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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六章 拒见
自当了皇上,萧墨还从来没有跟谁这么跪过,还跪这么久,估计历朝历代,也没有哪个国丈家里能让皇帝这么跪着了,还是真不见外地把皇上当寻常女婿看的。
男人也是要面子的!玉琉璃一口气转了过来,怕萧墨伏低做小的弄久了,要是心念一转,觉得自己堂堂皇帝这样子太过窝囊了,反而弄巧成拙,倒教他与女儿生分了。
见萧墨这会儿就差没赌咒了,玉琉璃也知道见好就收这个道理,不着痕迹地扫了女儿一眼,想了想,站起身伸手将萧墨扶了起来:“皇上金口玉言,说出来我们自然就是当铁板上钉钉子了……”
这会儿她倒是认自己是皇上了!萧墨不敢腹诽,一边站起身一边拿眼去看玉池南。玉池南并不理会他,只半低了头刷地也站了起来:“阿爹,阿娘,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话音刚落,抬脚就如逃一般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几个“初”当头与玉池南照面,俱是眼尖地看到她眼眶发红,初八等人顿时半声儿也不敢吱,都垂了头缩作鹌鹑。初九倒是机灵,连忙追着跟上去了。
听得屋内又是几句对话,片刻后萧墨也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宝宝呢?”他一时情急,竟是对着外人也唤出了玉池南的小名,口气甚是焦急,初八心里一颤,脱口就说道:“眼睛红红的,看着是往苍澜院的方向走了。”
萧墨心里发苦,连忙去追,果然在苍澜院的院子里看到初九。初九一见皇上来了,急忙禀报:“娘娘她……回自己房间了。”他可不敢说玉池南一回房间,就砰砰磅磅地把门啊窗户啊都给闩上了,见皇上上了楼,只聪明地将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还贴心地将院门从外拉上了。
萧墨几步跨上了楼,走近门前,却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默了片刻,曲指轻轻敲响了门:“宝宝,你开开门。”房间里安静地像没有人一样。
初八张着耳朵,听着皇上从“开开门”到“你听我说”,从“你听我解释”到“我错了,再也没有下回了”,低声下气地求了半个多时辰,房间里面愣是没有吱出一声儿。
萧墨突然住了口,安静了下来,初八正猜测着皇上是否要破门而入,直接来个激烈的“打斗”了,才一晃神,就看到皇上黯了一张脸出来:“回宫!”
回宫?这就回宫了?初八还没醒过神儿来,就被初十从背后捅了一下腰,低声抛下了一句“傻了,还不快跟上”,初八连忙快步跟了上去,脑中忍不住猜想起来。
看这样子,皇上是心里恼怒了吧?也是,女人啊,有时候哄得太过了也不好,娇作,不如凉她一下,她就知道好歹了。
可等到第二天,萧墨又让初八大跌眼镜了,一下朝,萧墨就顶着一脸明显没有休息好的憔悴,匆匆换了装又往玉池南这里来。
玉池南正安安静静地坐在暖房里听两名女官继续授课,看到金子端了三盏热杏仁酥酪进来,朝自己张了下眼,心知有事,托辞先去更衣走了出来,才走出门,就看到初九正立在廊下,穿了一身玉府小厮的统一服饰,正冲自己挤眼抬下巴,示意自己回房间一趟。
玉池南眼皮都没有撩一下,瞪了金子一眼,转身就走回了暖房,没事儿人一样,取了自己那盏杏仁酥酪慢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吃完了就掏出手帕抹抹嘴,继续听课!
待两名女官一讲完,玉池南就谦虚求教:“两位姑姑,上回你们说的房间布置,我还有些地方不懂,还请两位姑姑不吝赐教。”
皇后娘娘谦逊好学,女官心中大为欣慰,当然不吝赐教了,当下就跟了玉池南回房间,实地指导教学。玉池南先行一步,看着自己原来关上的那扇窗户已经开了,外墙上刚刚翻过去了一道背影,眼中微黯,旋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将窗户关好,指着房中的一处布置向两名女官请教起来。
连着好几日,哪怕初九将眼睛都挤变形了,玉池南愣是不为所动,回回都让萧墨吃了闭门羹。她如今以时日甚紧,为方便随时请教的名义,将两名女官的住处挪到了她这苍澜院中来。
在两名道行高深的女官眼皮子底下,玉池南随时就闩紧了门户,打定主意不见萧墨,萧墨半点也不敢弄出声响,生怕被女官发现了他私自出宫来这里,到时报到太后那里,母后会对玉池南印象不好了;因此后来也不再过来碰一鼻子灰了。
金子暗自着急,自家主子,这气性也忒大了些,这姑爷毕竟是皇上啊,他既来服软,主子见差不多也该回个头了,这不,把皇上也给惹来气性了,这两日都不见过来了。
银子倒是没心没肺地不以为然,拉了金子偷偷商量:“金子姐,你说爷会不会不想嫁了?要是爷不嫁了,这可多好,刚好回海洲带着咱把那厂子建起来……”
话未说完,金子就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银子一个爆栗:“说些什么胡话呢!主子已经被立为皇后了,哪有说不嫁就不嫁的理!而且,像姑爷这样的,也是全东炎独一份儿的男人了,要主子不嫁,岂不是便宜了别人去!厂子什么时候建不得,你知不知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银子揉了揉头,有些不服气地嘟哝着:“东炎独一份儿算什么,苍澜内海、外海多的是好男人呢,就凭爷这本事,可以排着队可着她挑,我觉得爷嫁了,还是便宜了他去呢!”
