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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拿枪顶牙生的巴提力克一手肘将他打翻在地。牙生赖在地上不起,嘴巴闭上,眼睛也闭上。
“哼!逞好汉?”海达尔眼露凶光,“蒙上他的狗嘴,把他的手脚割下来,慢慢割,不用急,咱们有时间。”
马上有人捏住牙生的鼻子,动作麻利地往他张开的嘴塞入一只大石榴,跟着将他拉到墙角,踩翻在地。巴提力克收起手枪,抽出刀子,像是看也不看插入他的手部关节。
“其余的人,进去搜索,把里面的人收拾了,最好不要流血,也不要漏网一个。”海达尔命令带来的人冲进院门,回头再看地上痛得脸部扭曲的牙生:“再问问他。”
巴提力克取出牙生嘴里的石榴:“你他妈再不老实,老子一刀一刀剐了你!”
牙生惊恐万状地点点下巴,裤子也尿湿了。
半小时后,海达尔从这次会议的未被邀请者,变成了会议的实际控制者。
会场在院落的大厢房里,四周用黑色帷布蒙住了墙面和门窗,屋顶亮着一盏低瓦灯泡,走进里面显得阴森森的,有点像汉人的灵堂。一张长方形桌子围绕着十几把椅子,朝大门的椅子后,悬挂着一幅蓝色为底由白色弯月和五星组成的星月旗帜。
“凯日为这个会场费了不少功夫啊。”司马义跟在海达尔屁股后走进空无一人的会场。
海达尔注视着墙上的星月旗说:“既然他费了功夫,我们也省力气,保持原样,把摄像机架好,记住这个历史时刻。让哈桑拿到国际上去宣传,也让我们的后代了解独立的艰难。”
司马义将两台小巧的家用摄像机分别安放在会场的两个对角,镜头从帷布中露出。
“有人来到门外了,人还不少。”巴提力克从外面跑进。
海达尔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好好接待客人,叫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各就各位,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别把客人给吓跑了。”
巴提力克往外走几步又回头:“牙生几个混蛋怎么处理,是不是把他们宰了算了?”
“他们也是自己人,先扔到地窖去吧!”海达尔边说边从帷布后的一个门退出,司马义也紧跟在后。
会场又恢复静穆、阴森,过了一会,细微的脚步响起。左右两边的帷布被撩起,各走出一个身穿长袍,白布蒙脸,只露出眼睛的人,接着又走出一双,两双、三双……直到椅子坐满。
海达尔也在这些人中间,他讨厌这种相互看不清脸的做法,有点像邪教组织的会议,又有点像美国三K党在举行仪式。不过,他没有马上现身,静静地坐在座位上。
坐在星月旗下的蒙面人是阿布杜拉,他主持会议。自然要发表长篇大论的演讲。从七十年前那个八十三天的“东突国”开始,讲到维族人解放初如何受到镇压,文革中如何受到迫害,讲到维族人祖祖辈辈生活在汉人统治下的痛苦,以及汉人霸占维族人的土地,掠夺维族的资源等等丑恶行径。整个演讲声情并茂,最后自己溘然泪下。
“安拉保佑,今天,大家都来了,说明大家反抗黑大爷的心还在。所以,我们要在这里成立一个组织,东突厥解放组织。我们再也不能像一盘沙了,我们要团结在一起,就像十根手指一样,只有紧紧握在一起,打出去才有力量。除此之外,我们还要联系所有同胞,组织成立以后,我们要给宗教界发一封信;给东突厥斯坦的境外侨民发一封信;给广大穆斯林兄弟发一封信。告诉他们,我们这个组织就是为了建立伊斯兰政权做准备……”
“最重要的是告诉他们,我们要展开一场圣战!”
海达尔再也忍不住了,从座位上站起,所有人都把目光从阿布杜拉身上转到他身上。
“没有圣战,建立伊斯兰政权全是空话!我们要以真主的名义,发动所有穆斯林,支持圣战,参加圣战。为了圣战,偷盗、抢劫、杀人、纵火都是无罪的。要让每个人都知道,一个人一生中没有经过一次圣战,没有杀死一个异教徒或民族败类,那他的死是毫无意义的。我们不能总是像老鼠一样在地下胆小怕事,而是要大张旗鼓地向所有的维族人宣讲我们的主张,争取更多的人加入到圣战的队伍中来。我已经建立了基地,训练我们的圣战战士,他们目前正战斗在第一线,向共产党宣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伊斯兰的日月旗帜正在这片土地上雄伟地展开!”
