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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这消息可靠么?”小谢夫人抬眼看着儿子,简直难以置信。
边关已然入了深秋,但京城依然紧抓着夏末的尾巴不放,连衣衫都轻薄鲜亮许多。更加衬出潘云祺的脸中,那掩饰不住的喜形于色。
“是真的!千真万确!原来上回受重伤的人不是胡家那小子,是爹!只是皇上派去了御医,听说是治得好的。听说这回,爹昏迷前留了一计,给大哥和二哥误打误撞的给蒙对了,打了一回大大的胜仗。只可惜啊,他们有命立功却没命享福!”
他幸灾乐祸的摇头撇嘴道,“一个逞英雄,孤军奋战不知死活,另一个更有趣,给大水冲跑了,多半也找不回来喽!”
“你是说真的?他们这回真的回不来了?”小谢夫人越听眼睛越亮,到最后都弯成了两瓣月芽儿了。
“十有**!虽说报的是失踪,但估摸着就算活着,也离死期不远了。”潘云祺心头得意之极,边关的捷报今儿刚递上朝廷,吴德打探到之后,立即约他过府密告。李思靖的事情是绝密,给李志压了下来,但潘家的功劳却是毋庸置疑的。
吴德的算盘打得很如意,潘家立此大功,想来回来一定是要加官进爵的。而一次性解决掉潘云龙和潘云豹两个令他讨厌的人,就更加让他满意了。
若是当真潘府最后落入潘云祺手里,那吴德还愁什么?只等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家财产尽数吞下,把潘云祺树成傀儡也就是了。先告诉他一声,也是卖个交情,要打狗总得先给个骨头的。
潘云祺一听上头两个哥哥都不在了,心头的狂喜简直难以形容。只觉得一下子搬走了堵在自己眼前的两座大山,顿时天也高了,地也阔了,走进这个潘府来,好象一草一木都成他自个儿的了,心中是说不说的快活。
只是小谢夫人还有些担心,“万一他们回来了怎么办?”
“不可能!娘您想啊,现在我们大败了西戎人,那些人能不恨咱家?若是他们抓到了大哥二哥,会怎么做?尤其是大哥,据说他可是一个人留在那儿了。”潘云祺眉毛一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他还不相信了,在那样的情况下潘云龙还能活着回来,那绝非真是有仙人搭救了。
小谢夫人忽又想到,“可还有你大嫂呢!她都快生了,万一生个男孩……”
“娘您就放心吧!”潘云祺这回是十拿九稳要得这个家主之位了,“不过一个女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想等他长大还得多少年?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最后皇上看他爹为国捐躯,把爵位赐给他了,这么个小屁孩,能保得住么?”
他冷哼一声,“远的不看,咱就看看武烈侯家,难道咱们连他家还不如?”
小谢夫人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绽开一抹舒心的笑颜,“总算是老天开眼,这么多年,也让咱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对了云祺,那你大嫂那儿,咱们要不要把这消息也告诉告诉她,让她也乐呵乐呵?”
“那当然!”潘云祺喝了口茶,人五人六的把茶杯放下,“不仅要把这消息告诉她,我还要把她们手里头的东西都收回来,总得让人知道,这府里头往后到底是谁说了算!”
小谢夫人有些诧异,“你自己去?”
潘云祺自信满满,“现在事情都到了这样地步了,还用得着藏着掖着么?娘您以后就放心大胆的在家里横冲直撞吧,从前那些算计什么的,全不必提了。有什么呀?人都没了,这家就是我们娘儿俩说了算了!就是爹回来,又能如何?就这一个儿子了,他不向着我,还能向着谁去?”
