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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囚-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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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逢迎、酬酡处理矛盾之类既从属于繁文缛节又不可或缺的事情,一般的官员都能胜任,倒是官员之间在一些问题,不好解决,就像鲁智深那样的大力士能够拔所有的垂杨,却不能拔着自己的头发使双脚离开地面一样。
  程家卿与黄海之间的矛盾的焦点集中在对齐万春如何处理的问题上。
  1993年的那次安宁商场的竣工使得安宁商场建设指挥部的一位负责人翻身落马,丢了官职,而承包单位的法人代表齐万春却没事人一样,无论如何说不过去,在街头巷尾的议论中,关于齐万春因为安宁商城的建设中炮私囊的款项,可以说是大得惊人,较为懂行的估计认为在一百万左右,大家一致认定齐万春从拘留所到监狱不过是前后脚的事。
  没想到,从拘留所出来,齐万春头反昂得更高了。这就好比一条原订要斩断的老鼠尾巴不仅没被斩断,反而竖成了旗杆一样,老百姓很不服气。
  因此,黄海和一位县委副书记主张动齐万春,却遭到了程家卿和另一位县委常委的强烈反对,差点吵了起来,问题只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当然谁也不会收回自己原有的意见。从此,县委书记和县长之间貌似友好的局面也不复存在,程家卿发现了黄海的碍事,在这之前,凭着市里的关系,程家卿就已使黄海大权旁落,许多县里的中层干部已经觉察到了这一点。他们明白,在许多问题上,黄海已是一具空壳,像一只不中用的蝉蜕,从年龄、头脑、活动能力上看,程家卿无疑具有明显的优势,在有线电视台的电视上程家卿露面的机会比黄海多得多。在他们眼里,黄海是怕事的人,而程家卿则是敢办事的人——或许是因为个人的才智,或许是因为后台。这些政治嗅觉敏感的人已经明显地感觉到:程家卿当书记是迟早的事,即使现在不当县委书记,他行使的权力也比书记的要大。于是,拍马屁的人便拿出练太极拳一般的优雅,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程家卿。
  先有一手总要好,在政治上的男女关系上,男人都爱走这一随着时间的推移,程家卿的举手投足越来越像县委书记了。人们已很难把他从中心或者焦点的位置上移开,人类所具备的两只眼睛,其实也只能注意到一点。事实上,人类的两只眼睛所起的只是一只眼睛的作用。人类没有办法同时用一只眼睛看此人,又用另一只眼睛看彼人,因为人们把眼睛全贴到程家卿身上,所以,人们大都没有注意到傅梅的变化。傅梅的头发剪短了,这使得她更精神,她在有线电视上露面的机会更多了。
  一般人看不出来,因为她一直热衷于抛头露面出风头,她在电视画面上的时间更长了,神采更飞扬了。
  有一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在电视上露面,有人便指她嵌在电视屏幕的脸,耻笑道:“别看她在电视上风光得很,回家还不得照样给老公弄饭、端洗脚水,她那个丈夫呀——”说法到这,偏不说完,留一段余韵让听众咀嚼。其实,他想说的不过是:有一次傅梅的丈夫王魁将在外喝醉了酒而且是夜半归来的傅梅一脚从二楼公用楼梯的第一个台价一直滚落到最后一个台阶,以至傅梅在此后的几天里一直呆要家里,等青肿略消,才出来上班。究竟有没有这回事,还真难说。即使有,毕竟真看到的人不多,而多数人是听别人的传言,所以连听的人自己都有些不信。
