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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梦崖立时跳了起来,大叫道:“不要!千万不要!否则一定被他一阵好骂。算了,我认了吧。”
是日辰时,易锋寒与古梦崖在一直寄宿的墨敬天家中吃完晚饭,正欲出门,忽听公输灵筠叹了声气:“唉!”
古梦崖连忙转身:“公输大婶,你在烦心什么事?”
公输灵筠背过身去,以平静的语气道:“古公子现在一定不肯答应婚事了吧?”
古梦崖奇道:“公输大婶何出此言?”
公输灵筠嘿的一声:“男儿总是喜美厌丑的,你现在见到晶晶的样子,唉!”
古梦崖嘟哝道:“难道女人是喜丑厌美的?”
易锋寒却道:“公输大婶似乎言犹未尽?”
公输灵筠道:“其实晶晶小时候真的很漂亮,可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墨者终日奔波、兼济天下,自身难免苦乏。其他的小女孩还在父母膝前承欢的时候,晶晶便已经出没于穷乡僻壤,接济弱小,她从小就很懂事,一般墨者小时候很难做到将自己必需的食物送给更需要的人,她却能够做到,因而常常弄得自己食不果腹,发育自然不好,加上终日日晒雨淋、跋涉劳苦,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糙。我们墨者都是这么过来的,所以都能理解,可是外人就不一定受得了了。”
古梦崖垂下头,半晌无语,忽然抬头道:“公输大婶,对不起。”
公输灵筠也不回头,徐徐道:“你没有对不起我,去吧。”
易锋寒与古梦崖神情肃然,同时向公输灵筠的背影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出门。听着易、古二人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过公输灵筠的脸膛,滴在幽暗的地上。
易锋寒与古梦崖默然走在墨城长街,心中沉甸甸的甚是难受。古梦崖终于开口道:“我心里不舒服。”
易锋寒沉声道:“我也是。”
古梦崖忽然轻笑道:“其实娶老婆也不是坏事,怎么看,我都不算吃亏!”
易锋寒猛然止步,转头望向古梦崖:“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要意气用事!”
古梦崖抬头望天,喃喃道:“是吗?我是在意气用事吗?”
忽然间,墨圣道堂方向,马蹄声雷鸣般响起,易锋寒与古梦崖对视一眼,俱都清楚地看见对方眼中的震骇,齐声道:“墨门出事了!”
易锋寒当先冲出,心中不停转念,思索出事的可能性,但是怎么也想不出谁敢再墨门闹事。古梦崖紧随在易锋寒身后,一脸兴奋之色,墨门财力拮据,马匹十分珍贵,一向甚少动用,现在居然大量使用,一定出了大事,如果现在能够帮助墨门,自己在处理墨门的关系时就不会完全陷于被动了。
五骑奔马朝易、古二人直冲过来,易锋寒认出带头的青年壮汉乃是墨用民的得意弟子鲁无乐,连忙上前招呼道:“鲁兄,发生了什么事?”
鲁无乐瞪了古梦崖一眼,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径自率众策马而过,疾驰的骏马险些撞在易锋寒的身上。
古梦崖完全摸不着头脑,一脸茫然地对易锋寒道:“我怎么得罪他了?”
易锋寒没有好气道:“我怎么知道?直接去问墨门主吧。”说罢纵身一跃,脚下加速,往墨圣道堂奔去。古梦崖连番不顺,亦动了真火,身形展动,一言不发地跟在易锋寒身后。
易、古二人刚到墨圣道堂门口,便见墨用民与墨尊天站在门口,俱都面色铁青,甚是难看。
古梦崖抢前一步:“墨门主,发生什么事了?”
墨用民指了指墨尊天,阴沉着脸,也不回答。墨尊天沉声道:“对不起,古公子,小女顽劣不堪,难配君子,今后婚姻之事再也休提,告辞!”说罢看也不看古梦崖一眼,扭头就走。
古梦崖张口欲言,却发觉自己根本无从说起,只得重又闭上嘴巴。易锋寒见状,上前拱手道:“墨门主,这……”
墨用民寒声道:“晶晶离家出走了。”
古梦崖心头一震,失声道:“什么?!”
易锋寒勉强笑道:“不会是因为老三吧?”
