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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流年暗偷换-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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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会在这儿吹箫。

而是,他怀里的女人是谁。

无边的草声、箫声糅杂在一起,声调起伏着呜咽一片消失在风中。

他的神情安详,阖着的睫毛微抖,缓慢地睁开了眼,无神地望着远方,美眸清澈,瞳孔很黑,黑得深邃不见底。

但萧声却凄入肝脾,

曲子又夹着似喉咙中才有的颤抖,凄婉哀伤。

我脚像是扎根了一般,竟挪不得分毫,

忘了呼吸,心攥紧,微微抖动。

一曲愁绪吹不尽凄清,

何人敛愁,思良人,吹箫与谁听。

黯凝伫,吹到断肠处,恨别离。

万籁俱寂,唯有风声。

玉华眼中雾气渐起,眸光是那般的温柔,像是倾诉着什么。

曲音调微抖,哀伤肆起。

这个男人在哭,箫声低沉,悠远闻之凄肠。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心疼得攥了起来。

一个女子自始自终倚在他腿旁,低垂着脑袋,无声无息。

他的箫声底气不足,却倾诉了眼前这个男子所有的思念。

音儿抖得我的心都发慌。

玉华执着笛子,修长的手指微动,白莹如玉,灵巧却又寂寥万分。

“娘子,你爱听么。”

四周很安静。

他执起袍子,蹲下撑手坐于地,眸子里闪过的一贯的纵容与温和,对身旁这个女子诉说着绵绵爱意,万分无奈,万分不舍,(奇*书*网。整*理*提*供)与无尽且细水流长的思念。

“一首曲子又吹完。”

“与你在一起,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他收起了目光,侧头微笑,深深地望着她,眸里仿若三月的春风拂过池溅起柳絮细雨,温柔如斯。

……却,眸光湿意渐起。

玉华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一切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却又恨不能将其烙入骨子里。

“引魂曲,我吹了三千多遍,为何你还不醒。”

“你总是这般调皮。”

“躲我这么久,这会儿的捉迷藏夫君认输了,我真的找不出你,千年了,我输了,求你出来……”

玉华轻声说着。

不仅无人应答,女人那只被他握紧至于唇边的手也悄然落下。

他神色有一丝哀戚和慌乱,徒又将其纤手握紧,搁于心处,再也不放开,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怀中人。

玉华眼神寂寥,总是重复着,一遍一遍地说着:

兆曌老头一众人总是说你死了。

你又骗了他们对不对?

你是我的娘子,几生几世的娘子,你骗得过他们,却永远骗不了我。

求你……睁开眼。

草茫茫,淅沥风声呜咽。

却散不尽几许愁。

我忘了呼吸,心往上一提,眼眶都忍不住热了,心里涩极了。

玉华依旧自顾自地抱着她,温柔满面,悄然与所爱之人说着私密话,

“他们让我选妻。”

“可纵使她们脾气性子再像你,会你所会,爱你所爱,也终究不是你。”

话音止住了,片刻后,

他很认真地望着怀里的人,嘴边荡起弧度,“你若再不起来,我可不要你,另娶他人了。”

她毫无动静,风声安静了。

玉华眉宇间的安好再也不见了,凭添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思念与愁绪,

理智仿若瞬间瓦解了,他掀着眼皮望着怀中人,深情如水,屏住呼吸,贴上吻了下来,最终环着所爱之人的身子,紧紧收拢,再也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此刻我似乎能明白玉华身上散发的漫无止境的孤单了。

他是受万人敬仰的主公。

权力无边,无人能与之匹敌。

他纵有柔情万千,得到的仍旧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他闭上眼,凑了过去,贴上女子的耳朵,睫毛微抖,温柔得抬手搂住她,浑身都止不住颤抖了起来,那么悲伤绝望。

抱萧抑制不住,无声地哭了。

风吹过,

草萋萋,万柳春残。

许是太动人了,

藏身于草丛里的我心脏已负荷不了,泪湿了满脸。

玉华有些无措起来,慌忙拿袖子为心爱之人擦溅落在脸颊上的泪,“对不起,把你弄脏了。”

此刻的他像个孩子,仿若我初次见他时,那般的无助,浑身雪白纯洁,眼眸清澈悠远。

对于他的娘子,他终究是这般。

这会儿似乎是越擦越脏了,玉华把萧别在腰间,小心翼翼地将她缓慢放入草丛里,体贴道:“娘子,你要乖,我去帮你弄些水。”

