伤害人,要开展圣战的对象是我们自己。”
赵副书记轻声介绍:“这是艾提尕清真寺的主持伊明阿吉,”李东阳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古兰经告诉我们,要爱身边的人,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而对我们自己,安拉要求每一个穆斯林,无时无刻地跟自己内心的邪念、欲望战斗,这就是圣战。爱国是宗教信仰的一部分,这是我们先知的嘱咐。在座的各位,是老一辈的穆斯林了,如今,有人歪曲伊斯兰教,误导大家去做损坏国家的事,我们有责任站出来纠正。大家说,是不是?”
在座的宗教人士纷纷点头。赵副书记插话道:“伊明阿吉说得好,公安局的李局长来了,我们请他向大家介绍一下情况。”
李东阳起立向四周致意说:“谢谢各位今天来参加这个座谈,这对我们的反分裂斗争是一个莫大的支持!刚才伊明阿吉的话我仔细听了,受到很多启发,他老人家说得非常好,看来各位对许多反常的宗教活动已经警惕,也有所了解,我就不再重复,我最关心的是,我们如何扭转这个局面,特别是清理非法的讲经点,让分裂分子藏无可藏,逃无可逃,那样,才能使广大穆斯林能够恢复正常的宗教活动。”
伊明阿吉脸色凝重:“李局长,不瞒你说,我一直关注这件事,可是我们无法说服他们回头,他们现在已经不是宗教人士,有的甚至可以说是一方恶霸,正直的宗教人士根本不敢去惹。我在不久以前就接到过一封匿名信,威胁要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在座的各位,恐怕也都接到过这样的一封信吧?”
李东阳和赵副书记十分惊讶地扫向在座的人,所有的人都默默地点头。
“白色的白,拂晓的晓,莎,草字头一个沙漠的沙,有吗?”
一个宾馆大堂里,马赛靠在服务总台前抽烟,的士没有跟上采访车,他只好一个个宾馆寻找。
服务小姐在电脑上操作,看了半天说道:“对不起,没有这个人。”
“你再看看有没有边疆电视台的人入住?”马赛仍不死心。
服务小姐辟里啪啦击入一串字,接着摇头。
离开这家宾馆,马赛不再打车,头顶烈日走在街道上,眼睛扫向周围的广告牌,发现了宾馆,就跑进去。南疆近年来旅游业蓬勃发展,酒店宾馆多如牛毛,他记不清进了多少个,但就是没发现白晓莎的踪影。
女朋友都找不到,还算什么警察?马赛没有气馁,天快黑时,来到了火车站附近的新中亚大酒店。
“我是公安局的,请帮我找一个人!”马赛向宾馆服务总台亮出证件。
新中亚大酒店对面的尼瓦克宾馆里,一个房间内,白晓莎手拿一杯水,临窗而立,心事重重。桌上的手提电脑一闪一闪地开机了,不一会,发出悦耳的响声,她慢吞吞转身走近。站到电脑前浏览,是电子邮件提示,每次上网都有。她抓起鼠标,打开电子邮箱,只见未看邮件栏目下,邮件主题全是“来自马赛”,排成一个整齐的竖列。而且,又来了一封新的,她昨天没有上网。犹豫了一下,点开最后一封。
“这是给你写的第一百零一封信,可能也是最后一封了。据说,一个人如果一百零一次求爱都失败的话,他应该主动放弃了……”
看完信件,白晓莎抓鼠标的手变成了抓手机,手机盖打开了又合上,几次反复还是没拨号。手机突然自己响了,反而把自己吓了一跳。
“啊,怎么是你?没有,没有,当然可以了,你永远是我们的班长嘛!怎么样,听说你当上程序员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白领阶层……”以为是马赛,却是那位对她锲而不舍的班长,心里有点失落。这时门铃响,“啊,你等等,我去开个门。”放下手机问:“谁呀?”
“服务员。”
打开门,一束鲜艳的玫瑰后是服务员的喜眉笑眼:“小姐,有人给你送花!”
