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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天医-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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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穿着破破烂烂,身上裸露的肌肤都溃烂的不成模样,敲门也敲的毫无力气。
    一边敲门,一边嘶哑着声音吼:“阿尤去了!张老,你不是说能保着我们的命吗?!”
    “我说阿尤昨天就不行了吧!今儿撑不过去了!放我们回家!”
    张老不开门,这个时候开门是傻子,肯定会被围殴,结果会很惨烈。
    灵枢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吩咐道:“容翦,你沿着这个坊间走,看到人多的楼房就停下来。”
    死者阿尤的屋子离张老的阁楼不远,单薄的一间木屋,没有人照料。他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直挺挺的在木板床上躺着,没了呼吸,全身僵硬,一阵恶臭从全身的每一个角落散出来。房门口聚拢了一大群人,都是全副武装,可是没有人敢进去,看样子也是病人,个个满脸的惶恐,且站立困难,还有一些看起来健康的人远远的站着,应该是进来照看的家属。
    灵枢利落的穿戴口罩、手套,白司伸手拉她,目露关切:“你要做什么?”
    “验尸。”灵枢灵巧的把小药箱打开,里面赫然躺着她的手术工具。
    白司低声:“在这里验尸你会触犯众怒。”
    他说得对,灵枢有些迟疑,惹了众怒恐怕又要引发暴动,他们脱身也难。
    白司明白她的心思,又道:“带回玉满堂再验。那儿设置齐全,还有人可以给你帮手。”
    灵枢惊讶:“怎么带回去,放你的马车里?”
    他爱干净爱的厉害,尤其是那一身白衣裳,向来是不沾染任何尘埃的。
    白司点头,虽然点的有点艰难,可是没有犹豫。
    灵枢感动不已,她无需他做多么伟大的事情来感动她,小小的细节就能让她心怀感激。
    她道了好,便率先跳下马车,白司也想跟下去,被容翦拦住:“世子,我来。”
    说着也跟着灵枢下马车。
    走到阿尤房间门口,灵枢的耳边都是指指点点的声音:“这是苏家十一娘吧?别以为把脸蒙起来就认不得你了,敢入疫区的女人就你一个!就是你把我们夫君抓进来的!”
    灵枢不理会他们,径直推开房门入屋,屋里的气味飘散出去,其他人纷纷捂住口鼻。
    死者大约四十出头,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烂的不成样子,灵枢只看了一眼,用手巾蒙住他的脸。
    容翦将床上的席子卷起,把死者裹在其中,扛着他出了房间。
    灵枢跟在容翦后头,容翦把死者背上马车,车里小,经不起几个人周转,灵枢就在车下面等。
    家属们见她落单,围住她叫骂:“唐灵枢!你当初说有办法救大家,现在人一个个的死,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灵枢不做声,她的确没办法救他们。
    愤怒得不到回应,家属怒了,伸手就来抓她。
    一直撩开车帘注视着这一切的白司迅速扼掉珠帘上的一颗珠玉,中指一弹,白色珠玉破空而去,划出一道弧线,把那伸出的手给打的震开,连本人也歪歪扭扭几步,最后还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这时灵枢也顺利的上了车,放下车帘,在白司身边坐下。
    白司仍旧撩着窗帘注视着车外之人。
    他们还想跟着上车,可是看到白司杀气腾腾的脸,又萎缩的退了下去。
    马车再度启程。
    回到玉满堂的时候天黑了,灵枢当机立断,连夜解剖验尸,尽快解决此事,免生病变。
    三个大夫特地赶来帮忙,他们见过灵枢的小手术,却没见过大手术,真有点好奇。
    对灵枢来说,这哪是手术,不过是仵作的工作罢了。
    但是,任何工作都需要万全准备。她耐心而细致的做着准备工作,白司在屋里的各个角落点燃了八根粗大的红烛,明亮的光芒把房间照的明如白昼。
    第一刀剖下去,血水慢慢的溢出。
    灵枢的手腕灵巧的滑动,刀刃顺着病人的咽喉一路滑下去到小腹。
    肉体被剖开,器官显露。
    大夫们不寒而栗,有人开始反胃。
    “白司,替我做记录。”灵枢眉毛都不挑一下,伸手按住死者裸露的下颚,“颈部组织正常。”
    手指下滑到病人的心脏部分,以利刃划开观测颜色和硬度:“心脏衰竭。”
    ……





     074 拨云见日
    更新时间:2013…5…15 16:55:22 本章字数:7397

    三个时辰后,血腥四溢的玉满堂厢房,灵枢终于完成了开膛剖肚这一伟大工程。爱虺璩丣
    因为她漂亮的手法,刀刃都是沿着脉络而行,死者的血流得倒不多,只是这间房恐怕得大清理,鲜血的气味混合着他本身恶疾的臭味,闻起来令人作呕,加上他身体里各色的器官散落,连重要的骨头都被剃了出来,画面感实在是太强,简直不忍直视。
    房间里的大夫全找借口开溜了,自诩胆大的江安在验尸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也退避三舍,躲得不见踪影。
    只有灵枢和白司还在坚守,两人如出一辙的冷静,解剖的间隙还能简短的交谈分析。
    灵枢见多了这场面,从容不迫还算不足为奇,可是第一次面临解剖的白司居然也相当淡定,眉毛都不挑一下,多少让她有点意外。平常人第一次见这场景早就吓得六神无主,昏厥过去的不在少数,连她这样被导师称为“胆大的吓人”的姑娘,当初第一次尝试解剖的时候也是当场就吐的一塌糊涂,白司这般处乱不惊实在让她惊讶,不愧是政坛上混出来的男人,心理素质真是过硬!
