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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明阿吉对阿布杜拉不是没有戒心。近年来,阿布杜拉怂恿学生搞分裂活动的传闻他不上一次听到,而且还知道阿布杜拉有过不光彩的历史。但南疆一系列爆炸事件后,阿布杜拉主动向遇难者、受伤者捐款、捐物,现在又亲自登门拜访,找他商讨反分裂座谈会的准备。想来想去,最后认为是阿布杜拉是个富翁,也希望有个稳定的环境,所以才这么积极。
为了这次座谈会,阿布杜拉的确煞费苦心,受邀请的外地人士,全部免费住进他的新中亚酒店,连会场也布置在酒店中。
“到那天,先在这里座谈,结束后,再到隔壁贵宾室举行记者招待会。会议期间,安排几次慰问遇难者和受伤者的活动。”
凯日是这次座谈会具体组织者,在酒店的会议室里,向阿布杜拉汇报准备情况。
“这次要万无一失,否则我们的日子恐怕过不下去了!”阿布杜拉说的是另一件事,眼睛厌恶地望向悬挂在会议室中央墙上的横幅,横幅上写着:“反对分裂,维护统一座谈会。”
凯日信心十足地说:“我们一定会成功的,有真主保佑我们。”
“真主站在哪一边?实在是不好说啊!”阿布杜拉哀声长叹,“海达尔的老窝不也照样被人家端掉了吗?唉,冒险啊,可是,不冒这个险,我们迟早会栽在李东阳手里。”
“是冒险,就算成功了,我们的酒店,也、也完了。”凯日留恋地望向会议室豪华的装潢。
阿布杜拉表情坚决地说:“只要成功,牺牲一个酒店算什么?强过牺牲我们自己!”
凯日点头哈腰道:“是,是,哦,会长,前两天碰上咱们的老朋友赵副书记,我提起你护照的事,他主动说,要去过问一下。你看,是不是你亲自跟他见一面?”
“没有用的!”阿布杜拉摇头坐下,“别忘了姓赵的也是汉人,他只不过关心我的投资,说到底,他跟李东阳也是一伙的,注定是我们的敌人!”
“啊,我、我是想让他去试探一下李东阳。”凯日不安地搓手。
阿布杜拉鼻子哼了一声:“不要对他抱幻想!我们的客人到了吗?”
“有几个今天到,我安排车子去车站……”凯日突然想问的是另一批客人,急忙改口道:“昨晚到的,现在跟牙生在一起,我已经跟他们讲了计划。”
“嗯!”阿布杜拉又抬头瞪了一眼横幅,像是不安地从座位站起,快步走出门。
“的确。赵书记,我们是没有掌握确凿证据,要是有的话,也不止是扣押他的护照了。这是按正常程序办的,无论谁,不管他为国家,为社会,做出多大的贡献,他都有义务配合公安工作,遵守国家法律。”
李东阳对赵副书记搞经济工作的能力由衷钦佩,也理解他为了给投资者、企业家创造良好环境孜孜不倦地努力,这是他一直尊重赵副书记的原因。然而,赵副书记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给与他同样的尊重。
“老李,你别误会。”赵副书记来到李东阳的办公室有一小时了,“我不是说他不能调查。我是替你担心啊,阿布杜拉除了是工商联的会长、政协委员,他在穆斯林中还有很高的威望。他有阿吉的称号,几乎每年都去麦加朝觐,属于宗教人士。这次他想出国,也是为了去朝觐,我们这么做,一不小心,会挑起宗教问题、激化民族矛盾,同时,在国际上造成不良影响。”
李东阳不愠不火地说:“你的担心也有道理,不过,我们因为前怕狼后怕虎,已经有过了惨痛的教训,不能再重蹈覆辙了。打击三股势力的目的,除了维护国家统一,也包括更好地落实国家的民族政策、宗教政策。对于那些披着民族外衣,打着宗教旗号,或者以经济活动为挡箭牌,从事分裂活动的人,我们有责任让广大群众看清他的真面目。而一个正直的人,绝不会害怕任何调查。”
赵书记发出一声冷笑:“你的意思像盖棺定论了,不是说还没有确凿证据吗?阿布杜拉是有过不光彩的历史,可那是几十年前的事,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们不能老是在历史问题上纠缠不清,要给人家一条重新做人的道路。”
“这不是清算历史,我们当然希望阿布杜拉已经痛改前非,他的问题,过段时间我会给市委一个详细的报告。”阿布杜拉的问题属于绝对机密,李东阳不愿再谈太多。
赵副书记望李东阳坚定的面孔,半响才说:“看来,你是胸有成竹,我是多此一举。告辞了,老李。”
李东阳默默地送赵副书记到楼梯口,两人握手。
“老李,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来找你,不是想帮谁说话,我是迫于无奈啊!你知道,出了这么多事后,咱们南疆的经济受到很大的影响,我心里着急呀!总想找个支点重新起步,所以……唉!”赵副书记这些话倒是肺腑之言。
李东阳另一支手也搭上赵副书记的手说:“我理解,当家才知油盐柴米贵,一个公安局都把我搞得焦头烂额,何况你要操心全市?”
