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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铮说了半截又顿住了,崔明轩不由心头一跳,还不待他出口相问,凌铮已经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崔明轩行了一个晚辈礼,崔明轩忙起身来扶:“铮弟这是做什么?”
“明轩……兄,”虽然行着晚辈礼叫着“兄”有些怪异,凌铮此时已经顾不得再想那许多,一鼓作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凌铮心慕池南已久,愿聘她为妇,今生今世,必视她如掌中珍宝,只求与她一人白首,求明轩兄成全!”
这是……这是向他当面求娶宝宝?崔明轩愣怔了片刻,慢慢问了出来:“你是何时得知池南的身份的?”
“还在沧月平乱的时候。”凌铮如实交待,只想着先在崔明轩这里打上印象分。
“那时你就知道了?”崔明轩吃了一惊,一手先引了凌铮重新坐下,“那池南……”
“池南她并不知道,直到千叶岛一战,她才知道。”凌铮回想那时情形,嘴角不由泛起一丝温暖笑意。
崔明轩心细,见凌铮这样子,分明就是在千叶岛上发生了什么故事,想起池南回来也只是对自己和阿璃说了个大概,并说凌铮是为了救她而受伤,连忙向凌铮追问起细节来。
当着这时机,省却不能说出来的情话,凌铮当然是一五一十详细向崔明轩说来,末了再次表明了自己的决心:“明轩兄,我与池南自沧月平乱以来,几番身陷死境,皆得池南与我共历生死,若得池南一人,我此生足矣,绝不纳妾,求明轩兄成全。”
崔明轩正要开口,屏风后已经传来了玉琉璃的声音:“你说你们在千叶岛上误中机关的时候,向池南吐露了心意,她当时又是如何回答你的?”
崔明轩连忙上前扶了微挺了肚子的玉琉璃走了进来,小心安顿她坐下来,这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怎么不好好歇着,又走到前面来了?”
“见你半天没回来,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玉琉璃冲丈夫甜甜一笑,“没想到是牵涉到宝宝的终生大事,我当然要好好听听了。”
玉琉璃一来,凌铮更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池南说……她说她心里没想过这事。”
玉琉璃不由笑了起来:“这倒是,她一心还只想着航海挣钱呢。”
崔明轩不由有些头痛,他现在可还暂时不敢跟阿璃说他心里的那点怀疑,宝宝跟皇上这些时日越走越近,看皇上这举动,很有可能会发生的那码事。不过女儿马上就要及笄了……
一思及此,崔明轩接过了话头:“后日是池南十五岁生辰,辰时我们在太一湖东的芳园为她行及笄礼,若大将军有空,也可来做个观者。”此时他也不好再唤“铮弟”,只好又以“大将军”呼之。
玉池南后日便满十五了?凌铮喜出望外,一迭声儿地回答:“有空有空!”又想起送什么礼物贺她及笄才好,不禁有些坐不住起来。
玉琉璃掩口一笑:“大将军既有事,就自去罢,我们就不再相留了。”凌铮微红了脸,忙站起身告辞急急去了。
玉琉璃这才转向崔明轩:“轩哥,你……”多年夫妻,崔明轩一开口相邀,玉琉璃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你觉得这小子合适?”
怎么说,也比皇上那小子合适!崔明轩闷在肚子里不说,只将凌铮的情况点出来:“凌铮为人品行端正,不仅英雄有为,而且应了此生只娶池南一人,绝不纳妾,且他在家中行二,池南不须为宗妇,勿须为那边族中操心;凌铮又不与国公府一处,池南到时自是在大将军府中居住,只须三五时去国公府请安而已……”
在家中自己是主母,没有小妾烦心,兄弟又已析府而居,不用每天去给婆婆请安,而且不是宗妇,不用费心管那一大族鸡毛蒜皮的杂事,如此看来,凌铮确实是一个好的人选。玉琉璃听着丈夫的话,一项项细想着,轻轻点着头。
“更难得的是,凌铮是真心喜欢宝宝。”崔明轩说出了最看重的一条,“他自沧月知道宝宝的身份以来,一直隐忍不提,你现在回过头看看他的所为,自你怀孕后,他给我们前前后后地帮忙,各种补品流水价地送来……”
“然后慢慢渗透我玉府内部,成为我家里的座上宾,经常借着混饭的时机来刷我们对他的好感!”玉琉璃接过话来,“再然后找个时机向我们提亲,想把这桩婚事一举拿下。”
玉琉璃笑眯眯地看向崔明轩:“看吧,都说岳父挑剔女婿,结果你反而为他说起好话来了。凌铮这润物无声、春风化雨的功夫,可不就成功把你勾到了他的阵营?”