  不过,傅梅挨过丈夫的拳头是真的,她丈夫,长得矮壮结实魁梧有力,但是一笑起来脸上全是横肉。如果他再吊一把腰刀,就是一个十足的街头痞子了。这样一个结实的小个子的拳头是不会亚于一个拳击运动员的,轻轻一拨,人就得双脚朝天。他长得结实,脑子却有些死板,像一个木头做的陀螺,不抽鞭子转不动,他在广西生活多年,随父亲转业回到了南章,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与傅梅认识了。傅梅是拣尽高枝不肯栖,等到三十都过了,才委委屈屈与王魁结合了。王魁爱喝酒,却坚决不准傅梅喝,毫无理由。
  尽管毫无理由,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也许这样做则为了展示一个大男人——尤其是一个几乎要被自己妻子的优秀所压倒的大男人在公众面前的威武形象吧。但是他这样做,起到的却是事与愿违的效果,也有人评价说:这就叫一物降一物。不过,两人的婚姻毕竟是自由恋爱的产生,不知后来傅梅采用了什么强有力的制裁措施,使王魁听了韩愈的《祭鳄文》的鳄鱼,乖乖地,把蛮勇和狞恶收敛了起来。
  傅梅开始觉得与她过不去的就是黄海了。
  傅梅不是为与程家卿厮守而厮守,她自有她的目的:一是有了程家卿,她便觉得自己有了护身剑一样,骄狂之感可以与日俱增;二是齐万春没少给她甜头,谁把剑指向齐万春她便觉得是指向她;三是鉴于自己与程家卿菟丝女萝一般的关系,必须联合拱倒黄海,一个才能独掌大权,另一个才能缘源而上。尽管黄海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事情不出格,他一定不露头。但程家卿与傅梅觉得黄海的影子在眼前晃动一日,他们便一日不得痛快,他们就是对黄海的程式化的敷衍也不耐烦了。
  为了幽会方便,程家卿和傅梅在游河宾馆开了房间。程家卿在秘密香巢对傅梅施以的柔情并没有减弱傅梅对黄海的不满。这一天下午,程家卿突然想起了傅梅,便急不可待地与傅梅联系。十五分钟后,傅梅气喘吁吁地到了,她摔门而进,人还未到程家卿身前,嘴里迸出的一串话倒先到了:“真是气死人!我也不知道你这个县长是怎么当的!坐在那里半天也不敢放个屁。
  人家站在我头顶,想把我踩成肉泥,你还装作个没事人一样。我让人吃了,你也会坐视不管。哼,我算看透你了。你只当我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卖花姑娘——根本不关心我。“
  “姑奶奶,小点声。”
  程家卿过去把门关上了,上了保险,然后一脸坏笑,走向傅梅。
  “哼,还笑?”
  “什么事?谁动我亲爱的一根毛,我就掐断他的腰。”
  配合着声音的流动,程家卿的手恰好定位在傅梅香软的腰间。
  “你不是说要提我当副县长吗?原来你不是对我保证过了的吗?床上说定的事,下床就赖帐,你连嫖客都不如。”
  “嗬,就这么回事呀。你也知道,县委书记是姓黄的,不是我程家卿,县长与副县长相比,是正职,而与县委书记相比,又是副职了。你不是不知道,正职和副职有本质的差别,副职只有建议权,而没有否决权。姓黄的不答应,我也不便拼力死保。我若拚力死保,反而不自然了。别人心里会想:为什么单单只保一个傅梅,他们是什么关系?人家会怀疑我们。万一我们的事由此露馅,你想想后果?——这事迟早我会替你办的,总有一天,县委书记都是你的。”
  “谁信你呀,你瞧你的这张脸,比蜡还黄。”
  说着,傅梅的手掌就要拍向程家卿的脸,程家卿头一偏,躲过了,却顺势将傅梅压向宽大的长沙发。
  程家卿忽然想起了什么,恨恨地说:
  “黄海这老东西,也太不识趣了。”
  “那为什么不早点让他收拾铺盖,滚蛋?”
