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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心甘情愿,多难走的路,都值得!”朱仲钧道。
顾瑾之的心,仿佛被什么撞了下。
“……你这算冲冠一怒为红颜吗?”她故作玩笑问道。
朱仲钧看着她。
他的目光似水,紧紧纠缠着她,眸子似宝石熠熠生辉。
顾瑾之心头一悸。
而后,她就看到朱仲钧翻了个白眼,说:“你又自作多情!”
顾瑾之只得笑了笑。
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湮灭。
情绪很浅,一闪而过。不管多浅,那种期待都存在过,真像个情窦初开的孩子。
她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忙敛了心绪。
“我答应要娶你的,我不会反悔。”朱仲钧正色道,“谁要让我不痛快,我就要睡的命!”
这回,换成了顾瑾之沉默。
今日,皇帝表白之后,她的生活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选择,成了她的难题。
她无能逃避。
她并不觉得非朱仲钧不可。
可是和皇帝相比,她愿意嫁给朱仲钧。
是闲散王爷的朱仲钧。
有皇帝在中间,只怕朱仲钧这个闲散王爷也做不长久。他若是不谋|反,顾瑾之的生活也会乱七八糟。
跟着朱仲钧谋|反,成功了混个皇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族皆封侯。失败了把整个家族搭进去。
不跟朱仲钧,进宫服侍皇帝,和那么多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想想就恶心。皇帝承诺给顾瑾之的皇后,八成可能是空话,男人的诺言哪里能信?
到时候,一辈子伏低做小,被皇后不容,被太后不喜,步步艰难。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与其那么慢悠悠被折磨死,不如痛痛快快干一场。
生活,总要承担点风险。
“朱仲钧,我们做吧!”顾瑾之道。
朱仲钧听到这话,顿时血脉贲张。
“不是说等新婚之夜?”他呼吸有点促,“现在做,你真的愿意吗?我怕你后悔,回头又闹事……”
顾瑾之失笑。
“哪跟哪儿啊?”顾瑾之道,“我是说,我们谋|反,做皇帝吧!”
朱仲钧微怔。
他难以置信看着顾瑾之。
“你不打算养老了,愿意放弃现在的安逸?”朱仲钧问。
“我想混个皇后再养老。”顾瑾之笑道,“我觉得我们会成功的。你穿越过来的那日,有个道士说我将来是皇后命。”
朱仲钧忍俊不禁。
他是不信道士的。
所以顾瑾之的话,让他觉得好笑。
“行吧。”朱仲钧忍着笑,道,“你想跟着我谋|反,想好从哪里动手了吗?先进宫去把皇帝给刺杀了?”
顾瑾之瞪他。
他把顾瑾之当成小孩子。
“我听你的话。”顾瑾之认真道,“你部署,我跟着你……”
朱仲钧只感觉有股子暖流,在他的胸腔徜徉。他眼睛都快要湿了。
这话,比任何的情话都动听。
“顾瑾之,不许反悔。”朱仲钧坚定看着她。
顾瑾之点头。
朱仲钧就趁势搂住了她。
两人在屋子里呆得有点久,又栓了门,让祝妈妈分外不安。
她趴在门口听了好几回。
没听到什么声音,这叫她更加不安。
年轻的孩子,冲动做出了出格之事,可如何是好啊?
平日里这两人就不知道避嫌……
“姑娘,瞧着就晚了,不歇吗?”祝妈妈在门外高声喊。
朱仲钧松开了顾瑾之。
顾瑾之起来开了门。
祝妈妈拿眼睛看她,顾瑾之故意不和她对视。
朱仲钧出来,去了暖阁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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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玲珑珍坊回来,当夜皇帝又失眠了。
他打小就有这毛病。
心里的事太多,他就睡不着。
上次顾瑾之说他情苦而不寐的。
想到顾瑾之,各种情绪一齐涌上来。
顾瑾之的模样,皇帝记得很清楚。他甚至能够在黑暗中,用手勾画出她的轮廓。
高挑,纤瘦,美得不那么秾艳,可眼睛好看。
她看人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从容镇定,很有亲和力。
她拒绝皇帝的时候,用词恶毒,半点都不拖泥带水。
皇帝很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招顾瑾之的厌恶了?
就算没有和仲钧那么浓烈的感情,她也该对他的喜欢有点感动才对。
他是真龙天子,最不平凡的男人;继承了母亲一半的容貌,他长得也仪表堂堂。
他没有仲钧那么高,却是中等身量,比顾瑾之稍微高一些。
他又是天下之主。
做他的女人,应该感到荣耀才是。
他可以千万宠爱聚她一身,让她扬名千古。
可是她不愿意……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说了那么些狠心的话,什么唐朝封庶母为后、儿媳为妃等……
越想,越觉得懊恼。
不该如此的。
他原本只是去警告仲钧一番,顺便把顾瑾之作假欺君之事,给她一个警示,怎么最后会走到那么一步?
