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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日听慕颜赤一讲,明末却不由自主的相信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还从未从慕颜赤口中听闻过谎言,更重要的是,提到自己的民族和国家时,慕颜赤眼底浮起的尊崇和神圣的情感,是根本无法伪装出来的。
沧州以西的草原,原本是西丹人的家园!原来真正的入侵者并不是西丹人,而是一直被所有的封国人尊为天神的君天帝!
“鞑子生性嗜战,想必当年便是扰得封国边境不安宁,君天帝才会大肆驱逐,更何况,这次你们东进在封国西北造成的惨重损失,已经足以抵去你们所遭受的灾难,你还有什么怨言?这样便能开脱你白白陪上战俘营三万士兵的罪行么?”即使是相信了慕颜赤的话,明末仍然不能释怀今日慕颜赤所做出的举动。
“当年在战乱中我们便死去了一半的人口,被赶入沙漠之后,又有许多人因为忍受不了沙漠的恶劣坏境而死亡,幸存下来的不到原来人口的三分之一!到如今,我们西丹的人口仍然稀少,十万军队,已经是倾举国之力,若是再在哗乱中折损人马,损失将是我们整个国家都承担不起的。”
慕颜赤背负着双手,语气里隐然有了一丝激动,“封国国土辽阔,人口多达千万,损失两万多人,两三天便能征集上来,可是我们西丹不同,失去两万人,就意味着至少有两万个帐篷里失去顶梁柱!要成长起两万个新的壮年男子,我们起码还要等十年!”
明末静静的站立着,不发一言。
她和慕颜赤,本来便是不同根源不同立场的两个人,这样相互对立的两个人之间,实在没有什么好争论的。
她认为慕颜赤血洗西北边境,犯下了累累罪行,而慕颜赤却认为他是在收复自己的家园。
“那你此次撤军,过不了几年还是会卷土重来?”
“不错,我这次回去,是要亲手把西丹王拉下王位。一旦后方稳固了,再次东进,势在必行。”
明末不再出声,只是在心底暗自坚定,决不能放任这个男人再次踏入封国领土,哪怕是一寸也不允许!
“三日之后动身,不要再出什么花招。”
“将军如此盛情,我明末不会不知好歹。”明末冷冷说道。
她还没有取他的性命,怎么能够这样一走了之。
“那样自然是最好。”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战俘营剩余的两千余人,全部给予财物遣散回国!”
慕颜赤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可以。”
明末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只是,慕颜赤答应的瞬间,她心底浮起沉重的悲凉无力感。当初的豪言壮语,说要带他们每一个人回封国,却没想到最终只剩两千残兵,还要经过眼前这个男人的首肯,才能回到自己的故土。
她无能啊!
慕颜赤出声问道,“还想要什么,都告诉我。”
“我要的除了你别人都给不了,过些日子你自然会知道。”
眼中厉光扫过,她要的,只是他的性命而已!
第二日,战俘营校场。
“将军!我们誓死跟随你,绝不独自回国!”魏林的声音大得惊人。
“对,决不能让将军一个人随慕颜赤去西丹,要去我们大家一起去!”
“我们的命是将军的,将军去哪,我们就跟去哪!”
“邢副将曾经说过,将军来了之后,我们便是将军的亲兵,我们不能违逆邢副将的意思!”
提到邢方,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校场上或站或坐的伤兵们,脸上都浮起沉痛哀伤的神色。
高台上,明末的声音低沉,仿佛从喉咙深处逸出。
“邢方阵亡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们可还记得?”
士兵们皆是低头不语,那一声凄凉悲壮的“活下去”犹言在耳,在场的人都知道,邢方生前始终心心念念的,便是要他们每一个安然回到故土。
“我们尊重亡者,但是这里去西丹路途遥远,你们刚从战场上幸存下来,又要把自己的性命白白浪费在去西丹的路上吗?!”
“将军,你一个人去西丹,我们就算回去了,心里也不得安稳!”出声的仍然是魏林。
明末扫了魏林一眼,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晕。
“我自有我的计划,你们现在谁身上没有几个窟窿?去了根本帮不到什么忙,反而会成为我的累赘,我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将军!”有士兵愤怒的站起来挥了挥自己的胳膊,“我们虽然都是些伤兵,可是只要有人想伤害将军,弟兄们拼起命来,哪怕是西丹的骑兵也抵挡不住!”
