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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锋寒心中一喜:“幽冥子老师!”当下连忙收敛心神,将幽冥子的真气纳入经脉。
过了约一盏茶的时间,幽冥子收回了双手:“起来吧。”
易锋寒感到自己浑身就像有使不完的劲一般,充满了活力,知道自己受益非浅,连忙转身拜谢:“多谢幽冥子老师。咦,老师你……”
幽冥子面色苍白,双目却焕发着慑人的神采:“我大限已至,你少说话,听我交代后事。”话音一顿,望着一脸懊悔的易锋寒,笑道:“你无须自责,我的死与你无关,我的心脉已断,若非我练的弱水诀有护脉续气之效,我早已不在人世了。”
易锋寒忍不住问道:“是谁?”
幽冥子澹然道:“元世盛。”
易锋寒哽咽道:“老师……”
幽冥子轻轻摇首道:“不要哭。死的可怕,在于未知,那是我们生者不能知道究竟的一种状态。你要明白,死未必便是终结,也许那只是另一种开始。我们出生之时,未尝不哭,因为我们害怕,害怕即将开始的崭新而又充满了未知的旅程。我们在生的旅途中成长,于是又害怕死亡,但你又岂知死不是另一段崭新而又充满了未知的旅程?有生即有死,生死皆是天道,何以厚此薄彼?所以不要太过执著于生死,只有看破生死成败,才能心意无拘,得证大道,否则你今生成就有限,不但浪费了自己的大好天赋,也对不起师长的苦心栽培。当然,这些道理知易行难,我也是中了元世盛那致命的一掌,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才参透其中奥义,如果我早一年悟道,今日便不会死了。我现在告诉你,只是想提点你,希望你少走些弯路。不过,道,可悟而不可传,作为老师,我只能替你指引方向,自己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我的学生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千万勿要令我失望。”接着话题一转,从怀中摸出一卷残破的竹简,道:“锋寒,这卷弱水诀是我从玉蟾山的一个山洞中获得的,此功乃是玉蟾山无为丹宗的秘传绝学,威力非同小可,可惜我花了十年时间仍然未能将其悟透,今日我将它传给你。你可以研习此功,不过异日你如果能经过神州玉蟾山的话,请替我将它交还给无为丹宗。”
易锋寒连忙跪谢,双手过顶接过竹简,侍立在旁。
幽冥子闭上双目,轻声叹道:“赫连沙真是好本领,被我偷袭成功,连中三击重手,仍然能够逃走,实在不简单,你以后碰上他一定要小心。我死之后,不要理会我的躯壳,立即离去,以免追兵赶至,去吧。”说罢,不再言语。
易锋寒和古心坚望着幽冥子,默然不语。忽然,易锋寒跪下向幽冥子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古心坚跟在他后面,道:“现在怎么办?”
易锋寒仰望着万里晴空,眼泪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终于忍住没有流下来,用微微颤抖而又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赶往琪花洞。”
古梦涯与言九天合骑着刘貉的爱马逐风,奔驰在金童山下。忽然间远方狼烟四起,二人知道定是刘貉通知同党来拦截他们,不由面面相觑,望着逐渐合围过来的刘家子弟,生出天地宽广,却没有自己容身之处的感觉。
言九天将牙一咬,狠狠地道:“梦涯,我们向前直冲过去。今日若不能杀出一条血路,这金童山下便是我们俩的丧生之地。”
此时古梦涯心神已定,知道众寡悬殊,又无处藏身,只可力敌,不能智取,反而抛开生死之念,满怀豪气地笑道:“好!我们就让这些在瑶郡关上门当皇帝的井底之蛙知道知道我们的厉害!”说罢,二人策马向前冲了过去。
眼见前方出现了十余条身影,古梦涯大喝一声,掷出枪头,飞身跃起,腰间金乌神枪枪杆弹出,凌空接上枪头,冲向敌群。言九天也随即跟上,一夹马腹,逐风飞驰着冲进人群,一拍腰间,绕指赤剑化作赤色闪电,当头劈下。
古、言二人功力卓绝,虽然以寡击众,仍然有如斩瓜切菜般,杀得那十多个壮汉毫无还手之力,但那些人颇为悍勇,明明知道打不过,犹自不顾生死地冲上,古、言二人一时间也摆脱不了他们的纠缠。古、言二人心知刘家的人马正向自己合围过来,俱都生出速战速决的念头,古梦涯长枪一摆,勾划出一道飞鸟翔空的玄妙轨迹,一下子挑破了三人的咽喉,言九天一招鲸吞七海扬起七道剑影,将周围七名壮汉一举击杀。仅剩的两个刘家高手功力不凡,见状不再冲上,反而退至十丈开外,用暗器攻击二人和逐风。古、言二人几番追击,俱被他们闪过;正欲不顾而去,他们的暗器却又如影随形般尾随而至,令二人不敢贸然突围。
倏地一阵马嘶传来,三道人影策马飞奔而至。古梦涯与言九天一看来人的身手,便知道不可小觑,心中暗自焦急。三人一到,立即翻身下马,甫一落地,一个手持长剑的青年运剑如风,刺向言九天;一个手拿双斧的大汉直取古梦涯;另外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站在外围,手指不停弹出一粒粒铁蒺藜,无论速度还是力量都远非刚才两个高手的暗器可比。言九天一个不留神,坐下逐风哀鸣一声,颓然倒地,颈部涔涔地渗出乌血来。刚才那两个高手欢声道:“坚叔好身手!”
