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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之则点点头。道:“好,听王爷的。”
她和林翊商量,把罂粟园给烧了,不再种植。
林翊沉默片刻,问顾瑾之:“我可以保留一些种子吗?假如将来需要的话……”
顾瑾之想到他辛苦这一年,就道:“我相信先生。先生想保留些,就保留着吧。”
然后。她把罂粟果浆提炼出来的药膏危害,再仔细跟林翊说了一遍。
林翊道:“……没有您的吩咐,我不会再种植的。我言而有信,王妃相信我。”
“我相信先生的……”顾瑾之道。
于是。顾瑾之保留了九成的鸦片膏成品,林翊保留了一成的成品和一大包种子。
燕山越来越健康,林翊也放下心。他师傅在山东出现过,他再次向顾瑾之和朱仲钧辞行。
这次,顾瑾之不好再挽留他。
朱仲钧一直在山里。研究武器的事。
顾瑾之派人去说,林翊准备走了,朱仲钧亲自回来,为林翊践行。他对林翊道:“您是燕山的义父,我当您是义兄。我和内子都十分敬佩您的为人和学识。将来若有机会,还望您到我府上,亲自替我教养燕山……”
林翊笑了笑,喝了朱仲钧敬的酒。
顾瑾之也抱了燕山出去,给林翊看了一回。
他走的那天,顾瑾之抱着燕山,和朱仲钧一起,送林翊到了大门口。
林翊伸手,摸了摸燕山的头。
原本好好的燕山,突然裂开嘴,哇哇哭起来。
林翊愣了愣。而后,他就眼眶微湿。
离别的气氛,添了浓浓的伤感。
朱仲钧又一直在身后说,假如林翊的师傅不需要服侍,请林翊还到庐州来,想让林翊做燕山的师傅等语。
林翊点头,道:“等师傅百年,若府上还有我的片瓦容身之地,我定会回来的。”
朱仲钧道谢。
送林翊的时候,燕山突然哭了。可林翊走后,他并无异常。顾瑾之观察了几日,发现自己的儿子并无奇特之处,那日的哭,可能是吵醒了他……
林翊走后,王府又陷入平静。
朱仲钧每日忙着武器的事,很少在家。
顾瑾之则安心教导燕山。
到了二月,顾瑾之给燕山断了奶。
孩子哭得可怜,瘦了一圈,身边的人都劝顾瑾之,说燕山瘦弱,等满了两岁再断奶不迟。
可顾瑾之下了决心,谁劝也没用。
那半个月,燕山瘦了一圈,顾瑾之则瘦了两圈,孩子哭得她睡不好,也吃不好。
她非常担心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毕竟燕山是早产儿,让他多吃些奶也是正常的。
而后,燕山慢慢适应了,每日都能吃些肉粥,渐渐有了胃口,反而长得更快,顾瑾之才松了口气。
到了三月,燕山将近二十个月,才开口说话,仍不会走路。
他一开始吐字混沌,只会说个类似“不”字读音的词。他说了好几次,而后,慢慢会说“娘”。
爹爹这两个字,怎么教也不会。
顾瑾之抱着他,整日对他说爹爹、爹爹,有时候她自己都想笑,好似她在喊燕山爹爹一样。
燕山就是不会说。
不知不觉,时间飞快。
到了六月,已经二十三个月的燕山,终于学会了走路;到了他两周岁生日那天,朱仲钧过来给他过生日,抱着他,让他喊爹爹。
他非常清晰又明确的喊了声“爹爹”。
顾瑾之挺惊讶的。
朱仲钧则眼角浮动泪光。
顾瑾之看了眼朱仲钧:他这个人,有时候会胡乱发火,可是心地真软,容易动情,特别是对着他爱的人。
他比顾瑾之的感情更丰富。
七个月就早产落地的燕山,用两年的时间,才学会正常孩子一岁的能力。顾瑾之深感不易。
当年她教养榕南。没有花到燕山五分之一的功夫。
七月过后,朱仲钧忙了一年半的武器研究,差不多有了眉目。往后。就不需要他整日在山里。
他不在家,顾瑾之总是让燕山睡在自己枕边。
等朱仲钧回来。他让燕山的乳娘把燕山抱走。
顾瑾之就把燕山安置在自己的暖阁内。
燕山和顾瑾之的亲密,是天性里带来的。离开了母亲,燕山夜里哭得撕心裂肺,顾瑾之又不忍心,非要抱回来。
朱仲钧一脸黑线。
暗黑中,他翻身把燕山抱到了床里侧,然后压到顾瑾之身上。燕山哇的一声大哭,把朱仲钧的兴致全搅合了。
一夜未睡好,朱仲钧第二日严肃和顾瑾之谈论燕山的问题。
这个年代,男孩子养于母亲之塌。是会被人耻笑的。特别是他燕山,他是长子,将来要支撑门庭。
顾瑾之点头同意了:“今晚还让燕山睡在暖阁里……”
可到了夜里,燕山又哭过不停,怎么也哄不好。
他断奶都没这样哭过。
顾瑾之又不忍心。再次抱回来。
朱仲钧忍无可忍,第二天叫人收拾了庭院,把燕山分出去。
他觉得顾瑾之这样溺爱燕山,迟早会把孩子养成纨绔。
顾瑾之心里暗骂朱仲钧用心不良,是怪燕山搅了他的好事。才非要把孩子分出去。可转念一想,燕山这样粘着她,的确没好处,万一将来有个恋母情结,胆小懦弱怎么办?