墨用民寒冷如冰的目光落在易、古二人身上,看得他们心底发毛,半晌才道:“不关你们的事,也许我们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对了,易公子不是要回渭州吗?是时候启程了吧?古公子进京之举危机四伏,路上要多加小心。还有,都天烈火神针威力虽大,但是难以控制,能不用最好别用,否则吉凶难卜。”
易锋寒闻言,微笑道:“不错,我们是该上路了,贵门对我们兄弟的隆情厚意,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后会有期。”说罢对着墨用民深施一礼,然后望向古梦崖。
古梦崖笑道:“老二,你先去墨大叔家把我们的行李拿了,顺便代我向公输大婶辞行。我尚有话对墨门主讲,完事之后,我们在南城门外会合。”
易锋寒瞪了古梦崖一眼:“你可真会使唤人。”说罢便转身离去。
古梦崖转向墨用民:“墨姑娘往哪个方向走的?”
墨用民摇头道:“不知道,我要知道便不会派人四处搜索,而是亲自去追她了。”
古梦崖低头道:“晚辈一定设法把墨姑娘找到,然后把她安然送回墨城。”
墨用民淡然道:“不必了,晶晶性格很倔,你就算找到她,也劝不回她。真要动手,你未必是她对手。”说着声音一厉:“如果你敢伤害晶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古梦崖神情尴尬地道:“墨门主请放心,我不会跟墨姑娘动手的。”
墨用民哼了一声,昂首望天,悠悠地道:“时候不早了,再不走恐怕就找不到地方投栈了。”
古梦崖拱手道:“既然如此,晚辈告辞了。寻找墨姑娘一事,晚辈一定替墨门主办到。”
次日清晨,古梦崖一大早便已起床,匆匆洗漱一番,吃了早饭,来到小镇街道之上,向早起的镇民打听墨晶晶的下落。这是墨城南面三十余里处的同德镇,镇子不大,居民也少,由于在墨城附近,受墨门影响颇深,民风淳厚,乐于助人,而且对墨城的人十分熟悉,一听墨晶晶出走,纷纷奔走相告,不消片刻,已然全镇皆知,不过还是没有人见到过墨晶晶的踪影。
古梦崖正在询问墨晶晶的下落,忽然眼前一花,现出易锋寒的身影:“墨姑娘应该不会走大路,墨门中人周游四方,附近城镇的人大多都见过她的样貌,她要躲避家人,一定不会沿着城镇走的。”
古梦崖道:“老二,你先回渭州吧,我一定要找到她。”
易锋寒笑道:“你想赶我走,然后一个人私下会佳人?”
古梦崖叹气道:“你还有心情说笑!此事因我而起,我总要给墨门上下一个交代。不过找人最是麻烦,也不知道墨姑娘去哪里了,可能要找很长时间,你还是先走吧,免得耽误了正事。”
易锋寒道:“无所谓,其实……”
“其实那丫头在我们手里,呵呵!”
易锋寒眼中寒芒一闪,扬手便是一把飞刀,激射右面民舍的屋檐。随着一声长啸,一个双瞳微黄的白衣瘦汉飞身跃出,将飞刀轻轻捏在手中,低声喝道:“要那丫头活命,就跟我来!”说罢飞身向西遁去。
易锋寒惊声道:“冬寂!”
古梦崖心头一沉:“他刚才说我们?还有谁?”一面说话,一面奋力疾追。
易锋寒也即箭射而出,寒声道:“多半是四季杀手中其他的人。待会儿如果见到墨姑娘,我们一旦将她救下,你便立即带她回墨城,我来断后。”
古梦崖道:“我来断后!”
易锋寒怒道:“有什么好争的?!很好玩吗?!我的寒雾遁法用以脱身,再好不过,你留下来比我危险,而且墨门那边,需要你带人回去化解这段恩怨。”
古梦崖沉声道:“四季杀手中其他的人我没有了解,夏日炎那家伙的真火气功非常了得,我如果没有炼成都天火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易锋寒道:“刚才现身的冬寂功力亦在我之上,不过我最近功行精进,而且所练内功心法是他天阴地冥癸水玄功的克星,胜算大增,虽然若想击败他得靠点运气,要牵制住他却没有问题。”忽然侧头道:“你的都天火雨能否区分敌我?”
古梦崖道:“当然不能。”
易锋寒提醒道:“现在墨姑娘在他们手上,你别乱来!”
古梦崖翻了个白眼:“那是自然!”
