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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空旷旷的正房内,除了他们,再空无一人,画像上飞每一双眼睛,似都在隔空而望,印证着宋之徽的挚诚……
她的心中,不由地隐隐生出异样的心情,不是感动,不是惊喜,却是莫名其妙的触动,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之徽只以为,她被自己的冒进吓到惊愕,环住她紧紧拥着,缓缓叹了一口气:“我不逼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明白——我虽是强取豪夺,却未必就没有真心!世上诸事,又岂能事事都拘泥俗世风范,而不知道变通……”
他若不是强取豪夺,她早已经是他人之妇!
顾妩心中迷迷茫茫的不清明,他把话说得这样分明,她是明白的。
她从来也是知道他是宠她的,多多少少也是相信过他的认真,此时,不是感动,却觉得惧怕、惶恐和抗拒——这一种惧怕、惶恐和抗拒,却是从心底里生出来,似乎就理所应当地存在心底……
她想不起以前的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人,理所当然地就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是加更……
谢谢大家订阅支持,我很感动
不可不遇倾城色
三十三章——不可不遇倾城色——蹈火而过,未尝就不是幸福!
宋府极大,宋之徽兜兜转转的,走上半圈也要费他好多功夫,透过窗棂的缝隙,他隐约瞥见外边的景象,似是落了雾,白茫茫一片。
宋之徽推开顾妩卧房的门。
空旷旷的屋内,只有顾妩一个人,窗户边有一盆落地而放的阔叶盆栽,她背对着他而站,正拿着一盏乌黑浓稠的药汁,浇在青碧碧的花叶下。
宋之徽心头狂跳,登时冷了脸走向他,步伐急促,匆忙间踢在屋内的一只八宝架上,架子放着的瓷器花瓶,在木架上转了几圈,磕磕碰碰的,俱是落到地面,砸成粉碎。
他的神色间,似乎带了千钧的怒气,脸上变幻莫测。
顾妩被这突然的响声,吓了一跳,手中还剩下的半盏药汁,也没有看准花盆的位置,全数倾倒在自己的裙角,绣满紫藤花的雪青色裙摆,顿时乌黑一片。
她把药碗藏在身后,战战兢兢地对着宋之徽,笑得求饶又讨好:“天天喝药,我实在腻烦死了,宋之徽,我的身子,已经变好了,能不能不要再喝药了!况且,梅大人新配的这药,实在太苦了……您别骂我!我今天才偷偷地倒了第一回呢,以后再不敢了!”她软声细语,“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我是知道好歹的!”
她真不知道梅长今大人,跟过来做什么?
他不是御医院的主理大人吗,本应该事务繁忙得很的,怎么倒有这样的闲工夫!
宋之徽脸上不动声色,耐心地解释一句:“如今天气冷了,妩妩,你不是天天念叨着手脚冰凉吗,这一些药,都是调理你的虚寒之症的,你可不要再倒掉了!以后,你喝药的时候,我让婢女天天守着你,一刻不离,我看你敢淘气!”
他看着顾妩脱了湿漉漉、脏兮兮的裙子,换了干净的新衣,一把扯过她站在窗户边,“你给我站着……就这样,一动都不许动!”
宋之徽的神色间,还留着薄怒,从窗户边的落地梅瓶上,折过一枝带蕊的梅枝,就在顾妩的小腿上,装腔作势地轻轻抽打,脸上却是语笑盈盈,梅枝上的花蕊,脱落了一地,散在碧青色的绒毯上,密密麻麻的。
顾妩不停地跳,不停地逃,扭来扭去的,百般的求饶认错,叠声地发誓诅咒,撒娇撒痴地钻入他的怀中讨好。
两人一阵嬉闹,不由地就面红耳热起来。
宋之徽抱了顾妩在膝上,止不住又是耳鬓厮磨,相拥着坐在通透的窗户前,从半山往下看,满城虽是笼罩在雾里,只是天际的一缕阴霾,慢慢地略散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来了清河小城,可以亲近山水的缘故,宋之徽觉得自己与顾妩之间,似乎隐隐约约的有不同了——是有不同了吧?
