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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让他明天上午过来吧。”
……
一股来自北方的冷空气扫过之际，带来秋凉也带来了天空中飘起的缠绵纠结的小雨。同样纠结的还有流泉市委书记周高明。市委一号车在高速路上小心的行驶着，细雨打在车窗上啪啪啪的响，杂乱得如同周高明的心情。
“书记，昨天晚上钱市长就到省里去了。”前排的秘书回头小心的提醒了一句，周高明仿佛没有听见，微微低着头好像在打盹的样子。看见周高明这个状态，秘书可不敢去打扰，尽了本分后扭头看着前方。
那敏打电话让周高明上来时，周高明就意识到这趟到省城来未必有什么好事。杨家湾的群众上访的事情，信访局那边是把人给引到市政府去可是没安好心的。设想一下，一个信访局长没有人支持，敢这么干么？
本来这个事情如果不出意外，钱正清难逃一劫，没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搞成现在这么一个结果。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杨帆没有当场让市委领导们下不了台。
一直以来，周高明把钱正清这个根基不深的市长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在看来似乎要发生变化了。就现在的局面而言，就算有了杨帆这个靠山，钱正清也未必具备了和周高明分庭抗礼的本钱。
电话里周高明倒是绕着弯子问了问那敏这次上来的原因，那敏支支吾吾的没有明说，这才是周高明不安的原因所在。周高明从秘书的提醒中意识到一件事，流泉市的局面会不会因此发生变化呢？
比起周高明的不安，此刻的钱正清心情不错，昨夜到省里住了一夜睡得不错，一早起来精神焕发的感觉又回来了。
“早也盼，晚也盼，只盼着深山出太阳！”钱正清哼着调子，对着镜子整理衣裳，发现没有任何问题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迈步出门。秘书见他心情好，凑趣的上前笑着说：“市长唱的哪一出啊？”
“智取威虎山！你看我像不像杨子荣？”钱正清说着还摆了个打虎上山的架势，忍不住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车到省委大院外时，前方司机突然减速，秘书眼尖得紧，看见前面的车立刻回头说：“市长，前面是周书记的车。”
几乎是同时，前面的车里，周高明的秘书也回头说：“书记，后面好像是钱市长的车。”
周高明回头看了看，脸上的阴霾跟阴雨的早晨的天空共了一色。“哼！”周高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哼声！
“哼！”虽然没有面对面，钱正清不约而同的回敬了一个，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似的。几年的搭档下来，两人之间确实太了解对方了。
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办公室里杨帆和赵峰正在谈话。赵峰最近的心情也不错，杨帆在最近的人事调整上态度的微微倾斜，形成了对书记郝南制衡的合力。不管杨帆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对于赵峰而言，这个现象是他欢迎的。有鉴于此，杨帆和赵峰最近多少有点蜜月期的意思，上班遇见的时候都会相视而笑。
今天一早，杨帆打电话给赵峰，说有事找赵峰谈，问赵峰是否方便，方便的话杨帆过去。赵峰哪里肯犯规，当即表示他过来。
两人谈话的内容，李胜利都不知道，别人就不用说了。
钱正清等周高明先上去一会，这才上了楼。李胜利看见钱正清进来，倒是非常热情的起身招呼：“钱市长来了！杨书记在谈事情，你在外面稍等一下。”
钱正清在李胜利面前可不敢摆什么市长的架子，连忙笑着回应：“多谢李秘书了！”
李胜利招呼他坐下，也没泡茶跟着坐下说：“我这里还有点工作，就不招呼了。”
“您忙！”钱正清居然用上了敬语，李胜利表面不说，心里倒是感慨，都做到正厅了，居然还如此的谨慎，狐假虎威的感觉虽然不错，但是李胜利也没太托大，朝钱正清笑了笑，便埋头做自己的事情。