那老者刘坚冷哼道:“一群废物,居然被两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弄得那么狼狈。狸儿、骥儿,先解决用枪的小子!”
持斧大汉刘骥大喝一声,身体化作一道旋风冲向古梦涯,持剑青年刘狸骤然停止对言九天的攻势,飞身跃起,连环三剑刺向古梦涯面门,古梦涯正待回击,刘坚的铁蒺藜已然分上、中、下三路飞速射至。古梦涯只得向一旁闪避,长枪舒展,将铁蒺藜一一挑飞,但已然让刘骥近身,先机尽失。刘狸三剑落空,毫不犹豫地再次跃起,凌空下击,刺向古梦涯。言九天见状,怒喝一声,扑向刘狸,一记神手带起一道绚丽的火光猛击其后心。刘坚看出厉害,立即扬声示警。刘狸连忙凌空转身,身体有如游鱼翻转,一剑刺向言九天掌心。言九天不躲不避,悍然击下,刘狸手中长剑立即寸断,身体向后飞去。言九天掌势不竭,顺势打在刘狸的胸口,刘狸惨哼一声,像断线风筝般飘落在地,一动不动。
刘坚看得睚眦俱裂,嘶声道:“狸儿!”冲过去查看刘狸的伤势,同时反手一弹,三粒铁蒺藜直击言九天胸腹之间,逼得言九天回剑护身,无力支援古梦涯。
刘坚翻转刘狸的身体,一搭脉门,便知道刘狸已经返魂无术,狂嘶道:“小杂种!还我儿子命来!骥儿,缠住那个使枪的小子!刘执风、刘群风,你们两个与我全力击杀那个用剑的狗贼!”
那两个使用暗器游斗的高手轰然应是,手中暗器立时有如暴雨般袭向言九天。刘坚身形展动,如同一只苍鹰扑向言九天,双手呈鹰爪之形,扑击言九天。言九天认出他使的乃是神州鹰爪门的大力鹰爪功,此功流传甚广,学习爪功的人多半都曾经练过,但在刘坚手中使出来,别具威力,言九天使尽全身解数也难以抵挡,再加上刘执风、刘群风二人的暗器,顿时连遇险着。
不一会儿,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古梦涯百忙之中瞥了一眼,心中大急,原来张弼与刘貉合乘一骑业已追至。刘貉见到言九天与古梦涯陷入苦战,心中大喜,策马扬鞭,加速赶来。马尚未至,刘貉便已经按奈不住,飞身跃起,张弼双掌一推刘貉的脚心,刘貉便像飞矢般射向言九天,一扬手,百炼精钢所铸的鞭刀直射言九天面门。言九天刚刚躲过刘坚的利爪,便觉得眼前精光耀眼,大骇之下,连忙后退。刘貉得势不饶人,手中鞭刀有如怪蟒寻食,紧追不放,刺向言九天双目。刘执风和刘群风瞅准机会,一起出手,四颗铁莲子将言九天的退路完全封死。刘坚也加强了攻势,怪叫一声,双爪一锁咽喉、一抓下阴,向言九天疾抓过去,招式歹毒已极。言九天无法躲避,只好运功提劲,将真气凝聚在后背,飞身向铁莲子撞去。古梦涯见状大惊,顾不得理会刘骥的纠缠,长枪舞出三朵枪花,将言九天身后的三颗铁莲子击落,但还是有一颗铁莲子没能挡住,打在言九天右肩之上,溅起一朵血花。刘骥功力本来略逊古梦涯一筹,只是仗着他的双斧乃是短兵器,近身相搏比古梦涯的长枪有利,所以才能将古梦涯缠住不放,战个不相伯仲,但时间一长,便渐落下风,正在暗暗叫苦。现在古梦涯为替言九天抵挡暗器,攻势防守俱都松懈下来,刘骥不禁大喜,立即抓住机会,斧势大盛,接连两斧斩向古梦涯双肩。古梦涯击飞第三颗铁莲子,招式已老,无力变招,只得腰部用力,硬生生将自己的身体平移一尺,但仍然慢了一点,让刘骥的短斧从左肩至后背留下了一道血痕。古梦涯大喝一声,运枪如风,拦腰横扫过去,将刘骥逼出五丈开外,随即冲到言九天身边,形同疯魔,挥舞长枪,如同使用棍棒般,乱砸一气,顿时将刘貉、刘坚击退。言九天认出古梦涯所使的乃是灵台山燃灯古寺的绝学疯魔杖法,这门武功威力惊人,但容易使人丧失心智,所以就算是燃灯古寺的僧人,也少有人习练,想不到古梦涯居然身负此术,不过心中亦知古梦涯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所以趁着古梦涯将众人击退的空隙,剑回腰间,左手反揽住古梦涯的腰,转身狂奔。刘氏诸人连同刚至的张弼奋起紧追,尾随不舍。