小谢夫人听得心花怒放,可是潘云祺话说得虽狠,但想了一想,却觉自己就这么贸贸然走到卢月荷面前有些不妥。那个大嫂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万一碰一鼻子灰,没脸的可是自己。
于是便找了个借口,“娘,毕竟我是小叔子,有些事不好找大嫂说。要不这样,二嫂在外头的生意由我去接手,您去找大嫂,直接了当就把这消息告诉她。信不信由她,反正您坦坦荡荡说了就完了。”
“好,我去!”小谢夫人巴不得有个机会去刺激下卢月荷,在脸上扑了些白粉盖住胭脂,装作很是惊慌失措的模样,去给大媳妇报信了。
潘云祺想着事不宜迟,同样带着人出门,直接找上了张记猪肉铺。
有一个在房门口服侍的小丫鬟,眼见二人出了门,便匆匆忙忙到后院里,去找叶菀瑶报了个信儿。
“因门关着,人都给赶了出来,奴婢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夫人是到大少奶奶那儿去了,二爷出门时是叫人套了车,说是要往二少奶奶的铺子里去。”
叶菀瑶心下狐疑,这是出了什么事?能让潘云祺有这么大动作的,恐怕不是小事。她想了一想,打赏了这小丫头,又立即命自己的心腹赶紧去找自己的孙奶娘,让她想法赶紧去给张记猪肉铺报个信。
故此,等潘云祺赶到张记猪肉铺的时候,陆真刚刚也收到了消息。心里有了个准备,便显得没那么惊慌了。
主动迎上去,笑脸相询,“三少爷,请问您是来买肉的吗?”
潘云祺一哽,却很快厚着脸皮道,“我是来收账的!二嫂现在不在家,这年关也快到了,我总得查查家里的各项营生如何。”
陆真淡淡一笑,似讥似讽的道,“那恐怕是要三少爷失望了。这间铺子又不姓潘,恐怕还轮不到您来查。”
潘云祺勃然色变,“你说话客气点!这家铺子的底细你我都清楚,这里还这么多潘府的人呢!怎么叫轮不到我来查?识相点,快点把银钱账本统统交出来,否则你信不信我现就把你赶出去?”
陆真微微摇头叹息,“三少爷,恐怕您在这其中有些误会吧?虽说这里有不少潘府的下人,但他们的工钱我是一文不欠的。若是不信,您尽可以去问问。您要赶我走,可以,拿出来吧?”
“什么?”
“地契啊?”陆真鄙夷的瞟了他一眼,“可我记得,这块地是山家的,可不是潘家的。这个店的老板不好意思,就是小妇人,可不关你们潘家的事!”
“你说什么?这个铺子明明有我二嫂一份的!”潘云祺色厉内茬的叫嚣着,“要没有我们家,你们能做起生意么?”
陆真懒得再跟他废话了,直接告诉他,“不错,这个铺子从前是有潘家二少奶奶的一份,可是她走之前,已经全都典给我了。现在这里,可就是我姓陆的一人说了算的,其他人,可不要想来放肆!”
潘云祺这下吃惊不小,“她卖给你了?”
“没错!”陆真拿出一份字据,心想这幸好是他们提前早有准备了,否则你遇上这样没皮没脸的人,可怎么讲理?
“瞧见没?这上头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这间铺子,她走前早就卖给我了,不过是有些下人在我这我干活,托我照看而已。”
“那……那钱呢?”潘云祺懵然问了个最没水准的问题。
陆真抱着两臂,耸一耸肩,“这我怎么知道?兴许吃了,喝了,甚至扔水里玩了,谁知道呢!”
潘云祺气得无法,到底走了,不过临走前却冷笑着甩下一句,“既然没咱家什么事了,那就请陆老板自求多福吧!”
陆真神色一凛,“我也提醒三少爷一句话,凡事不可做绝,多少还是留三分余地的好!”
潘云祺转过身来,笑得阴狠,“留余地,那也是要对活着的人留。如果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走!”
陆真一颗心止不住的向下沉,难道说,真出什么事了?
“萧老夫人,您说这……这会是真的么?”