他从知道她把心禁锢成怎么模样,既然是铜墙铁壁,他又岂非能轻易把心思得逞。
宋府四周是参天的古树,直把灰扑扑的高墙,掩映得严严实实,隐约有一枝红梅从园中的墙内,探出一枝俏生生的花枝,花枝上,密密麻麻地布满花苞。
沿着隆冬时节依然青翠的松柏浓荫而上,就是一座不高不矮的山丘,雾气重,山间密布着苔藓,一团一团的苔藓,褪了碧色,略有枯萎。
山路湿滑,宋之徽紧紧地握着顾妩的手走过,雾气深浓中,他抱着她,虚虚坐在一块略带湿意的雪白大石,一处一处,指点给她看:
“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呆着这一棵树下看书,那里,夏日的时候,浓荫密布,凉风习习,很是清凉……”
“……这一个亭子,对,就是这个屋顶灰扑扑的八角亭子,我方学画的时候,在亭子里,描摹过这一处的风景……”
“……这一棵小树,是我八岁的时候种下的,等我老了的时候,必定已经亭亭如盖了……”
…… …… …… ……
宋之徽似乎有无数的往事,想要倾述给顾妩听,他的幼年时光,锦衣玉食之外,似乎有点寂寥落寞。
越往山上,山路越发难行。
顾妩本就娇滴滴的被娇养坏了,走走停停的,再爬上两个转角,就闹着要回府。
宋之徽咬牙安抚她:“我们再走几步,妩妩,我背你,好不好?反正你就是惯会磨人的!”
他的话音未落,她已经蹦跳着,蹭到他的背,两手环住宋之徽的脖子:“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宋之徽,你真能背我上山?你的体力跟得上吗?”
她的脸,伏在他的肩膀,,吹气如兰,那一抹带点蔷薇香气的气息,散漫地拂过宋之徽的鬓发耳间,他的耳尖不由地发红起来。
眼前就是火海刀山,他也不在乎了。
蹈火而过,未尝就不是幸福!
宋之徽没有好气:“回家以后,就让你试一试,我的体力能不能跟上!”其实她一点都不重,轻轻柔柔的,像一片飘飘渺渺的羽毛,“放心,我能背你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他只珍惜寸寸光阴!
山间小径曲曲折折,灌木深深,似有半人高,天间突然下起雨来,不时就雨丝缠绵,天气到底是难以预料的坏。
宋之徽拽过顾妩,站在灌木丛底,心中一时懊悔,方才出门的时候,只想着与她漫步山间的乐趣,顾不得带上雨具,就走得远了。
宋之徽看着顾妩蹲在灌木底下,自己也半蹲弯腰,脱了身上的外袍舒展开,略盖在自己的身上,大部分都遮在顾妩身上,柔声安慰她:“是不是冷,不要怕,宋一极有眼色,只怕已经送了雨具出来!”
细雨打在灌木丛间,窸窸窣窣,“沙沙”地响。
顾妩的眼前,就是宋之徽的胸膛,他半蹲下来,就伛偻着腰,想必一定又酸又累,头顶上他的外袍,遮得顾妩只能够透过缝隙,看见眼前零星茫茫的白雾。
她看见雨滴骨溜溜转动着,从宋之徽的腿间滑落,知道他已经衣衫俱湿——他是用身子替自己挡雨。
顾妩想起这么久以来,他对她的好。
他以前就是无微不至,周到体贴的,只是在她的心中,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觉得感动。
莫名的,她的心头,就突然一抽一抽的潮动,泪珠不由地就滑落眼眶,伸手抱住宋之徽的膝盖,大哭大怮起来。
宋之徽本没有看见,被她的痛哭,吓得惊慌失措,在他,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时也想不到顾妩的心思,只是叠声问她:“妩妩,你怎么啦?”
