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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抬步,忽觉不对,方才心思紊乱,不及防备,此时风清人静,凝神屏气,却听出一丝不妥来。
稍一思索,便是喝道:“是谁躲在那里,我已经看见你了,还不出来!”
风吹草动,那灌木丛中沙沙作声,喘息之声,隐约可闻。
“再不出来,我便喊人捉刺客了!”走开两步,作势欲喊。
只听得啊的一声轻呼,一个人影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出来,险些扑到在地。
凌宇洛伸手一捞,将其扶了起来,抬眼一看,是个面目清秀的小宫女,眉眼极为陌生,从未见过。
“你是哪个宫里的,躲在那里做什么?”凌宇洛往那灌木丛瞥了一眼,上前一步,双目微眯道:“莫非是在会情郎?”
那小宫女吓得直摆手,道:”奴婢,奴婢不是,奴婢是许妃娘娘宫里的小眉,白天的时候娘娘在花园里散步,掉了一只耳坠,一直没有找到,娘娘说明早要是找不到,就罚奴婢不准吃饭,所以奴婢就连夜来找……”
凌宇洛见她眼神闪耀,不敢直视自己,心头一动,沉声道:“你方才,究竟听到了多少?”
那宫女小眉吓得哇的一声扑倒在地,鸣鸣直哭,泣不成声:“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奴婢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这是什么状况,自己一副恶妇欺负弱女的模样,若是让人看见,这狐狸精的名号,可又该变了!好吧,事已至此,不妨作恶到底!
凌宇洛叹了口气,忽然一掌击出。掌风过处,那身下之人发结边上的一朵绢花应声而落,碎成两半,那小眉垂头看见,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连连求饶。
“记住,今晚所见所闻,不能有第三人知道,否则你的下场,便如这绢花一样……”算她命大,是落在自己手里,若是提前一会被发现,那齐愈,指不定会怎样对她!
宫女小眉伏在地上,磕头不止:“谢王妃恩典,奴婢自当守口如瓶!”
凌宇洛点了点头,不再看她,转身而去。
回到殿前,齐越已在门口等待,一见她过来,便是上前一步,牵住她的手,稍有埋怨:“不是让你先回席么,怎么还在花园里呆这么久,这夜风清凉,小心身体!”
“紧张什么,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千金小姐。”凌宇洛勉强笑了笑,问道:“你方才见了皇帝么,他跟你说些什么?”
齐越摇了摇头,面上有淡淡的疲惫,答道:“没见到皇上,是皇上安排几位大人与我商议事情……”
见她面露关切,又笑道:“别担心,只是点小事,已经把他们说服了。”
凌宇洛点了点头,被他牵着进去,坐定一看,齐愈与秦易之已经各自在位,目光直直落在她与齐越相牵的手上,眼中氤氲不明,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这平静之后,却是掩藏着怎么样晦暗莫名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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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倾世之恋 第十九章 初次交锋
这一日清晨。
齐越前脚出门,廖管家后脚就到了悠然园。
府内事务汇报完毕,凌宇洛起身相邀,两人慢慢走到蓬莱园。
林太妃再有一些时日就要回府长住,这蓬莱园便是其固定居所,齐越早已命人修葺一新,到处都收拾得干净整洁,凌宇洛细细查看一番,又指出几处安全隐患,注明需要添置的物事,更换的花卉植物,廖安听得连连称是。
说话间,猴儿小白窜了过来。跃上她的肩头,捧了一朵红艳的山茶花,咿咿呀呀,兴奋异常,凌宇洛笑着夸奖一番,随手带在头上,似是不经意道:“对了廖管家,等下把府中众人的名册给我看看,我在里面选两名懂事利落的丫头,早些熟悉环境,过些日子去得太妃园中听她老人家使唤。”
廖安连口答应,着手去办。
抱着小白回了悠然园,命荷叶泡了一壶茶,刚端到嘴边,就见廖安捧着一本名册,急步过来。
凌宇洛浅浅抿了一口,接过名册,从首页开始,认真翻阅起来,一边看,一边问着众人的具体情况。
这廖安做事也算是谨慎,府中下人大多是楚京本地人氏,有的是从封王立府之日便已经存在的旧仆,也有的是齐越自宫中带出的心腹,以上都是知根知底,可堪信任;只有四人,是新近半年内来府,有熟人相荐的,也有因需招募的,一名丫头,一名厨子,一名花匠,一名家仆。
“廖管家,往后府中招募人员,须我亲自面试,调查合格之后,方予录用!切记!”合上名册,郑重交代道,脑中有些混乱,旧人可以收买,新人可以委派,也就是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都有可能是齐愈安插而入的内应,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如何安心?