钱正清在外头足足坐了半个小时，里面的门总算是打开了，杨帆把赵峰送出来。
“哟，这不是钱正清么？”赵峰倒是有资格直呼其名的，说话时还回头朝杨帆笑了笑，那眼神透露的意思大致是“行啊，下去一趟就招了一个手下。”
钱正清微微的弯下腰点头笑着说：“杨书记好，赵部长好！”这个次序让赵峰多少有点不舒服，不过也没能挑出啥毛病。心有不甘，临出门前赵峰回头笑着对杨帆说：“正清同志不错，搞政务有一套，流泉市的经济这些年还是有进步的。”
这话是说给杨帆和钱正清听的，那意思钱正清是政府系统的，上来汇报工作先到杨帆这里，你们是不是多少有点毫不忌讳的意思了。心里酸溜溜的刺了一下杨帆，又敲打了一下钱正清，赵峰离开了。
钱正清听了赵峰的话，多少有点心惊肉跳。赵峰和杜长峰搞到一起去的事情，钱正清是有所耳闻的，今天的事情被杜长峰知道了，今后在工作上找自己的毛病，那可太轻松了。想到这里，钱正清多少有点患得患失的，不过他看见杨帆坦然的微笑说：“正清来了，进里面坐下说话吧。”
这句话让钱正清猛然想明白了，心道既然要跟紧杨帆，那还有什么好避忌的？反正是打着汇报工作的借口上来的，难道还怕别人看见。想到这里，钱正清倒也啥都不在乎了。
杨帆没有坐到大桌子后面的大班椅上，而是与钱正清隔着沙发坐下，不像是谈工作，反倒像是朋友之间聊天的架势。对此钱正清心里敬佩杨帆的随和，暗暗提醒自己不可放肆。
“抽烟！”杨帆递过来一支烟，钱正清赶紧微微前身，双手接过。杨帆叼上一支，钱正清点着的打火机已经凑了上来。点着火后吸了一口，杨帆笑着做个按下的手势说：“坐下说话，别紧张啊。”钱正清这才坐回去，点上烟朝杨帆笑着说：“您这烟可少见。”
杨帆习惯了这种奉承，不动声色的说：“杨家湾的征地款都落实了吧。”
钱正清立刻微微坐直了身子，颇为郑重的回答：“昨天市委常委会议一致通过决定，限期半个月，兴达公司如果不能按合约付清余款，将终止与该公司的合作协议。”
“招商引资，发展经济是好事，可是为了统计数据而伤害群众的利益，那就是好事变坏事，那就是借发展的名义行坑害群众之实。一些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无视人民群众的困难，我看这些同志很成问题。”杨帆说着脸上没了笑容，严肃的看着钱正清。
钱正清仔细的听着，心里不住的在想，杨书记说这个话是啥意思？是有所指呢？还是一句场面话。感觉到杨帆的眼睛有点不对，钱正清反应倒是很快的，转了下脑子，试探性的说：“是啊，一些同志在工作上确实存在这样的毛病，在流泉市这还不是个别现象，自上而下都存在这个问题。”
杨帆笑了，钱正清的反应令他非常满意，这位倒是个可造之材。
“对于这些同志，我看他们不适合呆在重要的工作岗位上，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错误的决策比贪污腐败带来的危害性还要大。”这话是昨天沈宁说的，杨帆顺手给用这来了。
“真知灼见！”钱正清凑趣的赞叹一声。杨帆笑着摇摇头说：“你回去以后，一定把群众的利益放在心上，抓紧落实征地款的发放问题。这个事情处理不好，我唯你是问。”
杨帆说得虽然严厉，但是钱正清心里却是欣喜不已，因为听出杨帆要对流泉市的班子下手了。这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当然究竟该怎么调整，钱正清可不好多问，只能是抱着敬候佳音的心态。
“杨书记，中午您方便否？我想代表流泉市政府，表达一下对您关怀之情的谢意。”钱正清顺着杆子往上凑，提出请吃饭的要求，这是进一步拉近与领导关系的手段。
“不行啊，下午我要去京城开会，还要收拾收拾。”杨帆淡淡的回绝了钱正清的请求，钱正清心里虽然有点失望，但是这一趟对他来说，还是满载而归了。
“对了，回头去见一下邵省长。”杨帆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目的是为了让钱正清心生敬畏。这一点，看来是目的达到了。
钱正清邀请失败后，心里暗暗骂自己多事，这才多一会啊，就想跟杨书记套近乎呢。眼前的麻烦还没解决呢，这不还指望着杨书记的仗义伸手么？
钱正清心里惶恐，脸上还是很好的保持了风度，起身告辞前往省政府那边去。不出意外，杨帆没有送的意思，只是让李胜利送到楼梯口，即便是这样，钱正清觉得已经很有面子了。这一路上，人人侧目的感觉的很久没有享受到了。
