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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管事老来无后,心境颇是凄凉。自一年半前救起左无舟,左无舟感念其恩,待他极是亲厚,无所不应。这一年半下来,乘管事其实几欲将左无舟当做自家孩子了。
左无舟数日没了踪迹,乘管事自幼为乘家做事,如何不知这世家的手段,自然猜到发生了什么。想起形同自家孩儿一般的左无舟,就这么的被小小姐骗得团团转,就这么的丧生。乘管事老来熄灭的一腔热血,竟蓬勃而沸。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小舟这孩子没了,还一无所有。我一定要问小小姐拿回一句话,至少能安他在九泉之下的心。”老人只有如此一份执念了。
老人赶回去,步入闺房中,中气从来没有这么足过:“小小姐,老奴看着你长大,老奴别无所求。今日只盼你给林舟一句话,老奴带给小舟就是了。”
“他是老奴救回来的,老奴一定要给还他一个交代。”
……
……
乘轻舞充满喜悦的容颜,顿时就变了色。
乘夫人脸色一变,眼波陡厉。顿有一人从后欺上,一支匕首顶住乘管事的后腰,讪笑:“老管事喝多了就喜欢胡说八道,我这就带他回去休息。”
乘管事被拖走了,呆呆的看着旁若无人无动于衷的小小姐,豁然大悟:“是有预谋的,老爷和夫人有准备的,他们知道我和小舟很亲,一直在防着我。”
乘管事的老身板被拖往偏僻无人的柴房,这人冷笑将他捆起来:“老管事,老爷交代了,若你没有吱声也罢。如果吱声了,就带你来这里关个七天七夜,叫你反省反省。如果七天粒饭不入,滴水不饮,你还能活下来,老爷就放你一条生路。”
乘管事顿时面如死灰,颤声:“我自幼为乘家做事,忠心耿耿,老爷这就想要我的命。”
这大汉冷笑:“老爷叫我问问你,你吃的是乘家的饭,喝的是乘家的水,穿的乘家的衣,生是乘家下人,死也是乘家的尸。为了一个外人,就背叛乘家,你有脸去见老爷吗。”
“我,我没有背叛乘家。”乘管事老泪纵横:“我就想为小舟求一句实在话,教他死也死得安乐一些。”
这大汉把玩匕首:“老管事,今日是乘家有史以来最大的喜事。你这一问,又算得什么道理,莫不是想破坏了这桩婚事。如何容得你。”
一生忠心耿耿,却只因为一句话,就换来如此对待。乘管事哽咽无言,哀莫大于心死。
“老爷的手段你老是知道的,此番关你七日,也是念了旧情。乖乖熬过这七日,老爷心软饶你一命也说不定。”
淡漠的声线在身后轻响:“你道我会不会饶你一命!”
……
……
大汉惊慌转身,却见一指徐徐点来,宛如有特殊魔力,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啵!一指点在大汉脑门,顿爆出一点血窟窿。乘管事惊呆,一见此人,惊喜交集,喜极几欲晕过去:“小舟,你还活着!”
一身黑衣的左无舟慌忙抢上,搀住乘管事:“乘老,我这就带您离了乘家。”
“且慢,你当真是小舟,林舟!”乘管事恍过神来,见大汉尸首,顿惊。这大汉他是认得的,乃是七品高手,竟然被一指点杀,这差距也委实太大了:“小舟却没你这等修为。”
左无舟颌首:“乘老,对不住,我以往为避敌,是以隐瞒了您。其实,我的修为远不止八品,真名也并非林舟。此事太过复杂,待此事了,我再向您赔罪。”
乘管事念及一事,心中大是慌乱。他不知比八品高许多,那该是什么,但他知道左无舟不怕乘家,否则不会无事。他老脸惨白:“小舟,你是来找乘家报仇的!我求你,放过乘家,索性你是无事。”
何为忠诚,如此正是。纵是乘家一心想要取了乘管事性命,乘管事却仍自记得乘家的恩情和忠诚。
左无舟有些解释,却有些复杂,大是怆然,索性一言:“乘老,您放心。我答应你,容忍他们一次就是了。”
……
……
没有再多做废话,沿途直接是带了乘老往城外赶去。一路,却也想好了如何安置乘老。
不论乘家待他如何,乘老救了他一命,一年半中待他如自家子侄,这份情他如何能不感念。心想:“索性不理了,往后乘老想要什么,我总要替他做好了。”
