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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锋寒望了望四周,叹气道:“想不到现在还有人这样修建房屋。”
古梦崖闻言,立即环顾四周,只见房屋颇矮,显得十分压抑,若非他们来此之时,困乏疲惫,一心只想倒在床上睡觉,肯定一进门便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不承重的墙壁更是仅仅比人稍高一点,距离屋顶尚有段空间,构造古怪之极。古梦崖看到这里,喃喃道:“神州的人脑子里装什么的,书可以读成这样的?”
“你们醒了。”一个和蔼的声音徐徐传入易、古二人的耳中:“起来洗脸吧。吃完饭,敬天便带你们去见掌门。”
易锋寒和古梦崖听得主人招呼,自然不好意思恋床,身手矫健地穿好衣服,走出卧室。一出门,便见一个满脸笑容的大婶正在准备早餐,赫然正是墨敬天的妻子公输灵筠。
易、古二人匆匆洗完脸,对站在桌子旁边的公输灵筠施了一礼,便双双坐到饭桌旁边。古梦崖一直没有看见墨敬天,不由笑着道:“墨前辈呢?”
公输灵筠这才坐下,蔼然道:“外子去帮助西城刘老四一家修补房屋,片刻即回,你们不用管他。”
易锋寒与古梦崖对视一眼,一语不发,径自埋头吃饭。他们刚吃完早餐,尚未来得及起身,墨敬天瘦削得身形已经出现在门口。
墨敬天与妻子打了个招呼,大步而入,从桌子上拿了两个馒头,对易、古二人道:“跟我走。”说罢塞了个馒头在嘴里,转身便走。
易、古二人急忙同公输灵筠匆匆道别,冲出门去。墨敬天已经走到十丈开外,手中的两个馒头亦已消亡殆尽。
古梦崖施展轻功,抢上前去,大声道:“墨前辈,何故来去匆匆?坐下来吃口饭的时间都省?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墨城,拜见贵派掌门亦不急于一时。”
墨敬天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我带你们见过掌门,便得去北门祭祀鬼神,然后要到红岭村和白树屯走一趟,这两个地方远在墨城百里之外,二者相互间隔也远,我动作若不快点,今天便回不来了。”
易锋寒心中一动:“有要紧事?”
墨敬天颔首道:“红岭村地处山区、土地贫瘠,每年都留不下谷种,我要带谷种给他们,否则今年秋天他们就没有粮食收成了。白树屯最近疫鬼作祟、死了不少百姓,我要去作法驱鬼。”
古梦崖急声道:“这些事情都恨紧急,前辈昨日怎么不去?”
墨敬天叹气道:“可是昨日还有更紧急的事情,张家村青壮男丁被征入伍、攻打渭州,结果尽数命丧异乡,留下一村老弱孤寡,去岁适逢蝗灾,颗粒无收,以树皮草根度日久矣。倘若昨日我还不送粮过去,恐怕又要饿死不少村民。”
古梦崖面带戚容:“那前日……”
墨敬天摆手道:“前日有更紧急的事情,我们墨者就如同拿着葫芦瓢从大海盛水,然后深入内陆去企图浇灭山火的人,终日忙个不停,世间的苦难却丝毫不见衰减。小兄弟,你年纪渐长,便知道世间不平的事情,纵有千手千足,亦不免顾此失彼、解决不完。”
易锋寒沉声道:“前辈认为盛一瓢之水,远涉千里以灭山火,能够成功?”
墨敬天想也不想,立即答道:“不可能。”
易锋寒停下脚步:“那前辈何苦终日为解决不了的事情奔波?”