这一心思一直持续到晚膳,连齐越都是瞧出端倪来,笑道:“怎么了?见我回来,不但没个笑脸,反却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这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凌宇洛摆了摆手道:“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齐越看她一眼,正色道:“府中之事,尽数吩咐给廖管家去做,至于府外,天恩客栈的刘掌柜,还有吴雷,都是可以供你调用的。”
是了,天恩客栈作为楚京第一大客栈,可是他手中一个重要的消息网络,天南地北之事尽数入耳,至于吴雷,武艺出众,忠心耿耿,自不必说,吴雷……
凌宇洛心中一动,低声道:“把你吴雷借给我,我有事情要他帮忙。”
翌日,早膳用过,府中所有人等都来到悠然园,听王妃训话。
凌宇洛对照名册,一一点名,问些琐碎问题,神态甚是和蔼。
忽一人匆匆而来,上前行礼道:“启禀王妃!”
见是吴雷,也不在意,挥一下手,道:“吴侍卫不必多礼,什么事情?”
吴雷手里捧个物事,依稀是一只锦盒,慎重道:“王爷寻求多日的那样东西,终于如愿得到,王爷说此物事关重大,命属下交由王妃妥善保管!”
凌宇洛看他一眼,见后者微微点头,便是动容道:“这物来之不易,须得专门辟一处地方来安置,这样吧,你先放在安心园书屋之中,最迟十天半月,便会有人来取。”
吴雷应声而去。
一连几日都是平安无事,到得第五天深夜,府中一片沉寂之时,却有一个黑影从偏院疾行而出,直奔安心园而去。
黑影到得安心园门口,小心推门进去,径直朝二楼书房行去。动作十分娴熟。
到了书房门前,却是进之不得,低头一看,门上挂着一把精钢大锁,关得牢牢实实。
那人踌躇一阵,围着房间四周转了一圈,又下得楼来,在园子里仔细戡察,忽然瞥见一扇虚掩的窗户,一时大喜,飞身而上。
黑影从窗台上跃下,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那放在案几上的锦盒,来不及思索,但是伸手去捉。
忽窗外人影晃动,有人低声唤道:“别碰,小心有诈!”
黑影已经将盒子拿在手中,回过头去,似是犹豫不决。
“先放回原外,等禀明主子之后,再予行动。”那人跳了进来,捉过盒子便是放回案几,拉起他急步朝窗边走去。
黑影有些迟疑,还是随他跳窗而去。
两人一路疾走,转眼回到那府中下人所住的偏院位置。
一瞥之下,不觉愣住。
前方,一人立于院门前,面朝两人,怒目而视,正是那齐越的贴身侍卫吴雷。
“你们两个,深更半夜,做什么去了?”
天色大亮,凌宇洛被齐越牵着,懒懒步出门去,见得院子里跪着两人,绳索加身,廖管家在一旁不住摇头叹气,吴雷却是面色冰冷,不觉笑道:“我说呢,昨晚半夜鸡叫不停,扰人清梦,原来是盗贼上门,而且还是配合默契,成双成对。”
“扰人清梦?”齐越低声笑道:“你每晚睡得那么香,何曾被扰醒过,只是苦了吴雷,一连熬了好几个通宵。”
正说笑,那底下之人却是抬起头来,叫道:“王爷王妃,小人冤枉,实在是冤枉啊!”
凌宇洛走近过去,看了看那两人,竟是一男一女,都是身着王府家仆服饰,年纪不大,长相清秀,看起来甚是普通,开口说话的,正是那男子。
于是笑道:“说说,怎么个冤枉法?”
那男子哑声道:“我们只是睡不着,站在院子里说说话,便被吴侍卫说成盗贼,实在是屈打成招,百口莫辩!”
