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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不慌不忙的回答，态度平静，说话节奏感清晰，一点都没有慌乱的感觉。这个发现让曾吉有点迷惑，纬县的工业园区牵扯的资金量之大，曾吉认为这中间一点问题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中纪委派人去查的时候，时间紧加上压力大才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而已。现在看看杨帆的表情，曾吉也怀疑自己的判断了，没准这家伙在工业园区的建设过程中，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有一个细节，曾吉注意到杨帆在回答问题中，丝毫没有提到在改变纬县的落后面貌中作出的成绩，就是就事论事回答问题，丝毫不提别的。
“杨帆，你不想谈一谈你为纬县经济发展做出的成绩么？”曾吉突然问这个时，杨帆的反应是愣了一下，很随意的就回答：“这有什么好谈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为官者的本分。做不好的叫失职，老百姓自然会骂你。”
这个答案让曾吉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受到的冲击比之前杨帆踢翻椅子都大。曾吉没少见识过腐败官员的嘴脸，那些人在被双规的时候，大多数都会谈自己的政绩如何如何，仿佛做好了，就是他们腐败的理由。
曾吉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的看看杨帆说：“纬县矿业集团和天美集团落户宛陵这两件事情，在操作的过程中，你不想说一点什么？”
杨帆微微一笑说：“你这还是了解情况么？你这是在诱供。”说着杨帆摸出烟来，朝曾吉举了一下说：“可以么？”曾吉点点头，杨帆把烟点上后慢慢的说：“纬县的经济发展，煤炭产业功不可没啊，但前提是当时预先整顿私人小煤窑胡乱开采，留下资质达标的煤矿。接着是省矿业厅牵头，由外来资金与地方合资，把煤矿产业做大。有了产量大的煤炭基地和优质煤炭做保证，才能引来宝钢集团这样的冶金巨头。具体的操作过程，你们可以去纬县了解情况。至于天美集团的引进，那是运气使然，同时也是省市领导高度关注的产物。具体的操作过程，恕我不能解释。”
天美集团的引进，和地方财务牵涉不多，具体到政策上的优惠，那都是得到省市领导同意的，这个问题杨帆更加坦然了。曾吉在杨帆笑着说出“诱供”这个字眼的时候，心里着实吃了一惊，因为他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接下来杨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更显得一种两袖清风的坦荡。
曾吉实在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倒是边上记录的女子突然问：“杨帆，宛陵市安居工程和海滨市的安居工程建设，都牵涉到天美集团，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
杨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看看老脸微微发红的曾吉，知道他有点尴尬了。天晓得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什么来头，居然两次擅自提问。
“这个问题，我想不用回答你，我倒是可以从另外一个侧面，说一说安居工程这种畸形的产物。首先我们要说，为什么要搞安居工程？原因很简单，房价太高，绝大多数人辛苦一辈子，似乎勉强能买得起一套房子，请问，这个现象正常么？照我看，这个现象不正常，但凡拿安居工程作为政绩来对待的各级政府，其实是一种变相的失职啊。老百姓穷其一生，买一套房子……”
曾吉没想到杨帆说着说着跑题了，记录的女子居然停止记录，还听得很有意思的样子。气得哼了一声，曾吉赶紧说：“杨帆同志，今天的问题就问到这吧，回去以后，宛陵市工作的经历，写一份详细的报告明天交给我。”
杨帆从屋子里出来，等在外面的不是中纪委的人，而是省纪委书记苗恒生。
“杨帆同志出来了，休息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对不起，按照规定，在中纪委的同志离开之前，你不能随意活动。”苗恒生表情严肃，但是语气很客气。
杨帆点点头表示理解，苗恒生亲自带路往楼下，送到省委招待所的房间里，苗恒生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笑着说：“安心休息吧，有什么需要跟服务员说。”
