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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狂澜-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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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六十万金币,军费开支高达一百五万,包括军饷、补给、损耗等,余州官员俸禄二十万,救济百姓,安置移民八十万,其余开支十万。”姜堂略略谈了支出情况,然后双目瞪得老大,愤愤地盯着李均:“花了那么多钱,却做了赔本的买卖,你可真是个败家子!”

李均与凤九天只能苦笑,谈到钱,就好比是姜堂的性命,在这时,即便是李均他也会照骂不误。李均心中也颇觉惭愧,巨大的军费开支,全是姜堂一枚一枚的积累下来的,和平军中一百金币以上的开支,都需报经姜堂批准方能实行,他是深明节俭之道的。

“我们还有多少钱?”李均问道。

见左右没有旁人,姜堂小声道:“只有六万金币不到了,另外就是府库里还有五万匹素绢,海外经营的收入约有五十万金币,但这是要用做继续经营的资本,暂时也无法运回来。”

“六万……”李均呻吟一声,这还不如他刚刚起兵之时,实际上他已经破产了,因为即便是现在并非战时,每日里的开支,就需要两万金币以上,难怪凤九天送信要他秘密回来,刚刚渡过军事上的危机,他紧接着就面临着经济上的危机了。

经济上的窘境令李均不得不正视他一直想回避的这个问题,以前可以推给姜堂,这次姜堂也无能为力,他就不得不自己想办法了。

“能否向城中富商临时借些款项?”

李均的提议让姜堂脸上浮出苦笑:“你为何如此想?商人重利而轻国,少许地向他们借些或者可以,但我们要的是个巨大数字,如何借得到?即便借得到,也必定是高利贷,日后我们又如何偿还?这买卖很难做的。”

李均心中也微觉不妥,他目光转移,发现站在雷魂身后的吕无病脸上涨得通红,便道:“无病,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吕无病脸涨得通红,半晌道:“我看狂澜城的百姓,商人,都很有钱,向他们征税,或者让他们自己把钱拿出来,不就可以了?”

众人都大笑起来,因为困难而造成的烦恼被这笑声一扫而空。吕无病自知说错了话,脸上也露出有些憨然的笑容。姜堂道:“增税万万不可,我们答应商人十五税一,当初李统领还夸下海口可以三十税一,如今不减税反而增税,和平军必将信用扫地,日后再难重兴做上这笔买卖。”

“那便只有让他们自己把钱拿出来了。”凤九天皱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然后问道:“你不是说府库存里还有五万匹素绢么?”

“五万匹素绢急切间找不到买主,即便以市价卖了出去,这五万匹素绢也不过值十五万金币,转眼间便又用完了。”

“这有何难?”一直不作声的雷魂冷冷一笑,帐内温度仿佛降了一半,他道:“这狂澜城市民殷富,爱慕虚荣,只要让他们觉得着素绢为身份地位之表征,素绢价格必然上涨且供不应求。”

“正是!”他这一语仿佛惊醒梦中人,凤九天捶掌笑道:“这让我想起一个典故。二十年前苏国都城柳州,便曾发生过一件类似之事。国中举行祭天大典,因为国王酷爱紫色,因此朝臣王公皆穿绛紫袍服以迎国君之好,一时间柳州百万人口尽皆紫衣,紫色布匹价格飞涨数十倍。”

雷魂眼中光芒闪了一下,没有作声。李均好奇地问道:“难道没有一个人不是穿紫衣的吗?”

凤九天摇头道:“有少数朝臣王亲劝谏,但都被国君一一逐退,远贬外郡。那些弄不到紫衣的官员百姓,只得临时以染料将衣衫染紫,到后来连染料都无处可买,他们不得不以紫色泥土将新衣弄脏。居上位者一时喜好,处下位者劳民伤财,统领可以谨记。”

李均沉默起来,国君私人的喜好,便可造成如此大的影响。他一直奇怪,国君也不过是一个人一张口罢了,为何全国有了什么好东西都要送给他,他的食物是珍馐美味,百姓则食草根树皮,他的衣服是绫罗绸缎,百衣则衣不敝体,他的后妃成百上千,百姓则妻离子散。这一切,无非是有人欲投其所好,欲慷他人之慨,以换取自己进身之阶罢了。