虽然分了不同的院子,还是在顾瑾之的眼皮底下,顾瑾之就同意了。
她派了霓裳到燕山的院子里,做管事的妈妈。
霓裳的孩子已经过了周岁。十个月的时候,霓裳就给孩子断了奶,仍进来服侍顾瑾之。
顾瑾之千般推辞,霓裳已经脱了奴籍,顾瑾之只想她到跟前坐坐,不用具体管事。
但霓裳却说,她的命是顾瑾之救的,她一辈子都是顾瑾之的奴才,怎么也不会改的。
顾瑾之只得答应。
正院没有差事,霓裳只是跟着念露和芷蕾,凑在顾瑾之身边说说话儿。
如今正好燕山开了院子,顾瑾之就把霓裳调了过来。
燕山搬走之后,朱仲钧夜里终于能睡个踏实觉。
他弄顾瑾之的时候,也无所顾忌。
在他的辛苦耕耘之下,到了顺天十一年的九月,顾瑾之又怀了身孕。
燕山的事情在先,顾瑾之有点胆怯后怕。
当年她怀榕南的时候,也差点导致孩子出事。
有两次事情在先,顾瑾之就越发信奉“医者不自医”的古训,怕有事又被自己耽误了。
“请林先生回来吧。”顾瑾之对朱仲钧道,“我不放心……”
她脸色不太好。
朱仲钧却是高兴异常。他对顾瑾之道:“你太担心了。放轻松些。你怀着燕山的时候,是因为路上颠簸,才有那么多事。如今又不颠簸,你身子骨又好,孩子会平顺的。你总担心,反而不妥……”
顾瑾之只得放下心。
朱仲钧嘴上这般安慰顾瑾之,背后仍是派人去寻林翊。
日子一天天过去,顾瑾之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
夫妻俩会讨论孩子的性别。
顾瑾之想要个女儿。
朱仲钧却想要个儿子。
“你不是有个儿子?”顾瑾之笑。
“儿子还嫌多啊?”朱仲钧道。
顾瑾之轻轻捶了他一下。
自从朱仲钧告诉顾瑾之,他还想要个儿子的时候,顾瑾之就暗暗下了决心,除了这个孩子,她要再替朱仲钧生个儿子。
到了年关,朱仲钧早早就把顾瑾之怀了身孕的事,上报朝廷。
皇帝就没有再诏他们回京过年。
去年朱仲钧去了河南,所以,顺天十一的新年,是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朱仲钧把燕山骑在肩膀上,带着他放鞭炮。
燕山兴奋得哇哇大叫。
顾瑾之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安静在一旁,含笑望着他们父子嬉闹。
****
、第391节夜语
顺天十二年的五月十八,顾瑾之又诞下一名男婴。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
孩子生下来六斤四两,有双明亮的眼睛,和一头乌黑的胎发。
才生下来,眼睛和嘴巴就看得出像朱仲钧。
渐渐长开,越来越像。
朱仲钧却说:“顾瑾之,这孩子像榕南……”
榕南就长得像朱仲钧……
顾瑾之看了他一眼,略有所思。
朱仲钧没留意到顾瑾之的表情,他很高兴,他要给孩子取小名叫榕南,大名叫彦颖。
顾瑾之则道:“彦颖很好听。颖者,才能出众,出类拔萃,寓意好。就叫彦颖,小名叫颖哥儿……”
她不同意次子的小名叫榕南。
朱仲钧也看了她一眼。
而后,他觉得顾瑾之的话很有道理。这孩子还是别叫榕南的好。前世,他和榕南的父子缘分并不深。
他笑着道:“那你说,叫什么小名好?”
“不一定要小名啊。”顾瑾之笑道,“我们家兄弟姊妹都不曾取小名。就叫颖哥儿。以后有了孩子,也不取小名。燕山不同,他是府上的长子,理应抽头,下面的弟弟们,没必要和燕山比肩。。。。。。”
顾瑾之的话,道理是不错的。
朱仲钧没有反驳她,笑道:“那就颖哥儿吧?”然后他卖乖,对顾瑾之道,“后年再给我生个闺女吧?”