墨敬天慨然道:“杯水车薪,的确无济于事。但是如果天下之人,都存有个人微薄之力不足以解决问题而袖手旁观的想法,那么山火迟早会变成焚天巨焰、席卷天下;相反,如果天下之人,人人都肯跋涉千里去取那一瓢之水,无论多大的山火,要浇灭它亦绰绰有余。世之不存义久矣,故而我们墨者更要疾呼奔走以行义,如果连我们都放弃,岂非任由天地崩塌、人间炼狱。”墨敬天边说边走,几句话工夫,已经来到一个墨城罕有的巨大建筑面前。
易锋寒望了望门前七尺见方、上插七支赤旗的祭坛,眼睛一亮:“到了。”
墨敬天回头望了易锋寒一眼,点头道:“不错,这里就是我们神州墨门传道之所——墨圣道堂,亦是本门历代掌门的居所。”
古梦崖忽然感到真气一阵不由自主的萌动,心头暗自吃惊,连忙调息运气,强自将其压制下去。墨敬天似乎看出了这点,向他摆手道:“不要理会体内真气的异样,没有什么危害的,只是赤神坛对你的先天纯阳真气有吸引而已。进了大门便没有事了。”说着踏步上前,在红色的大门上连扣七下。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露出一个青年墨者,见到墨敬天后,立即作出恭迎的姿势,让他们进去。墨敬天领着易、古二人,一路急行,也不见人,一直来到正中大殿,才有两个佩剑墨者屹立如山、守卫着殿门。
墨敬天招呼道:“笙子爱,快去向掌门通传,蜀州墨门有弟子求见。”
站在大殿左侧的剑士拱手道:“掌门已经知道此事,故而特意着我和司子哀在此恭迎。”说着望向易锋寒和古梦崖:“二位师弟,请随我们来。”说着与大殿右侧的剑士一起动身,在前引路。
墨敬天转身对易锋寒道:“你们二人跟着进去吧,我先走了。”
易锋寒与古梦崖知道墨敬天有事要办,也不客套,当即与其作别,跟随着笙、司二人进入墨门大殿。
大殿正中,一个身着粗麻衣服、露出肘膝,相貌威严、皮肤黝黑、胫无寸毛的魁梧大汉席地而坐,背后一柄长大重剑,剑柄上面刻着八个朱红篆字,甚是显眼。两旁立着三十余名墨者,年龄不等,男女各异,昨夜在尚义镇遇见的几个墨者亦在其中。
笙子爱快步上前,拱手道:“门主。”
那魁梧大汉目光炯炯,射向易、古二人:“易锋寒,古梦崖?”
易锋寒与古梦崖分别报了姓名,魁梧汉子露出赞许的眼神:“蜀州变乱之事我已有所闻,你们能安然脱身、并且不负墨坚师弟所托,来到这里,真是难得。”说着面容一整:“我就是神州墨门门主墨用民。墨坚师弟有什么话托你们带给我。”
易锋寒走上前去,从怀中摸出形作九芒的蜀州墨门信物以及载有蜀州墨门机关之术心得的书册,递了过去:“墨老师叫我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前辈,并且要我告诉前辈,请你替他清理门户。”
墨用民目注信物与心得,并不伸手,沉声道:“墨坚师弟为什么不传位给你们种的一人?你们可知道交还信物的意义?”
易锋寒道:“知道。不过我们二人只是老师的学生,并非墨门中人。”
墨用民缓缓闭上双目,随即睁眼道:“我知道了。”说罢接过信物与心得,道:“我会处理的。”忽然声音一顿:“你们看过这篇心得?”
易锋寒点头道:“不错……”
易锋寒话音未落,墨用民已然怒喝道:“你们既非墨门中人,岂能学习本门绝技!”易锋寒立觉一股强大的压力避上前来,心头大震,双掌全力出击,迎向墨用民劈至的铁掌。
轰的一声,易锋寒的身体登时被击飞出去,直朝殿外飞去。古梦崖见势不妙,身形一展,已经来到易锋寒身后,双掌一托,立时感到一股巨大劲力透体而入,闷哼一声,与易锋寒一起飞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不待二人起身,墨用民已经腾身而起,反手拔剑,猛然挥下,刚猛强劲的剑势带起迅猛的剑风,易、古二人只觉面如刀割,心中生出寒意,当即双双出手,击在对方身上,一阴一阳两股真气在二人体内形成一圈互相追逐、首尾断开的气流,轮转不休。易锋寒与古梦崖弹身而起,跃身空中,形成一个旋转风轮,迎向墨用民的重剑。
暴鸣如雷,墨用民与易、古二人分别向后疾飞,落在地面。易、古二人嘴角渗出血丝,暗呼不妙,古梦崖眼中厉芒一闪,轻轻一推,便与易锋寒分开,身形飘向墨用民左侧,右手向怀中探去。易锋寒立知其意,也不转身,身形暴退三丈,反手一爪,抓向邓陵非命双目。邓陵非命连忙举手一封,护住面门。易锋寒冷笑一声,手臂如电光般一沉,已经抓住邓陵非命腰间的佩剑,顺手一拔一展,剑光骤然爆散开来,配合奇寒刺骨的玄阴真气,在身体周围形成片片雪花,环绕四周。
邓陵非命低声怒吼,双手握拳,正欲扑上,旁边一个细目斜眉的老者忽然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按,止住他的身形:“退下。”那老者显然身份颇高,邓陵非命虽不甘心,却也不敢违命,只得带着一脸遗憾之色,黯然退后。
墨用民屹立如劲柏,徐徐瞥了古梦崖一眼,面露微笑:“是什么暗器?”