先将乘老在城外安置好,沉声交代:“乘老,待我去将此间事了结了,就请您去过些安稳好日子。您往后,就把我当您的亲子侄就是了。您想做皇帝也好,想做世家家主也好,我必替您办妥。”
乘管事老怀大慰,竟自老泪纵横,抓住他哽咽:“小舟,你莫要回去了。小小姐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和小小姐是不可能的,你也是斗不过他们的。”
“乘老,您且放下心来。这天下,却也没有我不敢斗的人。”左无舟神色淡漠,胸中自有豪气万丈。
等左无舟去了一会,乘管事愈是想,愈是不安:“小舟最是沉稳不过,有这番话,必是因为他有把握。如此,不论乘家还是小舟出事,都是不成的。”
“不行,我须得回乘家。须制止小舟和乘家起冲突。”
可怜的乘老管事,纵是被乘家卖了,也是如此的忠诚。
……
……
乘家倒是痛快豪气,宣布摆足七天七夜的流水席。但凡是来道一声喜的,就有一两黄金的红包拿。如此壮举,顿迎来全城百姓的击掌叫好。
这么的财大气粗,怎的也能换来满城入耳的道贺声。顿是令城中处处洋溢喜气。
乘时风迎客疲惫一天,却身心振奋无比,处于一直亢奋的状态,满眼皆是血丝。不知道的,怕还以为是他要迎娶新娘子,怎料得是嫁女。
今日真是宾客似云来,快是开席的时候了。乘时风正欲回转,却见天际边缘漫天的遮顶乌云徐徐漂移过来,黑压压的,竟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天色顿暗下来,不少宾客望天,各自议论:“这冬日里还是首次得见这等鬼天气,瞧来,怕是要变天了。”
乘时风暗暗责备天公不作美,却也奈何不得。一边恼怒,一边往里屋去,却有下人匆匆过来,低声惶然:“老爷,那陈七死了,乘老管事不见了。陈七是被人一指点杀的,修为极强。”
乘时风顿颜色微变,笑容竟有些牵强,寻思:“这陈七是七品修为,却被一指点杀,那救走乘老管事的,又是何等强者,是哪一路的人。莫非是存心想趁今日闹事。”
“交代下去,把人散出去,暗中搜出乘管事。切记,绝对不要给乘管事胡说八道的机会,要是坏了轻舞好事,你们就自己把脑袋摘下来。”乘时风凶厉低喝:“加强戒备,小心有人动手脚。”
未久,又是有人来告知,抓到乘老管事了。乘时风颌首一动,告罪离席,悄然退回后院去。
一见被押得跪在地上的乘老管事,乘时风心头火噌噌直冒,咆哮:“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乘管事哀声:“老爷,我有事要禀报。林舟没死,他不是八品,他比八品还要高明许多。老奴请老爷放小舟一条生路,也保证小舟不会来找乘家麻烦。”
乘时风心中咯噔一下:“比八品还要强大许多,难道是武尊?不可能。”
转眼扫见苦苦哀求的乘管事,乘时风大恨,充满杀机:“如此说来,就是你与这林舟勾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
“今日是轻舞大喜日子,不宜见血。明日再取了你狗命,林舟敢来,照样取了他的狗命。”
第189章 抢亲,浪迹天涯
乘家嫁女是如此的盛大豪华,颇有些普天同庆的意味。
返回了里里外外三个宴会大厅,几欲快要坐爆了。乘时风泛起一丝春风得意,这就是乘家未来威势的真实写照。连皇帝都要给几分薄面,何况他人。
想起乘管事道来之事,乘时风的得意顿一扫而空,变做一丝狠色和焦虑:“如果那林舟当真是武尊修为,在暗中搞鬼闹事,却也难办。我当日怎就真信了他是八品的说法。”
“早知今日,当日还不如除了此人,以绝后患。”乘时风懊恼:“可我又怎想得到,那林舟竟然喜欢上轻舞,轻舞也似颇有些留恋之意。”
“不行,此事绝不可泄露。否则夏家该如何看待我乘家。”乘时风大感紧张,大恼:“轻舞也太贪玩了,玩出了火。”
……
……
宴席渐过,宾客退散了一半。热闹却一点都没有消退,四处都是珠光宝气的痕迹。
乘时风悄然靠往乘太忠,轻声娓娓道来。乘太忠笑容不变,语含冷意:“时风。那林舟充其量不过是区区武尊。他敢来,莫非我们乘家还杀他不得。你是家主,这么紧张像什么样子。”