顾瑾之和仲钧的婚事,他已经拟好了圣旨,以地龙翻身为由,推迟到明年的九月。
给他们做吉服,不过是防止母后阻拦他颁旨,在母后那里也好交代。
皇帝要徐徐图之。
他要一点点像母后透露,他要封顾瑾之为后的。
这样,母后不至于一下子接受不了……
如今怎么办?
还照原计划,推迟他们的婚事吗?
顾瑾之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用意,她会不会越发抵触?
皇帝想要的,不是一个女人,他要一个爱人。
一个懂得爱他的女人,就像她爱仲钧那样,而不是一个行尸走肉、满腹怨恨的女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四更天。
皇帝要起身,先去坤宁宫请安,而后上朝。
宫人服侍他更衣。
向梁却走了进来。
向梁是司礼监的御笔太监,他负责帮着皇帝批红。内阁递上来的奏折,一些非紧要的,皇帝来不及批红,就交给向梁。
昨日他出宫,所有的奏章都交到了向梁手里。
他回宫的时候,向梁尚未处理完。
皇帝看了他一眼。
他眼底有浓浓的淤积,应该是一夜未睡的。
那么多奏章,向梁又仔细,肯定忙碌了一夜。
“陛下。”向梁跪下,将一份奏章递给了皇帝,“这是御史王献呈上的奏章,内阁已经票拟。奴婢斟酌再三,不敢批红,请陛下过目。”
皇帝便知道是比较重要的事。
他有点烦。
一夜未睡,他情绪很差,最怕有事。
他接过来,尚未翻阅,问向梁:“是什么事?”
“是……是庐阳王……”向梁道。
皇帝一愣。
他快速打开奏章,一目十行浏览起来。
看完之后,他浓眉紧拧在。
仿佛不甘心,他又看了一遍。
而后,他将奏章狠狠合上,摔向地面,呵斥道:“荒唐!什么御史王献,朕看他是闲得发疯了!驳回!”
满屋子的宫女和内侍都吓得跪下。
看看,只要自己语气稍微重点,这些人都吓破了胆,更别提他口出恶语了。
怎么顾瑾之就是不怕他?
他的思路开叉了。
向梁也跪下,口呼陛下息怒,才把皇帝的思路拉回来。
“陛下,这份奏章,内阁已经票拟。首辅和阁老们的意思,还是要照规矩办事,否则法令不严,朝纲不正……”
皇帝怒视他。
“……等会儿早朝,御史定要参奏此事。陛下若是驳回,只怕大臣们难以答应。”向梁低声道。
大臣们和皇帝在太和殿争吵,已经不止一次了。
他要提醒皇帝,做好心理准备。
皇帝烦躁异常。
怎么所有的事,都赶在一处了?
他发了一通脾气,又把那奏章给捡了起来。
“刘术。”皇帝喊了另外一名贴身太监,“你去趟坤宁宫,就是朕今日起晚了,直接早朝。等下了朝,再给母后请安。”
他把奏章拿在手里,坐了片刻,才起身去了太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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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节犯法
朱仲钧在顾家,美美睡了一夜。
和顾瑾之的交谈很是愉快,让他心情大好。
皇帝那些龌龊行径,朱仲钧也不再放在心上。
只要顾瑾之能跟他一条心,朱仲钧就什么也不怕。
看皇帝昨日的行为,成亲之事怕是还会有波折。
朱仲钧早起对顾瑾之道:“我进宫一趟,把昨日的事,透一点告诉太后。”
他会用有利于他和顾瑾之的说辞,所以顾瑾之不担心。
她点点头。
朱仲钧去了外院,换了身衣裳。
昨日暴雨之后的凉爽,今日仍在持续。
风吹在脸上,似纱幔轻轻萦绕,很舒适。
朱仲钧换了件皂青色的茧绸直裰,又进了内院,和顾瑾之去正院用早膳,准备进宫。
他们尚未出门,宫里便来了人,请朱仲钧去太和殿。
太和殿是早朝的地方。
这个时辰,早朝尚未结束。
现在请朱仲钧去,肯定不是为了私事。
朱仲钧在心里思虑了下。
他在庐州这一年,虽然装疯卖傻,却做了不少事。如今他好了,难道朝臣们要算账?