“闭嘴!”明末一脸铁青,“你们还承不承认我是你们的老大?!”
“我们当然承认,将军来战俘营的那天我们就承认了!”有士兵高呼出声。
“那我命令你们一个个给我滚回你们的老家种地去!这辈子没人拿刀顶着你们的背,就不准再拿起武器上战场!”明末不得不拿出统帅的威严来。
“可是‘‘‘‘‘‘‘”还有士兵站起来想分辨。
一旁一直沉默的颜锦舟站出来说道:“我们尊重将军的决定!”声音虽低却极为有力。
士兵们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
魏林走过来捅了颜锦舟一下,“你在发什么神经?”
颜锦舟对他使了个眼色,“将军自有他的决策,我们遵照执行就是!”
明末微吁了一口气,关键时候还是锦舟比较管用!
“回了国你们不要提起战俘营的这段经历,更不要提起我曾经是你们的老大!因为在封国,我是臭名昭著的叛贼,跟方振洲没什么两样!听清楚了,回去了就把你们的臭嘴闭紧,免得惹祸上身!”
思虑了片刻她又说道,“慕颜赤已经答应发放给你们每人一笔不菲的补贴,足够回家置产生活,到了自己的故乡,你们就找个中意的姑娘成亲,生儿子,生孙子,好好的给我活下去!我要是有机会回去,要一个一个的检查,家里没有十个八个孙儿的,自己乖乖把头伸过来让我踢两脚,我可不管你那时候已经七老八十了,谁没有做到我都照样一顿狠踢!”
士兵们依旧是一片沉默,有比较脆弱的士兵眼眶已经开始泛红,明末故作轻松的语气丝毫没有让士兵们觉得开怀,反而愈加沉重。
谁都知道,如此一别,此生就再难见面。
魏林走近明末身边,“将军,我们留在沧州城里等你回来!”
“不行。”明末冷着脸回答,“我若是发现西丹风景秀丽,民风淳朴不想回国了怎么办?你们就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等我等到老死为止吗?不要再跟我废话,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说一不二,谁再敢娘们一样婆婆妈妈我就把谁扔出去!”
明末在校场上连吼带骂,一个时辰后终于没有人再敢出声。
正午过后,一队身着铠甲的伤兵在颜锦舟和魏林的带领下缓缓出了西丹营地。
明末站在西丹大营门口,看着两千将士三步一回头的慢慢往前走,强忍下突然涌上来的酸意,用力的挥了挥拳头,“大家路上当心了!”
队伍逐渐走远,明末抬头看着远处沧州依旧巍峨挺拔的城墙,眼眶终于泛红。
如此喧嚣一场,最终,还是成了来时的孤身一人。
战俘营,她在心底默念这几个字,不过是两日时光,一切便消散如云烟。
死的死,遣散的遣散,从此以后,这个曾经给过她无限希望的群体,就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个世上了。
都已经结束了。
而她,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她扬起头,远方一片黑色飞鸟扑腾着翅膀,鸣叫着掠过苍蓝的天际。
第二卷 大漠孤颜 第二十八章 烽火稍息
三日后,大军缓缓的开拔,原本密集的扎在地面上的帐篷都已经撤走,西丹军浩大的营地里只留下当初修建木墙,栅栏和岗哨,大军一拔营,原来的营地便如同一座空城,在裹挟着沙粒的风中格外萧索空旷。
沧州高耸的城楼上,狂风呼啸,黑衣的锦袍男子静静伫立,看着远去的西丹大军,目光深远。
“一场浩劫居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上天还真是体恤我大封国啊。”清透略带低沉的声音在黑衣男子身后响起,青衫的男子手持骨扇静静立在栏杆一侧。
“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交锋后的短暂休憩,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到来。”黑衣男子低低出声。
“西丹人还会卷土重来?”
秦无年瞥了谢清远一眼,“清远,在公子无双身边呆久了,你也变得天真了么?”