海达尔的话有不少人动容,同样也有人反对。
“你张口闭口圣战,你想让我们全部暴露,方便黑大爷一网打尽吗?
海达尔一把脱下蒙面的头罩:“想取得政权,就要敢于露脸。别以为我认不出你们,只要有谁坏我的事,我要他全家灭门!”说完将一颗手雷重重顿到桌子上。
全场鸦雀无声。
“海达尔,收起你的东西!”阿布杜拉沙哑的声音透出一股威严。
海达尔与阿布杜拉对望,最后露出微笑:“是,啊,我是太激动了。”
电视画面里,白晓莎在报道库交易会的新闻。她身后张灯结彩,锣鼓喧天,几名维族少女翩翩起舞。
“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和库交易会的开幕式现场。这次交易会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其中有来自十几个国家,以及全国二十多个省市的客商,预计总交易额也将创历史新高。据交易会负责人介绍,几年来,整个南疆地区大力发展经济,尤其是,已经基本上消灭了分裂势力,社会治安全面好转,向外界重新树立了一个崭新的形象。从而……”
“轰隆”巴提力克大叫一声从座位上站起。司马义在角落里安装电脑,给他惊得手里的镙丝刀掉地。
“妈的,要是听我的,今天在这个汉人小妞身后放一颗炸弹,啊……” 巴提力克无限神往。
一人附和道:“交易会场里也放几颗,那才好玩。”
司马义捡起镙丝刀说:“那样的话,阿布杜拉老师不跟你们拼命才怪!知道吗,交易会场是他刚建成的。”巴提力克焦躁地走来走去说:“妈的,跟老头子还有什么好商量,喂,你去看看,叫海达尔快下命令吧!”眼睛望向墙角,几颗炸弹摆在地上。有震源弹改装的,也有炸药雷管组合的,每一颗炸弹上都系有一只钟。
“好吧,我去瞧瞧!”司马义乐哈哈地放下手中的工具,伸着懒腰走出门。
门外是一个大院子,有四五间厢房,房顶上隐约有人站岗,每个厢房前都有一个人站在门外。院子一角的门廊里,身穿一件破旧袷袢的凯日坐在一张毯子上,身旁也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像是在看守他。
“你过来!”
司马义走到院子中,凯日马上站起向他招手,扫了一眼身边的看守,不敢走动。他嬉笑走近说:“啊,凯日老总,你也来了。以为你在接见外宾呢!不过,你这身打扮,说不定会把外宾吓跑。哈哈!”
凯日没理会他的调侃,眼睛又看身边的看守和守在厢房门外的人:“你们从哪找来这些人,妈的,一个个好像当兵的一样。”司马义笑说:“没错,你好眼光,他们都是战士,圣战的战士!”
“什么时候国外回来了这么多人?”凯日一脸疑惑,“不对,不像是从国外回来的,一定是你们自己训练的,对不对?”
司马义还是打哈哈:“这个你去问大表哥了,我也不知道。”
“你们把牙生他们怎么样了?”凯日没有资格参加会议,不了解会场发生了什么,他是陪同阿布杜拉来到这里的。
司马义反问道:“谁是牙生?”
“就是我的那几个守卫?”凯日强忍怒火,会场被海达尔控制,阿布杜拉没少骂他无能。
司马义又笑:“这个,你还是要去问大表哥。不过你放心,他说了,绝不会自相残杀。”说完走向另一个厢房外自言自语:“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结果?”
厢房内,阿布杜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你们欺负我老了,不但不听我的话,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建立基地,训练人员,昨晚又偷袭会场,你、你们想绑架我是不是?”