“鸡同鸭讲,我懒得跟你说!”金子抛下一记白眼儿,气哼哼地走了。
时间过得飞飞快,几天眨眼一过,就到二月末了,两名女官的教授任务圆满完成,功成身退。玉池南打赏了不少东西过去,亲自送了两人出门,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几日,她过得浑浑噩噩的,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却每天都如油煎刀割一般,这时间一空下来,突然没有事做了,就忍不住呆在房间里发愣。
萧墨应该是生气了吧,所以后面也不过来了……玉池南打开妆匣,将一块和合如意的玉坠子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这是当日在去给老凌国公夫人祝寿的路上,萧墨强行抢了她的小鲨鱼白玉坠子,硬性跟她交换的。
和合如意,呵呵,偏偏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啊。玉池南轻叹一声,将玉坠紧紧捏在自己的掌心里,一手支在桌上扶着额头,掩住了自己的眼。
她那日听了萧墨的解释,虽然相信他的话是真的,可就是……可就是这心里不好受,憋闷、委屈,又像是扎进了一柄细长的刀子,时不时的,就搅得自己心头抽痛一下。她不想见他,可心里却又忍不住要念着他,像疯了一样,怎么压都压不下……
“主子,宫里来人了,请你去试礼服。”金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禀报,她知道这一阵子玉池南心里不好受,虽然面上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以主子原来心高气傲那个性,大人和老爷这一对伉俪在她心目中建立的那模板,任谁突然受了这憋屈,心里也过不去那坎儿。
可生活,过不去也得过啊。金子手脚麻利地帮玉池南收拾好了一身,跟着宫人上了车辇,一同入宫去了。今日不止是试大典那天要穿的礼服,还有朝服,顺带还看看坤宁宫的布置,以后,那坤宁宫可就是玉池南的居所了。
车辇直接驶到了坤宁宫前,玉池南在金子和汤圆的虚扶下下了辇,抬头看向眼前的宫殿。除了东西暖阁外,还有七间正殿、偏殿,廊下俱挂了一溜儿双喜宫灯。
汤圆是要跟着玉池南入宫的,这一段时间也一直跟在宫中的老嬷嬷后面受训。见宫里一排宫女和太监迎了出来跪着,得了玉池南示意,上前叫了起,先发了一排子荷包出去,然后半恩半威地客气了几句话,令人散了,只点了当先两个大宫女近前服侍。
玉池南这会儿还没有入主坤宁宫呢,不想摆什么谱,也没打算现在就认人,只问了大宫女几句话,被两人恭敬领着,看了一路,然后往东暖阁而来。这里,就是要设为洞房的地方,也是今后自己要生活很久很久的地方了。
玉池南立在门口,看着这块陌生的地方,想着再过十几日之后的大婚和现在的心情,心里只觉得又酸又胀,面上少见地带出了一片迷茫和无依来。两名大宫女半垂了头跟在后面,没有看到,金子和汤圆却陪在半步之后,看了个真切,两人互对了一眼,连忙上前拿话引开了去:“娘娘,进去看看吧。”
玉池南微微点了下头,收回神思,缓步走了进去。进门影壁的内外,都装饰了金漆双喜大字,暖阁里的座褥帐幔地衣等物,无一不是大红绣龙凤双喜百子这些图案的。玉池南扫了眼精绣着神态各异的一百个玩童的、鲜艳夺目的“百子帐”和“百子被”,只觉得红彤彤一片看得眼花缭乱,心里却压得沉沉的生不起欢喜来。
“把衣服拿来,就在这里试吧。”玉池南没了兴趣,只当是走过场一样,一想到这里与萧墨的承明宫相邻,就只想着试完衣服就回去,现在先离他远一分是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零七章 哄好
