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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这一切实把柳随风给看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原本的计划不是应该等天黑之
成以紧急公务之名求见李诚忠,待都督府正门打开的天成军迅即抢占正门,随后再由其他军士跟进控制各处门户,凭借出其不意的发动及近战中的弩弓之利,百人的天成军精锐有六成把握在奚人大队人马到来之前控制住整个都督府,进而找出李诚忠并将之控制于手中,并最终完成将其人挟制到界河边背依天成军扎营的目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当年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时为阻止一胡蕃与匈奴结盟,使的就是这夜袭的招数,柳随风此前的激动与心神不宁也正是为此,只是……情势怎么突然就变化成了这一步?唐成堂而皇之的邀请李诚忠前来赴宴本该被劫持的人居然就这么不加防备的来了,再听他们现在这对话……
饶是柳随风素以博学自诩,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是他在此前读过的任何一本书中都不曾看到过的,也是在书斋里想都想不到的。
“殿下说笑了,下官焉敢劫持王爷,酒宴已备爷请!”,唐成的话让郑三瞠目结舌这司马府里不管是正厅还是花厅都是灰尘一片,连清洁都不曾做过,遑论什么酒宴?抬头瞥了一眼唐成,却见姑爷一脸的轻松自然,边松松闲闲的引着李诚忠往外走边笑意不减道:“下官今晚匆促宴请实在是失礼的很了过这也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噢?”。
“下官来的时间,但对饶乐局势之急切已是深有体会鉴于此,下官拟定于明日动身南下幽州都督府向张督禀明此间形势”,言至此处,唐成话语一顿,“殿下,怎么了?啊事就好!下官刚刚履任便将远行,虽则是为公事不得不如此亦觉心中抱愧,还望殿下莫要怪罪才好”。
就在公事房门外不到十远处李诚忠陡然停住了步子,此前被肥肉挤见一线的双眼全然睁开紧盯着唐成。
唐成一脸的解与茫然“殿下,怎么了?”。
良久之后,李诚忠终于口了,“本王这封号可是天可汗亲自颁下并通谕四方的,唐司马现在走了就不怕朝廷……”。
“所以官才要急赶往幽州都督府请援,务必护得殿下安全”,唐成一脸严肃的点着头,“所幸殿下既有本部人马,又有两路援军可为依靠,下官这一趟也可走的安心了。如此晓行夜宿、马不停蹄,便是长安吏部也说不得要给下官一个‘勤劳王事’的考语吧”。
“好,好个唐司马”,自从进司马府以来一直沉着脸的李诚忠蓦然哈哈大笑起来,“本王着实是小瞧你了,说吧,你究竟要什么?”。
“我要殿下莫把下官当了子”,到这个时候唐成脸上的笑意反倒是尽数收了个干净,冷脸沉声道:“若要保命,那从即刻起就别再自作聪明,一切都得按我的章程来!”。
冷脸说完之后,唐成转过身去看着陈雷伸手一指那些被放倒的护卫,“都杀了,别弄出大动静,尸身藏好”。
“慢着!”,闻言,唐成扭头看向李诚忠,“这些人信得过?”。
“若信不过我就不会带他们来了”。
“好!”,唐成没回身的向陈雷摆了摆手,双眼依旧看着李诚忠道:“你既是有备而来,那奚王大印也该拿出来用用了”。
李诚忠的确是有备而来,而且准备的还很充分,他不仅带着当年由太宗皇帝钦定样式,长安将作监打制的黄金狼头奚王印,且是连朝廷赐下专用于书写重要公文的黄缎帛都带了些在身上。
重回公事房,李诚忠趴在唐成的书案上很快就写好了四份自愿让出奚王位的谕令,因此时的奚人尚无属于自己的成熟文字,是以谕令便以唐文的形式写成,与李诚忠熟练的唐语非常一致的是,他的楷法汉字写的着实不差。
目睹李诚忠写完谕令,目睹其郑而重之的在谕令上具名并加盖好金狼印信,唐成伸手去拿时,刚才一直面色如常的李诚忠终究还是顿了一下。
扯了一下没扯过来,唐成手上没再使劲儿,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生我所欲,王位亦我所欲,二者不可得兼时,如何取舍可得想清楚了”。
李诚忠控制不住颤抖起来的手松开了,继而在公事房里响起的是一声悠长苍凉的叹息。
唐成没理会李胖子的落寞,拿起谕令后径直到了柳随风面前。
“我给你十个人,待会儿出城之后,你即刻带着这些谕令前往四部,不管用什么办法,总之将谕令内容在草原上传扬的越开越快越好”,将谕令递到柳随风手中后,唐成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界河不足凭,边军不足恃此番能否完成朝廷任务,我等百余人能否生回大唐就全在你身上了,慎之,慎之!”。