没有上缴通讯工具，杨帆心里不由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送苗恒生出去。这个事情出在杨帆入省委常委之前，可以说目的昭然若揭了，只是举报杨帆的材料来自宛陵，可见在海滨市这些人抓不到杨帆什么毛病。
事情大致情况，杨帆已经判断得差不多了，自然不会有所动作，只是给张思齐打个电话，表示在省里开会晚上不回去了。张思齐在电话里关心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房间里有准备好的信纸，杨帆拿起便开始按照要求写材料。
秘书李胜利和司机林志国被安排在下面一层楼，不可以随意上杨帆的房间。杨帆可以出门，但是要有省纪委的人跟着。心中坦荡杨帆自然无所谓，中午和李胜利他们一起吃的午饭，晚饭前材料交给曾吉时，曾吉没怎么看材料便说：“可以了，事情结束了。”
杨帆清楚的发现曾吉的脸色不好看，但是这个跟杨帆的关系不大。从内心深处，杨帆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个时候明显不好往京城打电话，搞不好电话被监听了。
第509章 遇挫
“赵书记的秘书打电话请您过去一趟。”李胜利走到杨帆身边，轻声的汇报了一句。杨帆点点头表示明白的时候，曾吉笑了笑，上前一步与杨帆握手说：“再见，杨帆同志。”
波澜不惊，甚至有点平淡，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杨帆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反而感到一种沉甸甸的重压犹自在心头盘旋。事情没有完，绝对没有完，这绝对是一场自上而下针对自己来的举动，而且还是谋定而动。
杨帆已经习惯了把所有事情连起来想，回到省委大楼下的瞬间，远远的看见三楼上丁睿一脸苦涩的站在那里。杨帆几乎在这一瞬间，想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因果。
一开始，发起这个事情的人就没打算能把杨帆怎么样。人家要的就是一个结果，阻挠杨帆进入省委常委。现在看来，目的应该是达到了。从省委常委们的各自心思来看，最希望杨帆入常的只有丁睿，而现在杨帆看见的是丁睿脸上的苦涩，而且还没有像往日那样亲热的迎上来，只是在相逢的一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打个招呼：“来了。”然后便擦肩而过。
赵越应该早就知道了结果，所以提前派秘书过鸣在外面等着，看见杨帆上楼时，早早在楼道口出外等着杨帆。
“杨书记来了，赵书记一直在等你。”任谁看见过鸣此刻的笑容，都会觉得非常的真诚。
杨帆已经学会了不要相信眼睛看见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用眼睛看了还是要经过大脑的过滤，才会得到一个相对正确的结果。
走进办公室，赵越居然对着笔记本电脑在看网页，看见杨帆进来，赵越点点头笑了笑，把电脑转个方向推过来。网页上显示的是一个国内知名网站的内容，上面显示的内容，正是杨帆开着一辆宝马出小区的照片，标题为“开宝马车的年轻市委副书记”。
从附在照片上的文字内容来看，似乎有贬义的意思，大体上是在赞扬杨帆为宛陵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年轻有为勇于开拓进取的内容很醒目。但是下面的跟帖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完全是对杨帆开宝马车事情进行强烈的置疑。
然后就是有人提出人肉，接着杨帆在宛陵市的所有从政过程都被挖了出来，从招商局到纬县，从纬县到宛陵市，跟帖者似乎更在意杨帆主持过的经济工作，然后给予恶意的猜想，对于杨帆的升迁速度，用酸溜溜的语气跟帖的人更多。
赵越等杨帆看了一会帖子后才淡淡的说：“现在网络发达，确实起到了一定的监督作用，但是也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以藏头露尾的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省委对于你还是给予充分肯定的，在中纪委的同志面前我也是说了话了。可是……”
说到“可是”的时候，赵越顿了一下，接着面露难过之色。犹豫了一下，杨帆报以一个“轻松”的微笑，慢慢的坐在椅子上，缓缓的拿出香烟点上一支。
“中组部的同志下来了解情况的时候，正好中纪委的同志也到了，也就是前后脚的事情，所以中组部的同志向上级转达了慎重的态度。关于杨帆同志的增补入常问题，可能要押后讨论了，具体到什么时候，估计要等中纪委的调查有一个明确的结论。”