他站着,又微笑着补了一句,“不准瞎跑。”

望了下四周,

目光凛烈清冷。

我心一悬起,躲入草丛内。

他徐徐转身,迈着大步隐入树荫。

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我才胡乱的扯一把草,丢弃,拿衣袖抹脸,茫然地从草里走了出来。

至今还还不知自己为何而哭,

又是什么样的哀伤。

我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我着实忍不住,想看一下玉华殿下的娘子长何样,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她这么惦记着上千年,永生难忘。

美人如斯。

海棠红晕润初妍,娇弱身躯卧于草中,这般的安详。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

碧尘曾说过我与主公的娘子并不相像,因为那位娘子是个极为传奇且极美丽的女人。我当时以为他这么说只是想让我离玉华远一些,并未深究过他所用的两个“极”字,我甚至一度以为他说的美丽只是抱着打击压制的心态而故意说的。

正所谓眼见为实,从今儿看来。只怕将我揉碎了装入神女的肚子里投胎转世个几轮回,我也长不了她这样的……真是美啊美。

任何赞美之词用于她身上,都觉得是对她的亵渎。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我一走近儿这美人儿,就觉得周身有些凉,而且这感觉愈来愈明显,就像转瞬间从春天倒回了寒冬。

一股寒气从她身上散发了出来,

而且她躺着的那块地不太一样,草上结了层薄薄的霜。

千年了,还能让尸身保持得如此完好,想必玉华殿下一直将她放在寒冷有冰的地方。

真真是用心良苦。

我蹲下身子,望着她。

莫说玉华不信她死了。

其实,连我也不太相信,她的气色看起来很好,眼阖着,像是在午憩,没准儿一盏茶的功夫就能醒。

那皮肤,白里透红。

除了身上发发寒气,简直和普通人没啥两样……

这样的人,真的是千年死尸么。

太虚梦境

好奇如一只不安分的百足虫,在我心里挠啊挠。

我忍不住,往前挪了几步,执袖探手,凑近千年寒尸的脸,二指并拢抚上她的鼻息,不经意间触上了她的肌肤,顷刻像是触电一般。

草丛里隐隐有动静,似乎脚步声。

我心发慌,想撤。手却被吸牢在她肌肤上,撤不得分毫,手臂被一股儿劲气震得发麻,身体内传来尖锐的疼痛。

我呆了,只觉得有些怪,说不出来怪在哪儿。

她浑身冰冰凉凉的,冻人得慌,没有气息,

可就这么一具原本已死去千年的寒尸,身上却有一股无形的力气,她怎就有这么大的本事。

我一时怔在原地。

眼神复杂地望着千年美人儿,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觉得此刻体内酥酥麻麻地一股劲气往上冲,心脏骤然紧缩,背脊上竟冒出了股冷汗。

“你在干什么。”

突然一阵厉喝在我后边响起。

我身子一震,慌忙转头。

玉华站着,修长白净的手捧着用宽大的叶子盛来的水,衣衫上隐有水渍,似是走得很匆忙。

此刻他蹙着眉宇,一脸不悦地望着我。嘴抿着。

“我……碰巧路过。”

“碰巧路过?劳烦拿开你的手。”温和的声音伴着春风草声慢慢响起,温和得令人胆寒。

我也想拿,可拿不开。

玉华一双清眸怒而不宣地瞅向我,急促上前,袖一挥。

一股莫名的力气,冲了上前,将我震开。他立马上前抱住千年寒尸,头也不抬,“瞧你这一身黑袍装束,想必是三殿的人。”

“是。”

玉华清冷着脸,徐徐单膝跪地,捏起袖子擦着美人儿发上的脏污,“既然是三殿的人就该离她远一些。”

嘿,这人明摆着,穿白袍儿的看不起穿黑袍儿的。

“不是我想摸,而是美人儿吸……”吸着我的手。

一双寒目唰地望向我,直望得我脊梁骨发毛,话滑入了喉咙,噤声了。

好吧……

如此看来,我怎么着也脱不了关系,解释能顶个屁用。

我怎这么巧被他抓个正着,真真是邪儿门。

我光想着便有些愤懑不平,径自握着被弄疼的手,望了会儿他,然后再将视线投射到那寒尸上,小步小步地挪开,尽量离他们远一些,脸上挂着心有余悸的神情。

玉华小心翼翼地抱住那美丽的女子,起身,走了几步浑身满是肃穆杀气,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声音很冷,“先不管你是怎么闯过结界来到这儿的,但凡南纳人都知晓,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碰触她,下一次你可没这般好运了。”