古梦崖也不回答,身体骤然急速转动起来,三支飞镖呈品字形飞向墨用民。墨用民重剑一挥,便轻易得将三支飞镖尽数劈中,谁知剑镖相交,蓬的一声,飞镖爆散开来,烟雾弥漫中,无数火星朝墨用民全身笼罩而下。烟雾中传来一声大喝,接着风声大作,浓厚的烟雾旋转起来,四散飘逸,漫天火星旋绕成衣圈火柱,扶摇而上,直冲殿顶。
易锋寒腾空一跃,双手握剑,剑使刀招,猛力一斩,环绕在他身外四周的雪花立时合拢汇集成一股寒流,朝身处烟雾中心的墨用民当头击下。
骤然烟光一分,墨用民已经冲了出来,以长河决堤的气势扑向古梦崖,易锋寒的攻击登时落空,撞击在地,激起一片寒雾。古梦崖临危不乱,身体微微一退,手一拍腰间,金乌枪杆已经弹出在手,手腕一抖,幻化出十三条棍影,以不同角度击向墨用民。
墨用民道了声好,将手中重剑一竖,手腕旋绕,重重剑影顿时形成一道铜墙铁壁,将其围在中央,金乌枪杆接连十三击,尽数击打在上面,震得古梦崖虎口疼痛欲裂。墨用民长啸一声,身形一转,顺势挥剑,剑势如山般朝古梦崖当头压下。易锋寒一击不中、落到地面,并不继续进攻,只是将目光紧紧盯着墨用民,凝神聚气,此时忽然发难,剑光一闪,便从墨用民的剑光中穿透进去,疾刺墨用民咽喉。墨用民将头一偏,左手望剑柄一拍,剑柄上的八个朱红篆字骤然放出强烈光芒,易锋寒只觉眼前一红,接着眼中便只有红彤彤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古梦崖虽然未被红光正面照射,只是瞥到一点余光,亦是一阵头晕目眩,双目刺痛难当,大骇之下,连忙舞杆成墙,护住前方,同时身形暴退。不过此举早在墨用民意料之中,红光暴射之后,理也不理易锋寒,身形骤然加速,冲向古梦崖,左手一个肘锤,从金乌枪杆形成的护身光墙中穿插过去,撞在古梦崖胸口之上。古梦崖惨哼着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之上,方才止住去势,反弹在地,浑身关节疼痛欲裂,一时无法起身。
墨用民见状,将手一背,面带笑意,正欲说话。忽然眼前银光耀眼,耳中传来墨门子弟的惊呼之声,心头一凛,左手飞快地捏了个法诀,大声喝道:“尊天明鬼!”随着话音,从墨用民身体中喷涌出一重黑烟,快愈闪电、有如实质,将四外银光挡住,银光受阻,纷纷落地,却是无数牛毛银针。
易锋寒紧闭双眼,手握断成两截的青锋剑,一颗心随着银针落地的叮叮之声沉入深渊,嘶声道:“你赢了。”
古梦崖手扶枪杆,挣扎着爬了起来,心中亦像易锋寒般充满了失败的感觉,恨恨地望了墨用民一眼:“要动手就快点!”
墨用民一面卸去法诀,将黑烟收回体内,一面大笑道:“动手?已经动过了,现在就不必了。你去扶易贤侄一把,他中了我的摄目神光,现在什么东西都看不见,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摄目神光只能令人暂时失明,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古梦崖运气游走全身,发现自己遭受如此猛烈的攻击,却并未伤及内腑,立即知道墨用民手下留情,一面去扶易锋寒,一面道:“前辈此举是何用意?”
墨用民回到座位,悠然道:“我想见识见识你们的本领,看看你们凭什么不拜师就可以继承墨坚师弟的机关绝技?呵呵,真有你们的,年纪这么轻,对机关术的了解却很透彻。你的飞镖制作粗糙,很明显是赶制的,花了多少时间?”
古梦崖道:“一面赶路,一面制作,零零星星的花了两天时间吧。”
殿中诸人顿时面露惊异之色,墨用民亦是一惊:“两天就制作了三支?”
古梦崖摇头道:“七支。”
墨用民面露赞叹之色,喃喃道:“是吗。”目光转向易锋寒:“易贤侄,你怎么会使用甘霖剑的机关的?”
易锋寒目不能睁,心中甚是烦躁,闻言嗤道:“那柄剑舞动时候,剑身轻重不一,隐有异声,显然中有夹层、内藏细小暗器。剑柄上有个莫名其妙的凸起圆珠,白痴也知道有问题。”
邓陵非命忍不住插嘴道:“可是我制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