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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偶然问起来,也是说些好听的,哄太后开心。
太后这几年烦心事多,宫里的孩子们也一个个大了起来,大公主又不得她的喜欢,能想起大公主的时候不多。
她也问过大公主,却从未问得仔细。
旁人说句好,太后只是点点头,不放在心上。
皇帝更是朝事繁杂,可能都忘了自己还有大公主那么个女儿……
德妃不像皇后谭氏那么狠心。德妃有两个女儿,想到大公主,就不免想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心里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曾经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公主,原本是比普通百姓家女儿尊贵几分的。越是这样娇嫩。越是受不得搓揉。
听着,大公主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也许,她熬不过几年。
“娘娘,当初您到宫里,家里人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如今,您不是过得很好?”顾瑾之安慰德妃,“三公主不是大公主。不说人各有命,且说这过日子,也是事在人为。三公主聪明又机灵,国色天香。谁敢对她不敬?我们顾氏。和张氏不同。三公主自然不能和大公主相比了……”
大公主母亲的娘家张氏,三族之内全部流放。
所以,大公主的确是那无根的浮萍,没有了太后、皇后和皇帝的疼爱。她毫无依托。
可三公主却不同。
她有亲兄弟,又有顾氏。
别说顾家现在如日中天,哪怕是将来大伯落魄了,三公主还有顾瑾之等姨母,还有疼爱三公主的皇帝。
德妃完全不必要将三公主和大公主比照。
“话虽如此,我的心,却是一刻也放不下的。”德妃道。
她依旧忧心。
看得出,她对三公主分外不舍。
顾瑾之想到三公主小时候,让宫里人把花盘拔了。她自己坐在花盘里装鲜花,把皇帝逗得开心不已。
要是顾瑾之有个那么可爱的女儿,她也和德妃心情一样吧?
想到顾瑾之自己曾经待嫁的时候,母亲也是如此忐忑。
天下母亲,大概都如此。
顾瑾之不再劝德妃。
她想。这种忐忑心情,外人是无法替她缓解的。
从宫里出来,顾瑾之先把孩子们送到母亲那边,就去了趟禧平侯府,把德妃的事,说给了大伯母听。
大伯母有点惊讶,道:“这么快?”
到了大伯母这个年纪,总觉得日子过得飞快。她大约仍觉得三公主只是个小娃娃,转眼就到了她选驸马的日子,大伯母讶然半晌。
顾瑾之点点头,笑道:“娘娘是这样告诉我的。太子和太后、皇后的意思,越是有事,越不能反常,否则朝臣猜疑战事不利,京里人心惶惶……”
大伯母点点头。
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
“我明日递牌子进宫,看看娘娘去。”大伯母笑道,然后又对顾瑾之道,“你今日怎么进宫了?”
“是彦绍生辰。”顾瑾之道,“带他进宫,给太后娘娘瞧瞧。”
大伯母又是一讶,忙道:“我竟不知道……”
然后吩咐人,去准备一份贺礼,送到王府别馆去。
顾瑾之说不用:“我也不是来讨礼物的。”
“这是我的心。”大伯母道,然后又嗔怪顾瑾之,“也不提前告诉一声,足见你不曾把大伯母放在心上。”
顾瑾之只得道歉。
从大伯母处回来,顾瑾之先到了母亲那边。
宋盼儿留他们用晚膳。
孩子们也不想走。
特别是彦颖。
顾瑾之留下来,用了晚膳。
晚膳很丰富,有顾瑾之喜欢的木樨鱼,也有彦颖爱的红烧乳鸽,还有几样时新的点心,是父亲顾延臻从外头带回来的。
没有燕山和朱仲钧,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但其乐融融,让顾瑾之感觉前所未有的幸福。
晚膳后,煊哥儿送顾瑾之一家人过了角门。
顾瑾之留煊哥儿喝茶,煊哥儿就顺势坐了坐。
顾瑾之问他:“近来忙什么?”
“练些拳脚功夫,应付应付场面。”煊哥儿道,“娘说,等年底王爷得闲,让他替我某个亲卫的差事。”
这件事,宋盼儿早就提过了。
朱仲钧也答应了的。
只是煊哥儿的亲事在前,皇帝又亲征在后,事情就耽误下来。
顾瑾之点点头,道:“也该寻个差事。”然后又问他,“琇哥儿写信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到了延陵府?”