“……你没做什么大事吧?”顾瑾之秀眉微蹙,“朱仲钧,咱们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你别耍聪明,反而被聪明误,耽误了婚事。”
话虽然不中听,可目的还是为了嫁给他。
朱仲钧心里跟吃了蜜一样,道:“放心,耽误不了。”
他跟着宫里的人,去了太和殿。
太和殿的早朝果然没有结束。
皇帝脸色很差,苍白又烦躁,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朝臣看到他进来,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朱仲钧从容不迫,气度雍容踱步上殿,给皇帝跪下行礼。
膝盖碰到冰凉的地面,他的心就有了几分倔强:庐阳王也是生在帝王家,只是晚出生几年,凭什么要甘为人臣?
这些心思挥之不去,他口呼万岁,却特别的真诚。
“庐阳王平身。”皇帝的声音暗哑。
一夜未睡,方才又吵了一架,此刻皇帝精疲力竭。
朱仲钧站起什么。
“召庐阳王上殿,乃是王御史和首辅有几句话要问,庐阳王要如实回答,如朕亲诘。”皇帝道。
朱仲钧道是。
首辅要亲自审问他,那么,是河南的事败露了吗?
怎么只找他?
简王的封地可是在河南,简王也脱不了干系。简王没来,应该不是河南的事。
那么,是庐州的事了……
朱仲钧尽量保持他的微笑,像个娇憨的孩子。
夏首辅先给朱仲钧作揖,然后才问:“王爷,老臣问您,您庐州的王府,可有一位叫吴千兰的姑娘?”
原来是说她……
这一下子叫朱仲钧摸不着头脑了。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会说千兰的事。
千兰在他府里,是人尽皆知的,朱仲钧没必要撒谎,便道:“有。”
御史王献就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不少朝臣松了口气。
皇帝的眉头蹙得更紧。
他的烦躁遮掩不住。
“那么,请王爷仔细说一说,吴千兰姑娘的身份和来历。”夏首辅表情不变,恭敬问话。
朱仲钧余光扫了下众人的反应,又偷偷瞥了眼皇帝,知道千兰不妙。
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道问题,就不知道如何去规避,免说不应该说的话。
朱仲钧沉吟了下,反问夏首辅:“千兰她怎么了?”
“请王爷先回答老臣的问题。”夏首辅依旧恭敬,“陛下和众大臣都在等着……”
朱仲钧只得道:“吴千兰是寿城卫所指挥使吴柏的女儿。她是我十二岁那年进王府的。那时候我痴痴傻傻,不知道为何让她进来。而后,她就住在王府。因我不通世俗,府里上下皆有下人打理。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的意思是,他和千兰关系没那么密切。
他痴傻的时候,旁人把千兰送到他府上的。
朱仲钧想,这样说,应该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把柄。
夏首辅却道:“千兰乃是吴柏之女。吴柏是寿城都指挥使,朝廷封疆大吏。他的女儿,非贱籍、奴籍吧?”
非贱籍、奴籍,不可买卖。
朱仲钧没有卖过千兰。
所以他回答说:“是,千兰是良家女子。”
当初吴柏把千兰送给朱仲钧,说是给朱仲钧做跟前人,就是侍妾的意思。可是,身为王爷的侍妾,应该由王妃或者偏妃管理,上报朝廷的。
一般正常的王爷,哪怕没有正妃,也会有个偏妃的。
像朱仲钧这样,正妃、偏妃都没有,却先有了侍妾,不合常理。
难道要抓住这个来惩罚他吗?
内宅之事,他不用承担责任。
正妃还没有过门呢。
朱仲钧就越发不明白,到底要做什么。
等朱仲钧说完,下面有些嘈嘈切切。
他就知道自己回答错误了。
只是,他不明白到底错在哪里。
朱仲钧精明了一辈子,应对突发事件,总能随机应变。
他沉着不动声色,无辜看了眼众人。
皇帝的手,重重拍在案几上,怒喝:“这件事,到此为止。什么吴千兰是良家女子,又能如何?仲钧当初痴傻,他知道什么。总揪住这件事不放,众卿是闲得发慌吧?”
皇帝在维护朱仲钧。
朱仲钧还以为是皇帝给他下拌子。
倘若吴千兰非良家女子,朱仲钧能理解这件事。
可吴千兰是良家女子,她入王府为侍妾,到底有什么不妥?
朱仲钧追求政治上的斗争,心思很少在内宅。
他对千兰那个人,更是未曾留心……
他只是稍微查了查,知道千兰是宁席的情人,知道她是吴柏的独女,美丽却愚蠢,没什么可疑之处。
“陛下!”御史王献站了出来,高声打断了皇帝的怒喝,“庐阳王亲口承认,吴千兰的确是良家女子,入府五年。臣所奏之事,与律令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