“后来呢?”吕无病听得有趣,接着问道。

“后来祭天大典之时,举国皆衣紫色,国君放眼过去,一开始时还有些高兴,后来便觉单调无味,结果他自己第一个穿上了别色衣服。”凤九天道。

除了吕无病笑出来了,旁人都觉得笑不出来,君王的一时喜好,在当时却造成多少悲欢离合,他们都能想象得到。雷魂挺得笔直的身躯也不由得向座位内压了压,这件往事,让他想起自己的身世,他的父亲,便是劝谏被放逐的王室之一,以辈份而论,他该称如今的苏国国君李构为伯父,但自从父亲被放逐之后,他便放弃了“李”这个姓氏了。

“虽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但我们如今只有利用一次了。”李均慢慢道,他知道自己才是决策者,必需将个人对这种方法的厌恶抛开,为大局计,有时侯人确实会身不由己。

“姜堂,你去城中最大的裁剪铺子,要他们在三日内赶制出两百套素绢的长袍,就说这是我要登台拜士的礼服。”

“这好办。”姜堂应声道:“这买卖倒不难。”

“至于这些日子的开销,你先想办法吧。”李均明白他意下所指难的是手中之钱只够三日花销的,但他临时也想不出办法,雷鸣城中的银矿十日内也无法恢复生产,他只有往姜堂身上赖了。

“就知道会如此……”姜堂嘀咕着,凤九天又道:“还有一事,请墨蓉姑娘为我们筑一招贤台,李统领看如何?”

听到墨蓉的名字,李均与雷魂不自然地对望了一眼,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情。短暂对视之后,雷魂便将脸又偏向一边。李均刚要说话,姜堂抢先道:“不成,不成,这笔买卖不能做,我绝不会将一块铜币用在那没有用处的楼台之上!”

“如今也确实不宜多动土木。”李均道,“拜士仪式,就在城中陵园广场上举行,也让战死的兄弟们热闹一下。”

当天下午,两个前后关联的消息在狂澜城中不胫而走。

第一个消息是李均与凤九天微服私访,来到码头边的“当垆酒楼”,从酒楼中将一个出言不逊的儒士带走。正当人们不知这个儒士命运将如何时,第二个消息紧接着传来,和平军的财务官姜堂紧急拜访城中三大的裁剪铺子,要他们在三日之内准备好两百套素绢长袍,并声称这些袍子前用于李均即将进行的拜士仪式之上,将是和平军主要将领与李均拜请的名士的礼服。

“拜士?”听者无不惊讶,这个词确实比较新鲜。

“正是,李均统领要拜请名士出山辅佐,大家不防想想,那时李均统领与名士皆身着绢袍,丰神俊朗,宛若天人。”传播者掉着书包,作为一个读书人,传播者心中也颇为向往那为人主所重视所拜请时的荣耀,因此传播得不遗余力之外,还略有一丝酸意。那个被李均郑重其事要拜请的名士,究竟是何许人也。

“拜什么士?”听者果然也问。

“哦,是李统领从当垆酒馆中请去的那位儒士鲁原,据说其人辩才无碍,口若悬河,胸怀珠矶,智如深海。”虽然心中有着酸意,传播者仍大大地将鲁原夸了一通,最后看似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也曾拜读过这位鲁原先生大作,其人如我一般怀才不遇,现在总算遇上明主了。”

“哈哈,先生那一日也可着素绢长袍去广场观礼,或许李均统领也会拜请先生相助。”听者哈哈笑意,略带嘲意地道。

但他的话却提醒了传播者,那一天当然是要去观礼的,如果身着素绢长袍,确实也能显出自己志趣。

于是,狂澜城中的布店绸缎铺,都被购买素绢的人踩破了门槛。衣服可以回家让家里女子自做,但素绢却不可不从外购买。市面上素绢之价如飞般猛涨,由一匹两个金币,迅速涨到了十个金币,而且看起来还有上涨的趋势。姜堂深知物极必反之理,及时以“安定市场平抑物价”之名,将府库中的五万匹素绢卖出。

各大布店绸缎铺则看准了素绢将成为狂澜城这一夏的潮流,纷纷吃进姜堂抛出的素绢。这价格虽然比之自产地调运要高出不少,但商人都精明得很,深知时间便是金钱,因此,姜堂的五万匹素绢几乎是以高出原价十倍的价格卖了出去,所获得的收入,也令和平军的燃眉之急得到缓解。