杨帆有点记不太清楚是怎么从赵越的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只是清楚的感觉到浑身上下在微微的发凉，一种被明枪暗箭轻易洞穿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压抑的想爆发一下。
……
京城，西山别院。
院子里的架子上爬满了青藤，亭子里陈老爷子躺在躺椅上，眯着眼睛听着陈政和的叙说。天涯省发生的一切，陈政和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事实上，中纪委派人去天涯省，陈政和如同杨帆猜测的那样，提前就知道了。
转述了杨帆作出的应对后，陈老爷子眯着的眼睛睁开了，淡淡的说：“这臭小子一直太顺利了，吃点亏不是什么坏事。我已经下来了，很多事情影响力不够了。不过，他们想翻起太大的浪，还没那个能耐。”
“弄这个事情的人倒是算无遗策了，从结果来看所求不大，不是目光短浅，就是本来就没有太高的要求。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两个老家伙的手笔。他们要动手的话，怎么可能煮这么一锅夹生饭。”陈政和显得颇为平静，没有太大的反应。
“不管是谁干的，对于杨帆而言不是什么坏事。我倒是比较关注这种操作手法，互联网作为一种新生事物，其影响力和隐蔽性很强。”陈老爷子说着站了起来，陈政和赶紧扶着在院子里慢慢的走。两人一边走，陈老爷子一边接着说：“一个人太好强了，不是好现象。”
陈老爷子说的是自己呢还是杨帆，陈政和不得而知，仔细琢磨一番的结论是两者兼而有之，又带着一点提醒的味道。
“是不是找机会跟杨帆谈一下？”陈政和笑着问了一句。陈老爷子看看陈政和说：“不错，还能笑得出来。谈不谈的纯属多余，这个时候还是要看个人的心态和承受能力。外力起的作用不大，我不是没想过强行伸手扶他上马，但这种行为短视了。啥也别说，啥也别做，瞪着眼睛看就是了。”
陈政和不笑了，沉重的点点头说：“错过这次机会，杨帆再想入常就难了。”一句话，道尽了陈政和爱子之情。陈老爷子对此没有表态，默默的往前走。
……
回程的路上，杨帆显得有点沉闷，表情严峻，带着一丝沉思的形状在闭目养神。坐在前排的李胜利先后三次回头偷看杨帆，结果是杨帆就这么一个姿势从上车到下车都没变化。唯一变化的是杨帆的表情，李胜利第一次偷看的时候，杨帆一脸严峻，第二次偷看的时候，杨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第3次回头看的时候，杨帆的嘴角居然挂着一丝微笑。
李胜利知道中纪委找了杨帆，被中纪委找到，对于任何一个官员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李胜利不知道杨帆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也不敢去问。
车到市委家属楼，张思齐和往日一样，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便开门出来，抱着手臂站在门口微笑着看杨帆上台阶，及时的伸手把包接过去。
尽管杨帆脸带笑容，张思齐还是从杨帆的神态中察觉到了一丝的异样。知夫莫若妻，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女人的敏感，让张思齐察觉到枕边人的情绪似乎与往常有所不同。
杨帆不说，张思齐也不问，把手里的包递给暂时充作保姆的小何，亲自拿拖鞋给杨帆换上。等杨帆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后，张思齐笑眯眯的泡来茶，递给杨帆之后站身后捏起肩膀来。这番殷勤下来，杨帆倒是有点迷惑了。
“今天怎么了？”杨帆抬手按住张思齐在肩膀上的手，张思齐笑着低声反问：“你说怎么了？”深知张思齐性格的杨帆，不由微微一声叹息说：“看来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演员。”
张思齐笑着比平日温柔三分低声说：“我不管你在外面遭遇什么，我只要你知道，回到家里来时，有个等你回家，愿意尽心伺候你的老婆在家里。”
这一刻杨帆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能是轻轻的抚摸着肩膀上的小手，脑袋轻轻的抵在张思齐的肚子上。
两人就这么安静的呆着，一直到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温存。开门的小何发出一声：“祝大姐来了！”夫妻俩闻声一起朝门口走来，满脸微笑的祝雨涵出现在玄关处。
在客厅落座后，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