“你这人好不讲理儿。”我憋闷了,瞪着他的身影,恨不能追着骂,“但凡南纳人都知晓。呸,我又不是南纳人,哪知道这么多规矩。”

等等,他口里的结界是啥玩意……

这一路上,我压根就没碰到过啊。

再望向他时,他浑身便散发着月辉般的光芒,身影朦胧,一晃儿便不见了。

我讪讪地,挠头准备回去。

结果走了还不到七步,便觉额上生疼,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见了鬼了,我还真的碰上了传说中的结界。”

惨兮,惨兮。

我傻了眼,嘴一歪,真真是欲哭无泪。眼前这透明的气膜,无形无色像是一堵墙,竟把我困在了草丛里……

我试了十八般方式终无果。

耸肩,气馁了。

直到日落下山,法力才失效。

我就琢磨着,

这啥结界啊,为何进去容易,就这么难出来啊?

我拖着疲惫的身心,三步一叹息地回了平房,然后把这怪事儿说与苗女听。当然,省略了玉华与寒尸的事儿,毕竟在天子脚下说天子的八卦,着实有些不人道。

只单单挑了那结界与其探讨,我并没说是我,只说是一同门遇到的。

“不太可能啊。”苗女认真仔细地听完后,眨巴眼望了我半晌,得出结论。

“不可能我……”我吐快了些,怔了怔,又硬生生将话给转成,“的那个同门在草丛里瞎晃悠了好久也出不来了,熬到现在结界才消失。”

“熬到和你同一个时辰才回来的?”苗女贼亮贼亮地望着我,这表情让我忆起了那只丢失的狐狸。

“嗯。”我给了个千真万确的眼神。

“若像你方才所说,一位仙者不想被打扰而施展出了法术,那么这结界理应只有施法者与其他内心所允之人才能入,并且是进去难,出去易。”苗女看着我这郁闷难当的表情,噗嗤一下止住笑了,也跟着纠结了一阵,“就算是有人闯破结界,进去了也应该能出去啊。能闯入结界的人,想必是位高人啊。我们同门中法力有这般高的么?”

高人?

我怔了怔,当下望了眼自己。

……觉得愧不敢当。

我想应该是玉华错将法术给施反了。

我受挫万分,脱了鞋子,大大咧咧地横倒在床上,歪着脖子瞅了一眼,斜坐在床头的苗女,突然脑子里一激灵,想起了一件事儿。

“对了,帮我从你那书里翻一翻。”我琢磨回忆了一下道,“何为引魂曲?”

“你莫不是偷偷出去进修了,这么高深的名词儿都懂啊。”苗女颇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一脸钦佩,起身在她床底下摸索了半天,然后独自掏出书,翻了几页。

“嘿,简直是神了,这书里头还真有记载。”

苗女眼一亮,琢磨着,学着先生的模样摇头晃脑,很欠揍般地念了几行,“引魂曲就是运用修炼的法力,配以宫、商、角、徵、羽,予以灵性千变万化而奏出的曲子,奏曲之人法术修为越高,吹出的法力就越大。传闻此曲一吹,许能招来亡人的七魂六魄。”

原来,还真有这么牛逼的法术。

我睡在榻上,手枕在脑袋下,凝思半晌,“你说玉华殿下的法术怎么样?”

“我想定是南纳里头最高的。你没看白老儿老成这样,见着玉华殿下也毕恭毕敬的,今儿甄试时哼也不敢哼一声。”

我也颇为赞同。

高成这样……

引魂曲吹了三千多年都没能招回魂儿,想必他娘子早已投胎做人了。

这么简单的事儿,他怎就不明白。

情,怎叫一个伤人。

我翻了个身,手撑在左侧脑袋,摆好姿势,斜一眼苗女,“你在做甚?”

这丫头自方才摇头晃脑念得身子一趔趄,手便撑着桌子,藏了书后,就背着我,立在案上瞎捣鼓,也不知道在折腾个啥。

总之,让我好些不安。

苗女此刻身子明显一僵,贼兮兮地捧着香炉,笑嘻嘻地说,“我今儿遇到了在三殿里头当差的侍者大哥。”

“所以呢?”我耐心地等待。

“他给我弄了些曼珠沙华,这次我定能炼制成绝佳的香。要不,我燃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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