  “论实力,那姓黄的是日落西山,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年纪又一大把,市里念着他一点,也不好不到任期就抽他上去,给个不咸不淡的位子。他又没大错误,说不过去,好歹就一年时间,让一让,忍一忍就过去了。”
  “让我忍?让我让?我偏不,得给他制造一个大错误。”
  “心不能太急,胃口不能太大。”
  “你当然不急,你那胃口早饱了当然可以不大。我又没有你老婆那样风光,今天有人送这个,明天有人送那个。”
  “瞧你,连这也吃醋。”程家卿停顿了一下,“你不也很风光——在电视新闻里,引得安宁的地方百姓都知道安宁出了一个能干的书记。加上你作报告的声音又宏亮,又果断,有一股子男人味,老百姓就觉得这种声音的人有魄力。书生气的人,他们觉得软绵绵的。你想造点声势,我不就给你造了。一个良好的公众形象,等于拥有了仕途上一千座让你前程无限的加油站;一座强大的靠山,等于拥有了一张仕途上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可我的通行证和加油站,都是你。”
  甜蜜含羞的声音,使傅梅这种以体积取胜的女人,也绽放出海豚一样的娇憨。
  “姓黄的是个老实人,他不敢怎么样的。”
  程家卿动手解开傅梅胸罩的背部的纽扣。
  “还老实?上次齐万春的事差点叫他抖露出去。有他在,我就不痛快。”
  “我也不痛快呀,可有什么办法呢。”
  “无毒不丈夫,我看找几个人修理修理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别乱来呢?”“唬唬他,怕什么,老实的都胆小,一胆小他就说不定——”“我看没那么容易,姓黄的在部队干过多年。”
  “正是这种在部队干过的人,爱按部就班,思想老在旧跑道上,并且常常小事当作大事,没事时也草木皆兵,一有事就知道听上面的,自己心里没谱。”
  “那好吧,我看还是将情况告诉齐万春,让他去干,反正是他自己的事。不过,不要搞得太猛,要有分寸。”
  “让齐万春自己去想该怎么办,我们点到为止就行了。”
  “也好。我出面告诉他,”程家卿沉吟片刻,又说,“不过,我怕齐万春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把握不了。”
  “我们先设计设计方案。这种事要防患于未然,不然事一抖搂出去,我们也要露马脚。”
  “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别以为你是个县长。现如今县长算什么,你买得起公爵王、买得起凌志吗?权限又有多大呢,除了在安宁不到七百平方公里内有效,能管得到谁呢?况且就是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你还不能说一不二。这样的一个男人算有出息吗?县长能挤走县委书记,那是本事。再说,有几个当官的不是你勾心我斗角的,反正是成则王侯败则寇,中国人可不管有理没理,赢了就是理。那黄海,你怕他什么?他又没长三头六臂。”
  程家卿心有些被说动了,他想听傅梅会如何继续开导自己。傅梅说,“按常规,县委书记与县长闹矛盾,惩罚起来是各打五十大板,要么一个调走,一个留下,要么两个全调走,没有两个一齐留下的。讲背景,讲能力,黄海在市领导的心目中是不如你的。”
  “可他没有多大错误埃”
  “文章是人做的,他没有,栽一个上去不就有了。留他在安宁一天,他就会像一块绊脚石挡在路上一天,这你还看不出来。我看你呀,在女人身上还是蛮聪明的,怎么在政治上一点都不敏感呢?”
  “不是想不到,只是没有女人毒。”
  “好啊,人家是为你好,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好,我身上是有毒的,你别碰我。
  去去去,别跟我好了。“
  梅傅故意推开程家卿在她身上行走的手,她的装腔作势更加激发了程家卿的占有欲望,程家卿嘴里胡乱说着,“有毒——我——怕,拚死我——也——要吃河豚。”话断断续续地说着,身上的热情劲却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好像他的话是在替自己鼓劲。
  顷刻之间,他领略了傅梅身上传递出的气垫船船的弹性……底下是茫茫无际的江水,他划啊,划啊,划啊,划碍…他自信,无论是在驾驶女人方面,还是在驾驭政事方面,他都是世上最优秀的划桨手。
  程家卿越来越发现自己离不开傅梅了,这爱情来得晚了些,思念的滋味便更浓烈,需要拚命补偿的心理也更强烈一些。他乐此不疲地与她耳鬓厮磨。横陈玉体,无拘无束,无休无止的境界,谁不想达到呢?哪里是天堂,他觉得与傅梅一起在床上,除此,别的什么也代替不了,既然找到了天堂,程家卿开大会时在主席台上便越来越坐不住了。一上午的会他可能只待前二十分钟和后二十分钟,中间他是要出去的,有时像割痢疾一样,一会儿出去一阵。去哪?外人不知道,也无人问他。底下的人便怀疑他肾不好,或者新近得痔疮。其实程家卿根本没病,要说有病,也只能是一种情感饥饿症。他时不时地要求傅梅喂他,以后发展到不择时间,不择地点,连一些与傅梅无关的应酬,程家卿也要傅梅陪同。有一次中残联来人检查,程家卿居然把贵宾请进傅梅的办公室,中残联的人走了,程家卿就留在女人的办公室里,成为她惟一的贵宾了。常在程家卿和傅梅身边的,渐渐地瞅出了名堂。而他们一律心照不宣,守口如瓶。为了自己的饭碗,也得守口如瓶埃程家卿穷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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