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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吓了一跳,远远的喊道:“你不是关了禁闭么?要去哪?……喂……这位师姐……我叫小玉……还没问你的名字……”
“古小蘑!”
她急急的丢下一句,人已不见了踪影。
小玉仍是红着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没有言语。
良久,他放下那本书,嘴边却弯起一抹邪气的笑容。
第四十二章
古小蘑在地上跪了已有四个时辰,双腿几乎都已经没有知觉。
清源岛的天气早晚是十分清爽的,但到了正午,太阳就愈发毒辣起来。古小蘑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晕去。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
想想也是她太莽撞,擅自出门倒也罢了,可突然跑到师父面前,执意要参加逐仙会,这叫师父如何不恼?她敢在这里跪下,莫为便也狠下心不理,连索萦要给她来送水都拦了回去。
可这是唯一的办法,古小蘑想,事情现在变成这样,师父是不可能让她参加逐仙会的,那么多修仙的门派元老和弟子,搞不好就会发现她的真正身份,也许连让不让她去看都是个问题。
“师父,我不会术法,我只使剑,谁也看不出来的,求求您让我去吧!”
她这样说,莫为自然无法理解,但若将真相说出,她是为了去救一只入魔道的狐妖,只怕莫为第一个就去宰了天尧。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古小蘑实在熬不住了,身子一歪便躺倒在地上。远远望着的秋静忍不住了,转身对莫为道:“师兄……小蘑她不会术法,只用剑,根本胜不了的,让她试试又有何妨?”
索萦几步奔出,抱起古小蘑,给她喂了些水。古小蘑微微有些清醒了,只听后面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一些人正向这里走来。
“师父,灵宝派的人到了。”云霄忙道,压低了声音:“给别派人看去了可不好。”
莫为面色一凝,向秋静使了个眼色。
“这边就是客房了,张掌门,灵宝派的师兄师姐们,请。”
说话的女子明眸皓齿,眉眼间英气逼人,她一转身,却看到秋静和索萦扶起古小蘑,眼中颇有几分好奇。
“莫掌门,真是许久不见了。”灵宝派的张谦灵一眼便望见了莫为。
“确是好久不见了。”莫为笑道:“敝派师弟陆修曾在贵派清修数十年,可没给你们填麻烦吧?”
“哪里哪里,莫掌门太客气了。”张谦灵与莫为边走边说,眨眼间便进了客房。
就这样,古小蘑好命的得到了参加逐仙会的机会。莫为无奈的挥了挥手让她回房继续面壁思过,正如秋静所说,她不会术法,想来撑不了一局便被淘汰,也没什么可担心,所幸就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惜莫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古小蘑的野心大着呢,她不但要赢,还要赢到最后。
“我会救你的。”她掏出一颗糖球,看天尧在那里舔得起劲,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显然无视了她的话。
……
“我会救你的。”古小蘑又重复了一遍,伸手揪住天尧的尾巴。
配合啊!这么煽情的话,臭狐狸还不水汪汪的瞧着她看,再感激的摇尾巴。
天尧转过头,耳朵一抖,漆黑的眼中满是鄙夷的光芒。
……
也对,就凭她,莫说在师父面前立誓自己绝不用术法,就算她会用,那还不一定能赢呢。古小蘑想了想,在包裹中翻了翻,掏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册子来。
《诛仙屠神式》,古小蘑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真的要学么?
她望了一眼天尧与糖球奋战的身影,天狗说,没有往生阳果,他会死。
古小蘑握紧了五指,毅然翻开了书页。
只要有一丝希望,就绝不会放弃。
越溪今日忙了一天,只觉腰酸背痛,又到处寻不到陈惊蛰,正心中憋闷,便去了海边走走,天色已近傍晚,天边火红,映得海面也是一片赤光,灿烂无匹。
她无趣的走了许久,却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在习剑,身形迅捷,快若流光,不由得心下大奇,下意识的喊了一声:“陈惊蛰?”