“谢谢!”白晓莎稍稍楞了下神,关上门重新对手机说:“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是谁送的呢……”看了鲜花上的留言的字体,“啊!对不起,我要挂了。”
合上手机抓在手中,也不顾是光脚,激动地往外跑,一直跑到宾馆大门外。伫立在风中,向四处惶急地张望。夜色将深,宾馆门头上灯照如炽,使稍远处的街区更显得暗淡。路上车流已稀,偶尔有夜行的人孓然走过,好奇地望向一团雪亮中这个表情凄然衣衫不整的女子。
“马赛,你给我回来!”
白晓莎最后跺脚向黑暗中大喊,喊了两声自觉无趣,干脆在台阶上坐下,拿出手机拨号。通了,又重复刚才的喊叫:“马赛,你给我回来!”声音已带哭腔。
“不了,我已经两天没合眼,又找了你一天……唉,说不下去了,我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除非你来我宿舍。哈哈,那好吧,今天看见你,还找到你的落脚点,我心满意足,肯定有个好梦,晚安!”
马赛已经回到宿舍,躺在床上。
第七章
塔里甫是阿拉伯语Talib的音译,也有译成“塔利班”的。原意是“探求者”、“寻道人”或“学生”。当名词用的“学生”,特指高级经文学校的学生,初学经文者、或普通阿訇自带的学生一般称为“满拉”(Manla)不过,随着经文学校和地下讲经点泛滥,再也没有等级之分了,只要是学经的,通通都叫塔里甫。就像克里木一样,他从学经那天起,别人就叫他塔里甫。
克里木的父母兄弟去了口内做买卖,留下排行最小的他照顾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并不老,能放羊、能织毯,反倒是照顾他多一点。家里人希望他有出息,送他去跟买买提学经,以便将来做个阿訇。对于一个穆斯林家庭来讲,出一个阿訇那是莫大的荣耀。而一个穆斯林,有生之年去过麦加朝圣,名字就能加上阿吉,不管去到哪,永远都会得到穆斯林的尊重。克里木不满足将来做个阿訇,去朝圣是他的理想,买买提就没有去过朝圣。
从恰克镇所在地步行到万喀村最近一个绿洲,至少要半天,克里木赶着满载粮食的驴车更慢了,早饭后出发,天黑时,才来到万喀村位于沙漠边缘的绿洲。毛驴累了,停停走走,克里木不得不下车,牵着毛驴来到一个大院子外。这是买买提家的院子,上一次来,是和几个塔里甫来帮忙修建院子的。
“啊,克里木,安拉保佑,你总算来了。”买买提看见克里木很高兴。
“我、我睡着了,驴走错了路。”克里木进了院子有点紧张。院子里,堆满粮食包,十几个人在忙碌地把粮食装上几辆毛驴车,这些人他大都认识,是和他一块学经的塔里甫。
“喝口水,吃点馕,过来歇个脚。”买买提面带笑容,给克里木递水递馕,又热情地挽着他的手来到葡萄架下坐下。
克里木很纳闷,买买提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点不像那个动辙喜欢体罚学生的老师。送粮食不是第一次,买买提最多点点头打发走人,从没得到这么热情的款待,尤其买买提亲热的神态让他有点受宠若惊。
“大家加把劲儿,晚上还要赶路!”
热比亚来院子里打水,干活的小伙子们自然停下手张望。买买提陪克里木坐下,不忘指挥院子里装车的人。
“他们还要去哪?”克里木进门就看出这些粮食不是留给买买提的,他的眼睛也盯着热比亚窈窕的背影出神,每次送粮,都盼望见上她一面,可惜她戴上了面纱。
买买提答非所问地说:“这些粮食是给你们自己的。孩子,我问你,想不想去麦加朝圣?”
“想,我、我做梦都在想。”提起朝圣,克里木显得很激动,这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他连热比亚也不望了,站起身来。
“好!”买买提不紧不慢地说,“我打算挑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