那丫头模样的女子也是眼泪涟涟,连声附和。
“你们有没有私情我不管,我只管辅政王府的安危,只管我夫妇二人的清宁。”凌宇洛淡淡一笑,道:“狡辩是没用的,今日人证物证确凿,由不得你不承认。”
那两人愣了下,又听她说道:“你们自己看着手掌和脚底,可有什么蹊跷?”
吴雷过去,一把扯掉两人绳索,那两人一旦自由,便是依言看去,只见掌心脚底不知沾了什么,隐约光芒闪动。
凌宇洛转头笑道:“王爷,你想出来的这个磷粉,可比我设想的草灰好了太多了!”
齐越摇头道:“爱妃不必自谦,计策是爱妃想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凌宇洛叹了一声,道:“这回急于求成,其实设计并不周全,漏洞百出,若是他们主子来,必定不会上钩。”
齐越凑到她脸颊轻吻一下,笑道:“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行了,你若是还不满意,下回我帮你设计一个更好的圈套。”
凌宇洛瞥他一眼,道:“你听着,不会有下次,我决计不会再让类似之事再予发生。”
齐越点头,看向底下两人,沉声道:“看在你们主子的份上,本王也不予为难,你们这就去吧,今生今世别再让本王看见!”
两人拜了两拜,脸色灰白,面露迟疑,似心有不甘。
凌宇洛见状笑道:“还不明白吗,这书房内外各处连同那锦盒,都是布满磷粉,沾上便是证据!哦,对了,弄了半天,身份是暴露,却仍不知那惹祸的盒子是什么东西,也难怪会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罢了,让我来告诉你吧,那盒子,其实就装了两个字——”她莞尔一笑,樱唇微启,吐出一句:“信任。”
待得那两人离去,凌宇洛长长舒了一口气,刚要回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揽了过去,拥入温暖的胸怀:“往后,这样的事情,别最后才告诉我,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凌宇洛点了点头,心中却想,他已经那么忙碌,怎么可能再去烦他,能自己解决的事情,自然自己尽力而为了。
也不知齐愈看到这两人,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不管如何,这一帝一王之间的嫌隙,总是加深了。
齐越看她一眼,忽然道:“二师兄已经离开楚京,前往漠北边境。”
凌宇洛吃了一惊,道:“他去那里做什么?”
齐越摇了摇头道:“据说是去找什么人,男子,年纪尚好,具体情形不得而知。我总觉得,他是与皇上达成了什么协议,皇上不仅赐了通行令牌,还派了大队人马护送他前往。”见得她蹙眉轻愁的神态,低声道:“他宫宴那晚,和你说了些什么?”
凌宇洛微微一怔,道:“你。你怎么知道他跟我说过话?”
齐越微笑道:“我背后长了眼睛呢!”
凌宇洛面色有些不悦,转过身道:“你是不是派人在暗中监视我?”
齐越声音一冷,道:“你种卑鄙手段,我暂时还不屑一用,他席上一直盯着你看,那欲语还休的神情,我岂能看不出来,不止是他,还有皇上……”
凌宇洛低头不语,听得他又说道:“皇上召我去利华殿,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其目的是想要单独与你见面,我还没走到殿上,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单独见她?
是了,派一名小太监宣齐越候驾,再弄几名王公大臣在殿上纠缠,他自己却是抽身出来,到那花园里去找她,只不过,齐愈没有想到,秦易之居然抢先一步找到她,也难怪他会那么愤怒。
想通了这一点,再记起齐愈临走之时那一句朕再好好想想,心头却是难以平静,这个皇帝,真的就对自己情根深种吗?
思想间,齐越已经轻叹一声,双手围合,从背后将她抱住,低声道:“若有可能,我真希望,把你藏起来,只我一个可见……”
天机老人自那日留讯之后,一直没再回来,找来纪云岚商量,都说这个师父随心所欲的性格,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估计又是到哪里云游去了,大家已经习惯,也就不再过多寻找。
齐天佑周年忌日,宫中举行了简单的拜祭仪式,齐越携了凌宇洛前往,远远的,看见那皇上缟素加身,脸色愈发沉郁了。
匆匆又是两月过去。
六月,石榴如火,林太妃正式回归辅政王府,入住蓬莱园。
齐越向皇帝告假半日,亲自去宫中接她回来,凌宇洛也是一早就等在王府大门口,恭敬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