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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夫人,你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这天色都快晚了。”彩凤在客栈门口等着冷若霜。
红曦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勉强地笑了一下,便上了车。
第一次进丞相府,红曦小心翼翼,就怕被人发现。而这一次却是大摇大摆,换了个身份进去。
红曦这时才仔细地看起了这座府邸,白墙朱瓦,府中屋宇高耸,院落与院落之间间隔十分之巧妙,看来颇有曲径通幽之感。府中还有几座假山,错落有致地摆设在园中,有的像莲花瓣,有的似老人头,还有的几处相坠,远远望去仿佛一座短小的拱桥。
假山前还有几只硕大的鱼缸,里面养着一些小巧美丽的金鱼,这金鱼各式都有,有的顾着两个大眼睛,有的红黑相间,似着锦袄,还有的几条聚在一起仿佛是在窃窃私语,煞是有趣。
红曦并不认得冷若霜的房间是在何处,便故意放慢脚步,让彩凤走在前面。
经过回廊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面瘦精干,如鹰似鹫的男人,一边捋着下巴上那撮微微花白的胡须,一边干笑着,朝红曦说道:“霜儿,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跟我到书房来。”
红曦屏住呼吸,不敢答话,只是诚惶诚恐地跟在他的身后。
宇文万德,红曦盯着他的背影,只觉心中一阵发毛。
到了书房之中,宇文万德屏退了左右仆从,房中只剩他们二人。
他也不发话,只是两道寒利的目光盯着红曦,嘴角却露出一丝笑容。
红曦只当他看出了破绽,便先发制人,盈盈拜了下去,说:“公公叫我来这儿,不知有什么事?”
“霜儿,”宇文万德缓缓说道,“公公知道今天你受了委屈,纵然你有什么错,轩儿也不该打你那一巴掌。他年轻气盛,脾气又暴躁,有时难免冲动,你还需多包容体谅。”
红曦并不知今日还出了这样的事,但听了这番话,表面上却立刻装出一副确有其事的样子,说道:“公公,此事也怪我太任性,才会让相公生气。我……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宇文万德一笑起来,这一双小眼便眯在了一起,令人更觉阴险狡诈。
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你进府这么久,心里很是委屈,你与轩儿虽有夫妻之名,可却没有夫妻之实,他每晚都躲在书房挑灯夜读,你心里有怨气,也是人之常情。”
红曦越听心中越是震惊,她没有想到冷若霜在府中过得竟是这样的夫妻生活。她不知如何接嘴,便不出声。
“霜儿,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本来我不该多管,只是现在闹得府里面到处都是流言蜚语。今日我也和轩儿谈过,你们既已成了夫妻,就该有夫妻的样子,总是这样,传出去岂不是叫人笑话。古语说得好,夫妻相敬,举案齐眉。没有什么疙瘩是解不开的。”
“公公说的我记住了。”红曦答道,“要是公公没别的事,那我先回房了。”她只盼快些离开这里。
回到房中,打开房门的时候,红曦顿时吓了一跳,宇文轩端坐在房中,面无表情,桌上放着一些酒菜。
乍见时分,她的心都差点跳到了嗓子眼,身子仿佛被定住一般,迈不出脚步。
宇文轩瞧见了她,也是只瞥了一眼,淡淡说道:“坐下吃饭吧。”
丞相府中各房都是在自己屋中用饭,只是成亲之后,宇文轩很少和冷若霜一起,总是借故出去,常留她一人在房中。
今日,他被父亲训斥,也是无奈,便回到了房中。
红曦坐到了桌旁,给他添上一碗饭,两人默默无语地吃了起来。
“今天我不该打你。”宇文轩低着头,语气生硬地说道,这话显然并非出自他真心。
“只是你这动不动就出手打人的毛病,也该改改。”
“恩。”红曦轻声答道,伸手盛了一碗汤给他。
盈盈嫩手,宛若白玉。
宇文轩不自禁地向她望去,只觉今日的冷若霜与往日不同,举手投足之间少了一分娇蛮,多了些许动人,一时神乱,差点就以为眼前的女子是红曦。
他收住心神,接过汤碗,不再去看她,只怕再看便会意乱情迷。
这一顿饭吃得太过漫长,二人都是各怀心事,这美味佳肴尝到口中也是食不知味。
客栈中,冷若霜嘤嘤醒了过来,却不由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自己手脚被绑在床上,口中也被手巾缠了起来,不能动弹、无法言语。
她挣扎着扭动自己的身体,把床晃得嘎吱直响。陆啸天“蹭”地一下将床帘掀开,说道:“冷小姐,好久不见。”
他将冷若霜口中的布条解开,让她喘一口气。
一张嘴,她便喝道:“你们好大胆,快放了我!”