听到唐成这话,柳随风不仅没有紧张,眼中反而在瞬间爆发出灿烂的光华不知他脑海中又想到了什么诗,什么人握谕令慨然答道:“无缺放心,柳某定不辱命”。
一切办妥之后,连着紧张了许多天的唐成终于能稍稍放松些的坐了下来,
离出发还有些时候,他甚至让郑三上了几盏茶水。
“中午从大都督府里出去的四人是往四部送草场分配方案的吧?”个问题唐成根本就没想要李诚忠回答,将茶盏递放到他面前后便径直接着道:“这不正是四族长想让你做的?既然他们想要的你都做了走也没那么难吧?又何必还要到我这小庙里来这么一出儿。
“他们是想让我分配草场,可没想过也让我辞了王位”,自打具名签章了那几份谕令之后,李诚忠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复杂,既有落寞,又有如释重负的轻松两样截然不同的情绪在脸上交替出现,加之他又刻意坐在灯树照不到的暗影处就使得他整个人愈发模糊起来,就连声音也是如此“即便王位终究是要丢,也该是丢在大都督府里而不是让出去的时至今日,对于他们对于整个部族来说,我最后的作用就该是死在大都督府的王座上,你可知道其实早在朝廷决定不插手饶乐的消息传回时,我在他们眼里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到这里,暗影中的李诚忠蓦然发出了两声短促而古怪的笑,这笑声如夜~啼鸣般的笑声听的郑三毛骨悚然,“可惜,我还不想死!”。
“既然他们想让你做的你都做了,又何必要死?你死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问话的是越听越糊涂的柳随风,“更何况你还是多莫部的部落之主,谁能让你死?”。
暗影中的李诚又笑了,不过这回的笑声里更多的却是如早晨般的讥嘲,“奚王是饶乐共主,岂能还任部族之长,我还没住进大都督府的时候新的部族之长就已经接任了”,说到这里,李诚忠扭过头来看了看唐成,“接任的就是多莫高,唐司马可要多加小心了,我这个侄子的心胸可不是一般的小”。
“多谢提醒”,唐成冷冷一笑,“的心胸也算不上大”。
闻言,李诚忠然一顿后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头儿继续道:“即便我是前任部族长又如何?莫非尔等以为多莫部子民愿意看到我主动让出王位?自古以来你们中原有多少王朝更迭,即便明知是大势已去,又有几个末代皇帝是主动让位给新皇帝的?莫非他们真就不想活?嘿嘿,只不过他们一旦有了这想法,甚至不等皇族里的其他人动手,没准儿就被自以为忠义的臣子先给杀了,做不做皇帝从来就不是自己的事情,饶乐奚王也同样如此”。
李诚忠带着浓浓讥声音在公事房中回荡着,“至于好处?我这被天可汗亲自下诏指定的奚王死在了大都督府王座上,死的如此忠烈!即便只是为了颜面,朝廷也会对本部族有所抚恤并另眼看待;除此之外,不论继任王位的是谁,若想在大都督府里名正言顺住的安稳,又岂能不对本部族厚加安抚?更别说本王之死还能给部族留下了一个由头儿——异日强盛之后再夺奚王位的由头儿,死一个人能换来这么多好处,够了,足够了!”。
现在到的这一切早已超出了柳随风的识见范围,这些东西是他永远都不可能在书上看到的,“那……你刚才还主动让出王位?”。
“本王曾主动让出王位?”,李诚忠虽是对柳随风说话,但眼神却是着落在唐成身上,“本王前来赴宴却遭挟持,更被尔等抢走随身携带的狼头金印,至于尔等拿这金印做了什么,本王如何能知?”。
见过不要脸的,但柳随风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下伸手便将刚刚贴胸放好的谕令掏了出来,“难倒你忘了这个?”。
“笔迹?这个没什么用。他是早就算计好的,而我等为了自己的目的还不能不接受他的算计”,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的唐成走到李诚忠身前后,蓦然握掌为拳重重挥了出去,随即就听“嘭”的一声,眼前金星直冒的李诚忠连人带胡凳摔翻在了地上,“既是被挟持,总要带点伤才说的过去吧!时候差不多了,走!”。
饶乐司马是个绝对的闲职,没有那个奚人会在意这个官儿是走是留,也没谁会在意他会去干什么,借着那守门将领对唐人的好感以及柳随风中午拉下的交情,借着饶乐情势紧急要星夜赶往幽州大都督府请调援兵的由头儿,唐成一行很顺利的出了土围子。
出来之后,这一行人马迅即被分成两个部分,带着十名天成军的柳随风在李诚忠两名护卫的向导下往东去传谕令,唐成则带着左眼眶一片乌紫的李诚忠星夜南下向界河狂飙而去。
至此,随着唐成的介入,本就形势紧张的饶乐草原凭空又多了一丝变数,至于这一丝变数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朝廷不知道,李诚忠也不知道,就连唐成自己都不知道!