    白司极其冷静的问道:“能推导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病毒侵入肝脏,看来用药可以着重从肝病这一块下手。我看到治愈的希望了。”灵枢复又将死者的器官放回身体,以针线缝合伤口,再以毛巾为他擦去血污,“可惜没有精密仪器,分析不出到底是什么病毒,只能一样样的尝试。总的来说,还需要时间,但是不会太久。”
    她的话仍没说满。打从她解剖开死者的肚子、看到里面的状况时,便有豁然开朗之感,这几个月所有的推论和研究都一瞬间爆了出来,她脑海里有了一张粗略的药方。随后一步步的检查,她就不断的斟酌用药的过程,药材的替换、药量和时间……都一一计算清楚。
    到现在她一边替死者缝合伤口,一边将那张药方完成了定稿。她完全相信用这张方子,对治愈疫病可以说有了九成的把握。只是这种事情放在心里就好,试药还需要很久,成功与否还很难说,暂时不要透露消息,免得让他人白欢喜。
    白司安慰道:“别急,慢慢来。”
    江安进屋来,看她们已经收工了,默默的松了口气,惨白的脸色缓和几分:“唐大夫,拖出去烧了吧,不用整理了,这个样子也见不得家属……”
    解剖被视为对死者的大不敬,现在又是敏感时期,贸然通知家属必然引来祸端。
    灵枢也没打算把这具尸体再带给他的家人看。
    她依旧细致的给尸体擦身,擦干净后又穿戴整齐,轻声:“死者也应该得到尊重。等我给他穿好衣服你再拖出去烧了。”
    白司肃然起敬,又看灵枢细致温柔的动作,禁不住心下微微一动,这女人认真的时候实在是浑身上下都透着魅力。哪怕以后她嫁做人妇,但愿也不要失掉这一份美丽。
    给死者打点妥当后,灵枢和白司出了房间,江安在候着:“我准备了热水给你们沐浴。”
    灵枢点点头,这个模样不洗洗的确出不了门,身上的臭味简直连自己都忍受不了。她和白司暂时分开,她随婢女去了沐浴房,舒舒服服洗个澡,用玫瑰香油擦身,折腾老半天总算把身上的异味都清除的彻彻底底。旋即又换上一身淡青色的新衣裳,据婢女说是白蝉的,还没穿动过。
    灵枢把衣服穿在身上,大小合适,贴身舒服。难得对疫病的方子有了信心,她心情变的明亮不少,到隔壁卧房的铜镜前晃了一圈,这一晃倒好,她突然发现镜中的她变得陌生起来。这段时日一心扑在疫病上,连镜子都没怎么照过,这会惊鸿一瞥,自己居然长大了不少,身上有了曲线,眉目也张开了,眼睛水灵灵,鼻子高高的,穿上这种长裙子有几分摇曳生姿的美。
    婢女来催她:“唐大夫,世子在客厅等候。”
    “嗯。”灵枢心想,女人还是这样好,若是一年前遇见白司,他会喜欢上完全没发育的她吗?