言九天背着古梦涯在金童山下奔驰,一面闪躲着敌人的暗器,一面不断变换路线,不让刘坚等人追上。言九天奔跑了约三十里路程,因为右肩失血过多而导致右臂逐渐麻痹,双脚有如灌了铅一般、越来越不听使唤,而背上的古梦涯也由于疯魔杖法的反噬而陷入昏迷。此情此景,任由言九天坚强如铁,也不禁生出放弃抵抗、就此了结的念头。身后蹄声急促,提醒着他敌人越来越近,言九天暗叹一声,转身望着骑着骏马、当先赶至的张弼,闭上了双目。后面忽然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什么人?”接着言九天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擦脸而过,掠向前方,随即听得一丝尖锐的风声和一声马嘶。
言九天睁开双眼,只见张弼的坐骑业已倒毙在地,一个红衣人绕着张弼快速移动,身形疾若飞电,任凭他运足目力,亦无法看清楚那人的面容。那红衣人手使一根又细又长的银色软鞭,以诡异难测的角度迅捷无比地击向张弼,以张弼的身手,居然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刘氏诸人也已经追至。刘貉大喝一声,鞭刀挥舞成一片寒光,挡在张弼面前,张弼这才得以抽身退下。刘坚双目赤红地瞪着言九天,带着刘骥合身扑上。言九天刚才逃命的时候过度透支内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只好眼睁睁看着死亡的临近。骤然一声喝斥,两道人影从言九天身后冲出来,截住刘坚和刘骥。刘执风和刘群风见状,立即出手,两把铁莲子如同天女散花般射向那两个人。那二人中一个年约三十、白面长须的剑客长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手一扬,一只剑尖喷射出金色火花的短剑飞出,击在一颗铁莲子上,那颗铁莲子立即弹飞,击在另一颗铁莲子上,反弹的铁莲子越来越多,最后竟然全部互相碰击陨落。刘坚见状,飞身急退,大喝道:“住手!”
众人闻言,纷纷跳出战团。出手帮助言九天的三人全部退到他的身旁,与刘氏诸人和张弼对峙而立。红衣人和那白面剑客分别站在言九天一侧,另外一个年纪不过二十,身材高大,一脸彪悍之色的少年,手持燕州常见的月牙弯刀,站在红衣人身边,狠狠地盯着对手,有如一头来自草原的猎豹,蓄劲待发。言九天这时才看清楚那个红衣人,原来她竟然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女孩,脸上稚气未脱,应该还没有自己大,脑后盘着一圈乌黑油亮的麻花辫,样子说不出的娇俏可爱,虽然年纪尚幼,但怎么看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神情冷漠,似乎世上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打动她的心一般,与她稚嫩的面容格格不入。
刘坚对着那白面剑客,沉声道:“你可是唐门的人?”
那白面剑客傲然道:“不错,在下唐青锋。”
刘坚顿时大感头痛,这唐青锋外号七剑飞花,乃是唐门年轻一代中有名的难缠角色,除了精通暗器,掌中利剑“封侯”更是蜀州出名的凶器,自创的封侯剑法飘忽诡异,向有唐门第一剑客之称。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脾气古怪、软硬不吃、手段毒辣、杀心极盛。虽说他三年前因杀孽过重而被唐门严惩,孤身在外行道,已经半脱离唐门,但唐门十分护短,伤了他仍然难免引来唐门的报复。刘坚只有在心中暗叹倒霉,微笑道:“原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