顾瑾之佯怒,推他:“你不是说,儿子再多也不嫌弃么?”
“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可闺女是贴心小棉袄啊,儿子比不了的。我也想要一个闺女。”朱仲钧搂着她道。
顾瑾之笑,道:“真贪心啊。”
两人相视大笑。
这一年,顾瑾之和朱仲钧二十三岁。
他们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了。
想到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们尚未毕业,两人都感慨良多。
顺天十二年,朝廷诏亲王回京过年。
朱仲钧的两个孩子,一个三岁半,却虚弱单薄;一个七个月。加上顾瑾之才生产过。不宜长途跋涉,他想再次回绝上京过年。
顾瑾之劝他:“我们已经四年没有回京过年,皇帝只怕多想。今年你回去。顺便递给看看我父母,尽孝道。”
朱仲钧摇头:“我答应你,以后每年过年都陪着你们的。从前,咱们总是说,逼不得已,不能一起过年。没那么多逼不得已,只是有心没心。我现在,不想顾忌这些,我要和你们过年。没什么比你们母子更重要的……”
顾瑾之眉头轻蹙。
她私下里又劝朱仲钧:“你弄了那些大炮,万一朝廷起了疑心,查出来怎么办?还是回去,让朝廷放心才好……”
“我不在乎。”朱仲钧道,“我藏的东西,朝廷能找到的话。我也活到头了。顾瑾之,相信我……”
顾瑾之轻咬下唇。
她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她在反复想朱仲钧的话。
而后,她默默靠在朱仲钧的后背,搂着他的胳膊。一开始有点松,渐渐越来越紧。把朱仲钧弄醒了。
黑暗中,他声音懵懂,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顾瑾之轻声呢喃“没有”,把头埋在他的背后。
朱仲钧彻底醒了。他翻身,把顾瑾之搂在怀里,问她:“不舒服么?”
顾瑾之没有回答。
片刻,她才道:“我爱你……”
朱仲钧吓一跳。
他连忙爬起来,喊了丫鬟挪灯进来。
顾瑾之只得也起身。
他拿了灯往顾瑾之脸上照,见她眼睛红红的,不由提心,问:“怎么哭了?这大半夜的,什么事,告诉我?是回京的事么?”
顾瑾之轻轻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眼睛的不适,道:“没哭。一直没睡着,眼睛有点干涩。”
朱仲钧又往她脸上看。
她只得笑笑,让朱仲钧安心。
“那你刚刚说……”朱仲钧声音里带着喜悦,“怎么突然要说这么肉麻的话?”
顾瑾之低垂了眼帘,笑了下。
而后,她拉住了朱仲钧的手,轻轻摩挲,语气幽幽:“我从前,说了好些过分的话……那时候,我心里是存了怨气的。我误以为,一辈子夫妻,你从未在乎过我,总是意难平。现在,当初那些话,都成了你的掣肘……我很内疚……”
朱仲钧越听,表情越凝重。
最后,他眼底已经浮动雾气。
他猛然将顾瑾之搂在怀里,抱得她有点窒息。
“……你不回京,并没有万全的把握皇帝不会猜疑你,而是怕我将来又抱怨,抱怨你丢下妻儿?”顾瑾之声音陡然湿了,“我对不住你。朱仲钧,你说你喜欢我,我相信的,我也释然了。你在乎我,就足够了,足够值得我为你奉献一切。你不要多顾忌我。以前那个满腹怨气的顾瑾之,已经不在了,我们相互信任,好么?今年,你回京吧……”
“好。”朱仲钧坚定回答。而后,他又道,“方才那话,你再说一遍给我听。”
顾瑾之就在他耳边,又说了句我爱你。
朱仲钧抱着她的胳膊,又紧了几分,说:“不许反悔。”
“不反悔。”顾瑾之道。
*****
顺天十三年的春节,顾瑾之带着两个孩子过。
她算了算日子,朱仲钧过完初四才能辞行,然后回家。从京城到庐州,至少两个月的路程,他三月应该能到家。
那是个桃蕊正艳的时节。
说不定,十个月大的彦颖都能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春城飞花杨柳斜的二月中旬,朱仲钧就回到了庐州。他带着两名护卫,一路快马回来。
他行李的马车,至少还要半个月才能到庐州。
燕山欣喜,喊着爹爹,扑到了朱仲钧怀里。
朱仲钧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他心里。猛然有点感触:燕山真的很不同寻常。
朱仲钧离家两个月多。
前世的时候,他也经常出差两个月。那时候四五岁的榕南,每次朱仲钧离家时间久了,回来之后榕南就会认生,不认识朱仲钧。要哄很久。他才会和朱仲钧亲近。
燕山却没有。
朱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