等再走近些,这才发现那人虽一袭灰衫,却是个女子,瘦得出奇,手中的剑却是快,准,狠,剑法也精妙。她看得兴起,便抽出自己的佩剑,娇喝一声攻了上去。
古小蘑正练到紧要处,突见一个素影从后面扑来,骇得回手就是《诛仙屠神式》十三式中的第一式“碧海滔天”,她虽未熟练,但基本诀窍已经掌握,威力发挥不到一半,已然震得越溪虎口发麻,便是陈惊蛰也未这般厉害,她心下又惊又怒,全然忘了是自己偷袭人家,哼道:“切磋武艺,怎地用这么大气力的?”
古小蘑一呆:“切磋?你是……”
她还未说完,越溪便又攻上来,这一下不仅剑上带了蓝光,口中也念了御剑术,铺天盖地的剑从四面八方攻来,古小蘑借力在一块巨石上,反跳出去,巨石顿时轰然碎裂。她心中惊惧,仍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女子为何突然就下了狠手,只是躲得十分狼狈。
空中的剑由十柄转为六柄,又由六柄转为四柄,数量上虽是少了,力量却愈发大了,直叫古小蘑苦不堪言,她躲得匆忙,也没看四周,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一声“哎呦”惨叫响起,越溪和古小蘑都是一怔,所有对战的气息都瞬间消失不见。
是小玉。
他揉着撞痛的鼻子,见两个女子都望着他,不由得脸上一红。
古小蘑黑线了,挠着头道:“这个……对不住。”
“你来这里做什么?”越溪走近了,见小玉是上清派弟子的服饰,便奇道:“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新来的记名弟子小玉。”他不好意思的道:“大师姐好。”
他模样俊秀,嘴又甜,只听得越溪十分受用,笑道:“还很乖的嘛。”
这两人居然自顾自的说起话来,完全无视了她。古小蘑眉角抽个不停,无力的道:“那个……打扰一下,你是谁?”
越溪这才转过身,第一次与古小蘑正面相对,突然轻轻的“啊”了一声:“我见过你……今天午时,你在青石滩旁晕过去的。”
古小蘑脸上一红,只能无语默认。
“怎么?你怎会晕去的?你师父对你不好么?”
“不,师父对我很好。”这一点必须强调,古小蘑不知怎样跟越溪解释,便岔开话题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啦。”
“你剑法很好嘛,有机会多切磋切磋。”越溪追道。
……像方才那样“切磋”?
她摇摇头,这姑娘本性不坏,但性子未免就骄纵了些。古小蘑走得愈发快了,却听到前面有声音,一抬头,竟是两个年轻男子迎面走来,为首的一身白衣,正是莫轻远,另一个生得俊雅,穿着上清弟子的服饰,只听身后的越溪忽然叫道:“陈惊蛰!”
陈惊蛰见了越溪,便微微笑道:“大师姐。”
“你又偷懒了是不是?我可累了一天……”越溪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莫轻远也在一旁,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转而小声道:“……莫师兄。”
莫轻远见状,了然的笑笑,便抱拳道:“如此改日再找陈师弟讨教了。”
“哪里的话,莫师兄若有雅兴,小弟定当奉陪。”
四人各自道别,越溪望着古小蘑的背影呆了呆,突然想起小玉来,古小蘑落地时,因为借力,连那么大的礁石都碎了,她撞在小玉身上,那个少年竟然没事么?
越溪转身去看,却见空荡荡的海滩,潮声反复,哪里还有小玉的影子。
从海边到客房,还有些距离。古小蘑和莫轻远并肩而行,一路无言。
似是终于耐不住这沉默,莫轻远失了淡定,突然轻道:“小蘑。”
“嗯?”她随意接道。
“萦萦……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
“说什么?”古小蘑一怔,便摇头道:“她没说什么啊。”
莫轻远不答,却站在了原处,没有再往前走。古小蘑自顾自的走了不远,回过头来,他一身白衣,站在树下,愈发清远出尘。
“你不知。”他低声道:“自从……你从山洞出去后,她便一直在怨我。”
古小蘑呆了呆,却没想到索萦会如此,她那么崇拜莫轻远,居然会为了自己跟大师兄置气。她侧过头,笑容染了些温情:“萦萦那个笨蛋,我去说说她。”
她说完,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接着向前走去,手臂却突然一紧,莫轻远低声道:“小蘑。”
她回头:“怎么啦大师兄?”