赵副书记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舒服多了,再见,你留步!”
李东阳目送赵副书记下楼,努尔和林建北正好从楼下小跑上来。
“李局长,阿布杜拉这老家伙有点不对头了,刚才他的……”努尔很兴奋。
李东阳两道目光直射努尔,林建北急忙打断努尔的话:“你想开新闻发布会呀?唉,你这张嘴……”
“到里面说吧!”李东阳走进办公室。
努尔在走廊里东瞧瞧西望望:“嘿嘿,还好,没有人偷听。”
林建北等努尔进了办公室后,把门关上。
“什么事让你们这么兴奋?”李东阳将一包烟扔到茶几上。
努尔抢着要开口,从沙发上站起,望了林建北一眼,又重新坐下,拿出茶几上的烟点燃。自从在和库枪走火后,他突然感觉像变成了林建北的部下。
林建北说:“是这样,今天阿布杜拉的手下凯日,亲自去银行提了一大笔现金。”
“哦,你们去银行查了?”李东阳精神一振。这两人来到南疆,主要的任务就是为对付阿布杜拉。
努尔得意地笑说:“我站在他身边,看他点钱,这小子跑了好几个银行,嘿嘿,一共取了几十万呢!”
李东阳沉吟半响,也点燃一根烟:“他取这么多钱干什么呢?”
见林建北不答,努尔又说:“说不定是狗急跳墙,想逃跑。”
李东阳摇头,走到地图前观望:“还没到跳墙的时候,再说,阿布杜拉一把年纪了,不大可能翻山越岭偷渡国界。”
“对了,他不会取钱送给海达尔吧?”努尔猛地拍腿大叫,林建北吓了一跳。
“这种可能也是有的,”李东阳还在盯着地图,“照吐尔洪交待,海达尔聚集了一大批人,还建立了新的秘密基地。司马义暴露了,他只能找阿布杜拉要钱。”
林建北也点燃一根说:“如果这个判断正确,海达尔现在应该就在市里。”
努尔激动地跳起:“没错,只有海达尔到市里,阿布杜拉才会拿出这么多钱。”
“要是海达尔真的到了市里,单单是为了拿钱?”李东阳转脸看这两人。
努尔张口结舌,林建北说:“莫非他又要在市里耍花样,再玩什么以进为退?那也太嚣张了吧?”
“此人嚣张狂妄,不能按常人去推断。”李东阳在地图前走来走去,“对了,有一件事很蹊跷,阿布杜拉突然去找伊明阿吉,要他出面邀请南疆各界人士,召开一个反分裂座谈会,就在近期。”
努尔插嘴道:“他去找过伊明阿吉,什么时候,我们怎么不知道?”
李东阳瞪他说:“你们俩擅离职守,私自跑去和库凑热闹,我还没追究你们的责任呢!”
“这不怪我们。”努尔一脸坏笑,“李局长,你大老远带我们来南疆,就为了跟踪一个老头子,实在是大材小用。哈哈!”
“李局长,阿布杜拉和海达尔不会是想在会场上搞爆炸吧?”林建北可没心思说笑,“那么多的爱国人士,要是让他们成功,可是真正的‘炸桥赶汉’啊!”