“不如每个月都来次拜士吧,每个月都换一种衣服,这样我们的买卖可就发了。”一面敲着算盘,姜堂一面道,眼里闪闪发亮。

“与民争利之事,不得已而为之,怎能一而再再而三?”李均断然拒绝。

“哈哈,说说罢了,做买卖要看远些才能长久,这个我还不懂吗?”姜堂头也不抬地道,正这时,卫兵来报:“城中大商人贾同与钱庄老板庄恒来访。”

李均怔了一下,在和平军帮助之下,贾同大规模介入了煮盐、丝绸与酿酒这几个利润极高的行业里,两年来已由狂澜城一富商发展成为拥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家财的巨富,而庄恒则扩大向狂澜城商人放贷的规模,也直接介入海运等产业之中,财产只怕与贾同旗鼓相当,二人皆为狂澜城商人的首领,虽然逢年过节与李均都会相互走访,但象这样正式来求见的次数并不多。

“是来求见李统领还是来求见姜财务官?”凤九天眼睛一亮,问道。

“他们说是求见李统领、凤先生还有姜财务官。”卫兵的回答也让姜堂抬起头停下了运算,在他扬起的眉下闪动着狡黠的光芒。

“来得正好,倒省去请他们的功夫了。姜堂,你有计划了吗?”凤九天微笑着道。

“那是自然,咱们什么时侯做过没计划的买卖?”姜堂也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意思计划已经在脑海中了。倒是李均有些奇异地看着这二人,看来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什么事情,却没有向自己汇报。

“快请他们进来,我们去迎接吧。”凤九天用请示的口吻向李均道,李均挺身站起,道:“好。”便大步迈向门口。

将贾同与庄恒迎入帐中,宾主寒喧已毕,贾同单刀直入地道:“和平军是否在资财运转上有了困难?”

李均大吃一惊,他不愿让太多人知道自己在经济上的窘境,如果被外人都知道了,不唯于士气是极大的打击,而且对于和平军的能力与信用,也会产生负面影响。他望向姜堂,姜堂却坦然一笑,道:“我们出手如此多的素绢,或者可以瞒过旁人,如何能瞒住这两位大老板?”

“正是,府库中的粮草尚可支持一段时日,但资财已经山穷水尽,不得已而与民争利,让二位见笑了。”李均苦笑着道,如今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庄恒摇头道:“如此,则李统领太不够意思了,是将贾兄和我庄某人当作外人。和平军有困难,便是我们全狂澜城的困难,为何不向我们借这笔资财?”

“此事并非李统领主意。”凤九天插言道,“李统领得知资财陷入窘境,第一开始便想请二位相助,但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二位钱财也都来之不易,狂澜城大大小小的商号,不能弄虚作假,都是靠诸位老板伙计辛辛苦苦才赚来那么一分两分的利润,这钱应当用在更重要的地方,因此,李统领才与我等商议,暂且不烦挠两位。”

贾同与庄恒对望了一眼,他们一方面确实想帮和平军一把,这是长期投资,作为有眼光的商人,他们早将李均视作奇货可居,如果和平军的资金补给要仰仗他们,那么对于和平军的决策他们也就有了发言权。但凤九天说得很客气,却是委婉地拒绝了他们的示好,而且言语之中,留下了一个若有若无的“更重要的地方”,以便日后可以改口,这反而让二人更为担忧。

“李统领于如此之时,仍能想到我们这些低贱的商人,实在是令人感动。”贾同直视李均,也深知姜堂与他们一般是在商海中打滚的角儿,嘴里不会有半句真话,凤九天更是心思缜密老奸巨猾,唯有李均,因为年轻还有可能露出一点半点真话。

但让他失望的是,李均已经明白自己应当说什么,他哈哈一笑,道:“贾老板何必过谦,狂澜城中有哪一个能比贾老板与庄老板更强?又有哪一个敢自称为狂澜城做的贡献超过了商人?说起来前次彭逆攻城,还要多亏了二位在城中相助,平抑物价开仓赈民,活人无数。二位可谓狂澜城的大善人啊。”

这番话虽然说得极给贾同与庄恒面子,但轻描淡写中便将贾同想从李均这寻找突破口的念头打消了。贾同苦笑道:“李统领谬赞了,我与庄老板来,本来是看李统领有没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既是无需我们效力,那么我们就不找挠统领军务。”

“且慢,正好有笔买卖与二位商议。”他以退为进,果然让姜堂出言挽留。贾同问道:“有何事,姜兄便直接吩咐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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