“还没有……”煊哥儿道,“八哥这一路,定是快活极了,现在还不到延陵。”
“你也可以去啊。”顾瑾之笑道。
煊哥儿笑着摇摇头,道:“一路奔波,我是吃不得那苦的。”
姐弟俩笑了起来。
顾瑾之始终没有问他对婚事的看法。虽然还有一个多月,他就要娶媳妇了。
等煊哥儿走后,秋雨进来禀事,对顾瑾之道:“……禧平侯夫人和申国公夫人送了贺仪。申国公夫人还说,明日来拜访您。”
不仅仅大伯母送了生辰礼,姜昕也送了。
顾瑾之点点头,让把贺仪抬进来给她瞧瞧。
她看过之后,叫人收起来。
第二天,顾瑾之早早起来,穿了件银红色的褙子。等着姜昕。
巳正三刻刚过。姜昕便到了。
“……今日不单单是来看你的。还有事相求。”姜昕没说两句话,就开门见山说道。
“什么求不求?有话你直接说。”顾瑾之爽气道。
“是我娘的事。”姜昕也不客气,直接道,“她不太舒服。我每回去瞧她。她脸色都不太好。我问了她,她又不说。我嫂子们和姐姐也说不知道,我也猜不着真假。她说,她看了大夫的……”
“是什么病?”顾瑾之问。
“她说是小病,如厕不方便。”姜昕道,“但我看她那模样,哪里是小病?我嫂子们和大姐也说,娘只是方便不宜,已经请了大夫。我不信。她们都诳我。顾瑾之,你若是没事,跟着我去看看。”
姜昕的这个要求,有点无礼,但顾瑾之能理解她的心情。
若是自己母亲生病。顾瑾之只怕更急。
但,如此贸贸然上门去给人看病,是很不妥的。
“总得寻个由头。”顾瑾之道,“我便说,我是去给明慧大长公主请安的,然后再看看你母亲。你要相信我的医术,我看看面相,也能看出几分。你不要当场说什么,咱们出来再慢慢说话。”
“好。”姜昕很痛快答应下来。
顾瑾之就吩咐乳娘,把彦绍送到宋盼儿那边去。
又吩咐秋雨和木叶,打理好府上的事。
安排好了,顾瑾之才和姜昕出门。
她也懒得换衣裳了。
路上,姜昕冷静了几分,才问顾瑾之:“你这胎,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两个月。”顾瑾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道,“我胞弟九月初大婚,我是想着赶了热闹再生,就更好了。”
姜昕笑了笑。
她盯着顾瑾之的腹部看了一会儿,突然问:“我能摸下么?”
顾瑾之笑起来,道:“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要轻点。她现在已经大了,要不是我摸,她会踢人的。”
姜昕只当顾瑾之是开玩笑。
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会分人?
她的手,轻轻盖了上去。
隔着衣裳,其实感觉不到什么的。可姜昕的表情,还是有片刻的怔愣。
她眼底有几分怅然若失。
大部分的女人,都想做母亲。
姜昕也不例外。
她只是不能而已。
突然,顾瑾之的肚皮一动,姜昕猛然一惊,手不由自主缩了回来。她大惊,错乱道:“真的动了啊……”
顾瑾之笑起来,道:“早就告诉你了啊。”
姜昕的心,就被这么一动,彻底挑拨了。
她心湖的涟漪,越来越大,掀起了巨浪,再也停不下来。
她久久沉默,直到到了元平侯府。
她的心思很明显,外人一看就知道。
顾瑾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姜昕回神,笑了笑,先下了马车。
顾瑾之和姜昕,先去给明慧公主请安。
姜夫人听说顾瑾之来了,心里有几分狐惑,然后就猜想,是不是姜昕撺掇顾瑾之来的?
*****
这是今天的更新。还欠了几章,我慢慢补上~~
、第450节恶疾
今日天气很炎热。
顾瑾之和姜昕一路到了明慧大长公主的住处,两人已经额头沁汗。
丫鬟半揭起翠绿色毡帘,搁了冰块的房间,气流溢出来,清凉拂面,淡香绵长。
姜昕先进了屋子,顾瑾之随后。
明慧大长公主正在抄写佛经。
见顾瑾之和姜昕进来,她才放了手里的笔,让丫鬟把她抄写完的佛经,仔细收起来,然后净手,出来和顾瑾之说话。
“……真有福气。”明慧大长公主看着顾瑾之的肚子,赞道,“当年在延陵府,我一瞧你,就知道你是个有福气的。”
顾瑾之的脸颊,有点细长,下巴尖尖的,并非大福之相。
若不是她对太后有恩,又有朱仲钧爱她在后,她想做这个庐阳王妃,面相上就过不去的。
但,如今她一口气为朱仲钧添了三个儿子,谁敢说她福薄呢?