李东阳的脸色也凝重起来:“有这种迹象,实际上阿布杜拉才是这次会议的主办者,不仅会议的组织者是他,会场也设在他的新中亚大酒店。”
努尔叫道:“取消这次会议,或者……至少通知换一个会场。”
林建北摇头道:“我看不必,如果我们的猜测是对的,这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
李东阳点头说:“没错,这次会议意义重大,境内外都来了记者,成功的召开,对整个反恐斗争有极大帮助。我们只要把安全工作搞好,不怕他敢硬碰硬。另外,也要防止他们狗急跳墙,趁机逃跑。”
“李局长,幸亏你坚持盯住阿布杜拉,要不然,我们蒙在鼓里,那就被动了!”林建北对眼前的境况越想起感觉凶险,钦佩的目光投向李东阳。
得知在和库县抓到了吐尔洪,又端掉海达尔的据点,还挖出了一个地下兵工厂。虽然没抓住海达尔,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胜利。程万里既高兴又沮丧,别人忙得不亦乐乎,连北疆来的努尔也参与其中,自己却呆在医院里干瞪眼。他原本打算让姐姐和弟媳来代替,谁知不到一天,历来跟两人不和的刘丽就把她们轰走。最让他头痛的是,白晓莎的专题片在电视上播出以后,社会上反响热烈,每天不是有记者来采访,就是一些好心人上门捐款捐物。给刘丽换了两次病房,还是防不胜防,他被搞得疲惫不堪。
“万里,万里!”
蒙住双眼的刘丽在床上叫喊,病房门边发呆的程万里充耳不闻。刘丽摸索下床,两只脚在床下捞,捞了几次终于碰上鞋子,穿上鞋子才走出一步撞上了椅子,惊叫一声,整个人向前扑去。程万里这才有反应,奔了过去,正好将她抱住。
刘丽怪罪道:“你去哪了,以为你走了呢!”
“啊,我在呀?有事你叫一声,万一摔跤就麻烦了。”程万里一脸迟钝。刘丽没好气地说:“摔死最好,省得你下半辈子要伺候我。”
“唉,你瞎说什么呀?”程万里的口气很不耐烦。刘丽推开他:“我是真的是瞎说,你想干吗干吗去,不用管我!”
“我、我……你别想歪了,生的哪门子气啊?上卫生间是吧,走走!”程万里扶刘丽走进卫生间,掩上门,烦燥地往掌心狠狠击了一拳。
这时,刘保山走进门笑道:“哟,程头,练功呀?”
“来得正好,快给我拿根烟,快旱死了。”程万里迎了出去。刘保山拿出一盒烟递给他:“嫂子眼睛不方便,你不至于寸步不离吧,医院门口就有卖的啊?”
“抽你颗烟也这么多屁话。”程万里点燃烟,蹲在门边,“喂,我说你什么事这么高兴。”
刘保山笑说:“是有一个好消息,刚才碰上谢医生,她在乌市联系了一个眼科专家,人家看了电视非常感动,愿意带人来南疆给嫂子动手术,而且,免费。”
程万里一点也不见高兴:“免费、免费,我现在成了南疆的头号叫花子了,一家人跑到电视上去讨钱,人人见了我都想掏腰包。”刘保山道:“话不能这么说,等嫂子的眼睛好了,电视台不会这么盯着你不放了。”程万里站起说:“说点别的吧,海达尔有下落吗?”刘保山摇头:“唉,晚了一步,让他溜了,总有一天会落网。找到据点也不错,说明离他已经越来越近了。”
“哼,特派员来了果然领导有方。”程万里一脸不屑。
刘保山笑:“关特派员屁事,这是咱们自己挖出来,尤其多里昆要记头功。不是你支持他紧盯吐尔洪,进展不会这么顺利。”
两人说话间,马赛出现在门前:“哟,两个队长都在这儿。”刘保山问道:“回来了?和库那边忙完了?”
“你来医院干什么,谁受伤了?”程万里沉下脸挡住病房大门,现在他最烦有人来医院看望刘丽。马赛冤屈地说道:“没有,是热比亚,我们在海达尔的据点里发现她,绝食好几天了,不过现在脱离了危险。”刘保山奇道:“热比亚?不是克里木的女朋友吗?怎么会在那儿?”
“是啊,我刚才问了她。她说,克里木要带她去口内,在火车站被哈力达拦住,后来给抓到了和库。”马赛靠在走廊边说话。
“怎么搞的你们?”程万里瞪刘保山,“放了哈力达,为什么不交待当地派出所监管?”
刘保山低头不语,他心里知道,南疆一个村的面积比口内一县还要大,几天都走不完,叫派出所的人盯住一个人根本就不可能。马赛解释道:“我了解过,哈力达回到家,派出所的同志监管很困难,不到两天就让他溜了。”
“这么说,克里木是被强迫去投奔海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