崔明轩有些哭笑不得:“阿璃,我这不是想着宝宝也大了,总要成家吗?难得遇到个值得我们将女儿托付的人……”
“恩,也是,先算他一个进观察期吧。”玉琉璃点头,“反正宝宝还小,不急,先抓一个在手上,算是女婿后备营,慢慢边走边看。再说了,最后还得宝宝喜欢不是?”
听了妻子这话,崔明轩一时也不知道是笑好还是气好了,还先抓一个,还女婿后备营,还边走边看呢!崔明轩重重咳一声:“及笄了,宝宝也不小了,换在上京,一及笄就出嫁的也不少。”
玉琉璃思想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上面了:“凌铮当观者的这事儿,先别给宝宝说。”
“为什么?”
“人在遇到突然情况时的第一反应是最真实的,我要看看宝宝的心里是不是对凌铮有感觉!”玉琉璃打算运用了心理学实例,“要宝宝不中意,你再中意也白搭,我可不想女儿受委屈。”
“你啊,好吧好吧,不提就不提。”无关原则的事,崔明轩哪里还有不依玉琉璃的。
不过,自他做了玉琉璃的赘婿后,真的还有事是牵涉到原则的吗?崔明轩可没想过这个问题,反正,夫唱妇随也好,妇唱夫随也罢,他与阿璃成亲十几年来,还一次也没有红过脸,所以这回妻子的这个小提议,很快就获得了通过。
可怜的玉池南,就这样“被”一致通过蒙在鼓里了……
而凌铮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足以用欢欣来形容了,一从玉府出来上了马车,他就吩咐直接去珍宝轩,受邀为玉池南及笄礼的观者,这代表着他初步得到了玉池南父母的认可,他得好好选一件极称心意的礼物才行!
“将军,你今日的药还没喝呢……”安和连忙劝阻,“太医说最后这两帖药可不能耽误了,再喝这两日就可以完全痊愈了。”
凌铮等不及:“我到珍宝轩等你,你回府把药带来就行了。”说毕令车子先行。
大将军这是在玉府怎么了,这么急着去珍宝轩花银子?安和张了张口,只得认命地骑了马回府取药。
舒适别致的雅间里,凌铮有些不太习惯地坐着,雅间的布置明显是偏近女客的喜好,想来是女子来这里的时候多些,空气中隐约还残留着淡淡的香气。
好在掌柜手脚迅速,已经带着伙计小心捧了几只盒子走了回来,一一打开陈列在桌上。凌铮细细看着,果然与外面摆的那些货色不同,凌铮仔细看过一遍,对着一支金镶玉的四蝶步摇和一支春带彩的翡翠孔雀簪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步摇上四只金丝掐出来的蝴蝶,缀着细碎的各色小宝石,角度微微一换,便在光线下变幻出炫目的色彩,在手中轻轻颤动,栩栩如生,让凌铮不自觉地想起玉池南那又长又浓密、顽皮地向上挺翘着的睫毛;每次狡黠地一眨,就刷得他心头发痒。
而那支春带彩的翡翠簪子,浓艳的紫色逐渐过渡为粉紫,又与纯正的鲜翠相互交缠在一起,让他一瞬间想起了玉池南的翡眸。
掌柜的向来察言观色,连忙没口子地夸起这两样首饰来,又不着痕迹地鼓动:“两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且是我店中一等的匠师花了小半年时间才精心制出来的,大将军运气好,若是再晚来几天,早被人买了去了。女孩儿家都喜欢个新鲜,戴着不重样儿的……”
“好,两样一起买了。”凌铮瞬间定了主意,那支簪作为送给玉池南及笄的礼物,那步摇……他虽不会画眉,可为她簪发还是会的,而且极其愿意……
掌柜大喜,连忙叫伙计小心放好:“大将军是即刻带了走,还是由我们送到府上去?”
“带走。”凌铮刚说完,就听到了敲门声,然后传来了安和的声音:“将军?”
“进来。”
凌铮发了话,伙计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先跑过去开门。安和拎了只罐子站在一边,凌烟儿立在门口掩去了心头的惊诧,微笑着唤了声“二哥”。
“烟儿?你怎么在这里?”没想到会碰到小妹,凌铮轻咳了一声,微微有些不自在,又马上释然;等玉池南进了门,烟儿迟早也要跟她这二嫂见面的。
“我陪韩小姐来逛逛,”凌烟儿朝身后十几步远的处站着的一名少女点点头示意,转回头带了几分促狭地发问,“妹妹逛这里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二哥,你来这里是要买东西送给谁啊?”