“我……我是不是待你很坏。”
古小蘑一怔,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默然良久,便摇头笑道:“不,你待我很好,从小便很好。你做事从来不想着自己,都是想着师弟师妹。那件事情,我……我虽然怪过你,但是……”她顿了顿,仰起脸,突然笑颜如花:“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已经记不得。”
这回换莫轻远呆了起来,他张嘴想说什么,却似乎什么也说不出。
“怎么说呢……”古小蘑向前走去,接着笑道:“从前没有顾虑我,今后也不必顾虑,好好待萦萦。”
她没有回头。
莫轻远站在原地,看古小蘑越走越远。
他的手还微微举着,像是要拉住她。可是……
她的心意,他原是知道的。只是落花有意,他以为不去回应,自此可以一切太平,日子久了,这感情终究会淡去的。
可如今,真的淡去了,却让人有些措手不及。在某种印象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在角落看他,那种目光,因为索萦而一直忽略的目光,很卑微,却一直固执的存在着,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是什么时候,这感觉,连同她十多年的身份,一同脱胎换骨。她不再是人,可她仍是他的七师妹,从前是她看着他,可现在,变成他望着她的倔强瘦弱的背影,微微发起呆来。
她不是从前的古小蘑了。
是的,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站在角落的少女。如今的她,不知何时,已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如同沉静的莲,携着淡香,悄然绽放。
是不再属于他的花朵。
莫轻远站在原地,目光似是有些奇异。
她不会再回头。
第四十三章
清晨,阳光有些清浅,昨夜似是下了霜,这样不久,到处都是湿润的痕迹。冬季里这样的天气却不多见,身上是暖的,寒气却从脚下泛起,让人无法驻足。
山巅之上,一个黑衣男子静坐了一夜,眉眼间都覆了霜,竟是丝毫温度都没有。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已经死去。
不多时,林间有脚步声响起,惊飞了一群吵杂的麻雀,在天空中忽地散开。山间的小道上现出几个影子来,为首的男子一脸阴沉,正是天狗。
“如此麻烦左护法了。”红衣女子温婉的道:“我这诸多不便,还要劳烦你陪我徒步上山。”
“无妨。”天狗生硬的道,只是向前走去。
十八也不在意,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宝儿吸了吸气,手中捧着一个钵碗,虽是盖了盖儿,阵阵香气却仍汹涌而出,只是宝儿双目通红,似是刚哭过,还在一抽一抽的哽咽。
一路没有过多言语,天狗对十八的这些女儿家情怀甚是不以为然,做了碗汤,还一定要送上山去么。正巧赶上他被孟泽虚召见,山上风景又好,这才亲自带起路来。
林间小道愈发狭窄,等路途平坦了,便能一眼看到山巅。天狗走得近了,便微微躬身道:“参见教主。”
孟泽虚没有动,脸上的霜气在缓缓消散。
“右护法可回来了?”
“是。”
“听说天尧被打回原形,却是为何?”
“右护法……一时失手。”
“天尧一直跟小蘑在一起,右护法是想做什么才会失手呢?”
孟泽虚看似温和,这话却一句比一句犀利。天狗顿了顿,便道:“教主有命,属下莫敢不从。”
“他想什么,我可清楚得紧。”孟泽虚淡淡的道:“而你……也不外如是。”
孟泽虚转过头,天狗的目光与他相遇,心中竟没来由的一颤。那是一种不同于右护法的诡异,只觉他温文含笑的眼中,总是不可名状的杀意。
他看了许久,却突然微微一笑道:“十八姑娘。”
十八今日略施粉黛,容光明艳,竟是美得有些虚幻。她走到天狗前面,施了一礼道:“孟教主。”
是孟教主,不是泽虚。
孟泽虚没有诧异,仍是笑道:“姑娘不辞辛苦,上山来此,定是有事了。”
“嗯,有要事。”十八转身,向宝儿使了个颜色,宝儿不情愿的站在原地,见十八警告的眼神,这才走上前去,掀开钵碗的盖儿,清香顿时扑鼻。
“这是十八最后一点心意,请孟教主赏脸。”
孟泽虚这才有些惊诧,看了一眼那钵碗,轻轻接过。
“多谢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