“放是自然会放,只是还未到时机,只好先委屈冷小姐先在这里住上几日。”
冷若霜面色铁青,一双杏目睁得滚圆,恨不得要瞪出眼眶。
“我要是不回去,丞相府和将军府的人都会出来找我,到时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陆啸天冷冷道:“只怕此时,丞相府中的少夫人早已回去了。”
“什么……”冷若霜呆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啸天嘲讽的神情,“现在在丞相府的是红曦?”
陆啸天掏出怀中短刀,指着冷若霜道:“若不是你是红曦的妹妹,她交待我好生照看你,此时我早已把你的手掌砍下来了。你这女子心狠手辣,胡做妄为,此番也算是教你吃些苦头。”
冷若霜看着明晃晃的短刀,心里也直发怵,但却是愤怒更多于惧怕,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着了红曦的道,遭到这样的暗算。
庭院中,箫声断断续续,明月当空,将宇文轩的身影拉得很长,清瘦悠长的身影在清辉之下显得孤寂落寞。
曾有人说,知音难求。星朗朗,意绵绵,只是这苍茫大地中,又有谁听得懂他箫中的寂寥?
异族蠢蠢欲动,山河破碎风飘絮,他恨!
佳人擦肩而过,满腹情缘空流水,他怨!
只是这恨这怨,他无可奈何,他身不由己,只有托付在这明月的情思之中。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
可唯有红曦听出了这乐声中的踟蹰和忧愁。
他心中到底有何难解的心事?她怔怔望着月下那萧瑟的背影,一如那天夜晚,她的心也被紧紧扣住。某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就希望时间就停在此时,他就在月下静静地交托心事,而她则在窗前聆听、凝视……
若是时间就此停下,若是江湖没有恩怨,若是人生少些顾虑,那这一生一世就这样度过,该有多好……
夜色渐深,府中的人也都熄了灯休息,红曦等着府里完全沉寂下来,便打算悄悄出门去打探柳江四仙的下落。
她将房中的灯吹熄,便打开门想要出去,却和正要进门的宇文轩撞了个满怀,顿时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宇文万德不是说了吗,他每天都在书房过夜,怎么今天想到回卧房来?
宇文轩踏进房门,也不在意这满屋的漆黑,脱了外衣便躺倒了床上,闭上眼睛说道:“书房被爹封起来了,今天我就睡房里吧。”
看来宇文万德也是绞尽了脑汁,非要他们夫妻琴瑟和谐。
这下红曦可傻了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愣愣地站在当门口。半晌,才回过神来,将门关上,神色犹豫地走到床前。
她缓缓将身上外衣脱去,钻进了被子中,立刻闭上了眼睛。他们二人挨得很近,红曦只感到一阵阵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幸好是在黑暗之中,没人能发现她此时的脸红心跳。她虽闭着眼,可却一点儿也没有睡意。好在宇文轩只是躺着,并不来碰她,不一会儿,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短短的一刻,对红曦来说却仿佛尤其漫长。过了好久,她翻起身来,瞧着身边的宇文轩。
这公子神韵雅致,剑眉星目,只是却有缘无分。
“相公,相公……”红曦轻轻叫着他,可宇文轩已经睡熟,根本没有听见。
红曦蹑手蹑脚拿过自己的衣服,穿好后,悄悄翻下了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丞相府中已是一片寂静,就连鸣虫也停止了叫唤。红曦心想,这关押之地定是十分隐秘之处,或许有机关暗道也说不定。
她打算先到宇文万德的书房中去查探一番。
还没走远,刚到府中花园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急促的脚步声,红曦心中一慌,便躲进了一旁的花丛之中。
只见管家高福鬼鬼祟祟地正朝这边走来,红曦心内疑惑,便盯着他看。
只见他走进了一座假山里面,就消失不见了。红曦等了很久,不见他出来,便也跟了过去。
这假山里面只是一个小小的洞穴,并无处藏人,她仔细查看了一番,在假山的石壁上摸到一个凸起的旋钮,轻轻转动,这地下突然就现出了一条密道来。
红曦不假思索,便走了下去。这条石阶很长,越往下走,路便越宽,这地方如此隐秘,红曦觉得柳江四仙十有八九就被关押在这个地方。
可是走到石室尽头的时候,她却被一道铁门挡在了外面。这铁门摸上去又厚又结实,她没法进去。
铁门边有一个匙孔,看来需要有钥匙才能入内。红曦暗暗叹了一口气,不过今晚能有这样的发现也是一个收获。
她转回了上面,急急匆匆地回到房中。屋内宇文轩仍在熟睡,她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
这晚,红曦一夜无眠。她一直在想着该怎样才能拿到钥匙,进到密室。看来高福是有这把钥匙的,宇文万德也定是有的,只是要从他们身上下手,看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啊!