“轻舞与林舟的事,事关重大,绝计不可泄露。”乘太忠一边笑,一边恼火:“不知自爱,好端端的大小姐不做,介天幻想,和下人拈来拈去。哪怕他们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发生。可如果夏家知道了,该如何是想。”
“将知晓此事的人全部都看起来。”乘太忠目光狠毒:“待明日迎亲队伍把轻舞带走,就把他们悄悄处理了。”
“自该如此,我已着人去办了。”乘时风应声。
乘太忠冷笑:“林舟胆儿再肥,他敢来,就敢取他的命。此事关系我乘家和夏家,你道他有一百颗胆,敢招惹夏公权和弘水宗。他们何等威势,你以为林舟吃了熊心豹子胆啊。”
熊心豹子胆是没有吃过,可左无舟天生有一颗无畏无俱的铁胆。
……
……
外边的流水席,当真是客如云来。
道得一声恭喜,就有一顿好酒好菜伺候着,还有一两黄金拿,何等舒坦之事。
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茶,左无舟混在流水席的平民中,仍然是一身黑衣。在此时,多少显得有些扎眼。好在此地较为混乱,龙蛇混杂。一时也关注不到他。
他细心的有所盘算,又闻得这平民们低声议论起这次婚嫁的当事人,却有人一惊一乍:“这乘四小姐,我是见过的,那可是真美到了极点,生平就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家。能娶得她,倒真是积了八辈子的福。”
左无舟失笑,饮了一口茶。有人又接住话头,轻声嘘了一下:“这乘家四小姐脾气可不怎么好,当初乘四小姐才十一二岁,我就亲眼所见,有人在酒楼卖唱,唱的曲子凄凉一些。乘四小姐不高兴了,就派人把那父女二人打得半死,酒楼都被砸了。”
“没这么骄横罢,那时乘四小姐才十一二岁呢。”有人不信。
“什么没有,前些年乘四小姐喜欢来城里玩儿。有个姑娘家卖身葬父,人是被四小姐买回去了。结果没多日,那姑娘也被活活杖毙,却落得曝尸荒野无人替她入葬的下场。”
顿有人为乘四小姐抱不平:“那都是早些年的事了,那时节四小姐还年少。这些年。四小姐的脾气可是好多了。”
左无舟皱眉,寻思:“这些人说的是真的?小轻怎会如此,却是不像啊。”
……
……
苍云区嫁女的规矩是,迎亲前的一晚,待嫁女子要留在闺房中哭上一整夜。
乘时风陆续安置妥当,又才复去了女儿的闺房中,脸一沉,挥退了其他人。
看着喜爱的四女儿,他流露一丝怜爱之色,絮叨几句,才是转入正题:“女儿啊,你和林舟,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到如今,也该是时候跟爹说一说了。”
乘轻舞轻轻咬唇:“爹。”
“必须说,不然等夏家追究起来,那你在夏家可怎么过活啊。”乘时风正色,肃然低喝:“一五一十的道来。”
乘轻舞的心先自乱了,迷惘了:“爹,我……我也说不清。”
回想起那一场冬日里的春天之美,那一场绚烂绝伦的花瓣雨,乘轻舞莫名神伤。她想要的浪漫,所期许的冒险与刺激,似乎都在那一瞬达到了完美。
她想要的,她所需的,不过都是深闺女子的一丝出轨心思。不过是嫁为人妻之前的一丝放纵。
……
……
天灰蒙蒙的亮了,夏家派来迎亲的队伍,竟赫然一色是九品及武尊,堪称华丽,给足了乘家面子。
乘家上下一时给这大手笔所震撼。一时竟自人人自觉面上有光。
奈何天公不作美,昨日乌云盖顶,逗留附近一代,却不再漂移了,愈积愈厚。这天,竟自一直黑压压的。
“恭喜恭喜,四小姐是嫁了一个好人家啊。从此是不必担忧了。”各处交好的宾客们,喜气洋洋的道起贺来。
“哪里哪里!”乘时风按奈不住喜悦,满是春风得意:“于期也不过是四十八岁成的武尊,比起古君临却还差得远了。”
“这话我们就不爱听了。”宾客们哈哈大笑,大是羡慕:“四十八岁的武尊,这数遍天下,又能有多少。如果这天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