随侍的大宫女见皇后娘娘面色沉沉静静的,并没有现出笑容,心中猜度或许是娘娘性格如此,矜持、喜怒轻易不形于色,又怕是自家服侍不得娘娘的心,连忙下去捧了衣服出来,太和殿祭祖的礼服,大婚的喜服,和皇后的朝服,配着首饰,搁在红漆描金的沉香木盘子上,林林总总摆了一长排。
玉池南不习惯当着陌生人试衣,令两名大宫女先退下了,自己转到屏风后褪了衣服,金子和汤圆拿了礼服进来,拿起中单、外裳、青袜、青舄一件件都给她穿戴好了,小汤圆又手脚麻利地给玉池南梳了一个凌云髻。
依着定例,将一套与礼服相配的金镶红宝的首饰头面都佩戴停当,玉池南这才有些神情恍惚地从妆台起身,让金子揭了大红双喜的罩布,立在雕了童子石榴图的落地穿衣大水银镜前。
东炎玄色为尊,皇后的礼服用了玄色的沉光锦,金线间杂五彩丝线绣了丹凤朝阳,交领,右衽,敞口大袖,领、袖、衣襟和衣裾等处,都用了正红色缘边,绣上了金织云龙纹样。
深青色的宽带围腰上也绣了相应的金织云龙纹,汤圆躬身将围腰上的四粒凤形白玉钮扣一一绊好,满意地整理了下蔽膝,与金子退到了一边。
两侧发端垂下的凤涎流苏金步摇,映着玄色沉光锦的亚光,与绣纹上的五彩光芒交相辉映,更衬得玉池南通身贵气凛然。宽带的围腰纤秾合度,勾勒出的那一抹弧度,鞣合着玉池南身上的蓬勃英气,奇异地引人移不开眼。
步摇垂下的流苏轻轻晃动,玉池南久久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不语。
寰后,东炎的一国之母,这便是她么?再过些时日,她就要着这一身华丽的玄服,跟在萧墨身侧,去太和殿祭告东炎历代先皇,然后立在丹樨之上,接受群臣的朝拜,从此为萧家妇,与那人一起,携手共度此生。
这便是她么?玉池南看着镜中的自己,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般,细细审视着,眸中的翡色如秋水静潭一般地深沉。听阿娘说,有的人会得婚前焦虑症,那她现在这样儿的,又算是什么?焦虑?茫然?还是带了自我催眠和麻木的,不愿面对的逃避?
镜子中,突然颜色一暗,又照出了一截玄色金纹的衣衫,立在屏风处不动。玉池南抿了抿嘴唇,想转身就走,脚却有些发颤地抬不起来,只得惶然地垂下了眼帘避开不看。
金子早已极为见机地拉了汤圆退出了房间。萧墨一步一步地走上前,看着镜子中的玉池南,突然伸手从背后将她紧紧搂住,声音带了无限的委屈:“你答应过我,不会避开我的!”
他亦是一身玄色礼服,更衬得他华贵如天帝一般,却做出了如小儿撒娇耍赖般的举止,玉池南不由怔忡地抬起头来。镜中的萧墨,一双星眸幽幽深深,眼下有淡淡的一片暗青,明显也是一付夙夜辗转难成眠的样子。
玉池南心中一酸,旋即转开了眼。萧墨却将她扳正过来,捧了她的脸看向自己:“下巴都瘦尖了。就算要惩罚我,自己也该过好去……”
就算是惩罚你,伤的依旧是我的心……玉池南伸手去掰萧墨的手,想别开脸去,萧墨半丝也不肯放手,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上了她的额头:“宝宝,你是个傻的,你就那么不信我对你的心么?”
灼热的鼻息轻喷到玉池南的脸上,低沉带了磁性的轻语,呢喃着闯进了她的耳中,玉池南眨了眨眼,翡眸中带出了一片涟漪,流下的眼泪却马上被萧墨吻了去,然后柔软的双唇被紧紧地、发狠一般地吮住……
围腰凤形的白玉钮被一粒粒解开,费了织造局大量精力裁作出来的美仑美奂的礼服被随手堆在了大红的地衣上,玉色纱罗的中衣在床踏的红锦垫上皱成一团,两双描金云龙纹的青舄胡乱地被蹬得散落在房间里,大红的百子帐里,只传来低低的“宝宝”、“宝宝”的唤声,带着男人粗重的喘息,一声浓过一声。
萧墨将沉积了多日的思念、牵挂和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