顾瑾之笑了笑,道:“公主谬赞。是王爷有福,我沾了王爷的福气……”
明慧公主也微笑,然后趁机看了眼姜昕。
姜昕这么多年无子,姜府上下不无替她操心的。
姜昕忙撇过脸去。
明慧公主也不是那啰嗦之人,知道姜昕很忌讳说这些的心思,就没有多谈。
大家说着话儿,姜夫人和姜家两位少奶奶也来服侍了。
顾瑾之起身,和她们见礼。
“好些日子不见公主,想着来请安,并无他事。”当姜夫人隐晦问顾瑾之来意的时候,顾瑾之解释道。
姜夫人无疑是不信的,就给姜昕递眼色。
姜昕也不看母亲。
顾瑾之倒是趁机,把姜夫人看了个遍。
从她的面相上看。她应该是便秘。
只怕也有了些时日了。
没有号脉,没有看舌苔,单单看看面相。顾瑾之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便秘。
姜夫人和姜家的人并没有骗姜昕。
姜夫人没有其他病,真是只是便秘而已。
顾瑾之也不知道姜家有什么规矩或者隐晦。但姜夫人没有请她看病,她也不好贸然说什么。
她默默给姜昕递了个眼色。
姜昕就知道顾瑾之心里有数,也淡淡舒了口气。
说了会儿话,姜昕要告辞。
姜夫人一头雾水,道:“这正中午的,日头毒辣。你受得住,王妃可不行。她是双身子的人。既然来了,吃了午膳,半下午日头缓了些再回去,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做什么?”
姜昕想到顾瑾之临来前跟她说的话,只得撒谎道:“顾瑾之家里还有孩子,一刻也离不得她……”
姜夫人就不和姜昕说话了,只看着顾瑾之,笑道:“家里有乳娘。哪里就委屈了少爷们?王妃难得来一趟,粗茶淡饭,吃些再回去。否则,公主和我们都不安心的。”
明慧公主把姜昕的神态瞧在眼里,知道姜昕和顾瑾之今日来是有目的的。而姜昕又这么迫不及待想走。足见有鬼。
于是,明慧公主也开口挽留顾瑾之:“用了午膳再回去,要不然,就是嫌弃我们府上的饭菜粗劣了……”
顾瑾之不顾姜昕挤眉弄眼的,答应下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答应留下来用膳。
姜昕咳了咳。
姜夫人没等她说话,就压了她的话头,道:“你若是有事,你先回去吧,改日再来不迟。”
姜昕尴尬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在母亲跟前弄鬼,已经惹恼了母亲,只得嘻嘻笑道:“我哪有什么事?娘这样说话,外人听了,还以为您是赶我走呢……”
明慧公主笑起来。
姜夫人也无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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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并没有什么隐晦不能对人言的。
但,便秘这种事,对于女人而言,总有点尴尬,觉得是恶疾,不宜过多宣扬的。
姜夫人只请了位太医。
一开始欲便而不能,五六日都不下便,腹部又胀痛,人很难受。姜夫人也不好把这种私密事,告诉外人,她就忍了下来。
忍了大约半个月,家里人都看得出她不太舒服。
明慧公主又是个眼尖机敏之人,就问她:“你是不是哪里不太好?”
姜夫人只得如实说了。
明慧公主见多识广,忙笑道:“这是小疾,最平常的病,得这便秘症的人多了去,没什么好羞的。你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不必如此。”
姜夫人点头道是。
明慧公主就让她去请个太医。
太医也说是小病,开了几贴进润之剂,让姜夫人先吃半个月,便秘自然就能解了。
哪里知道,姜夫人吃了进润之剂,便秘并未见好转,反而大便更加不能。从前五六日还能下一次,如今七八日都不下。
大便宿体,腹胀难忍,姜夫人是更加痛苦。
那位太医又换了个方子。
结果,还是不行。
太医说了个民间验方,让姜夫人以手掏粪,来缓解大便不能的痛苦。
姜夫人是个雍容高雅的女人,她觉得这方法污秽不堪,令人作呕,并未实行。
而后,着实难受得紧,就让丫鬟帮助掏粪。
这过程是痛苦万分,又臭气熏天的。
别说是儿媳妇和女儿,就是元平侯姜梁,她都未吐露半个字。
虽然是治病,但过程难以启齿,姜夫人每次都是轻描淡写的说给外人听。她又令丫鬟紧封其口。
她觉得尴尬。
她越是这样,外人越发觉得她隐瞒了什么大病。
就像姜昕。
从开始发病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
姜夫人不想换太医,弄得人尽皆知,又觉得她请的太医,也算是个名医,其他大夫未必就在他之上。需要假以时日,病才能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