强撑着身子,送走小谢夫人之后的卢月荷,雪白着一张脸,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即将临盆的肚子已经大得不象话,孕育着的母亲本来就因为身体的负荷而吃不香睡不好,眼底浮上了淡淡的青色,而就在刚刚,小谢夫人的话,宛如最锋利的宝剑,几乎要将那最后一丝生机都抽离了。
“孩子,你可千万别动气!”萧老夫人看不见,只能抖着手摸索着来到卢月荷的面前,用饱经沧桑的手包裹着她冰凉的小手,尽力给她一份温暖,“你听我说,这个世上,什么事情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千万不要绝望!象我,从前以为就这么在牢狱里终老了,谁曾想还能遇到你们妯娌呢?就算云龙云豹俩孩子真的都出了事,可云豹媳妇不是已经过去了么?她会眼睁睁的瞧着?要是有什么,她能不托人给你捎个信?就是怕让你知道,她也总会告诉我们一声吧?可她没说,就代表这事情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真的,他们那么多人都在边关呢,现在仗已经打完了,能不去找的?就算是被俘了,那可是谈判的好筹码,西戎人就是再恨,能那么傻乎乎就把他俩给杀了?少不得还是要送回来的。你说,我老婆子说得对不对?”
卢月荷拼命点头,把眼泪憋回去。为了那最后一线希望,她一定不能垮,一定要等着相公回来!等着给他看,他们的孩子!
还有弟妹,你答应过要把他们带回来的,你一定不要让我失望!
第243章 我陪你去
张蜻蜓掀开被子,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天仍黑着,但烛台上的蜡炬一直亮着。这些天,怕她夜里胡思乱想的会做噩梦,董少泉体贴的吩咐人,记得在晚上给她留一盏灯。张蜻蜓从没有说好,但也没有让人熄灭过这点光,就一直保留了下来。
微微的一点光,在寒凉凄清的秋夜里,越发把她的身影拉得更加纤薄,我见犹怜。而张蜻蜓似是全然不觉,迅速的穿戴整齐,连包袱都未曾收拾,她就要出门了。
现在虽然还早,但五更的梆子已经敲过,张蜻蜓知道,离打开城门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她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把后廊的马车套上,赶早出城。
谢素馨的那辆马车不需要马夫,只要在里头操作也是可以的,张蜻蜓试过,知道怎么弄。
这也是她唯一的出城机会了,他们都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昨晚都听到了。
胡浩然他们已经找遍了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却一点小豹子的消息都没有。再往前,就深入西戎腹地了,没有主帅的批准,他们是不能贸然带兵深入的。他们几兄弟商量了半宿,仍是一筹莫展。
你们不能去,我去!张蜻蜓在心里呐喊。别说是要深入西戎腹地,就是要踏遍西戎的每一个角落,她也要找到小豹子!
想她不过一个妇人,既没有官职,也不是什么要人,不象他们,都是军人,又是名门之后,总有这样那样的顾忌。虽然顶着个章府三小姐的头衔,但她只不过是烂命一条的杀猪女,没什么好顾忌的。
张蜻蜓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真的要是到了那一步,不过是自尽而已。她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怕从何来?
“二嫂?你醒了么?”没想到,仳邻而居的祝心辰居然也没有睡熟,给她惊醒了。
张蜻蜓不想耽搁时间,快步就往外走前,只撂下一句话,“是朋友的话,就别拦着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祝心辰听她语气不比寻常,连鞋也来不及穿,就急忙披衣追了出来,“二嫂,你这是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不能再慢了!”张蜻蜓胸中似有把火在烧,映得她的一双眸子里都透出熊熊的烈焰,让人看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就倒退了一步。
“每当我想起小豹子不知道给大水冲到哪里去了,大哥很有可能给那帮子西戎人抓住日夜折磨,我就不能再等了!可是你们一个二个都有理由,说有瘟疫,说有乱兵,叫我不能轻举妄动。好!我听你们的,我坐在这里等,可是,我都等到了什么?”
张蜻蜓咄咄逼人,一步一步来到祝心辰的面前,“我知道,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是云豹的兄弟,你们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份好我现在不需要!你明白吗?你日夜跟着我,怕我做傻事。可是心辰,你知不知道,我这儿,到底有多难过?”
她捶着自己的心口,拼命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几乎每天夜里,只要我一合上眼,就看到大哥,看到小豹子血淋淋的站在我面前!还有大嫂,我远在京城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