“荆棘扎了我的脚……”顾妩慌乱地找了个借口,言他。
她看着宋之徽越发俯身下来,一张沾满雨滴湿漉漉的脸,几乎就要贴在自己的脸上,感觉他唇间吐纳而出的气息,也扑在自己的脖颈,又柔又痒,几乎酥麻了半边肩膀。
她伸出手,掌心沿着宋之徽的腿部腰间,一寸一寸辗转而上,慢慢地滑到他的胸膛,一下一下地抚摸他。
宋之徽被她的举动,招惹得浑身僵硬,静静立在当下,一动都不敢动,只感觉顾妩伸手环住自己的后背拥紧,她的整个身子都挂上来,柔软唇瓣慢慢贴服过来。
她主动献吻,直把宋之徽的神明,烧得涣散开来,瞳间似要冒出火来,立时就管不得是不是在下雨,似与她对峙一般,彼此又啃又咬起来。
…… …… …… ……
外边是天际黯淡阴暝,顾妩的卧房内,还没有点上灯,昏昏暗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窗户前落地大梅瓶里,插着的大把白梅,静静吐露着芬芳。
宋之徽转了一个身,顾妩还在睡。
他想起半午时分下起了雨,宋一送伞过来,在半山的灌木丛边,正看见自己与顾妩交颈而吻、缠绵无比的情景,想必那时——顾妩与自己的外袍上,俱是污泥,肮脏地不成模样,发间脸上都是泥水,泥泞不堪……
他这一生中,还不曾有这样丢脸的时候。
两人恍恍惚惚地回了府,彼此分开沐浴换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顾妩已经被宋之徽压倒在床榻上。
与第一次,却是隔了颇久。
宋之徽本就不是在女色上专注的人,否则也不可能就这样放任着顾妩,整整一年,都不去动她。
宋之徽伸手,摸了摸顾妩光滑的脸,脸更近地靠过去,伏在她的美玉无瑕的肩膀轻轻地啃。
她因为方才的一阵缠绵,肌肤上还犹然沾着一点汗意。
他伸出一只脚,抵开她两只紧贴的笔直美腿中央,另一只腿环在她的腿上,就这样无比亲近地交缠着。
多么幸运,能够与她这样抵足而眠;多么幸运,天赐这极致欢愉;多么幸运,她就在他睁眼就能够看见的地方!
方才,半个下午,宋之徽都纠葛着顾妩痴缠。
他要得狠,掐在顾妩的腰,用力得似乎就要把她折断,把她揉得皱巴巴的,只知道握着拳头,呜咽着媚语如丝,几乎就要把他烧死,只知道红着眼说了一句“妩妩,你想叫,就叫出来”,神魂颠倒到神明失散……她的狠劲都出来了,直在他的背上,抠出一道一道痕迹,此时还隐隐作痛。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哇,我泪奔,我悲摧……
这几天我勤劳地更新呢,不许打击我的积极性
万籁相思又有谁
三十四章——万籁相思又有谁——万籁俱寂,万籁夜;万籁相思,又有谁?
宋之徽虽是赋闲在府,这一个多月来,依然时常有卷宗,从京都送来,只怕是急需处置的急件。
宋府书房的窗户边,放着一张简单的硬木书案,并两张软椅,书案之上的卷宗典籍,不免也是堆叠如山。
此时,到底是已经入了冬的时节,一连着几天,天色都是黯淡,密布浓云,阴暝暝欲雪。
宋之徽端坐在书案前,聚精会神,手上的狼毫笔微动不止,他一思虑,就会眉头紧锁,就增加了几分凝重沉静的韵味。
宋之徽得空仰起脸,伸手揉了揉额角,探出头,往窗户外面看,目光不过是梭巡着顾妩。
她正在距离露台边,不远处前的庭园一角,在一棵两人高的粗壮梅树下,与一位穿着青色旧布棉袄的少年,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这一个青衣少年,个子矮矮的,不过约莫十岁模样,脸蛋圆圆的,胖乎乎,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满脸稚气。
宋之徽依稀记得顾妩提过——这似是在宋府,做杂工的一个小花匠。
宋之徽已经连着几天,看见顾妩三番五次地与这个少年说话了,他初初以为顾妩只是叮嘱这小花匠折花,也没有放在心上。
在京都里,顾妩几乎不出门,既不认识世家千金,也不应酬宫眷命妇,人缘本就称不上好,她心中压根儿也没有与人交往,继而好好相处的心思、念头。
宋之徽虽然有点心疼于她的孤单,其实是乐见于这一种情形的。
她在京都的时候,虽然极爱发脾气,动不动就嚣张跋扈得很,却大多是只冲着宋之徽来,顾妩从来不是个和善,脾气软和的,因而她就不可能与侍女们亲密无间,却也不至于,就把怒火发在她们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