要不是看到安和,她还不知道二哥在里面。而刚开门时,先前二哥那一瞬间的不自在她可是看在眼里,直觉二哥一定是买首饰送给意中人。
“我随便来看看……”凌铮让了小妹和安和进来,想着含混过去,一名管事已经从后面走近前,请了掌柜的出来,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掌柜的面露为难地看了凌铮一眼:“这个,怕是不成。”
凌铮敏锐地感觉到是有什么事与自己相关,出声向掌柜相问:“何事?”
掌柜连忙恭敬回过身来:“是韩侍郎家的小姐,上回就看中了那支春带彩的簪子,听说卖了,情愿多加点银子转买,小的这就去回了她。”大将军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转卖呢?
凌铮点了点头,示意掌柜的过去处理。安和忙把药倒进碗里递了过去,又烫了茶杯给三小姐倒了杯茶奉上。她身边的丫头给他拦外面了,所以只得自己担了丫环的职责。
凌烟儿微带着惊讶看着凌铮一口喝光了药,不由笑得有些玩味:“什么着急的事,让二哥连回家喝口药的功夫都没有,巴巴儿的跑到这儿来买首饰呢?”而且眼光那么好,一来就把青颜上回就看中的那支簪子买走了。
凌铮略有些窘然,瞪眼佯斥了小妹一声:“小孩子家家的,理那么多事做什么!”
凌烟儿娇憨地嗔了一声:“哼,我不理,我回去告诉娘去。”旋即又笑了起来,“娘为你的事操碎了心,你居然在这里闷着讨我二嫂开心,还把娘蒙在鼓里!”
凌铮轻咳了一声:“去玩你的去,这事我自己会去跟娘说。”
凌烟儿不依,缠着凌铮给她也买了两件首饰做封口费这才做罢,临出门时还调皮一笑:“我可等着我的好二嫂快点进门哦!”见凌铮作势又要瞪来,掩口忙走了。
二嫂?凌铮看向桌上那两只首饰盒,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有撒花不?不热烈庆祝下凌二叔进驻玉家女婿后备营?
、第四十四章 吾家池南长成矣
当年崔明轩为爱远走天涯,代价不可谓不惨重,父亲在继母的唆使下,一气开了祠堂请了族老来,将他除了族,断了父子关系。
上京城的贵人圈子中,众人或嗤笑或叹惜这样一个品格风流的轩公子着了魔,合族亦以他为耻,只当他丢了崔氏宗族的脸面,既除了族,就当没有过崔明轩这么一个人。
只除了崔明轩的同胞姐姐崔明兰,当时虽然远嫁,听了消息后还特特写了信过来,叮嘱弟弟既是心意已决,今后若有坎坷,当念今日之思,夫妻互为体谅,祝愿他与阿璃两人白头偕老,同时还送了两万两银票过来,道是当日母亲身故后留给他的私房,若有难事只管来寻她。
崔明轩哪会不知道,母亲的嫁妆一直还代管在祖母手中,说是等他成家之后交给他媳妇来管,那两万两银票,定是当日母亲私下贴补给姐姐的,包括姐姐自己攒下的私房。
家中因他坚持为赘婿一事,继母这头唆使父亲将他除族,那头就鼓动祖母用一顶“不肖子孙不配领先人遗飨”的帽子戴下,扣了他母亲的嫁妆下来。
阿璃忍不下气,令人玩了一招“白日贼”,将一批劣质香药装成精品龙涎香,勾了继母手下的外管事买了,生生从继母手上拿回来三万两银子,连着先前崔明兰给的两万两,一厘不少的着人送回给崔明兰;崔明兰这才放了心。
是以崔明轩虽在海洲,还与姐姐时有通信,也只认她这唯一一个亲人。玉池南去千叶岛的时候,崔明兰夫婿调防回上京,任了京畿大营的统领,因此阖家得回上京来。
崔明兰一到上京,就听到了亲弟的消息,当即上门拜访,姐弟十余年未见面,及至相见,忍不住抱头痛哭。虽玉池南还未归来,崔明兰已细细问了情况,又留了礼物,还生恐海洲地偏人少,大包大揽地要为侄儿物色个大家闺秀带回去;崔明轩当时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过得几日,眼见得玉池南的十五生辰要到了,崔明轩与玉琉璃说起此事,只可惜不得为她举办一场及笄礼。毕竟在东炎,女孩子这及笄礼,一辈子只得一次,礼过后即算成人,若未能给女儿办,心头委实是一桩憾事。
玉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