巧的是，到楼梯口的时候，正好楼上周高明一脸阴沉的下来，看见满脸笑容的钱正清，周高明连装一下都没装，点点头匆忙下楼去了。遇见钱正清不打招呼也就罢了，李胜利可是在边上呢，由此可见周高明心情之差。
周高明之后又下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中年男子，钱正清一看认识，江淮市的市委书记龙自达，连忙主动打招呼：“龙书记好！”
“是正清同志啊，哦，李秘书好啊。”龙自达倒是很快就露出笑容来，尤其看见李胜利那个亲热，紧紧的握手，似乎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
不管龙自达的热情是真的还是假的，比起周高明再言，表现得要强很多。
其实周高明如此失态是有原因的，上午到郝南的办公室里等着召见，结果他倒是先到了，办公室里只有秘书那敏。等吧！这一等就是二十分钟，好不容易郝南出现在门口，周高明笑着站起问好，结果招来郝南冷冷的一声哼，径直进了办公室。
周高明只能是捏着鼻子跟了进去，结果刚进门，郝南就冷笑说：“兴达公司是怎么回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搞的那些名堂！我警告你，回去好好的摘干净，不然倒霉的日子在后头。”
周高明一下被说傻掉了，因为郝南说中了要害。周高明纠结的心想，大老板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郝南只是一个电话，有的是人打小报告。
“郝书记，您误会了！”周高明还想解释，结果郝南冷冷的盯着他看，周高明赶紧把解释的话咽了回去。郝南脸上阴沉得像外面的天色，周高明知道这是郝南震怒的前兆，哪里还敢废话。
“你觉得你像话么？整个流泉市的权力，你恨不能全部抓在手里。身为市委书记，你要掌握的是大方向，市政府的工作存在分歧，你作为市委书记，只要大方向不错，就不该表现出倾向性。你倒好，支持吴携那个常务副，把钱正清这个正市长置于何地？都像你这么干，市政府还有存在的必要么？政府施政，党委处处唱反调，显得你能是吧？我看你是昏了头了……”郝南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骂得口干舌燥时，接过那敏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时，郝南看见门口还有个人在缩头缩脑的。
“龙自达你给我滚进来！”这一次挨尅的换人了，郝南指着龙自达的鼻子说：“江淮市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群众上访不接待，还把人给架出去丢马路上，你们就这样对待群众？还是一个女同志，你们的党性呢……”又是一通暴风骤雨的袭击，龙自达被说得满头是汗。
总算是郝南说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下时，龙自达赶紧送上茶杯。
“上个月杨书记亲自主持的全省信访工作会议，我记得你们两个都没来参加吧？”说到这里郝南停下了，目光扫了两人一遍。这两位真不明白郝南啥意思，也没敢接话。郝南哼了一声说：“目无组织！”
两位市委书记满头是汗的离开了郝南的办公室，倒霉催的还里面撞见了李胜利和钱正清，当真是情何以堪？龙自达还好一点，周高明心里那个憋屈，所以面子上的事情也顾不上了。
李胜利送走钱正清回到办公室，先进了里间。
“刚才在楼梯口，遇见了周高明和龙自达，这两位的脸色很难看啊。”李胜利笑着汇报。杨帆听了没啥表情，淡淡的说：“挨骂是好事！”
李胜利明白杨帆的意思，笑着说：“还是领导和气，做错了事情也不骂人。”
李胜利的马屁杨帆听着笑了起来，抬头笑着说：“想挨骂是吧？容易啊！”
李胜利连忙举手告饶：“您还是饶了我吧。”说着逃了出去。
钱正清这边来到省政府，先打电话给邵江，得到同意后才上来。邵江对钱正清倒是非常的客气，不过坐在大班椅后面没有动就是了。少了一份随和多了一份矜持，这是邵江和杨帆的区别。不是邵江拿乔，而是不想犯忌讳。
“邵省长，杨书记指示我，到您这接受任务来了。”钱正清说明来意，邵江当即说：“感谢杨书记对政府工作的支持啊，事情是这样的……”邵江把献爱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