她侧过脸去看着躺在身边的宇文轩,他睡得那样安详,月色中只见他长长的睫毛上下翕动着。若是从他身上下手,也许还更容易一些,红曦心事重重,兀自思索着。
突然,宇文轩的口中仿佛梦呓一般,轻轻地喊道:“红曦……”
地下囚室
“高总管,可好不容易找到你了。”红曦盈盈走到后厨,高福正收着今天外面运来的蔬菜和肉。
他行了个礼道:“少夫人找我有什么事?”
红曦假意用手巾掩了掩鼻子,道:“可不是我那个彩凤嘛,当初我来的时候,嫁妆里有一瓶爹爹特意给我的宁神玉浆,这几日我怎么也找不到,想着也许是那时忘了从箱中拿出来。高管家,这些箱子都被锁在后面的库房里,还烦你把钥匙给我。”红曦说的漫不经心,仿佛真有其事。
高福心内有些狐疑,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那小人就陪少夫人一起去拿吧。”说着便走到了前面,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红曦一起去库房。
一路上,她心中直是惴惴,这高福真是老奸巨猾。
到了库房门口,高福解下了腰间的那一大串钥匙,仔细翻找着。红曦瞥眼望去,只见在那一大串的钥匙环上,有一把乌铁制成的大钥匙,看起来与众不同。
红曦假装不在意地指着那把钥匙问道:“高总管,这钥匙看起来真是特别,不知是派什么用场的?”
高福瞧了一眼红曦,说道:“恕小人无礼,少夫人还是少问的好。”
他越是遮掩,红曦越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库房打开了,冷若霜当初搬来的几个大嫁妆箱子都堆在里面,红曦向高福说道:“我自己在这里找就行了,劳烦总管了,等一会儿我会吩咐彩凤来找你锁门的。”
高福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红曦长吁了一口气,在里面呆了一会儿,便回自己房中。她吩咐彩凤让厨房准备一些美味的酒菜,晚上一定要让公子过来用饭。
宇文轩今日在校场练兵,回到府中的时候早已是浑身疲累,便命文全去房中放些热水,舒舒服服泡个热水澡。
这温温的水到底是令人精神舒爽,宇文轩闭着眼躺在木桶之中,不一会儿便觉得疲劳顿去,十分惬意。
红曦不知道宇文轩已经回来了,便径直进了屋子,一见里面竟有一个男人在赤身沐浴,顿时尖叫一声,捂住双眼,背转过去。
宇文轩被她叫得吓了一大跳,刚才那悠然舒快的心情也了无踪影。
就在红曦转身的一瞬,她突然瞧见摆放在一边的宇文轩的贴上裤腰间也挂着一把和高福手中一样的乌铁钥匙,尖叫转为了镇定和欣喜,红曦心中暗喜:这下可好办了!
宇文轩想要起身,可自己也不好意思就这样光着身子从浴桶中出来,便尴尬地说道:“霜儿,帮我把挂着的衣服拿来我穿上。”
红曦的脸刷得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上,拿起宇文轩的贴身衣裤,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但却一直转着头,就是不敢去看他。
只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穿好了衣服,坐到饭桌边,看着一桌美味的菜肴,也是胃口大增。
红曦仍是红着脸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宇文轩不知是嘲讽还是讪笑,说了一句:“怎么你还会害羞啊?”
她这才意识到,她现在和宇文轩可是夫妻,这么拘束可是会穿帮的,镇定了一下,便也坐到了饭桌上。
她拿起酒壶给宇文轩斟满了一杯酒,双手递给他,脉脉说道:“相公,这是我特意让彩凤备下的陈