易、古二人随说随追,眨眼功夫,已经追到一座陡峭的山壁之前。易锋寒抬头一望,只见冬寂身形健愈猿猴,在山壁间攀援而上,迅捷无比,晃眼便钻入山间云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易锋寒向古梦崖使了个眼色,手脚并用,当先攀爬上去。古梦崖却滞后约十余丈,横斜而上,始终与易锋寒保持相当的距离。
易锋寒爬到距离山顶五丈左右的地方观察了一下地形,挪到一块突起的岩石下面,对着古梦崖指了指上面,接着左臂用力,牢牢抓住山壁上的岩石,右手猛然一探,挖出一块拳头大的卵石,闭目凝神,灵觉像洪水泛滥般四溢开来,察觉出山顶上敌人的大致位置,运劲一挥,卵石划出一道弧光,击向站在崖边、气机比较细微的敌人。
山崖之上传来一声惨叫,接着衣衫掠风之声、呼喝之声、刀剑出鞘之声乱成一团,向易锋寒头顶方向喧嚣而至。
古梦崖一声长啸,身体骤然拔起,如鹤冲天,飞身跃上山崖,身子尚未落地,双手一扬,四支飞镖电射而出,朝人群飞去。
冬寂怒吼声中,霍然转身,双掌猛然推出,飞镖被他的阴寒掌力一挡,立时爆散开来,滚滚浓烟笼罩当空,无数火星透烟而出、朝人群洒下,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
烟雾弥漫中,四道人影腾空而起,一个手持长剑的中年书生夹着一个麻衣女子,连同一个紧握日月双轮的虬髯大汉落在古梦崖面前三丈之处。冬寂却飘然后退,来到易锋寒正上方的山崖边上,负手而立。
古梦崖目光一瞥,冷笑道:“原来号称独来独往的四季杀手暗地里还有这么多人马。”
虬髯大汉暴喝道:“小子!不要把你家大爷跟这种下三烂的杀手混为一谈,老子跟他们没有关系!”
古梦崖望着双目凶光隐现、面色难看的冬寂,大笑道:“是么?”
冬寂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双手猛然向下一挥,两股迅猛如狂涛的寒气直击下去,轰在易锋寒藏身的巨石之上。易锋寒只觉顶上一阵轰鸣,岩石便晃动起来,连忙翻身而起,在岩石上轻轻一点,飞身跃向山顶。那块崖石略一摇晃,即便坠落山崖,远远传来一声闷响。
冬寂不待易锋寒上崖,转身立在崖边,双手不停挥舞,幻化出满天掌影,将易锋寒四面去路完全封死,欲图趁其立足未稳,把他击落山崖。
易锋寒长笑一声,双手划出一个圆圈,毫厘不差地击在冬寂玄幻莫测的双掌之上。四掌相接,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冬寂只觉掌心传来两股吸力,心中一凛,正欲吐劲发出弹力,将易锋寒摆脱,双掌猛然一虚,就像击在虚空之中一般,易锋寒的身体已经从他身旁掠过,反手一指,点向冬寂肋下。冬寂连忙抽身后退,拉开距离,身形一稳,便又冲向易锋寒。易锋寒也不示弱,立即挥掌还击,二人你来我往,顿时打了个难分难舍。
古梦崖看出易锋寒未露险象,心中略安,拱手道:“在下似乎与二位素未谋面,你们既然同四季杀手不是一路人,又何必与我们兄弟为难?”
虬髯大汉寒声道:“老子飞轮冯铁帆,乃是双轮经天薄胡儿的师兄。”说着一指身旁的中年书生:“他是薄胡儿的胞弟剑寒三江薄燕儿,小子,你现在明白了?”
古梦崖望了望薄燕儿腋下的墨晶晶,沉声道:“薄胡儿并非我们二人所杀,不过你们要把这笔账算在我们头上,我们也没有意见。但是墨姑娘与此事毫无关系,你们先把她放了。”
薄燕儿微微一笑:“好!”说罢手一扬,便将墨晶晶高高抛起,向崖下扔去。
古梦崖怒吼一声,身形箭射而出,扑向墨晶晶,在空中将其截住。谁知古梦崖的手甫一接触墨晶晶的身子,便立即感到一股大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墨晶晶一同朝崖下落去。古梦崖顺势将身体一倾,头下脚上,双手抱住墨晶晶的身体,双脚一盘,堪堪夹在山壁上一块尖石之上。
冯铁帆大吼一声,双手连环挥出,日月轮化作两轮银光,呼啸飞出,向古梦崖上臂斩去。古梦崖腰间用劲,身体一弓,日月轮与之擦身而过,划了个圆弧,重又落入冯铁帆手中。古梦崖虽然避过一劫,仍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力透指尖,替墨晶晶解穴,同时翻身向崖上跃去。
古梦崖身子尚未落地,一阵白光耀眼,薄燕儿已然挥剑攻至。古梦崖只觉寒气逼人,四周满是剑光重影,怒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