二百七十七章 思兵
夜大雾,今天却是草原上一个难得的好天气,从帐篷唐成就站在门前活动起身子来,不管是后世里还是穿越来后都睡惯了房屋的,现如今住在这帐幕里着实有些不习惯,那怕他住的这顶帐篷是由图也卓提供的加厚版也同样如此。一天两天的还觉着新鲜,时间稍微一长就总感觉着湿气太重,以至于现在每次起身就隐隐觉得身子骨里似是充满了潮湿的地气,一想到这个脑子里难免就条件反射的冒出“风湿”两个字来,即便只是为了自我安慰,这每天早晨的活动手脚也少不了。
当然,这种活动也仅仅只是转转胳膊伸伸腿而已,尽管他实在很想把后世中学里的广播体操捡起来练练,但这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太乍眼了呀!
恰等他活动完身子骨,郑三已将堪堪温好的热酒端了过来,自打到了草原上之后唐成基本上就再没喝过茶,还是这东西好,烫烫的有劲儿,既能暖身又能去湿气。
小口的呷着酒,唐成向旁边走了几步,避开帐篷的遮挡后往界河那边看去,今个儿天气好雾气散的就快,秋末的暖阳下清清楚楚可见对面天成军与龙门奚的连营里已是人来人往忙碌一片,再往更远处看去则能看见一片片雪白的羊群点缀在略带枯黄之色的草原上,委实有那么几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思。
游牧民族就是这点子好,人走到哪儿牛羊就能跟到哪儿,在后勤辎重的补给上要比唐军方便的多了,好在天成军的老营就设在白阳镇,而从白阳镇到龙门草原的路程并不远则的话这四千边军还真是很难长驻在外,单是辎重的消耗就把天成军给拖死了。
除了军营羊群外,对面还能看到几支已经饮完喂完扎好腹带准备动身的商队,这些商队是奔图也卓的龙门奚去的,草原上别的东西都好凑合,不穿不吃的也能对付过去,但就铁器一样实在是凑合不了模的还行,若是用量一大的话就必须从关里进来,自打唐成带着李诚忠被人追**撵到界河之后道饶乐局势爆在即的图也卓未雨绸缪又补充了一些弯刀及箭矢的储备,这几支商队就是送这个过来的。
放在对面的眼神儿最后落在了那条用羊皮筏子扎成的简易浮桥上,看到这道生命线之后唐成就觉得心里安定了不少。
从对面收回目光后唐成端着酒盏过身来向营帐前面看去,前方约千步远处也有一片连营,里面驻扎的正是前几天将他撵的鸡飞狗跳的两千多莫部骑兵在他们先走了一夜,兼且人少马快才好歹抢在被追上之前先到了界河边。
河对面有近万朝廷及龙门联军要投鼠忌器考虑到李诚忠的安全,兼且这些人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唐成——虽则说是唐成劫了人他毕竟还是大唐朝廷派来的司马,未必还真能杀了他不成?这几造里的因素加在一起就成了现下这模样,追来的两千多莫部骑兵紧紧的在外面围着既不冲上来强攻也不退却,只是把唐成等人与其他四部往来联络的路给堵死了。
当晚就让柳随风带着谕去四部传消息时看着时间太赶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