他转过头去看着西边茫茫旷野,“西丹人根本没有损耗什么实力便撤军回国,只是因为国内政局不稳,等慕颜赤那头狮子回去用暴力手段压制下一切之后,十年之内,西丹铁潮会再一次席卷封国,到那时,艰苦卓绝的战争才会正式开始。”
“我们还有十年时间,战事一结束,朝廷第一件事就是重编边防军,封国人不会蠢到让西丹骑兵再一次直逼沧州城下。”
“我们本来有机会让这场战争迅速的结束,可是却因为某些人的心软,导致战争被无限期延长,嘿嘿,清远,回了昶安我要去央求史官把你的行径记录下来,让你名垂千古大放异彩。”秦无年低笑道。
“二殿下明知一旦离开沧州,等待他的不是软禁就是丢掉性命,但一得知惠阳群龙无首,他还是立刻赶往了惠阳,如此以大局出发,比起某些混入敌营乐不思蜀的人来说,实在是高尚得太多了。清远被二殿下的才德所折服,愿意背上擅权的罪名扶持他一把。”谢清远的声音不软不硬,却让秦无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既然你一口一个二殿下,那干脆把我的印信还给我,一辈子都呆在公子无双身边好了。”
谢清远微微一笑,“送出来的东西哪有收回去之理,殿下您怕是在敌营里和明末混久了,染上了她的小家子气。”
提到明末,秦无年俊美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重复杂难辨的情绪,他轻叹了一口气,“此次混入慕颜赤身边,除了一些无关轻重的情报,当真是半点好处也没有捞到,连我们的镇国大将军明末,也没有能够带回来。”
“战俘营三万士兵就这样被牺牲,以她那种脾性的人,肯放过慕颜赤跟你回来倒是不正常了。”谢清远摇了摇手中折扇,“殿下可是看上她非池中之物,想纳入麾下?”
“她还太过稚嫩,还要在战场上历练几年,才能成为真正优秀的帅才,”秦无年顿了顿,“但我看上她的,却不是她的才干,而是她身上具备的品质,以一名女子来看,她也算得奇女子了。”
“殿下莫不是对她动了情吧?”谢清远语气中染上一丝笑意,“清远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夸赞一名女子呢。”
秦无年点点头,然后略微犹豫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清远,你说是不是在这西北干旱之地呆久了,我的风采大不如前了?要不然怎么会被她拿刀拒绝数次呢?以前在滇南的时候可没有哪个女子能够拒绝得了我啊‘‘‘‘‘‘”
“殿下还真的跑去跟她表明心意了?”谢清远大笑出声,“还被她拿刀拒绝?这次丢了大脸了吧!哈哈,想不到在滇南炙手可热的殿下也有今日!想不到啊想不到。”
秦无年白了身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清远一眼,“清远,你越来越放肆了,干脆明天就回滇南,我派人送一名浑身穿满孔,鼻子里能爬出蛇来的滇南女子给你做妻子,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谢清远勉强止住笑,“好了,我不笑了。不过说起来殿下你也算是眼光独到,那么多名冠天下倾国倾城的女子你不要,偏偏看上身上没有半点女儿味道的明末,清远实在是猜不透殿下内心所想。”
“她身上有一股独到的气质,让身边的人都能够被她吸引,只是她终究不是可以轻易被人控制的女子,我原打算瞒着慕颜赤把她带回国,连冒充她的人都找好了,结果她却在我离开之前都一直不见人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见秦无年面上没有半分玩笑之色,谢清远也收敛了笑容说道:“既然殿下懊悔莫及,何不跟着西丹大军去把她给追回来?”
“这种时候,去京城控制局势才是真的,我的二十万南方军调过来可不能在沧州城楼上露下脸就回去,至于明末,还是听天由命吧。”秦无年静静说道。
远处长河落日,西北大漠一片苍凉寥廓,江山如此茫茫,比之内心一份情感,还是这片广袤的江山更为重要吧。
那个瘦削倔强的女子,若是真的有缘分,日后必定还能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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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穿过峪西山脉,就是这样一片莽莽黄沙。
连绵的沙丘起伏如同碧海波浪,比起封国的西北沙粒中耸立的峰峦群山,这里是一片纯粹的黄色,黄沙铺天盖地,遮天蔽日,天地间唯一的饰物,便是每天缓缓跌下地平线的落日,浩大而浑圆,远远望去格外的苍茫壮美。
西丹的军队在沙漠中排成一根黑线逶迤前行,进入沙漠之后,西丹士兵们都脱下厚重的铠甲驼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