    回到客厅,白司立即体贴的给灵枢端了一盏茶,灵枢饮了口,散了郁气,神清气爽。
    众人依次落座,对工作做简单总结。
    “如今已经实现唐大夫当初说的第一步,也就是控制疫情。成效明显,除了疫区四个坊间,城中百姓已恢复正常生活,缓解了物质上的压力。可是事情远远没有解决,百姓对于疫病仍然是谈虎色变,人人都道这疫病是好不了啦,只要进了疫区,就等于宣判死刑。城中稍感风寒的人都紧张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这样下去终究不是个法子,尤其是马上要进入最炎热的七月。”
    一位大夫接话道:“七月、八月两个月恐怕是最难熬的。若不能在八月之前解决疫病,到了九月、十月恐怕又会有新的疫病蔓延。百姓也正是担心这个,如今天天闹着要开城门。”
    “不能开!城门一旦打开,城中定会有人出逃,若将疫病散播到别的地方,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再坚持上几个月,一定会有治愈这种疾病的办法,大家都再加把劲……”
    众人如火如荼的讨论,灵枢只管默默的喝茶,心思已不在这事情上了。她有些累,好几个时辰的精神高度集中,一旦松懈下来,全身都毫无力气。对于这个疫病的治愈,她至少有八成的把握,接下来就是密集的试药和调试,八月之前,她会将此事圆满解决。
    白司察觉她脸上的倦容,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发丝,关切的凝视着她。
    灵枢抬起脸来,冲他璀然一笑,示意自己无恙。
    他对她怜爱至极,用很轻的声音道:“去歇会吧,睡蝉儿的房间。”
    “不太好吧,我什么都没准备……”灵枢抬眼往窗外望去,夜空一片漆黑,没有半点星光。
    她突然大惊失色:“什么时辰了?!”
    这一叫,厅内热烈讨论的众人也戛然而止,众人皆奇怪的望着她。
    江安道:“唐大夫,四更天了,你半夜还有事?”
    “苏墨定在等我!”灵枢低呼,啪嗒一声把茶盏放到桌上,用力过猛,盖子都震了震。
    她拔腿往外走,连带着撞翻了几张椅子。
    白司三两步追上去,拉住她:“我让容翦去通知他一声,你一宿未眠,不如好好歇着。”
    “不成!”灵枢断然拒绝,匆忙出玉满堂。
    时间过了四更天,外面寂然无声,月亮也隐去了,夜风很冷,黑的渗人。灵枢方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跑了几步,身后传来马蹄之声,回身看见白司驾着马追了出来,他的白衣在夜色中那般耀目,整个人仿佛驾着独角兽从天而降的上神。灵枢一时愣了神,呆呆的望着他,脚步也不由停了。
    白司快马骑至她身边,俯下腰伸出掌心,微笑道:“上来,我送你回去。”
    他的身影在夜幕中分外清晰而柔美,灵枢心中一动,抓住他的手上马,坐在他身前。
    “坐稳。”白司大力一拉缰绳,马儿撒腿在夜色里狂奔起来。
    夜深人静,城中宵禁,在街头上奔走的只有他们二人。月亮终于千呼万唤的露出半张脸,洒下一地的银色月光,乘着黑色的夜风在耳畔回荡。灵枢还是第一次和白司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坐在她身边,几乎是贴着她,可是手却很安分,竟也不搂着她的腰,只双手拉着缰绳。
    这个动作其实有些奇怪,还有些搞笑。
    他们虽互相意思明确,可总归还是不算太亲密。白司向来恪守君子之礼,对女子从不会多加冒犯,对灵枢他也习惯性的沿用这种相处方式;而灵枢此时此刻,满脑子惦记的都是苏墨,她一心验尸,居然连支会苏墨一声也忘了!他若怒气冲冲的等着、骂她一通也罢,就怕他出门来寻她,胡乱闯荡染上疫病可如何是好!她想到这最坏的结果,急的小脸发红,四肢发软,方才解剖时的冷静完全寻不到了。
    白司知灵枢心急,牟足了劲驾马狂奔,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苏府。
    府门紧闭。
    “阿夏,少爷呢?!”灵枢寻了个遍也没找到苏墨,直奔阿夏的卧房。
    “少爷不是睡了吗?奴婢伺候他睡下的……”阿夏迷迷糊糊,半梦半醒。
    灵枢气的跺脚:“你也不给我看紧他!”
    看到灵枢气急败坏,阿夏的睡意顿时醒了大半,惊慌道:“少爷不见了?不可能啊,奴婢、奴婢看着他睡下,府门入夜就不得开的,除非他是自己偷偷溜出去了……”
    说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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