买买提坐在灯下,表情似笑非笑。海达尔靠在炕边,眼望阿布杜拉映在墙上佝偻的影子。
“老师,你、你别生气,坐下说吧。”买买提倒了杯茶,端给阿布杜拉。
阿布杜拉接过茶杯,在椅子上坐下,冷笑道:“我教了你们两个好学生!买买提,你是怎么有今天的?还有你,海达尔,你从小父母双亡,我收留了你,供你读书,送你上大学,又资助你出国,现在你们俩的眼睛里,哪还有我这个老师?”越说越激动,杯里的水洒了一地。
“我从没忘记老师您的好处,没有您,就没有我买买提的今天。十五年前,如果不是老师,我早就追随真主去了。”买买提面露愧疚,求救般地望海达尔。
“你们瞒着我搅出这么多事,就是对我的报答吗?”阿布杜拉将茶杯在桌上一顿,又是茶水四溅,“好了,以后你们的事我不管了,你们也不要来找我,让我安心渡个晚年,我永远感激你们两个好学生的大恩大德。”起身要走。
海达尔开口了:“老师,你别激动。买买提师兄说得对,没有你哪有我们,我们要是不想听你的话,也不会来参加这次大会了。”
阿布杜拉转头道:“让我大出洋相,你们还好意思提这次大会,我费尽心机把全疆的人集中到一起,目的是避免各自为战,相互拆台。现在倒好,全疆的人都看到我自己的学生先跟我闹起来。你说,以后谁会听从统一指挥,这次大会还有什么用?”
买买提拦在门口说:“老师,依我看,来的人没发现什么,他们以为一切是你安排好的。您唱白脸,海达尔唱红脸,以后谁敢不听您的。”海达尔大声道:“这点您尽管放心,参加大会的人,我保证他们乖乖听您指挥。”
阿布杜拉脸色稍稍缓和,又坐上椅子:“你们说得倒是好听,别人我先不管,我现在问你们,你们听不听我的指挥?”
买买提不敢出声,退到海达尔身后,海达尔上前一步说:“您现在是我们的领袖,也是我的总司令,您一声命下,赴汤蹈火我是第一个。”
阿布杜拉离开椅子,挺了挺腰板,拿起桌上的残茶啜了一口,两天来第一次露出笑脸:“好,废话少说。为了庆祝这次大会的召开,为了显示我们统一组织后的力量,我希望你安排一次行动,不要小打小闹,越大越好,明白我的意思吗?”
海达尔阴森森地笑:“老师,您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阿布杜拉意外地说:“哦,说说你的计划。”
和库县城街道上,彩灯高挂,喜气洋洋,每年的交易会召开都像过节一样。热情好客的维族青年男女,穿上艳丽的民族服装,三五一群,自发在街边弹奏乐器,表演歌舞,在他们的鼓动和衬托下,整个县城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远方来的游人、商客,在街道上流连忘返,不时向别具民族特色的露天小食铺,烤肉铺、工艺品摊点拍照摄像。
晚上快十点的时候,一辆微型车驶近县城的大院围墙边,停在一颗树下。微弱的光线照射在微型车助手座上,映出巴提力克满是横肉的脸。围墙头趴着一个黑衣人,看见车子停下,攀上树杆,敏捷地溜下地,从车子的阴影钻上车。
“二表弟,我这里好了,时间三十分钟,你们开始吧,完了在预定地点等车。”巴提力克收起手机,又拨号:“三表弟,我这里好了……”
连续打了几个电话,讲的是同样的内容,完了,向驾车人说:“你马上去接人,二十分钟内,一定要回到家。我还有事,吐尔洪,下车。”吐尔洪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旅行包跟在他屁股后下车。
微型车开走,巴提力克顺着围墙走了几步,盯向大院大门冷笑,大门的招牌上赫然写着“和库县公安局”。
“我、我们怎么走?”吐尔洪留了胡须,戴上了眼镜。
“你瞎了,那是什么?”巴提力克手指一辆出租车。
“包车很贵的,我、我身上没钱?”
“去你妈的,就知道钱,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钱了?”
吐尔洪不敢再问,向一辆银色出租车招手。
当了十几年警察,每逢大案发生前,程万里习惯性地产生不好的预感。当得知吐尔洪在和库,和库又正在举行交易会后,这种预感又来了。敢于袭击警察的人实在不多,普通的犯罪分子绝不会冒这个险。他的预感是有根据的,远在乌市的李东阳也这么想,所以连夜叫他们赶去和库。
“老多啊,等我一有时间,马上跟领导提你正式调动的事。你看,这次受伤,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
一路上,程万里故意找轻松的话题。
刘保山转脸看后座的多里昆:“是啊,要不他张口闭口老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